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契关于社会存在本体论的突破性研究成果,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本体论论文,社会存在论文,突破性论文,研究成果论文,卢卡契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A81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2731(1999)03-0069-07
20世纪世界思想和理论斗争旋涡中的伟大思想家、理论家、社会活动家,匈牙利人乔治·卢卡契(1885~1971),于1969年完成他的最后一部理论巨著《关于社会存在的本体论》写作任务。书中,卢卡契对社会存在本体论,作了全面、翔实、广博、深刻的考察与阐发,有重大突破性研究成果。本文只就其重大突破性研究成果,作具体分析论述。
一、继承并深化人类最关心的马克思关于“人”的学说
卢卡契在马克思关于“人”的学说研究基础上,把人放在广阔的生存空间,作进一步重点考察与阐发。
1.人作为类存在从本能到真正走出动物界人的生命进程,表现了无法扬弃生物学规定的、与无机界共生的、最基本的存在方式;人既属于自然,又属于社会,诚如马克思反复论证的,人作为人的过程,将导致自然限制的退却,又不是自然限制的消失,而是实现社会性的标志。卢卡契分析,因为人从生物学领域走进人类社会,绝没有被局限在生物学范围之内,总在自身中包含着社会现实的各种属性;自从拉马克和达尔文在微观历史进程中,把从细胞分裂直到较高级动物以种的繁衍生息,对动物的慢进化过程,了解得更真切了。人脱离动物界成为真正的人,是类的进步而决不是种的倒退,真正的人性倒退自有其社会原因。为此,卢卡契特意考察了人的饮食男女及生与死问题,他说明,比较高级的有机体的饮食男女及生与死,表明了种的变化界限。对人来说,一旦有再生自身的存在,必超越最初给定的状态,“因为人的生物学存在构成了社会存在本体论的一个基本原因,又因为前马克思主义和反马克思主义的思维通过对社会范畴的一种不允许的‘生物学化’而搞乱了对人的社会存在的理解和正确把握”[1],卢卡契的说明,从亚里斯多德、 歌德到黑格尔,都曾明确论证过,但都没有能够说清楚。
2.人的个性独特性到无法扬弃的社会性 人通过有效劳动,改造了自然界,出现以人为中心的世界,形成人的个性;现实生活中,人靠自己力量塑造自己个性,才能在自我实现过程中,保持自我,更新自我,在更高水平上再生自我,并随时对外部世界作出新反应,新抉择;社会风俗、传统、习惯,乃至法和伦理道德等社会行为,都具有普遍性,成为人们的社会规范,只有共同遵守,独特个性才能得到完善,否则将出现消极作用,甚至使个性泯灭;个性与社会性之间有不可分割的关系,虽然其间充满矛盾,但那是统一体内的矛盾,它能使统一体发生改变,既能剥夺人的个性,也能发展人的个性。
卢卡契分析,古希腊罗马时代,反对感情对个性制约,主张克服个性局限性;斯宾诺莎对个人的各种能力和所具有的浓厚感情色彩进行了协调;从施蒂纳在内的唯心主义的瓦解开始,经基尔凯戈尔、海德格尔的《中性人》,直到卡尔·曼海姆的“飘忽不定的知识分子”,这种个性与社会性对立观点,都曾影响资产阶级思想界;应该相信,凡碰到个性受损害或受保护及异化和反异化斗争时,都有理由强调社会性占居主要地位。
3.人性异化与自我完善到世界观形成 人的生物本能和生理属性,都是社会化了的,正像马克思所强调的,人类并不是一个无声的、抽象的、一般的范畴,而是具有社会意识的范畴。在各个小型现实共同体中,如民族问题,国际市场问题,说到底是人们更加社会化的体现。卢卡契在马克思论述基础上,特别论证了性别及性关系问题。他分析,母权制确立和解体,是男女之间关系的巨大社会变迁,诸多社会范畴强化,使两性交往获得越来越多内容。人的特征所具有的社会性,同生物学意义上的人的肉体魅力,不同程度地融为一体,社会性与血缘性形成正常人际交往关系,不正常的兄弟姐妹之间的性吸引绝迹,是人性的进化与发展;古希腊城邦出现的同性恋,妓女在解体的城邦文化中起的作用;中世纪禁欲主义禁固的性爱关系,使妇女受限制更大;荷马史诗《伊里亚特》中,布里塞伊斯,成了阿基里斯的奴隶,但经过争吵之后,阿基里斯不得不把她让给阿伽门农,双方和解后才重新得到她,她纯粹是一个任人占有的对象。
