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数字化发展与人文新学科_数字技术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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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数字化发展与人学新课题,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人学论文,新课题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B0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518X(2004)02-0013-06

数字时代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作为一种现代技术现象的数字化,日益渗透到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对人产生越来越深刻和广泛的影响,以至于出现不仅像尼葛洛庞蒂所说的人的“数字化生存”,而且还正在和将要出现本文所说的“人的数字化发展”,由此使得哲学尤其是人学将面临许多新的问题。

一、何为“人的数字化发展”?

数字思想家麦克卢汉说,借用技术,“人可以越来越多地把自己转换成其他的超越自 我的形态。”[1]在今天,这一特性就突出地表现为人可以借用数字技术来“转化”从 而发展自己,由此构成为所谓的“人的数字化发展”。

人借助数字技术使自己得到增强和发展,是自从电子计算机被发明出来之后就客观存在的事实,它极大地延长了人的大脑,从而增强了人的认识能力和自由度。但人的这种数字化发展只是一种外在的初级的形式,其高级形式是将自己进行“数字化处理”后实现的发展,甚至是人将自己转化为、对象化为数字化信息后的发展,其当然主要的侧重在于人的精神方面,例如作为精神自我的数字自我可以在新的载体上被加以合目的的改造而成为“新人”。从广义上,人的数字化发展包括借助数字技术的体外延伸,到植入数字技术的体内提升,再到意识信息的外在数字化后的离体性增强发展,从而产生出“ 人的数字化发展”的新方式,本文所讨论的主要就是这种新方式。

大体上,这种新的方式可分为人的体外数字化发展与体内数字化发展,前者如思维被复制到机器上(可称其为“精神克隆”)并施加其改变,后者如芯片植入人脑;也有两者的混合,如记忆的彼此移植。或者它还可以分为治疗性数字化发展与增强性数字化发展。前者用于改变不正常的精神状态,后者用于获得自己不具有的良性的精神品质,甚至设计出现实人不具有的人格特征,可将其称为“数字增强”。当然这两种区分也是互相交织的,如人的数字化发展中的数字增强就可以有种种形式或“版本”,附体性数字增强与离性数字增强就是两种基本形式,后者就是将人脑的信息转移出来通过体外的机器进行增强处理,然后再输回人脑,如同医疗中的透析一样。

需要指出的是,人的数字化发展与虚拟化发展也是既区别又联系,至少目前的虚拟化是作为一种数字化存在。虽然虚拟是数字化的一种功能,但人的数字化发展不同于人的虚拟发展,而可以是真实的发展,即使是体外的数字化发展也可以回馈为体内的组成部分,把人体或人心变成0和1的字符串,然后加以处理和发展。

而总括起来,人的数字化发展方式有一个从初级到高级的演进过程:体外数字化辅助(如计算机)——体内数字化辅助(芯片植入)——本我通过自我意识转录形成体外数字自我——反馈性数字增强……

人的这种数字化发展之所以可能,是因为可数字化在技术上的不断扩展是完全可能的,“计算主义”是可以合理运用的。尼葛洛庞蒂提出了“任何东西都将数字化吗”的问题,从原则上这是可能的。数字化无非是将非数字信息变成数字信息。随着人类加工和转换信息能力的提高,可数字化信息的范围也必将不断扩展。首先是从对象数字化到人的数字化。对象数字化即“物的数字化”,诸如“数字地球”、“数字城市”等,这是将物质对象的信息数字化。在此基础上,还可以将人作为对象进行数字化,目前的“数 字化虚拟人”就是其成果,它是对人的物理和生理方面信息的数字化,是人的数字化存 在的一种方式。进一步,对人的数字化还可以从人体数字化到心智数字化扩展,也就是 说,不仅“物理人”和“生物人”可以数字化,人的心智也可以数字化。计算机的成功 表明人的思维活动至少也有机械的一面。心智从本质上作为一组信息(活动),和其他信 息一样原则上也是可以数字化的。

心智数字化是数字化的一个重要扩展,是从物理信息的数字化扩展到精神信息的数字化、从有形信息的数字化扩展到无形信息的数字化,从世界1和世界3中信息的数字化扩展到世界2中信息的数字化。更进一步,在心智数字化中还可以实现从智力数字化到心 灵数字化的扩展。人的心智分为理性的、逻辑的“智(力)”和非理性、非逻辑的“心( 灵)”两个方面,数字化的更高级发展是从人的智力的数字化到心灵的数字化的扩展。 在此基础上可以实现“自我意识”的数字化从而创造出完整的心智上的“数字自我”。 这也是从物理信息的数字化到精神信息的数字化、从有形信息的数字化到无形的数字化 、从世界1和世界3中信息的数字化到世界2中信息的数字化的扩展过程。

