外资进入速度、企业异质性与企业生产力_生产率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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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鉴于外商直接投资(FDI)能给东道国或地区带来众多利益,各国各地区政府纷纷出台一系列引进外资的优惠政策,大力引进外商直接投资。根据联合国贸易与发展会议的统计,2010年全球FDI流入量达1.24万亿美元,是1990年的6.1倍,其中发展中和转型经济体FDI流入量达6420亿美元,首次占据全球流入总量的一半以上,2014年提高到59.3%。而中国作为最大的发展中经济体,2014年实际利用外资①1196亿美元,自2003年以来再次超越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外资流入国。

      FDI有利于一国或地区经济增长,对于发展中国家和转型经济体尤是如此(Li和Liu,2005;江锦凡,2004),但学者们对于外资溢出效应是否存在,究竟是正向还是负向则存在争议。传统理论认为东道国企业能够获益于跨国公司产生的溢出效应(Liu等,2009;Baltabaev,2014;潘文卿,2003;傅元海等,2010)。但有研究表明外资对于内资企业生产率的影响微不足道(亓朋等,2008),甚至存在负的挤出效应(Aitken和Harrison,1999;Herzer,2012)。Crespo和Fontoura(2007)的研究指出FDI溢出效应是有条件的,企业和行业异质性会影响FDI的溢出效应(Javorcik和Spatareanu,2011;陈丰龙和徐康宁,2014)。此外,还有学者从水平与垂直溢出效应和溢出的空间效应等角度出发进行了相关研究(Békés等,2009;路江涌,2008;钟昌标,2010)。已有文献较大程度上完善了外资溢出效应的研究成果,但对于FDI的作用效果仍存疑问。

      已有研究集中在外资存量对内资企业的各类影响以及各类条件的作用,并未考虑外资进入过程对内资企业所产生的影响,Wang等(2012)指出外资进入的快慢程度也可能会影响外资溢出效应的效果,也就是说外资进入速度也可能会左右FDI的作用效果。本文在Wang等(2012)研究的基础上,通过将外资进入速度纳入到溢出效应理论框架中,整合外资溢出效应和企业异质性理论,探究了外资进入速度对外资与内资企业生产率关系的调节作用。②本文余下部分安排为:第二部分对相关文献进行综述;第三部分构建理论框架;第四部分建立模型并进行数据说明;第五部分为经验检验;最后是全文总结和政策建议。

      二、文献综述

      已有研究主要从静态视角分析外资与企业绩效的关系,往往忽视外资进入过程中的动态特征,少数文献考察了外资溢出的时间效应和跨国企业国际化速度对母公司的影响。Buckley等(2006)考察了时间对于外资溢出效应的影响,他们发现外资溢出效应随着时间的推移呈周期性变化。Liu(2008)与沈坤荣和孙文杰(2009)的研究表明短期内外资溢出效应为正,而在较长时期内外资溢出效应为负。Zhang等(2014)指出“随着行业内外资企业进入程度的提高,内资企业能够从存在较长时间的外资企业中学习并提高企业自身生产率”,他们的研究表明外资溢出的时间效应受外资进入时间长短的影响。值得注意的是,有学者在研究企业国际化绩效时发现,国际化快慢程度对于企业国际经营十分重要。如Jiang等(2014)发现企业国际化速度负向影响子公司的生存,Wagner(2004)则发现企业国际化速度与成本效应之间呈“倒U型”关系,即企业较慢的国际化有利于其获得成本效应,而过快的国际化可能导致企业价值损失。已有文献并没有系统考察外资进入的快慢程度对东道国企业的作用,在溢出效应的背景下分析外资进入速度调节作用的文献较少,将外资进入速度纳入外资溢出效应研究框架是对溢出效应研究领域的重要拓展。

      事实上,Wang等(2012)指出已有研究结论不一致的一个重要原因在于外资进入速度不变的假设,即忽视了外资进入速度的调节作用。他们首次分析外资进入速度对外资与内资企业绩效的关系的调节作用,认为外资溢出效应不仅受行业内外资水平的影响,也可能因外资进入过程的不同而导致溢出效应的不同。他们的研究发现外资进入速度对外资与内资企业绩效的关系确实存在调节作用,这为外资溢出效应的研究提供了新的方向。在此基础上,钟昌标等(2013a)的研究表明外资控制权异质性对外资进入速度的调节作用有影响,他们认为外商独资企业资本进入速度正向调节内资企业生产率。冯丹卿等(2013)从出口溢出效应角度分析了外资进入速度对出口的影响,发现外资进入速度负向调节内资企业的出口倾向和出口程度。除了行业内外资进入速度对内资企业存在影响外,黄远浙等(2014)指出行业间外资进入速度会负向调节内资企业生产率。