现代性解放运动,有许多积极进步内核,包括对占有思想的宣战,假如妇女没有摆脱在性关系上的依从性,单靠孤立追求性解放,绝不可能扬弃被扭曲了的人性,而且包藏着使人类在实现纯粹性的社会人性化方面所取得的进展,有可能得而复失;只有建立既作为社会化的自然存在物,又作为社会人的彼此亲密无间的联系,才能真正克服性生活的异化现象;如只片面强调单纯的所谓性解放,容易让新式异化,至少是暂时取代旧式异化,因为作为俄国革命时期科伦泰提出“一杯水”性关系,在很大程度上适合男性中那些对应成分,把妇女异化数千年之久,男人同时也异化了自己;这种性解放运动,能披上色情乖僻外衣,美化地地道道的妇女色情受虐狂,美化妇女是自愿的,无条件的屈从;男女间正确关系确立,应是人、性、个性三者统一。
卢卡契又从人的可塑性,说明人应不断完善自己,诚如歌德根据自己世界观的形成,说明人自己设定自己的生命之始与生命之终,既是由人的机体无法扬弃的给定,又在人性发展中经历独特塑造过程。马克思主义世界观虽然比任何一种世界观,都更强调人类活动的社会性,但它又强调,不应低估单个人行动可自发地在社会上形成一种力量,发生一定作用。卢卡契比较分析了贫民世界观,贵族世界观,资产阶级世界观,希特勒主义世界观,宗教信仰者世界观,作家世界观,科学家世界观等,提出世界观作为思想综合最高形式,与纯粹学院式的、抽象的对世界看法和观点不同,正确的世界观对人的社会实践,在更高思想水平上发生重大指导作用,是一种内在的、积极的能动作用;马克思学说能够比较圆满地实现人类思维中的世界观转变,形成科学的马克思主义世界观,指导人们行动,使人性得以自我完善。
二、为社会主义内部危机和摆脱危机困境思深忧远
卢卡契为社会主义的艰难里程,作了严肃考察与阐发。
1.列宁实施新经济政策的英明举措
苏维埃政府,在卫国战争和国内战争中实行的战时共产主义政策,是在特殊情况下,采取的特殊政策,它对苏维埃政权在战争年代的紧急情况起了重大作用,但只是权宜之计。因为它脱离俄国小农经济占优势的生产力发展水平,侵犯了广大农民利益,违背经济发展规律,诚如列宁在《论粮食税》中讲的,现实生活说明这种政策错了。
卢卡契分析,1921年3月, 俄共(布)第十次代表大会讨论并通过了,从战时共产主义过渡到实行新经济政策的决议。规定每年农民只向国家缴纳一定数量税额,而且逐年减少,其余粮食和农产品均归农民个人所有,可自由买卖,允许私人资本家开设小企业,进行私人贸易,恢复并实行国家资本主义,让其在苏维埃政府监督下经营企业,有租让制,租借制,合作社和代销等形式。不是在私人资本企业中逐步增加公有经济成分,不是运用资本主义经营方法,而是将业已收归国有的企业退出去,采取租让制和租借制,将某些国有企业、厂矿、资源通过国家与外国资本家签订合同,按规定条件和期限,交由外国资本家经营,企业所有权仍属苏维埃国家,只让出经营权。租借制是将某些国有企业租给国内资本家、合作社或个体劳动者,对工业实行改组,改组战时共产主义时期企业经营管理方法,要求国家企业实行经济核算制,使其有较大主动性;准许小商、小贩合法经营,允许私商在合法范围内直接向农民收购农产品。出售工业品,允许国营企业进入市场交易,国家供销机构逐渐商业化。列宁重申他在1918年对俄国经济结构时提出的在小农经济占优势的俄国,谁能在发展经济方面取得最大成绩,即使用资本主义办法,甚至没有经过合作社,没有把资本主义直接变为国家资本主义,那他给全俄社会主义建设事业带来的益处,也比那些只是“关怀”共产主义纯洁性,但在实践上却不能推动、扭转局面的人来说要好得多。列宁十分详细评述了国家资本主义各种形式,分析了其结构比资本主义结构的优越性,论证其是受无产阶级国家监督与调节的资本主义,是无产阶级国家能够加以限制、规定其活动范围的资本主义,是无产阶级国家政权同资本主义经济结合的一种形式。实行国家资本主义是一个巨大进步,它是俄国实现社会主义最完备的物质基础,是社会主义的入口。新经济政策的实施,迅速活跃了经济,发展了生产,提高了劳动生产率。