一旦可以对心智数字化时,就可以用数字技术对人的心智甚至包括自我意识加以合目的的改变,也就可以被人用于获得自己不具有的良性的智力和精神品质(如意志坚强、敢冒风险等)的“数字增强”活动,使其发生合乎要求的改变。可以说,只要解决了数字技术从硬件到软件与人的相容以及非形式化信息的读取和数字化问题,就可以逐步实现数字化由对象到人、由外在到内在、由物质到精神、由初级到高级的扩展,从而使数字增强成为现实。

人的本能要求将驱使这一过程的进行。人从来就不仅仅满足于改善自己的生理状况, 而且还渴求改善自己的心智状况,包括智力和人格、知识和情感等,尤其到了知识经济 时代,人的智力与意志要素成为一种最重要的信息资本之后,就更是如此。

二、人的数字化发展的意义

人体的数字化可以使基因治疗进一步发展到数字化治疗等;而心智数字化可以使人的精神获得一种新的发展方式,使人的智力和非智力因素在体内或体外得到数字性增强,成为认识和实践能力更强的主体,从而获得更全面、更理想的发展。

首先,人的数字化发展可以使自己的智力和知识得到极大的提升,甚至实践技能也可以通过植入相关记忆或芯片而获得。著名人工智能专家明斯基不仅设想了思维输入电脑,也设想了将微电脑嵌入人脑,以便能设计出“思维儿童”,其思考问题的速度比我们现在快100万倍。而通过芯片将现成的知识或其他信息输入或植入人脑将成为更容易办到的事情。

其次,数字化发展还可使人的非智力因素得到改善,不仅是精神缺陷的克服,而且趋向性格、意志的完美。例如将人格信息移出到人工载体上进行增强性处理后再输入回去替代;甚至设计现实人不具备的“超人”品质,为社会提供更多的“超级人才”。就是说,当人的自我意识被数字化后,就可以实现对“自我”的改造,使人获得“重塑自己 ”的机会。如同有的科学家所展望的:高分辨率大脑扫描法可以一下子创造出一个新的 你,不用动手术,而且立等可取。这样一来,达到一种人工性的“人格健全”的状态、 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就可以在数字技术的辅助下成为现实,人就可以将自我技术性地 塑造成“理想的自我”。此时,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将成为过去。或许这也可 以作为福科所说的“自我技术”——通过自我建构等达到一种新的自我的认同:“允许 个人运用他自己的办法或借助他人之帮助对自己的躯体、灵魂、思想、行为、存在方式 施加某种影响,改变自我,以达到某种愉悦、纯洁、智慧或永恒状态。”[2]这也类似 于基因治疗中的基因美容和基因增强一样,我们称其为“数字美容”或“数字增强”。 此时,“换我”就不仅具有基于基因工程和现代医学基础之上的生理的可能性,而且也 具有基于数字技术基础之上的精神的可能性。