      需要注意的是,以上文献均假设外资溢出效应的作用是线性的,Meyer和Sinani(2009)研究表明FDI对内资企业的影响可能是非线性的,其受到东道国企业能力、外资企业数量以及东道国环境的约束。Girma(2005)认为外资对于内资企业生产率的影响存在“门槛效应”,其作用程度取决于企业吸收能力的大小。Altomonte和Pennings(2009)则发现随着外资企业进入数目的增多,外资对内资企业生产率的促进作用逐渐减弱直至为负。也有学者认为各地区经济发展水平、产业结构、基础设施和创新能力等因素的差别可能产生“门槛效应”(张宇,2008;徐磊和黄凌云,2009)。钟昌标等(2013b)则从市场竞争角度出发证实了“门槛效应”的存在。

      已有文献默认外资进入速度的调节作用是线性的,这种方法存在不妥之处,可能会夸大或缩小外资对内资企业的作用,本文认为外资进入速度对外资与内资企业生产率关系的调节作用可能是非线性的。进一步探析外资进入速度的调节作用,有助于理清FDI溢出效应的作用机理、方向及程度。另外,不同来源的FDI在文化、技术水平和技术转移模式等方面存在区别,这些差异导致FDI溢出效应存在国别效果(马林和章凯栋,2008)。外资溢出效应也可能因内资企业所有制结构差异而有所区别,外资对中国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的影响存在差异(Hale和Long,2006;Xu和Sheng,2012)。本文在分析外资进入速度调节作用的基础上,进一步论证了不同来源外资和不同所有制结构下外资进入速度的调节作用。在现有文献基础上,我们运用广义矩估计(GMM)方法论证外资进入速度的调节作用,尽量避免内生性问题,使本文结果更具说服力。

      三、理论框架

      Perez(1997)认为“当外资适当增加时,即使内外资企业技术差距很大也会慢慢缩小这个差距”,而“当外资迅速增加时,即使内外资企业技术差距很小,内资企业也可能被外资竞争者挤出市场”,由此推论,外资进入的快慢程度对于外资溢出效应应当存在调节作用。本文在Wang等(2012)的研究基础上,进一步探析外资进入速度调节作用的机理,构建不同来源外资和不同所有制结构下外资进入速度调节作用的理论框架。

      (一)外资进入速度的调节作用

      从溢出效应途径来看,外资较慢的进入东道国市场有利于外资对内资企业生产率的作用。当外资缓慢进入东道国市场时,内外资企业总体竞争程度较低,此时外资进入速度略微的提升,一方面可以增加经济中具有较高技术能力(外资)的资本数量,增加学习机会,内资企业也有一定时间通过学习和模仿,吸收外资企业的技术和非技术优势;另一方面也会引起竞争程度小幅提升,刺激内资企业提高自身技术水平,从而带动内资企业生产率的提升。过快的外资进入则可能给东道国内资企业带来不良影响。落后企业通过增加投资等方式追赶先进企业要支付时间成本(Cool等,2012),较快的外资进入速度无形中构筑了模仿壁垒,外资进入速度越快意味着时间约束越严苛,模仿壁垒越高。随着外资进入的不断加快,企业学习和模仿的难度增加,示范效应受到抑制。Casillas和Moreno-Menéndez(2014)指出企业国际化过程依赖于企业获取的资源,其中,市场知识和国际化知识等无形资源须在特定国家和国际化经营中获得(Barkema等,1997),外资企业在加速进入东道国市场时已对市场竞争程度有所掌握,有足够的能力抢占市场。跨国公司快速进入东道国市场,而内资企业又无法在短时间内予以抗衡,从而加剧跨国公司的“市场抢占效应”。钟昌标等(2013b)发现当来自外资的竞争程度超过某一水平时,外资溢出效应由正向作用变为负向,随着外资进入速度的不断增加(市场竞争不断增加),来自外资与外资进入速度的竞争超过某一水平后,外资进入速度的负向调节作用开始显现。Desmet等(2008)指出,“外资逐渐进入要比‘骤然’进入东道国市场带来更多福利”,因为“溢出效应会受到经济主体吸收能力的限制且溢出效应的吸收需要一定时间”,而“外资逐步进入东道国市场,初始的投资有时间创造溢出效应并提升经济主体的吸收能力”。可见,外资缓慢进入对于东道国内资企业有利,而当外资进入速度过快时,则呈现负向调节作用。由此本文做出如下假设:

      假设1:外资进入速度对外资与内资企业生产率关系的调节作用呈“倒U型”,当外资进入速度较低时,外资对内资企业生产率的促进作用随外资进入速度的上升而增强,但当外资进入速度达到一定水平后,进入速度进一步上升造成外资对内资企业生产率带来的正向效果开始下降直至为负。

      (二)不同来源外资进入速度的调节作用

      Du等(2012)认为不同国别外资在各自优势上的不同会导致它们对东道国的技术溢出效应产生差异。基于中国市场的外资视角,我们可以把外资分为港澳台外资(来自于香港、澳门和台湾地区的外商直接投资)和西方外资(包括来自于美国、日本和欧洲等国家或地区的外商直接投资)。③拥有不同优势的外资在外资溢出过程中起到的作用不同(Buckley等,2007),不同类型外资溢出渠道作用程度的差异也可能左右外资进入速度的调节作用,可以推断不同来源外资的差异也可能会对外资进入速度的调节作用产生影响。

      Buckley等(2002)在分析流入中国的外资时,将其优势分为技术优势(生产差异化产品优势)和非技术优势(包括组织能力和营销技巧等优势,主要是在低技术行业)。西方外资企业的优势主要体现为技术优势,而港澳台企业则体现在非技术优势。内资企业或多或少能从西方外资企业得到一些技术转移带来的好处,而由于港澳台企业往往运用标准的和成熟的技术进行生产,与内资企业更多地表现为竞争关系。另外,港澳台企业更熟悉中国市场的文化和制度等因素,对于中国市场的适应能力更强,这也加剧了竞争效应。当港澳台外资进入中国市场时势必会影响内资企业,随着进入速度的加快对内资企业竞争程度有所增加。在外资加速进入过程中,内资企业并不愿意轻易改变生产技术或生产设备,竞争会迫使其减产提高单位成本,最终影响内资企业生产率(Aitken和Harrison,1999)。另外,港澳台企业整体上模仿壁垒较低,有利于内资企业模仿其生产和组织管理模式,加速进入过程之前,内资企业已然从中获利,外资进入速度的加快(意味着外资持续增加)过程中示范效应反而逐步弱化。当外资进入速度不断提高以至于部分内资企业难以维系生产(不仅受制于单位成本提高的约束,港澳台企业与内资企业产品同质化程度较高,港澳台外资加速进入进一步挤压内资企业市场,迫使部分内资企业退出市场),也就是说外资进入速度超过一定水平后,部分低效的企业退出市场,存活的企业通过管理和营销技能等学习提升企业生产率,低效企业的淘汰和剩余企业生产率的提高产生了正向竞争效应(沈坤荣和孙文杰,2009)。

      相对于港澳台企业和内资企业,西方外资企业更具技术优势。由于内资企业与西方外资企业存在较大技术差距,因此模仿壁垒较高,内资企业需要一定的时间加大生产投入以提高吸收能力,才能从西方外资市场行为中获利。外资缓慢地进入给企业提高吸收能力提供一定的环境,有利于打破模仿壁垒,而较快进入时则会产生时间压缩不经济(Cool等,2012)。④外资进入速度过快时,内资企业生产投入缺少时间保障,企业并不愿意加大当前投入,从而抑制了生产率的提高。Aghion等(2001)认为东道国企业与外资企业竞争程度较低时,外资进入将迫使东道国企业加大R&D投入以减少或避免竞争,因此内资企业研发投入与外资进入程度成正比;当外资比重超过某一临界值时,外资企业的技术优势会抑制内资企业的创新投入(内资企业倾向于模仿),抢占部分内资企业市场(企业没有创新能力或创新能力差),从而抑制内资企业的绩效。前文也已提到,外资加快进入市场产生的竞争效应是已有内外资企业竞争基础上的叠加,外资进入速度的提高意味着在原有基础上加大了投入力度,提高市场竞争程度。西方外资缓慢的进入有利于内资企业的调整过程并通过加大创新投入提高自身吸收能力和竞争能力,而西方外资过快的进入加大市场竞争程度,抑制内资企业的创新进而影响其生产率。据此,本文做出如下假设:

      假设2:港澳台外资进入速度对港澳台外资与内资企业生产率的调节作用呈现“U型”。当港澳台外资进入速度较低时,港澳台外资对内资企业生产率的作用随港澳台外资进入速度的上升而下降,但当港澳台外资进入速度达到一定水平后,进入速度的进一步上升则有利于港澳台外资促进内资企业生产率的提高。

      假设3:西方外资进入速度对西方外资与内资企业生产率关系的调节作用呈现“倒U型”。当西方外资进入速度较低时,西方外资对内资企业生产率的作用随西方外资进入速度的上升而提高,但当西方外资进入速度达到一定水平后,进入速度进一步上升造成西方外资对内资企业生产率带来的正向效果开始下降直至为负。

      (三)不同所有制结构下外资进入速度的调节作用

      上文已提到,在外资进入速度较低时,即使内外资企业技术差距较大,内资企业吸收能力较低,仍有利于企业获得溢出效应。当外资缓慢进入时,国有企业有一定调整生产经营决策的时间,加大资金投入以提升产品的市场竞争力。Buckley等(2002)指出“国有企业没有很好的知识产权意识,也没有很强的意愿向拥有技术优势的外资企业学习”;当外资较快进入时,国有企业的生产决策难以在较短时间内进行调整,无法及时加大生产投入以提升吸收能力,从而会抑制企业生产率的提高。工资机制对外资进入速度调节作用也会产生影响,国有企业的刚性补偿机制(rigid compensation system)是导致其大量技术工人流向私营企业和外资企业的重要原因(Hale和Long,2006)。当外资企业缓慢进入东道国市场时,其所需要的技术员工或管理层可以通过培训得到满足,并不会冲击国有企业人力资源基础;而当进入速度较快时,外资企业本身需要大量的技术工人,难以通过短时间的培训得到满足,这会导致部分国有企业员工流向外资企业,进而影响国有企业的吸收能力。另外,竞争效应也会对外资进入速度的调节作用产生影响。国有企业并未充分参与市场竞争且存在“委托—代理”问题,市场竞争相对不足,外资企业的快速进入势必会抢占国有企业的市场,从而产生“市场抢占效应”。由于国有企业的“退出机制”相对滞后,导致部分低效企业继续在市场上经营,进一步影响国有企业的竞争能力和生产率。当外资进入过快时,示范效应会被负向竞争效应所抵消,不利于内资企业生产率的提高。

      非国有企业市场逐利性更强,外资企业进入造成的市场竞争并不会使企业退出市场,抑或直接加大生产投入(民营企业更关注企业的利润总额,利润维持在一定水平时,并不愿意提高成本)。随着外资进入速度的提高,非国有企业的生存空间进一步压缩,其可以通过调整生产规模和组织管理模式维持一定的利润,但往往不利于生产率的提高。随着外资进入速度的不断提高,部分非国有企业被迫退出市场。非国有企业退出往往在市场竞争程度较高的环境中发生,也就是说外资进入速度达到一定水平时才能迫使非国有企业退出。一般而言,在市场环境激烈竞争中生存的企业具有一定的技术或组织管理模式上的优势,其学习模仿能力更强。外资较快进入时,内资企业也有一定能力破除模仿壁垒并从中获利。综上所述,较低的外资进入速度负向调节外资对非国有企业生产率的作用,而外资过快地进入则促进外资对非国有企业生产率的作用。

      假设4:外资进入速度对外资与国有企业生产率关系的调节作用呈“倒U型”。当外资进入速度较低时,外资对国有企业生产率的作用随外资进入速度上升而提高,但当外资进入速度达到一定水平后,外资进入速度的进一步上升造成外资对国有企业生产率带来的正向效果开始下降直至为负。

      假设5:外资进入速度对外资与非国有企业生产率关系的调节作用呈“U型”。当外资进入速度较低时,外资对非国有企业生产率的作用随外资进入速度上升而下降,当外资进入速度达到一定水平后,外资进入速度进一步上升有利于外资促进非国有企业生产率的提高。

