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倒”、“跌倒”和“蟋蟀”的发音_汉语大字典论文

“甩”“摔”和“蟀”的读音问题,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读音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H1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8353(2004)01-0117-05

翻开《古今字音对照手册》88页,加方括号的字特别多,如:拽、扎、揣、摔、甩、舀。《方言调查字表》“摔”字在21页跟“衰”同一格中,属“止摄合口三等脂韵审母平声”,“摔”字仍然加了方括号。上述其他字未收。这说明现代方言中许多常用字(词)在古音中的“音韵地位”并不明确,这给我们总结方音演变规律带来一些麻烦。所以在方言调查中对常用词“有音无字”现象的记录和考察是十分重要的。

本文试图通过“甩”、“摔”、“蟀”等字的考察来说明这种重要性。

一 “甩”本来写作“摔”

“甩”字出现很晚,大约是20世纪初期的事。《汉语大字典》《汉语大词典》所引最早书证是《儿女英雄传》第六回:“那瘦子说着,甩了外面的僧衣,交给秃子。”其余都是五四以后的白话小说了。而《儿女英雄传》的最早版本是光绪庚辰(1880)蜚英馆本,流行的版本也大多是五四以后的。我们不知道《汉语大字典》、《汉语大词典》的编者用的是什么版本。

“甩”字见于字书,最早应该是宛平王璞写成于1909年(宣统二年),出版于1913年(民国二年)的《京音字汇》。这部加注威妥玛式罗马字母拼法的字书,187页“shuai”“上声”有“甩,此字不见于字典,俗字也,义同摔。”同页“上平”则有“摔,手部。弃于地也。如俗‘摔坏’、‘摔碎’是也;又俗话‘摔下来’,作‘跌’字解。又,上声,如俗话‘摔手’、‘摔开’是也。”由字音字义可见,“甩”是“摔”的分化字,即上声“摔”的俗写,此前并不见于字书。

直到清朝初年,在小说等通俗文学作品中,“甩”这个词是只写作“摔”的,这里的“摔”读上声。下面是《汉语大词典》的引例(次序号是笔者加的)。

①《二刻拍案惊奇》卷十九:“说罢,书生飘然而去,寄华扯住不放,被他用袍袖一摔,闪得一跌。”

②《镜花缘》第三七回:“唐敖措手不及,连忙摔脱恶犬,将身一纵,撺上高墙。”

③《红楼梦》第六六回:“柳湘莲不舍,连忙欲上来拉住问时,那三姐一摔手,便自去了。”

④第八三回:“你还是我的丫头,问你一句话,你就和我摔脸子,说塞话。”

⑤第一一七回:“那宝玉虽是个男人,用力摔打,怎奈两个人死命的抱住不放,也难脱身。”

⑥《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第十一回:“虽然未见得都做了札费,然而格外多赏些,摔阔牌子,也是他们旗人的常事。”

《汉语大字典》除同引有②④⑥三例外,另有一例“摆脱”义的书证。⑦《儿女英雄传》第三二回:“张姑娘早已明白,只得摔手要走,怎奈被何小姐拉住手,再摔不脱。”不过据我们查证,这例句中的两个“摔”字都写作“挣”,可能是编者另有版本。但《汉语大字典》还有一例“摆动”义的例句:⑧“鱼摔着尾巴”,未注出处。

最近,我们翻看黎锦熙主编的《增订注解国音常用字汇》(商务印书馆1949年),313页:在“ㄕㄨㄞSHUAI”“阴平”下有:“摔①谓弃物于地。②谓摆脱之。”“上声”下有:“甩,树爱切○①抛弃。②抡,摆,如言甩尾巴。”《汉语大字典》的“鱼摔着尾巴”也许是据此而造设的。《增订注释国音常用字汇》的体例允许这样做,《汉语大字典》不该如此,特别是“摔”字一形当“摆动”义用,应该比“摆脱”义更晚出,目前似乎还没有较早的书证。

至于“摔手”,我们倒是可以补充一个更确凿、时间也更早的例证。万历丁巳本《金瓶梅词话》第六十一回24页上11行:“赵先生道:‘自古毒药苦口利于病,若早得摔手伶俐,强如只顾牵经。’”

从词义用法上看,这里的“摔”就是现在读上声调的“甩”。

二 “摔”字近代在无入声方言中读什么调

“摔”字出现也很晚,最早的书证出自元曲,如:《李逵负荆》一折:“盛酒翁摔做碎瓷瓯。”《秋胡戏妻》二折:“你只待敦葫芦摔马瓢哩!”《独角牛》一折:“这孩儿不肯做庄农生活,则待要刺枪弄棒,学拳摔交。”但是这几例中的“摔”依照现代方言都应读作阴平调。