再次,人的数字化发展还可能使人最终摆脱肉体的限制;实现活着的精神(世界2意义上的精神)自我的永生。人的心智尤其是自我意识如果能够被数字化并实现数字增强,“我”就可以甚至以离体的方式而存在,从而摆脱肉体的限制,甚至达到某种意义的“永生”。当然真正意义上的自我意识的数字化及其数字增强,目前还没有提上日程,所以迄今为止,“自我,当然是由其肉体体现的。”[3]但从技术上进行其可行性的设想,却由科学家和科幻作家们早就多方位地进行了。一位科幻小说家在20世纪50年代就提出,储存信息的方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信息本身,既然大自然能够把信息浓缩到肉眼看不到的细胞中,人就一定能把它读出来。明斯基在他的名著《心智的社会》中提出,把意识移植到机器内将可能实现。如果意识真能转移出人体而继续存在的话,人们就设想在肉体死亡之前,可以预先将自己的心智储存在超级电脑里,达到“灵魂”不死。另一位技术专家、火箭工程师特鲁克斯认为,人的意识如果摆脱人的躯体,代之以某种更坚固、设计更合理、寿命更长的东西,那将算不上什么重大损失,即使完全不用“躯体”一词,也算不上什么坏主意,甚至,完全可以把人的思维转移到计算机中去,使记忆在那里获得生命。这样做的好处是,一旦把某人储存进计算机,就能创造出某种替代物,“人们可以把一份存档的大脑程序拷贝放进保险库,或者把多个拷贝分别存放在不同的保险库。这样,一旦原件被破坏,仍可以容易地把程序拷贝到最新型的‘人类’身上。”[4]在加拿大科幻小说家吉布森(最早提出赛博空间)的多部小说的结尾,好几位主人公都褪掉了肉身,把灵魂软件转移到一代代新的硬件上,通过信息存储器,以纯粹的精神形式成为网络空间中的天使而获得永生。从“脑开发进入数字时代”的意义上也在这种为可能性提供基础。由此一来,记忆中的“我”作为本质上的“我”,是可以在(高级智能)计算机里保存的,记忆是可以被复制、移植和数字化运作的,即使在计算机里你仍可以得到同以前完全相同的体验。

与此相关,这种数字化发展还可以使人的空间位移的方式发生新变化,即人的空间位移不一定只是物理性移动,还可以将自己数字化后通过上载和下载即信息的传递来完成。也就是说,当原子和比特可以自由兑换时,物质的空间位移可以通过信息的移动来完成,波粒二相性在人的位移中得到具体体现,从目前的思想在网络中飞来飞去,到以后的精神自我、信息自我、数字自我在宇宙中自由“翱翔”。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数字计算机还有可能发展到非数字计算机(数字化只是信息化的一种形式,是电子计算机阶段的信息化形式;数字化是目前人的内部信息能够在计算机上离体存在的技术解决方式,不排除未来可以以非数字化的方式实现),如生物计算机就是如此,那时将对象变成可以由计算机处理和增强的信息,就不一定非要通过数字化这种初级的方式,而是有了 更加便捷和普遍的方式。人的“数字化发展”就进一步成为可以更加广泛和便捷进行的 “信息化发展”,而终极的形式将是“信息人”的产生:人可以只以信息的方式离体存 在;人可以在离体的条件下作为信息人去活动,也如同维纳早就预言过的,那时人除了 乘火车或飞机旅行之外,还可以乘电报旅行。

如果自我意识能被数字化并在机器上发挥作用,就等价于人工创造出了一个“数字自我”:一种有自我意识的血肉之外的自我,具备作为一个主体的那些精神感受和需求,是真实自我的数字展现,而不像智能机器那样虽能处理复杂信息却本质上没有“自我”。或者说一台“扫描”了“我”全部记忆信息的“灵魂机器”,至少在功能上具有与“我”的等价。

此外,数字化自我还可以导致一种新的认识方式的产生,他人的亲身体验、直接经验可以在自我缺席的情况下通过数字化转移而变为自我的亲身体验和直接经验,如将宇航员太空旅行的记忆数字化后植入普通大众的自我意识中,就可以用较低的成本实现人类“亲身”周游太空的愿望,这将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学习、实践和认识的革命。这种通 过记忆移植而获得他人需要巨大成本才能获得的亲身经历,也可以增加人生的丰富性。 数字化自我还可以使不可琢磨的独一无二的自我的神秘性得到一定程度的消解,“想象 真实的自己和真实地想象自己”成为可以科学化的事业,成为可以在实验室中进行的事 情。自我可以跳出自我的限制将自我作为客体(数字化自我)来加以认识(自我在自我的 框架中很难认识,犹如钵中之脑的假设),尤其是结合虚拟技术,某种程度上可以认识 自己的未来,干预和改变自己的未来即命运——通过修改某些与境下的行为参数。只有 自我适当地从自我中分离出去之后,自我才有可能成为真正具有自主性(决定自己未来 命运)的自我,成为自觉的自我,而不是盲目的自我。因此数字化自我有助于提高自我 的这种真正的自我性。

