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产业集成创新的中国经济现代化战略，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中国经济论文,战略论文,产业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N0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7699(2006)04-0018-04
一、中国经济现代化的战略机遇
1990年，迈克·波特教授在《国家竞争力优势》分析说，在现代经济条件下，决定一个国家国际竞争力的关键因素在于其产业集成状况、各个产业和企业的发展水平，而不在于它的国民经济总量与经济特征。不仅如此，波特还提出了一个国家经济现代化的四阶段理论。他认为，一个国家的经济现代化大致要历经四个重要阶段，即要素驱动阶段、投资驱动阶段、创新驱动阶段和财富管理阶段。其中，要素驱动阶段是其经济现代化的初级阶段，国家主要通过开发生产要素资源来驱动经济发展，其发展战略主要建立在相对要素禀赋，如丰富而廉价的劳动力等基础之上，贸易竞争主要取决于类似比较优势理论所预言的各种活动；投资驱动阶段是其经济现代化的起飞阶段，国家大量吸引外国技术和投资，劳动和资源密集型的产业逐渐为资本与技术密集型程度更高的产业所取代，其产业竞争力主要表现在生产某一标准品的效率上，最成功的企业通过自主创新战略开始生产高附加值的产品，并密切关注海外的技术创新活动；创新驱动阶段是其经济现代化的重要阶段，也是经济现代化的主要标志，国家开始将技术创新作为国家财富积累和经济现代化的主要驱动力。这一阶段的国家竞争力是由其技术创新能力来决定。如果创新驱动成功，国家经济现代化就可基本完成，进而进入一个以注重管理和保留现存财富为标志的阶段。[1]
2004年，我国人均国内生产总值突破1000美元，跨上了一个重要台阶。一些国家和地区的发展历程表明，在人均国内生产总值突破1000美元之后，经济社会将进入一个关键的发展阶段。在这个阶段，既有因为举措得当从而促进经济快速发展和社会平稳进步的成功经验，也有因为应对失误从而导致经济徘徊不前和社会长期动荡的失败教训。目前，不论是从市场经济条件下经济波动的常态看，还是从我国体制缺陷和结构性矛盾所引发的经济波动看，都不能完全排除快速增长进程或长或短地中断的可能性。虽然我国经济的工业化、城市化、市场化和国际化进程的加快为经济增长提供了广阔的空间，但同时也使我国经济现代化面临严峻挑战：资源和环境的强大约束和增长成本的上升，经济结构升级和增长方式转变的外部环境的不稳定、不确定和复杂性因素日益增多。随着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我国经济现代化目前正处在战略机遇期，已经开始从要素驱动进入到投资驱动和创新驱动并存的阶段。在这一时期，选择适当的经济发展战略，集成整合各种产业创新资源以突破当前经济现代化过程中的各种“瓶颈”，顺利实现由要素驱动向投资驱动和创新驱动并存且以创新驱动为主体的经济成长模式的转型，就成为我国经济现代化的关键和核心。
二、产业集成创新及其意义
管理学家菲利普·科特勒在《国家营销——创建国家财富的战略方法》中指出，产业集成创新是一个国家实现产业能级跃迁和创新型国家目标的重要工具和方法。产业集成(industrial clusters)指特定国家或地区的产业之间通过纵向或横向联系所形成的结合体，它包括核心产业、相关性产业和支持性产业。具体而言，如果某个产业多元化时所涉及的领域的投入或产出来自于本产业，则该多元化的方向为“纵向”。纵向的联系有前向联系和后向联系两种：前向联系是指核心产业与下游产业的联系，后向联系是指核心产业与上游产业的联系。如钢铁业需要其他产业部门像采掘业（煤、石灰石、铁矿石）的投入，这构成后向联系；钢铁可以出售给很多部门，如运输业、机械工业、建筑业等，这些部门构成前向联系。从核心产业角度来看，所有纵向联系的产业部门均可称为“支持性产业”。相比之下，横向联系将核心产业与在技术和市场上有互补关系的其他产业联系在一起，所有与核心产业有横向联系的相关部门均可被称作“相关性产业”。如农业、制药、废物处理、能源、精细化工和食品工业等就可以看作是生物技术产业的“相关性产业”，属于生物技术产业横向集成的方向。纵向联系建立起核心产业与支持性产业之间的典型联系；横向联系建立起核心产业部门与在技术或市场上有互补关系的产业部门之间的联系。依据这一理论所提供的分析框架，一个国家，特别是后发展中国家可以通过“有所为，有所不为”的策略选择核心产业实现重点突破和技术创新，进而借助于核心产业技术创新成果的扩散和传导驱动相关性产业和支持性产业的升级换代和持续创新，实现企业自主创新能力的提升和国际产业竞争力的强化。大量研究成果表明，产业集成有利于国家整体经济发展目标的实现，是后发国家实行创新性国家战略目标的重要抓手。许多国家的政府经常会采取各种手段和方式对其认为有巨大潜力的战略产业部门给予补贴和激励，以其形成产业集成优势。20世纪60-70年代，旨在促进本国优质钢材大量生产的日本产业集成政策，曾有效地降低了使用钢材的相关性产业部门的生产成本，并促进了这些产业部门的技术创新，而相关性产业部门的发展反过来进一步促进了钢材业的扩张和新一轮创新，并使其成本更加低廉。钢材业与其下游产业之间的这种相互依赖的关系形成真正的外部效应：钢材产业及其相关性产业的投资回报的不断增大、技术创新不断升级。[2](P197-208)