因为汉字是不能明确表音的,而“摔”字,广韵、集韵未收,现代方言又多读阴平调,所以几乎现有的辞书都把上述书证中的“摔”字归入阴平调。

《汉语大词典》注有上声一读,仅限于“摔2手”一词。李劫人《死水微澜》第三部分三:“明天一早,给我喊一乘轿子,多喊两个摔手。”注释为:摔手,方言。定额以外备替换的轿夫。

恰巧万历丁巳本《金瓶梅词话》第七十回11页上3行也有一例:“头道过毕,又是二道摔手,摔手过后,两边雁翎排列二十名青衣缉捕。……十对青衣后面,轿是八抬八簇肩舆明轿。”这似乎可以间接证明,明清时代的“摔”读上声,或至少有一读为上声。

又《金瓶梅词话》第六十一回8页下11行:“也不知怎的一个大摔瓜长淫妇,乔模乔样。”据李申《金瓶梅方言俗语汇释》,“摔瓜,对办事草率、举止轻浮,言行不稳重的人的恶称,犹今方言俗语中的‘甩货’。今徐州方言有‘甩瓜’、‘甩了呱唧的’等说法。”(692页)

我们还有更直接的证据。《中原音韵》皆来韵有“摔,率”,声调是“入作上”。

但是我们翻检《全元曲》,凡是用作韵脚的“摔”字,几乎都是现在的读阴平调那一种用法的“摔”。

1.关汉卿《包待制三勘蝴蝶梦》第四折[太平令]“空教我哭啼啼自敦自摔”。

2.白朴《裴少君墙头马上》第二折[三煞]“你则是拾的孩儿落得摔”。

3.马致远《邯郸道醒悟黄粱梦》第二折[后庭花]“我则见飕飕的枷棒摔,打得他纷纷的皮肉开。”

4.岳伯川《吕洞宾度铁拐李岳》第四折[鲍老催]“你正是拾的孩儿落的摔”。

5.高茂卿《翠红乡儿女两团圆》第二折[黄钟尾]“哎,你可便休道是拾得一个孩儿,落得价摔。”

6.无名氏《小张屠焚儿救母》第三折[煞尾]“你道收藏无防碍,恰便似拾得孩子落得摔。”

7.无名氏《金水桥陈琳包妆盒》第二折[黄钟尾]“把一个太子提起来,望着那花斑石殿阶,哎,娘娘也你拾得的个孩儿,敢可也落得价摔。”

8.无名氏《争报恩三虎下山》第二折[煞尾]“可恰是拾的孩儿落的摔”。

9.无名氏《谢金吾诈拆清风府》第一折[村里迓鼓](谢金吾推,正旦倒科。)(正旦唱)“不堤防被他来这一摔,错闪了腰肢,擦伤了膝盖。争写儿磕破了脑袋……”

以上是杂剧例子。散曲只发现一例。

10.刘庭信双调[新水令](春恨)[尾声]“来时节吃我一会闲顿摔”。

是否可以认为,表示击打意义的“摔”(现代读阴平的),在元曲时代或元代通语的基础方言中,也是读上声的。

清初的蒲松龄《聊斋俚曲》中“摔”字也读上声。考察俚曲格律后,我们知道,有几个曲牌某个位置韵字是必须押上声的。如:

《慈悲曲》第三段“小痛”中最后一曲“清江引”以“摔、外、块、采”为韵。试比较《慈悲曲》另外三曲“清江引”,第一段以“耍、挂、下、俩”为韵,第二段以“你、去,气、起”为韵,第四段以“好、料、虐、巧”为韵,都是首尾二句押上声韵。“摔”字无疑读上声。原句是“进门来一句也没摔,腚朝着床儿外。”(叙述文字是“呀的进了房门,也没管孩子哭,一头攮在床上,回脸朝了里”。)这里的“摔”义为“抛出”。《汉语大词典》也有一方言词语“甩闲话”。

《磨难曲》第二十九回“初讨三山”中有一曲“干荷叶”以“怪、歪、害、来、摔”为韵。试比较同回中其他几曲“干荷叶”,分别以“透、头、后、留、走”,“下、拿、架、乏、傻”,“万、天、战、钻、倦”,“万、山、窜、宽、眼”,“架、么、怕、家、傻”为韵,都是末句押上声韵。“摔”字无疑也读上声。原句是“金傻子你不要只顾作怪,……弄掉了你乜吃饭的家伙,难把架儿摔。”这里的“摔架子”义同曹禺《北京人》第一幕“在我们曾家甩这种阔女婿架子”的“甩架子。”