      四、模型建立及数据说明

      本文数据来自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样本区间为1999-2007年,该数据库涵盖了中国规模以上(全部国有和年销售收入在500万元以上的非国有工业企业)各行业的企业数据,该数据库包括工业生产总值、工业增加值、中间投入等关键性财务数据。根据谢千里等(2008)的方法,本文对数据进行了如下筛选:(1)删除了存在遗漏变量的观测值,如删除工业增加值、资产合计、工业总产值、固定资产合计、员工人数、实收资本及主营业务收入等于0的观测值;(2)删除了企业规模较小的观测值,如从业人员数小于10的观测值等;(3)仅保留了2位行业代码14~42的行业。⑤

      内资企业生产率用内资企业全要素生产率表示,是外资进入过程(包括外资和外资进入速度)的函数。鲁晓东和连玉君(2012)指出全要素生产率估计方法主要有最小二乘估计、固定效应估计、OP估计及LP估计。最小二乘估计和固定效应估计未能解决同时性偏差问题;Olley和Pakes(1996)将企业的投资作为代理变量解决了同时性偏差问题,但OP估计中投资额为0的样本并不能被估计,Levinsohn和Petrin(2003)则利用中间投入项作为不可观测的生产要素代理变量解决了该问题。在LP方法中,工业增加值是因变量,工业中间投入是代理变量。鲁晓东和连玉君(2012)在运用LP方法估测1999-2007年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时,利用

计算资本存量,其中,K表示固定资产总值,D为固定资产折旧。本文参考鲁晓东和连玉君(2012)的研究对资本存量变量进行调整。所有变量均调整为以1999年为基期的不变价格,不变价工业增加值和工业中间投入根据各省工业品出厂价格指数进行平减,不变价资本存量根据固定资产投资价格指数进行调整,所有指数均来自各年《中国统计年鉴》,劳动投入采用企业全部从业人员年平均人数。

      本文企业外资水平(包括港澳台外资和西方外资)定义为外资企业(包括港澳台企业和西方企业)自身资本与实收资本之比,行业内外资水平为行业内企业外资加权所得,即

,其中,与Aitken和Harrison(1999)的定义一样,Y代表员工数。本文将外资进入速度(FS)定义为行业内外资水平的增长率,以反映外资进入东道国市场的快慢程度,其表达式为:

,其中L.FDI表示行业内外资水平的滞后1期变量。

      根据理论分析和假设,外资进入速度的调节作用可能是非线性的,本文结合Buckley等(2007)与Wang等(2012)研究中的模型,⑥做进一步扩展来考察外资进入速度的调节作用,具体模型如下:

      

      此外,X是影响内资企业生产率的一系列控制变量,包括吸收能力(absorb)、出口程度(export)、企业规模(size)、初始生产率水平(L.tfp_lp)、人均工资(wage)及企业年龄(age)等变量。参照Girma(2005)的方法,我们将吸收能力定义为企业全要素生产率与行业中最高全要素生产率的相对值;出口程度以企业出口额与工业产值之比表示;企业规模用资产合计的对数形式表示;初始生产率水平用滞后1期的生产率表示,考察初始生产率水平对于内资企业生产率的影响;人均工资用人均工资取对数表示;企业年龄用观测值当期减去注册时间表示。D为虚拟变量,包括年份和行业的虚拟变量以控制时间和行业特征对回归结果的影响。表1为主要变量的相关系数矩阵,总体来说相关系数较低,且平均方差膨胀因子为1.47小于5,数据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问题。

      我们采用以下措施控制变量的内生性问题:本文使用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变化量(差分)衡量企业生产率,这同Girma(2005)与Wang等(2012)使用的方法一致,通过差分消除外资进入速度与企业生产率间的内生性问题。另外,外商直接投资与企业生产率之间可能存在内生性,外资进入速度的快慢是企业在已有投资基础上做出经营决策的体现,外资进入速度的内生性可归结为外资的内生性问题。本文将外资水平的滞后1~3阶作为工具变量,采用GMM估计消除内生性问题,使模型结果更为可信,估计结果均通过了J检验,说明所选工具变量是合理的。⑦

      五、经验分析

      

      在回归分析中,为检验外资进入速度调节作用及其结果的稳健性,本文在控制企业层面变量(吸收能力、出口程度、企业规模、初始生产率水平、人均工资及企业年龄)的基础上,逐步引入行业内外资水平、外资进入速度、外资水平和外资进入速度的交叉项、外资进入速度平方以及外资水平和外资进入速度平方的交叉项,同时文中的所有模型均包括年份和行业虚拟变量(限于篇幅未在表2~4中列出)。