产业集成不同于企业集群，后者主要强调地理空间上相互邻近的企业之间通过某种植根性的产业联系和技术以来形成特定区域的产业技术创新优势，而前者则主要强调产业技术创新的战略布局，它旨在通过对某些潜力巨大的核心产业的优先发展来促动其相关性产业和支持性产业的“联动”和技术集成创新，进而实现整个国家产业整体创新能力的提升。产业集成之所以能实现产业整体创新能力和国家竞争力的跃升，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原因：
首先，成功有效的产业集成创新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核心产业和相关性产业之间的合作创新，某项既定创新成功与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各方在相互联系中的共同促进，这主要通过知识、技术、服务的流动来实现。具体说来，在产业集成中，每一个产业部门都是资金和技术的来源，并构成许多其它工业部门的市场需求。一个产业集成的产品创新可能仅限于产业内应用，如刹车装置仅适用于汽车工业，也可能传播扩散到其它产业，形成逆向效应，如压铸技术可应用其他部门。围绕核心产业的产业集成内部各产业部门间的相互协调，可能促成产业集成内各产业部门之间共同实现规模效应，共享研究和实践的成果，从而在国家产业层面上产生一系列正反馈创新效应。来自相关产业的技术创新可以在核心产业和支持性产业间产生协作或对抗效应。后者指技术创新产生的替代产品对现有市场造成的威胁。技术的突破性创新常常导致现有产品仍占有市场主导地位但份额明显下降，或现有生产大幅下降甚至停产，引起原有产业部门的“毁灭性”改组。更重要的，能够同时适应多个部门的某个技术创新可能引发多个部门的技术创新。如彩电技术可用于高质量图像信号传播和工作站的建立，地球定位系统技术应用于农业生产领域等。
其次，对许多新兴产业部门来说，其快速发展和技术创新取决于产业结构及其支持性产业或配套性产业的发展。比如，在半导体工业领域，持续的技术创新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半导体制造设备的技术进步。支持性行业通过上下游产业链所提供的配套性资源对于核心产业的技术创新活动及其实现价值增值意义十分重大，其不仅能够降低新兴的核心产业技术创新的商业风险，而且还能不断地拓展新兴核心技术产业发展的空间。在电子技术领域，各种零部件的专门生产商的基础结构起着关键的作用。克鲁格曼(1987)称其为“相关外部效应”，即指某一原料方面的创新和回报的不断增长及其对下游厂商成本影响的溢出效应。一些支持行业的外部经济有时被称作“卫星效应”，因为它可以在提供其他工业广泛使用的零部件方面发挥核心作用。电脑内存芯片技术就是一个例子。许多厂商对内存程序技术加以改进，将已发明的特种内存芯片用于新概念电视、电话、信息播放、大型计算机信息储存及其他方面。
三、依靠产业集成创新推进我国经济现代化的战略思路
许多研究案例显示，日本、韩国等东亚国家的崛起，并非由于其有利的天然要素条件，而在于其连贯的产业集成战略，即通过不断地调动和整合本国有限的生产能力和技术资源以获得经济优势的产业发展战略。中国经过20多年的快速发展，目前已进入其实现现代化目标的战略机遇期。因此，借鉴日韩的起飞经验，分析中国国情，确立产业集成战略是我国探索新型工业化道路、快速实现经济现代化的必然选择。对此，我们提出以下基本思路：
1.确立国家集成产业战略，培育产业集成的生长点。产业集成的形成既可能是一个自发形成的过程，也是一个主动设计和干预的过程。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如果我国想要在产业集成方面取得积极的成果，首先必须有一个总体的产业发展规划或战略。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对产业集成的可能性进行科学预测。预测一个产业集成的可能性，是“一个对优势尽显的部门与其他相关部门的联系进行评估的过程，这个进程能够对产业吸引程度评估项目、基础设施发展项目和主要工业集成的资源需求提供一些帮助。”[2](p207)这也是我们确立国家产业发展战略的关键所在。近年来，我国利用外国直接投资和技术转移已初步形成产业技术集成的基础条件平台和相关支持性产业，尽管目前我国产业总体存在技术“空心化”的严重缺陷，但一些产业技术创新的集成效应开始发挥作用。