《禳赌咒》第一回“开场”的一段“我就发下洪誓大愿”无牌韵语,全文是:“虽有巴掌不能扬,从今汉子不受降,俺就许下杀乜羊。待要攮俺折了锥,待要扎俺折了针,俺就许下杀乜鸡。鞭子手软不能撁,烂了棒槌折了拐,我就许下朝南海。纸也整锞也整,腊月里穿单不害冷,娘娘如有灵,一步一拜的到山顶。”三句一节换韵,同节句句押韵,而且是同调相押,规律很清楚。无论从语义看,还是押韵规律看,“撁”字无疑是上声“摔”字之误。现代汉语“甩鞭子”是常语,电影《青松岭》主题歌第一句就是:“长鞭一甩啪啪地响,车轮飞奔出了庄。”

从蒲松龄《聊斋俚曲》看,“甩”字虽然还没出现,但上声“摔”的音义已经固定下来,跟现代汉语相同了。

三 两种音义的“摔”字是同一个的词的引申分化

本节只谈两种读音的“摔”的意义关联,读音关联另节专门论述。

从现代阴平“摔”的众多义项看,核心义项是“抡起来撞击”。从元曲相关例子看,已有“用枷棒击打”(例3)、“向地上抛”(例2、4、5、6、7、8)、“跌倒”(例9)几种用法。(例1、10的“敦摔”“顿摔”可能是现代读上声的“抛出”义。)除例9外,它们共同的特点是抡起胳膊发力,即以肩关节为圆心、臂长为半径的圆周运动。“摔孩子”是元曲习用俗语,例7比较形象地表明了“摔孩子”的动作是“提起来”“望”地上用力,并非利用地心引力去“自由落体”。例9可能是由此引申出来的,因为人摔倒也一般是指以脚为圆心,身长为半径的圆周运动。由此分析可以看出,“摔”的核心实际是圆周运动,并非平行运动的“推、挤压”等。

现代读上声的“甩(摔)”的核心义项,无疑是利用离心力抛出。我上小学时,语文老师讲过一个改诉状开脱杀人罪的故事,至今记忆犹新。原告的诉状是嫌犯“用斧杀人”,刀笔师爷在“用”字下面加了一条长尾巴,成了“甩斧杀人”,结果故意杀人变成了过失致死人命,因为“甩”出去的斧子是无法控制运行路线的。这个故事形象地提供了“甩”字的基本用力方式。在没有“甩”一词的方言中,通常说成“撇”,意义是一样的。“摆脱”控制、“摆脱”静止状态是“甩”基本意义的引申,随意的“抛弃”、“摆动”又是进一步引申。而“甩闲话”等则是比喻意义。我体会,“甩”出某句话,往往是贬义的,这话往往是令人难以接受的或者是令人意外的。

从“甩”的基本意义看,跟阴平“摔”显然有相同的内核,运动方式是相同的。

四 “摔”字从造字声符看应该是入声字

“摔”一词原来应该是读入声的,而且应该是清声母入声字,所以在入声消失的方言中才有阴平和上声两种读音,这才为“击打”和“摆脱”两种意义的字音分化提供了可能。

尽管《中原音韵》注有“摔”读“入作上”,《篇海类编》也有“所律切”的切语,我们还需要现代方言的证据。

现代方言调查,往往先以字表作基础调查语音系统,然后作词汇调查。细一点的,可以用方框记录有音无字的词语的读音;深一点的,还利用方言演变规律去考察方音借字或方框记字的“本字”。这样能更深入地研究方音特点。如果满足于据字表记音去归纳规律,用同音字记录方言词语,可能会影响调查的质量。

“摔、甩”等词的调查就存在这种情况。有的方言报告没有调查这两个词,有的没有调查这两个词的方言口语音,因而模糊了方言特点。许多调查报告记录的“摔”、“甩”是现代普通话影响的结果,只能算作文读音,或带有方音色彩的普通话变读。

“摔”字产生虽然可能产生较晚,“摔”一词却未必产生的晚。从元曲用例来看,几种引申和比喻意义已经大体完备,表明它在口语中已存活多年。大概只是因为它没有出现在书面语中,才没在字书韵书中占有一席之地。