列宁在1920年共产国际第二次代表大会上,两面作战,既反对低估当时严重危机的那些人,又反对把危机看作是走头无路的那些人;认为绝对没有出路的情况是没有的,马克思对此没有留下可以引证的确切文字和无可反驳的指示就去世了,必须自己找出路。卢卡契又特意考察了马克思在《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强调无产阶级经常自我批判的重要性;同时考察了列宁为实施新经济政策进行了诸多理论阐述,对列宁所作的伟大自我批判给予高度理论鉴定和现实主义估价。卢卡契认为,它并不像1793年到1794年在雅各宾党人那里那样,是哲学准则与事实之间的对立,在虔诚的自我批判中,它使无产阶级革命在一定发展阶段,找到最佳科学答案,具有独特历史地位。
2.批判斯大林粗暴干涉造成的全面危机
列宁逝世以后,以斯大林为首的联共(布)中央,片面强调发展重工业,使人们生活中的消费品长期处于供应不足的紧张状态;在苏联农业集体化运动初期,超越客观条件,违背农民自愿原则,急于求成,步子迈得太快,一度造成农村生产力破坏和农业减产;1928年到1929年,急于搞农业全盘集体化,把小农经济纳入计划经济轨道,扩大农产品剪刀差,定购合同制、义务交售制,从集体农庄提取高额食物报酬,征收各种农业捐税等,把农民生产的东西拿走太多,给的代价又极低,使农民生产积极性受到极大损害,严重影响苏联农业发展,使农业长期处于停滞状态;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5年内,苏联人民医治了战争创伤, 工业生产也有所恢复,但农业生产没达到战前水平;1951年到1952年,经济仍上不去,苏联经济发展呈下降趋势。从20年代到30年代,斯大林居功自傲,接受歌功颂德,欣赏个人迷信,实行个人专断,引起非常严重后果,经济发展连连受到影响成为必然。
卢卡契从理论上批判斯大林的过错。斯大林宣布苏联的社会主义是一种典型的发展理论,这一宣布,“堵塞了对这一在国际上如此重要的,通向社会主义道路的研究,并把所有关于内部改革讨论引向错误轨道”[1];斯大林对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著作的研究, 都只作为引文为他的著作作解释,必然容易造成对经典作家著作的曲解;斯大林时代的官方理论中,完全忽视马克思关于再生产理论的研究和应用,产生完全任意的主观主义,随意把任何一种决定,都当作马克思主义必然结论加以辩护,造成恶果,难以弥补。斯大林的经济学说,既使用主观唯心主义的、唯意志论范畴,又使用由机械论的必然性和唯意志论的决议所组成的二元论,它既没有正确反映和分析社会存在的统一性和独特性,也没有正确反映和分析社会存在所产生的差别和矛盾。由于理论研究失误,人为加剧社会生活中的矛盾冲突,不仅把许多过去的革命者,搞得人妖颠倒,还产生了对人民进行残酷控制的官僚机构和阶层。
3.展望通向共产主义的两条道路
卢卡契探讨社会主义前景时,是与马克思本体论观念相联系而考察与阐发的。马克思把他的社会主义概念,叫“科学社会主义”,与乌托邦概念界限分明。马克思用“必然王国”表达社会主义,把自发转变成自觉的社会化的人,合理地调节他们与自然之间的物质交换,不让其作为盲目力量统治自己,使人类能力得到充分发挥,真正自由王国就开始出现。当自由王国建立在必然王国基础上,就符合了马克思主义关于必然性与偶然性辩证统一关系。只有努力发展经济,人类社会才能避免落入乌托邦预言。马克思关于必然王国与自由王国的论断,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规律,人类不能违背这个规律。
斯大林时期,不仅不能按社会发展规律办事,还总逆规律而动。因为人们对社会主义的忠诚,增加了彻底批判、清除斯大林主义余毒的困难。斯大林的许多追随者、反对者和受害者,始终没丧失坚定的社会主义信念。这充分说明,残酷的社会控制造成的困难、障碍和扭曲。在这极为矛盾的发展过程中,残酷控制必然会在人们身上造成许多新的特殊异化。然而,奇怪而又值得指出的是,许多支持者和亲自执行者,虽然被主动和被动控制所扭曲,使自身异化不断扩大和深化,但在主观方面,坚定的信念使他们身上为某种伟大事业而献身的脉搏,却始终在活跃而有效地跳动着;他们用社会主义信念,抵制必要的改革措施。正因为如此,复兴马克思主义,摆脱斯大林主义干扰的任务非常艰巨。卢卡契认为,这是一种宗派情绪表现。要克服这种宗派主义有很多难题。因为执行错误路线的、具有宗派情绪的人,自认为自己始终在献身于真正伟大的事业,他们自身的异化,不是在自身局部性土壤中产生,而是在被错误准则扭曲基础上形成的。在不少情况下,它们还在意识形态方面自诩为克服粗暴控制的真正力量,同样产生虚假的认错现象,这是真正奉献精神中极为错误的观念。卢卡契思深忧远,深深感到形势不容乐观。