      所有模型均包含了控制变量,从表2~4中可以看出,除表4的模型(1)~(3)以外,其他吸收能力的系数都显著为正,这说明企业吸收能力对内资企业生产率有显著的积极影响(Békés等,2009);而表4模型(1)~(3)的吸收能力系数并不显著,可能的原因在于国有企业吸收能力相对较弱,其在管理和技术等方面的消化吸收能力有限,弱化了示范效应的作用效果。

      从表2~4中看出,企业规模其对企业生产率有促进作用(Buckley等,2006)。初始生产率水平负向影响内资企业生产率,即初始生产率水平较低的企业生产率提高得较快,而初始生产率水平较高的企业生产率提高较慢(Girma,2005),这与“贝塔收敛”⑧的观点不谋而合,低生产率企业的成长要快于高生产率企业。人均工资则正向影响内资企业生产率,说明人力资本对生产率的提高有积极影响。

      

      此外,企业年龄的系数显著为负,但系数值很小,也就是说企业年龄对于生产率的作用较弱。Girma(2005)的研究也发现成立时间越长的企业成长越慢,但年龄并不是企业生产率提高的重要因素。Aw等(2007)的研究进一步表明企业年龄与研发投入呈负相关关系。从表2~4的回归结果可知,出口会促进内资企业生产率的提高(邱斌等,2008),但其对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的作用并不显著。可能的原因是,工业企业数据库部分年份出口交货值缺失严重,加权处理后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样本内出口程度变量离群值较大,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出口程度的解释力度。

      从以上总体分析可以看出,控制变量对于内资企业的影响较大。下面分析本文重点考察的外资进入速度对外资与内资企业生产率关系的调节作用。

      1.首先运用总样本进行回归分析,主要结果如表2所示。模型(4)~(6)依次加入外资水平、外资进入速度、外资水平与外资进入速度的交叉项、外资进入速度平方和外资水平与外资进入速度平方的交叉项。从模型(4)和(5)可以看出,在引入外资进入速度后外资水平系数由负转正,模型(6)中外资水平系数显著为正,说明外资进入速度确实存在调节作用。从模型(5)中可以看出,外资水平与外资进入速度交叉项的系数显著为负,意味着外资进入速度负向调节外资对内资企业生产率的影响。在引入外资进入速度的平方之后,我们发现外资水平和外资进入速度平方交叉项的系数显著为正,也就是说外资进入速度对外资与内资企业生产率关系的调节作用可能呈“U型”。为更加合理科学地解释外资进入速度的调节作用,我们通过测度赤池信息准则(AIC)和施瓦兹准则(SC)选择模型(李子奈和潘文卿,2010)。⑨从表中AIC和SC值可知,模型(5)中的值更小,⑩即模型(5)较模型(6)更为合理。模型(5)表明外资进入速度对外资与内资企业生产率关系的调节作用是线性的(Wang等,2012),回归结果不支持假设1。可能的原因在于内资企业已从外资存在中获利,外资加速进入东道国市场过程中压缩了模仿空间,且增加企业学习和模仿的难度,使企业难以在较短时间内通过加大技术研发等途径突破模仿壁垒,从而削弱了示范效应。另外,已有外资对内资企业造成了一定的冲击,部分以中国市场为导向的外资会进一步挤压本地企业,叠加了负向竞争效应,抵消了示范效应的作用,也就是说“以市场换技术”并不成功。需要指出的是,在外资加速进入的过程中,也会在生产要素市场里与内资企业竞争,提高要素成本(如工资的提高和生产资料价格上涨等),降低企业生产积极性。本文还在模型(1)~(3)中考察了外资进入速度对外资与全部企业生产率关系的调节作用,结果与模型(4)~⑹基本一致,可能的原因在于跨国企业自身加速国际化时容易忽视研发等投入,更多地是想利用现有技术和东道国低成本生产优势,并没有提升子公司的生产率。

      2.按不同来源将外资拆分为港澳台和西方外资,并分别进行回归分析,考察不同来源外资进入速度的调节作用,主要回归结果见表3。从模型(1)~(3)和模型(4)~(6)可以看出,港澳台外资对于内资企业生产率的影响要优于西方外资,这与Buckley等(2002)的结论并不一致。可能的原因是:受文化因素的影响,港澳台外资倾向于以合资模式进入中国(Chen和Hu,2002),合资企业能产生较大的关联效应(Javorcik,2004);而西方外资企业更倾向子寻求资源国际化(Wei等,2012),从而抑制了关联效应的产生。另外,港澳台企业的模仿壁垒较低也有利于溢出效应的产生。