既然“摔”字的音韵地位不好确定,我们只好参照造字声符来考察它的早期读音。但是问题又来了,不仅“率”算不上口语常用词,而且所有以“率”为声符的字在文献中都很少见到,在以记录现代口语实际的方言报告中就更罕睹其面。这给我们利用方言材料带来很大困难。

幸亏我们还有一个“蟀”字可作比较。“蟋蟀”一词在先秦《诗经》中已经出现。“蟋蟀”这一昆虫至今随处可见。

“蟋蟀”一词在《诗经》中出现两次。一为《唐风·蟋蟀》:“蟋蟀在堂,岁聿其莫。”三国吴陆玑疏:“……楚人谓之王孙,幽州人谓之趣织,督促之言也。里语云:‘趋织鸣,懒妇惊’,是也。”一为《豳风·七月》:“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另外《方言·第十一》有:“蜻蛚,楚谓之蟋蟀或谓之蛬。”晋郭璞注:“即趣织也。”戴震疏证:“趋音促。”《逸周书·时训》有:“螅蟀居辟(壁)。”五代·马缟《中华古今注》:有“蟋蟀,一名秋吟蛬,秋初生,得寒则鸣噪。济南人谓之懒妇。一名青蛚,今之促织也。”

但是现代各地对这一昆虫的命名却未必同源。我们现在还没有精力去考察“蛐蛐”、“促织”是否跟“蟋蟀”一样,都源于据鸣叫声命名。只能根据少有的“摔”“蟀”同音的方言材料,探讨“摔”字的音韵地位。

五 “摔”(“甩”)和“蟀”的方言读音关联

我在山东菏泽教书十余年,那时不具备方言调查知识,但“蟋蟀”的名称和“摔”这一词的说法仍然引起我的兴趣。

当地“蟋蟀”叫做feir·feir(前字去声,后字轻声,均儿化),《山东方言词典》记做“吠儿吠儿”(94页),属于借字记音。《山东省志·方言志》记做“出水”(357页),当是调查者有误。我在菏泽问当地老人,他们说“feir·feir”一音可能来自“凫水”,因为当地方音shu-读成f-,而ei、en韵母儿化后相同是eir,普通话读zhu、chu、shu的字当地儿化后也有部分读成zhueir、chueir、feir。(还有一部方言志书,记做“伏水儿”,一时未能查到。)《山东省志·方言志》记东明“蟋蟀”为“su·suen儿”,反映的是同一方言现象。(东明菏泽是邻县,方言基本相同。)“本字”可能都是“蟋蟀儿”或“蟀蟀儿”。

菏泽的“摔”说成fei,跟“蟀”同音不同调(“摔”阴平)。《山东省志·方言志》的记录是shuei,恐怕只能是字音(非口语词音)或学生腔。倒是新泰、枣庄、单县记有口语音fei。(新泰、枣庄认为是老派读法,单县认为是白读音。均见该书159页。)在36个方言点中,“摔”记有shuei或相应读音的除上述4点外,还有章丘、博山、郯城、曲阜、济宁、东平、寿光、利津、沂水、诸城、胶南等11点。属于中原官话的点中,只有东明记做shuai,阳谷记做fε(相当于北京音fai)。如果刨除记音失误、发音人选择不当的变数,可以推知中原官话的“摔”口语音应当是shuei或fei。

“蟀”字读音没有列为《山东省志·方言志》的比较项。但是马凤如《金乡方言志》“摔蟀”同音shuei,声调也都是阴平。但是这也有可能是发音人的偏旁类推,因为在该书的词汇部分,“蟋蟀”叫做“土蛰子”。顺便说到,我们的调查者和发音人都有自己专业上的盲区。有玩蟋蟀的经历的人似乎是把蟋蟀和土蛰子区分为两类的:蟋蟀(促织、蛐蛐)是黑色的,头大,身形比较丰满;土蛰子是赭黄色的,头小,整个身形是两头细中间粗。总体上说,蛐蛐比土蛰子个头大,蛐蛐的鸣声也远比土蛰子悦耳。蟋蟀玩家没有玩土蛰子的。当然,也不排除某些方言正是把黑色的蛐蛐叫做土蛰子的可能性。山东菏泽有斗“吠儿吠儿”的习惯,主要是在儿童中。虽然不如北京一类大城市玩的那么讲究,但和蛐蛐是同一种昆虫是无疑的。在中小县城及广大乡村,也许对蟋蟀的分类不太熟悉。而《诗经》中的蟋蟀是指哪一种也很难说,也许是跟现今蛐蛐、土蛰子相貌都不同的“始祖蟋蟀”。总之,在方言词汇调查和比较中,我们脑子应该多转一道弯儿。(又查《词海》“蟋蟀”条有图可参看,注文说属于“昆虫纲,直翅目,蟋蟀科”。“同科有油葫芦、棺头蟀等。”蟋蟀玩家把“油葫芦”、“棺头蟀”也排斥在蟋蟀之外。)