卢卡契没有看到今天世界的新变化,没有看到苏联解体,东欧剧变;他虽然对当时苏联及其他社会主义国家存在诸多问题忧心忡忡,但他万万没想到国际共运今天的景况。他清醒地正视,“开始社会主义是容易的”[1],但建设社会主义却很难。
三、以“正统”自居的庸俗马克思主义制造“第二自然”的破坏力和危害性
以“正统”自居的庸俗马克思主义,既搞机械论,又搞唯心论,具有极大破坏力和危害性。必须正本清源,复兴马克思主义。
1.批判以“正统”自居的庸俗马克思主义
卢卡契指出:“这种唯心主义变种,对马克思主义的真正方法更具有破坏力和危害性,在理论上也更加露骨。”[1] 它使马克思主义丧失了作为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人类社会发展学说所具有的巨大威力。虽然恩格斯于19世纪80到90年代,在很多著作和书信中,既敏锐,又充满外交式谅解,顽强而英勇地批判了经济决定论,强调了经济优先性;列宁在《哲学笔记》中提出,作为主观辩证法,总是以客观辩证法为前提,力主恢复马克思主义的正确结论。但到斯大林那里,马克思主义被扭曲为机械必然论与唯意识论,即与粗暴控制结合成无机混合物,仅就生产与分配关系而言,把马克思主义关于生产与分配的关系问题看作经济主义。实际情况决非如此简单。社会存在错综复杂的相互作用,使实现自身价值,获得自己规定性和特殊性,增加了复杂性。社会生产和再生产,始终占支配地位,不理解这种交织关系,就不可能正确理解马克思的经济学,必然把马克思主义作庸俗理解。
斯大林时期的官方经济学,任意指责自己的反对者,说他们不具备马克思主义权威知识,把列宁的那些最正确论断,僵化成教条,使得他们自己一再作出错误分析,得出错误结论。他们以“正统”自居,以假乱真,使人们对马克思主义怀有敌意,真的以为马克思主义已经过时;他们违背列宁关于“要真正地认识事物,就必须把握研究它的一切方面,一切联系和‘中介’。我们决不可能完全地做到这一点,但是,全面性的要求,可以使我们防止错误和防止僵化”[2]。
2.正本清源,复兴马克思主义的重大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
卢卡契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基本原理有独到见解。他分析,如果简单地从经济必然性,推导出个别历史事件,而丢弃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重要范畴,是迂腐的,并分析了很多实例,考察论证了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有关论述,试图把机械的、庸俗的认识引上辩证法轨道。这是正本清源,复兴马克思主义的第一步。
卢卡契揭露斯大林时期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造成的损失:人们如果把马克思著作的最初文本,同后来的、为了出版而最后的定稿加以比较,就会发现,表述上的压缩,与原始论证并不相违,但差别是显而易见的。“马克思为了撰写《资本论》而写的那些准确著作,以及《资本论》的原稿至今仍出版得残缺不全和寥寥无几,这是斯大林时期造成的损失,对于从哲学上正确理解马克思的学说,这个损失是难以补救的。”[1]要正本清源,复兴马克思主义, 就意味着与斯大林主义的官僚主义传统决裂,真正回到马克思主义那儿去。只是从斯大林开始,才出现了一种理论上的坏习惯,把所有战略和策略决定,作为直接的和逻辑必然的结果,从马克思、恩格斯、列宁学说中推导出来,这样不仅原则机械地适应当时的需要而被歪曲;一般规律和一次性决定,清清楚楚的区别被模糊了,甚至被完全抹煞,这就为实用主义的教条主义腾出了地盘。所以,正本清源,复兴马克思主义非常重要。
四、给当代欧洲和北美发达资本主义发展新阶段作科学论证,是对马克思主义的新挑战
两次世界大战,1917年俄国革命,法西斯主义蔓延,斯大林主义影响,冷战和核恐怖时代,一种不允许出现的片面性,使人们忽视了资本主义经济发生的重要变化。卢卡契通过大量考察引导人们认识资本主义的新阶段。