      从表3中的模型(2)和(3)可以发现,港澳台外资水平与其进入速度交叉项的系数均显著为负,同时模型(3)中港澳台外资水平与其进入速度平方交叉项的系数显著为正。另外,模型(3)中的AIC和SC值均小于模型(2),则模型(3)更为合理。从模型(3)中的结果可以看出,港澳台外资进入速度对港澳台外资与内资企业生产率关系的调节作用存在“U型”关系,与假设2结论相符。除竞争效应影响外资进入速度调节作用外,关联效应也会影响外资进入速度调节作用。由于港澳台外资倾向于以合资形式进入中国市场寻求资源的本地化(Wei等,2012),且港澳台企业较早进入中国市场,商业关系网较稳定,当港澳台外资快速进入时,也难以对供应商造成冲击,关联效应可以抵消部分外资进入速度的负面影响。

      从表3中的模型(5)和(6)可以发现,西方外资水平与其进入速度交叉项的系数均显著为负,而模型(6)中西方外资水平与其进入速度平方交叉项的系数显著为正,模型(6)中的AIC和SC值小于模型(5),(11)可见模型(6)更加合理。从模型(6)中可以看出,西方外资进入速度对西方外资与内资企业生产率关系的调节作用也呈现“U型”关系,该结论与假设3不符。可能的原因是,虽然西方外资企业拥有较高的技术水平,但通过严格的技术掌控提高了模仿壁垒,使得内资企业难以模仿,模型(4)~(6)说明西方外资的溢出效应较弱。随着西方外资进入速度的不断提高,模仿壁垒进一步提高,内资企业市场份额不断萎缩,迫使企业通过走出去提升技术以提高市场竞争力。以中国汽车行业为例,2013年中国轿车销售额前10家企业中只有吉利汽车一家内资企业,其他均为中外(西方外资)合资企业,前10家企业占轿车销售量的65.76%。外资企业控制了技术创新的主导权,严格监控汽车生产每个技术环节,低市场份额与模仿路径的限制使得中国汽车自主研发之路举步维艰。需要指出的是,虽然跨国企业一定程度上垄断了中国汽车市场,但是以吉利为代表的民营企业仍占有一定的市场份额,此类企业的创新能力不断提升。在市场份额和技术创新能力提升的背后是伴随着外资进入速度(投入)的不断增加,企业国际化进程的加快,吉利通过收购沃尔沃等汽车品牌以及建设海外研发中心提升市场竞争力。

      

      3.将内资企业按所有制进行分类,分为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包括集体企业和私营企业等),并分别进行回归分析,考察所有制异质性对于外资进入速度调节作用的影响,主要结果见表4。从模型(1)~(3)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3个模型外资水平的系数不显著,而模型(6)中外资水平的系数显著为正,在引入外资进入速度后,外资企业对非国有企业产生正向溢出效应,而对国有企业生产率的影响较弱,这与Hale和Long(2006)的研究结果基本一致。

      

      从模型(2)中可以发现,引入外资进入速度后,外资水平与外资进入速度交叉项并不显著,但是在模型(3)引入外资进入速度平方后,外资水平与外资进入速度交叉项显著为正,外资水平与外资进入速度平方交叉项显著为负,另外,模型(3)中的AIC和SC值均小于模型(2),即模型(3)更为合理。那么由模型(3)可知,外资进入速度对外资与国有企业生产率关系的调节作用呈“倒U型”,这与假设4相符。从模型(5)中则可以发现,引入外资进入速度后,外资水平与外资进入速度交叉项显著为负,而模型(6)在引入外资进入速度平方后,外资水平与外资进入速度交叉项仍显著为负,外资水平与外资进入速度平方交叉项显著为正。另外,由于模型(6)中的AIC和SC值均小于模型(5),即模型(6)更加合理。则由模型(6)可知,外资进入速度对外资与非国有企业生产率关系的调节作用呈“U型”,这与假设5相符。