三、人的数字化发展所引发出的人学新问题

1.人的存在论和本体论问题

数字化发展使人的存在方式有可能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人被数字化后,自我就不一定以起先产生自我意识的原初肉体为唯一载体,这必然会引起深层的本体论问题:数字化自我的离体存在是否表明精神可以离开肉体而存在(或吉布森的“去肉体效应”是否成为现实)?身心和形神的依赖关系是否需要新的解释?或者心智对物质的依赖转换了方式?或者意味着人从身心只能统一变成身心可以分离。这就回到一个古老的本体论问题,即形神关系或“Body-mind”的问题。人或“我”的物理存在方面与信息存在方面是可以分离的吗?例如,此时是否可以形成一种新的形神关系,神可依存于新的载体,而不必依赖于人的形体;人的精神从而获得了更大的相对独立性。如果自我意识可以被整体性数字化,数字自我存在而肉体不存在时是否意味着“我”还存在?判别人是否存在的本体论标准是否发生了新的变化?在信息技术的高级阶段,高级计算机可以处理非数字化信息时,“自我”是否可以很容易地变成“信息人”?人的这种“数字化存在”或“虚拟存在”的本体论地位如何界定?在数字化可以充分发挥作用时,肉体对一个人的存在可能不具有实质的意义,关键是人的自我意识,此时的人是否真的成了麦克卢汉所说的“无形无象之人”(discarnate man)?人是否可以成为一种“纯”数字化存在、成为一堆离开原来的肉体依附并自主地发挥作用的自我意识的bit?或如同卡彭特所说:它使我们大家都成为“天使”,成为“脱离肉体的精神,可以刹那之间输送到任何地方的精神。”[5]这样的人如果存在,还能作为本来意义上的人吗?

2.数字化与人的本质

人的数字化发展达到高级阶段,无疑人也可以被数字化地生成或“制造”,这样,人的产生方式是否将“摆脱”自然生育的方式?或者当两种方式都存在时,数字人与自然人的界限问题是否将变得更加尖锐?还有,当人被数字化技术改造得越来越多,当人通过“数字增强”而带上更多技术色彩的时候,当人成为数字技术的产物的时候,人是什么?或者说,人的数字化,是只创造了人的新环境,还是再创了人本身?人的信息化发展一旦到了如此程度,人就将面临一个存在的终极价值问题,这个问题不是像过去已经提出的人的思想是否类似于计算机的程序之类的初级阶段的计算(机)哲学问题,也不是人向计算机靠拢还是计算机向人靠拢的两可问题,而是信息技术改变了人的本质、将人变成另一种人(使“物质人”变成“信息人”)的问题,在这样的语境下,我们无疑还会问,人的精神与肉体之间,谁更重要?人作为信息存在后其肉体是否就无足轻重,甚至成为精神所极力要摆脱的一种束缚?从生命的本质是信息(维纳:有机体是信息)的角度,此刻是否进一步印证了人的本质无非是达到意识水平的信息?还有,人体的数字化发展如果不能还原,产生“副现象”效果,那么人是否就成了纯粹的信息?随着我们“把自己作为运算技术的对象,我们的身份将取决于大脑档案的开发。我们将成为软件,而不是硬件”[6]。此时人是否就可以成为“活生生”的纯粹的精神?如同里吉斯所说,“如 果能够从人脑中取得足够的信息并把它在别处很精心地复制,你就能重新创造出人们的 记忆以及他们内心深处的想法和情感,等等。你将能够除血肉之躯之外重新塑造一个人 ,甚至能把人的整个大脑变成一台计算机。这样做意味着什么现在尚难下定论,但至少 有一点是肯定的,即我们关于人类为何物的概念永远地改变了。”[7]

3.自我认同

精神自我在不断更换物质载体的过程中是否能够保持自身的同一性?假若对人的脑部扫描,“然后把他脑部的资料都灌进个人电脑,那么在这台电脑中出现的‘人’和脑部被 扫描的那个人具有同样的意识吗?”[8]进一步,如果自我意识可以复制和转移而形成若 干离体的数字自我,“我”的惟一性与不可重复性是否受到否定?精神克隆加生物克隆 会不会导致人的身心完整重现?若干个“我”同时运作时,谁是真正的自我?假设这些程 序输入或转移到不止一个“躯体”,是否会有许多相同的“我”出现呢?很难想象,“ 我”之外还可以有另一个或若干个“我”在体验我所体验到的一样的体验,或者同一个 “我”从精神上竟然可以同时出现在不止一个地方!当人的核心——灵魂——也可以通 过技术来制造和转移时,不知是心灵存在的新形式,还是“我”的彻底混乱和崩溃?假 如多重自我导致自我的迷失和混乱时,如何实现自我认同或确证?“认识你自己”的哲 学命题是否具有了新的内涵?