我们只能就现有的方言材料作比较,“蟋蟀”叫做“吠儿吠儿”的只有菏泽,跟“摔”同音;东明蟋蟀叫做“su·suen儿”,无疑跟菏泽同源,但跟当地的“摔”读音不同,这恐怕是“摔”记音有误,中原官话的“摔”应该读shuei或fei。豫东商丘、夏邑、鹿邑、虞城、郸城、柘城正是读“摔”为fei(据张启焕等《河南方言研究》)。该书第五章“词汇”记载,“蟋蟀”有的地方叫“淑水儿”(该书369页),估计也是指豫东诸县,那么记音也应该是fur·shuir。苏北东海、海州、赣榆方音也可印证这一认识(据苏晓青《东海方言研究》)。特别是,赣榆的老派读音“摔、蟀”同音同调shuei阴平(213页),而“蟋蟀”则读做qi shuei(207页);而东海把蟋蟀叫做“曲庆子”又叫“土蛰子”。似乎“蟋”和“蛐”也有语音关联。

在无入声的方言中,“摔”、“蟀”同音算是有了一些证据。

六 “摔”(“甩”)和“蟀”在有入声方言中的读音关联

我们选取《吴语处衢方言研究》的有关材料进行观察。

最值得注意的是遂昌音。首先“蟋蟀”叫做“蟀蟀”,与山东菏泽的“吠儿吠儿”构词相同。其次,同音字汇中无“摔”,但有入声的“□(甩,丢弃)”,很可能就是“摔”一词的口语音。云和、庆元两点与此相似。庆元入声的“□(桌布~:稻草做的抹布)”,也可能是“摔”。陈刚《北京方言词典》254页:“甩子:蝇拂,拂尘。也叫苍蝇甩儿。”这种拿主要用途释义的方法,掩盖了形制上的共同性。北京的这种“甩子”,主要部分是一束粗而韧的纤维,如马尾、棕榈,用途也包括扫除桌面的灰尘纸屑,其力度足可以把苍蝇蚊子击昏击死。“桌布~”,应该就是一端捆扎、一头散开的“甩子”,区别在于用材是当地常见价格低廉的稻草而已。还有龙游的入声“□(旋转)”,也跟北方“摔”的核心语义接近,因为原书没有例句,理解为“摔”不敢把握。

上述七点中,有四个点无“摔”字记音,其他三点“摔”字后没有例词例句,是否属于从普通话引入的新词新用法,不得而知。恐怕不是口语中的常用词。

在全国汉语方言学会第十二届年会(贵阳2003年7月)上,承杨秋泽先生告知,在他的家乡山东利津的方言中,古清入字失掉了辅音尾,但独立为一种入声调,“摔”正是读入声调的shui,“蟀”字口语不用。

至此我们可以说:三类现代汉语方言都有材料证明,“摔”字确实是一个古清声母入声字。这三类方言是:有入声韵类的方言,无辅音韵尾但有入声调类的方言,没有入声的方言。基于此,虽然切韵系韵书都不收“摔”这一字形,我们仍然可以断定,“摔”这个词的读音应该跟“率、蟀”一样,是归入臻摄合口三等术韵生母入声的。《方言调查字表》需要改换“[摔]”的位置。

七 体会和联想

考察“摔”“甩”“蟀”字读音,查阅方言资料过程中,有两点体会和联想。

1.调查。利用音像手段,改善词汇调查表格。如:“蟋蟀”等具体物种、“摔”“甩”等比较直观的动作,用音像制品作表格的辅助,对乡音纯粹而文化水平不高的发音合作人,可能会有意外的效果。

2.整理研究。根据词汇调查补充修订丰富同音字汇,不知为不知,多点方框不要紧。因为那些有音无字的词,才是方言的特色所在,而其跟普通话相似的词形字音,更可能是方言的磨损同化部分。当然不是说这些没有意义,他们体现着方言融合的趋势。只是就方言调查的本质来说,扩大言之,就语言研究的本质来说,是挖掘特点和个性。语言的共性和规律,是体现在个性和个例之间的。

[收稿日期]2003-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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