1.资本主义的新阶段
人们驾驭自然的能力提高,使经济不断发展,同时调节了消费,使所谓服务业完全资本主义化。并由此出现了日益巧妙地操纵市场的经济发展必然性,既不为自由贸易时代所了解。也不为初期垄断资本主义时代所熟悉。今天世界市场经济一体化,还无法构成更高的社会一体化形式。在世界市场影响下,产生了种种新问题。特别是“二战”后,老殖民主义土崩瓦解,引起一种无目的、无组织反对力量滋生,不能选择适合自己特殊情况的发展经济道路。这种道路,既不同于马克思称之为的“典型”道路,也不同于亚西亚生产方式。在世界经济发展中,实际上存在着不平衡,马克思的“典型”道路,在资本主义国家充分得到发展。卢卡契指出,把握马克思时代资本主义经济发展,与把握当代发达资本主义经济发展,有质的差别。在马克思生活时代,资本主义大工业,由大机器工业所掌握,但与直接消费品相联系的原料加工,依然由手工业者、小手工业者所承担。随着消费范围扩大,消费者日常用具的机器化,电冰箱、洗衣机等已进入大多数家庭,收音机、电视机等更不用说;化学工业迅猛发展,塑料品广泛应等、在很大范围内,使古老的、半手工或全手工操作的小生产消失殆尽;旅馆业也成了重要的大资本主义部门,不仅对城市旅客往来如此,对逐渐产生的、在很大程度上彻底资本主义化的渡假业,也如此;最典型的非资本主义服务业,家庭佣人这个领域正在消失;就连文化领域也被社会经济运转所掌握。
卢卡契上述列举,仅只是对诸多事实承认,仅只是指出资本主义作为第一种具有内在的、纯粹的、社会性趋势的社会形态,它的经济范畴,是如何在广度和深度上越来越强烈地贯穿于整个社会存在各个领域,仅只是为指出客观经济发展的一种必然趋势,表现出同一种日益增长的社会性。用纯经济学术语表达,对于剩余劳动的占有方式而言,相对剩余价值从一开始就是一种特定的占有,越来越大于绝对剩余价值的占有。服务行业的资本主义化,把工时缩短,变成新市场的扩张,资本主义转入一种更高级、更纯粹的社会性生产方式和占有剩余价值方式,成为自发的、合规律产生的经济必然性。一旦产生了经济发展必然性,就脱离单个资本家的单个目的设定的起点,凝聚成一定的客观趋势。这是经济发展的新状况。
卢卡契论证,罗斯福和肯尼迪所造成的影响,与他们本能地不顾及单个集团特殊利益,而致力于贯彻资本的整体利益相关联。这仅是相对而言,有其局限性。要科学论证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现状,必然要回顾过去发展过程中的实际经历,正视新产生的现象。今天还难以让人们看准发达资本主义经济发展中无法克服的局限性,因为生产力和生产关系还处于相适应的稳定状态。这是因为,从本体论上看,它的真正对立面社会主义计划经济,至今尚未以相应形式得到合乎规律的发展。
2.给发达资本主义新阶段作科学论证,是对马克思主义的新挑战
卢卡契重点考察和阐发发达资本主义发展新阶段后提出:“由于今天的马克思主义甚至对当代的欧洲—北美的资本主义发展阶段,也没有作出正确的分析,因此,我们只能作为复兴马克思主义的一个理论要求提出上述观点,在此,我们不能深入阐述这些问题本身,它们是具体的科学研究对象。”[1]目前,研究发达资本主义发展新阶段的人很多,但真正从科学上加以论证,还真不是容易的事!卢卡契试图对其作出科学论证。他遵循马克思、恩格斯揭示的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提高,是社会形态发生变化,乃至解体的最终原因,而生产力的发展,往往是在长期严重危机中,突破社会形态弊端,从社会充满矛盾和危机的解体过程中,形成新的、发展了的社会形态。在新社会形态中,将不断重新组织生产和再生产。又根据马克思同蒲鲁东论战中,关于全部历史,无非是人类本性的不断改变而已,这种改变的第一动力,是人对周围世界的积极适应,是源于劳动的目的论设定的活动,不断提高自己,也反作用于现实。在此活动范围内,人类不断加强对周围世界的把握,社会原则对自然原则的作用在不断加强,“从社会存在本体论角度谈论进一步发展趋势,在这种发展趋势中,社会存在的独特性特征,在这个过程本身的过程越来越明确地占主导地位”[1]。但不能把这种进步, 简单理解为向高级阶段发展,必须时刻记着,自发地发生作用的主要力量,具有因果特性,不能只在整体上,总路线上提高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而对人的本身价值漠不关心,对人的社会价值重视不够,直接影响劳动者能动性发挥。在马克思时代,是靠延长劳动时间剥削工人剩余劳动,创造绝对剩余价值,而当代发达资本主义社会,是向以相对剩余价值的中介的剥削形式过渡,用各种方式缩短工人自身再生产的必要劳动时间,对劳动技术和社会组织进行不断革新,提高了人类社会再生产的社会性,同时减弱了对资本主义剥削的直接革命反应,才出现了与马克思时代不同的新阶段。