4.数字化与人的自由

如果说人的自我意识信息是“我之为我”的核心,这就意味着,我们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从物质主义走向信息主义,更多地用信息的价值来看待人的存在方式和意义。于是,也可以这样来看待技术的历史使命:技术的第一次重要使命是使人从自然人变成社会人,从野蛮人变成文明人,从古代人变成现代人;而第二次使命是通过“去肉体化”和信息化,使人从实在人变成虚拟人,从物质人变成信息人,使人整体性地进入信息界,成为一种信息存在。可以认为,只有信息人才能使人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解放,成为自由的人。目前信息技术的未来延伸就承载着这一使命,这也是“信息化”的扩展含义和最高价值。

我们虽然还不能将数字自我作为永生的手段,但它至少可以改变我们对死亡的看法。通常,死是自我意识的消亡。由于数字化使自我意识可以通过其他载体来传承,此时的 死亡就不再是生理和心理机能的同时终止,而仅仅意味生理机能的终止。于是,只要宇 宙和合适的载体不毁灭,就可以不再有真正意义的死亡,由此实现“自我”对有限人生 的时空超越、对肉体的超越。精神虽然从总体上不能摆脱物质的限制(信息总要以物质 为载体),但可以不断突破具体物质形态的限制,例如自我意识就可以突破有限的人体 的限制。被数字化了的自我(意识)可以在导线或各种信息通道中飞来飞去,在不同的载 体中“飘来飘去”,组合成不同的“身心统一体”,这也可以描述为自我意识借助技术 而实现的一种数字化自由。当然我们也需要进一步探讨,人的数字化自由本质上是一种 精神自由?一种精神摆脱物质束缚的自由?一种超时空的自由?

5.数字化背景下人的全面发展的含义

在人的数字化发展背景下,是否肉体的发展再无意义?人只成为谋求精神的发展存在?只要是一种肉体性的存在,只要有躯体,就有极大的局限,如生老病死,“我们最终将放弃神经细胞的极其缓慢的速度,我们也终将放弃以蛋白质为基础的种种化学上的局限性”[9]。故躯体就意味着限制和不自由、不全面,只有精神才能达到永恒。在这样的语境下,是否人的数字化发展本身就是一种片面发展(因为舍弃了肉体的发展)?或者“人的全面发展”的含义应该进行一种“本体论的改造”,此时我们只需讨论“什么样的数字化发展才是人的全面发展”?

6.人的数字化发展的价值论问题

假如上述的一切都可能实现,人也会向自己提出一个根本性的价值论问题:人自己愿意被数字化吗?尤其是,假如原子和比特可以“自由兑换”,实在和数字化信息之间可以任意转化时,作为主体的人也能够虚拟化、将自己的肉体变成数字化信息和影像,就像身体化作了“灵魂”一样,从原子世界的角度就是“化为乌有”。人愿意使技术向这个方向发展而使自己被实质性地数字化、虚拟化吗?人愿意彻底消除既让自己享受种种“现世”快乐和幸福、又给自己造成种种痛苦和限制的作为现实实在的“肉身”吗?“去肉体化”是一种有价值的选择吗?一些宗教理念无疑有这种追求,但这能成为世俗的绝大多数人的共识吗?

人的数字化发展的另一个价值问题是假如数字增强成为可能,那么什么可以增强,什么不可以增强?谁有权利增强,谁得不到增强?增强的标准和目标是什么,谁来决定?增强的后果是什么,谁来承担?数字增强者和非增强者之间导致新的“数字鸿沟”和“数字化歧视”如何处理?数字化超人是否必然导致新的异化、新的不平等即新的数字鸿沟?数字技术是否因此而成为人奴役人的新工具?也就是说,即使一切都可以数字化,我们有没有必要将一切都数字化?人的数字化发展的人文限度是什么?如何在“应该”与“不应该”进行数字化发展之间划界?

总之,探讨人的数字化发展,无疑是回应数字时代对哲学的新挑战的一个重要维度,它可以使哲学探索更富时代气息,可以为我们开掘人的发展问题研究的新视角,拓展人学和哲学的新视野,达到激活问题和创新理论的效果,并改变对一些哲学问题的传统理解,在一定程度上启动哲学尤其是人学研究的部分数字化“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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