      本文利用1999-2007年反映外商在华直接投资和内资企业全面状况的大样本面板数据,研究外资进入速度对中国内资企业生产率的调节作用。与众多研究外资与东道国企业绩效的文献不同,本文除研究外资与内资企业生产率的关系之外,重点分析外资进入速度的调节作用,进一步拓展了外资溢出效应理论的研究方向。研究发现,外资企业对内资企业生产率的提高产生积极影响,但是对于不同所有制企业的作用存在差异,而外资进入速度对内资企业有明显调节作用。经验研究结果表明:(1)外资进入速度负向调节外资对内资企业生产率的作用;(2)不同来源的外资其进入速度调节作用相似,港澳台外资和西方外资进入速度对各自的外资与内资企业生产率关系的调节作用均呈现“U型”;(3)不同所有制的企业其生产率受外资进入速度影响的方向和大小存在差异,外资进入速度对外资与国有企业生产率关系的调节作用呈现“倒U型”,而对外资与非国有企业生产率关系的调节作用呈现“U型”。

      上述结果对中国引进外资政策有一定借鉴意义。就中国而言,外资进入速度需要政府加以管制。虽然港澳台外资和西方外资进入速度对于内资企业生产率的影响均是“先抑后扬”,但是只有当两类外资进入速度较高时正向调节作用才可能出现,“以市场换技术”的效果只有内资企业面临较高竞争时才能实现。无论是对港澳台企业还是西方外资企业,都应该加大对进入速度的监管力度,结合“负面清单”适度开放没有足够竞争力的行业,为弱势行业的发展争取时间,而较强的行业则可在外资加速进入过程中提升企业竞争力。同时,抓住新一轮国有企业改革的契机,在提升国有企业实力的过程中,逐步放开市场,引导外资有序进入。另外,优化市场管理制度,营造良好的市场环境,引导非国有企业与外资企业良性竞争。

      虽然本文通过引入外资进入速度变量向前推进了关于外资溢出效应的研究,但仍存在一些不足和缺陷。首先,虽然本文从不同外资来源角度考察了外资进入速度对外资与内资企业生产率关系的调节作用,但是并未与行业异质性结合起来考虑,例如考察港澳台企业在劳动密集型行业中的情况、港澳台企业在技术密集型行业中的情况、西方外资企业在劳动密集型行业中的情况及西方外资企业在技术密集型行业中的情况等。若能对上述问题进一步加以研究,也许会得到更为丰富的结果,从而给出更为准确的政策建议。其次,虽然本文证明了不同来源外资进入速度和不同所有制结构下外资进入速度调节作用是非线性的,但是对于临界值的测度不够精确,提出政策建议时没能给出具体值作为参考。最后,外资进入速度的调节作用可能因外资进入模式的不同而有所差异,相对于绿地投资而言,以并购方式进行投资时,外资进入速度的调节作用可能更为显著。

      感谢匿名审稿人以及中山大学连玉君提出的建设性意见和帮助。当然,文责自负。

      ①本文中外资指的是外商直接投资,外资进入速度是指外商直接投资进入速度。

      ②为叙述方便,后文将外资进入速度对外资与内资企业生产率的调节作用简称为外资进入速度的调节作用。

      ③本文借鉴Buckley等(2002)的研究,将外资分成港澳台外资和西方外资进行研究。

      ④时间压缩不经济指的是时间压缩会加速规模报酬递减,本文认为外资进入速度的加快导致外资对于内资企业作用时间缩短,不仅提高了模仿壁垒,也不利于企业的消化和吸收,抑制企业生产率的进一步提高。

      ⑤自2003年起,国家对行业代码进行了调整,为统一行业代码,本文根据2003年版的行业代码对1999-2002年的行业进行了适当调整。

      ⑥Girma(2005)认为对于非线性模型而言,平方项的处理并不妥善,应采用Hansen门槛模型。但是Hansen(1999)指出Hansen门槛模型对于非平衡面板数据的应用存在疑问,由于本文的数据为非平衡面板,在转换为平衡面板数据时只剩4万余个样本,大样本的缺失会影响回归结果,而Buckley等(2007)采用的平方项处理方法,证实了外资与外资溢出效应非线性关系的存在,因此本文也采用平方项的方法验证非线性关系是否存在。

      ⑦感谢匿名审稿人提出的宝贵意见。

      ⑧具体可参见Girma(2005)的研究。

      ⑨感谢匿名审稿人对模型选择提出的意见和建议。

      ⑩AIC和SC值保留到6位小数,限于篇幅,表2~4中AIC和SC值仅保留4位小数。此外模型5和6的AIC分别为-0.706490和-0.706484。后文类似。

      (11)模型(5)和⑹中精确AIC值为-0.706361和-0.706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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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资进入速度、企业异质性与企业生产力_生产率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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