任何重新解释马克思主义的尝试,都必须与对此新阶段认定联系起来。他感慨万端:“马克思主义已经发挥了将近一个世纪的影响”,“可是马克思主义者今天依然不能够从经济上对当代资本主义进行哪怕是起码的相应的分析”[3]。这是对马克思主义研究提出的新课题。 对当代发达资本主义,特别对当代欧洲和北美发达资本主义社会现状和发展趋势,至今没能作出真正的、卓有成效的马克思主义的科学论证。但资本主义官方和有关方面的解说已经有了,他们把资本主义制度歌颂为人类社会发展的终极顶峰状态。卢卡契对此论断有异议。他认为,必须首先强调资本主义对社会各领域进行似乎万能的控制,实际上还潜伏危机,还存在种种异化现象及个别情况下的个人反抗活动。资本主义官方对此,要么干脆只字不提,要么则批判地予以粉碎,更多是予以美化,美化到它是唯一合理,唯一合乎人性和人道主义,合乎人的一切尊严,想通过“美国生活方式”,对全世界进行控制。但这种控制,已日益明显地暴露出裂痕。
卢卡契设想:如果一个置身于美国某别墅区的人,他个人的感觉,个人的情绪,具有鲜明个人特征,但不能断然否定和对抗普遍存在的固有矛盾,而应充分相信自己时代著名科学家、哲学家、艺术家等所认识和反映的现实;个人感觉和情绪,与自然科学家及各种社会学家的观察、分析、研究,虽不尽相同,但归根到底应是一致的。从社会本体论来看,把对于个人的影响,说成是世界观性质的影响,肯定不是没有道理的。但这类个人世界观,不完全合乎理性,起主导作用的非理性和非科学社会潮流,有时会变得非常强大,甚至能成为主观因素诸多动力之一,并能在伟大社会变革中,达到某种不容低估的意义和作用。在社会整体发展中,各种因素都在起作用,特别是科学技术发展趋势和意识形态发展趋势,都无法分割地联系着,甚至宗教界形成的社会力量,也都不可低估;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还力图在唯物论者面前保持自己的社会和道德体面。卢卡契提出,必须全面认识当代发达资本主义发展新阶段;对自然界和对社会各个领域的科学认识,必然带来社会生产力大发展,带来社会经济的持续发展。从飞机到电冰箱,从比基尼游泳衣到避孕药,这种科学技术上的优势,似乎处处都经受了考验。当代发达资本主义发展新阶段,是举世触目的,必须做出科学论证。
卢卡契清醒地判断,给当代发达资本主义发展新阶段作科学论证,决不意味着发达资本主义社会已经达到辉煌顶点。马克思曾一再强调,自然限制退却,乃是实现社会性的标志;把真正社会主义到来,称为人类史前史的终结,不把共产主义阶段视为人类历史终点,并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指出:“全部历史是为了使人成为感性意识的对象和使‘人作为人’的需要成为(自然的感性的)需要而作准备的发展史。历史本身就是自然史,即自然界成为人这一过程的一个现实部分。”[4]马克思说明的这个历史过程,既无开端,也无终结, 除地球上生命可能性的终结,马克思不承认这个历史进程内部有任何终点。卢卡契提醒世人,特别是信仰马克思主义的社会主义国家的人民,看清世界格局新变化,深刻反思,努力发展自己,不然会真正圈在乌托邦世外桃源中,与最初的革命宗旨相背谬。
卢卡契与世长辞近30年之后,世界又发生的巨变,他再无法巡礼而为之警叹!但他面对新现实做的新研究,超越了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们研究的范围和可能,他的突破性研究成果正愈来愈为世人所关注。
收稿日期:1998—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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