预计随着国家一系列推进自主创新的战略和政策的实施，我国高新技术产业的快速发展，我国产业的集成优势将会更为明显，并将对我国经济现代化目标的实现产生深远的影响。如果我们能够在制定国家“十一五”计划时，尽可能根据我国当前社会经济发展的现实需求，对那些具有明显集成效应的若干产业在技术创新方面给予足够的支持和激励，我们的整体产业竞争力将会大大提升，多数企业的自主创新能力也会大大加强。因为，产业集成是一个由我们自主设计和自我控制的产业提升过程，其中必然会有国外技术的引进过程，但更多地会融进我们对技术的消化、吸收和创新的东西，更多地融入我们的需求、标准和研发成果。很显然，一旦这样的产业集成优势形成，我们就可能摆脱受制于人的产业被动局面，我国的经济现代化就可能步入良性发展的轨道，我们也可能会尽快地由要素驱动和投资驱动的经济现代化阶段进入到创新驱动的阶段。
2.充分发挥政府的引导和驱动作用。在产业集成中，一个或多个核心产业被许多相关性或支持性产业所包围。日益激烈的国际竞争迫使各国政府不断提高其核心产业的技术创新能力，力争发展高附加值和高劳动生产率的产业部门。实现产业集成，极大地提高国家的产业创新能力和国际竞争力，是国家利益和国家意志的充分体现。特别地，产业集成因为具有很强的外部效应，可以看作是政府应该提供的准公共产品。同时，因为产业集成涉及到多种资源优势的整合，这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不完善的条件下，离开政府的引导和协调几乎无法实现。因此，我们必须充分发挥政府的引导和驱动作用，具体包括在产业规划和政策设计中对战略性产业或核心产业集成的导向和激励、对相关技术转移和研发合作行为的规范、进行基于产业集成战略的制度创新等。
3.积极完善官产学研合作创新的体制平台。这不仅是充分发挥政府在产业集成中“第一推动力”的重要基础，也是政府动员、组织和整合各类社会资源共同实现产业集成目标和自主创新的现实机制。政府的战略意图必须依靠企业、大学、科研院所和相关产业发展机构的产业创新活动来实现，如果不同社会部门、行业和机构之间缺乏必要、便捷的信息沟通和合作交流的中介和途径，技术转移、资源整合和产业集成等只能是美丽的梦想，永远无法实现。随着社会经济发展的需要，我国政府已经在搭建官产学研合作创新的体制平台方面作了不少努力，如建立技术转移中心、设立产学研合作基地等，但目前这些体制平台的运行绩效并不理想。其深层次原因在于运行机制的设计存在许多误区，要么将这些平台管理变成一个行业协会或者事业单位；要么将它们变成一个盈利性公司。为了生存和发展，这些体制平台可能需要有一些盈利（如果政府不给予持续的支持的话），但其促进转移、合作和整合的公益性目标应该是第一位的。否则，这些平台的设立不仅与产业集成的大业无补，而且还可能成为产业集成发展的“梗阻”。
4.完善以企业为主体的国家创新体系，推进高新技术产业的发展。韩国20世纪80年代迅速蜕变为创新型国家的历史经验表明，在国际社会不断强化知识产权保护和推进技术全球化的大环境中，我国要想通过某个传统领域中的产业集成实现创新型国家的战略目标极其困难，我们唯一可选择的技术路径就是发展高新技术，抢占新兴核心产业集成的制高点。高新技术对经济增长有重大的带动作用，并且能够推动传统产业升级所需要的共性技术、关键技术和配套技术的发展，应该成为我国产业集成战略实施的关键领域。但高新技术产业的发展，核心是创建以企业为主的国家创新体系。一个国家能否在国际竞争中长久地保持优势，取决于其产业集成与企业自主创新的能力，这也是当前转变经济增长方式推进经济结构调整和提高国家竞争力的中心环节。在2005年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中，温家宝总理提出要将完善以企业为主体的技术创新作为各项工作的重中之重。从“中国制造”到“中国品牌”，从“世界工厂”到“中国研发”，海尔、华为、奇瑞、中星微等一大批民族品牌的崛起已经开始显现我国企业技术创新的实力，但与这些仅有的几个产业明星相比较，我国绝大多数企业还缺乏自主研究的能力。企业是产业集成和自主创新的基础单位，企业的研发能力不足，国家的产业集成战略可能会受制于人。由于我国在产业技术创新管理体制方面存在的制度性缺陷，我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将高新技术产业发展政策激励的重点放在科研院所，而对企业的研发力量的配置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虽然国家进行了科研院所转制等可能有助于产业技术创新实力强化的体制调整，但在总体的政策激励和制度设计不做变化的条件下这些措施的积极效应很难出现。因此，要实现产业集成战略，当务之急是通过各种体制创新和政策创新推动企业研发能力的提升。
收稿日期：2006-08-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