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父亲打赌,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父亲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很早以前,为老妈写过一篇文字作为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借用了池莉一篇小说的名字:《母亲是一条河》。
老妈得意洋洋地拿给老爸看,老爸瞥一眼,作极度不屑状,歪过头说,无聊。
我知道他是妒忌。笑嘻嘻哄他,别生气老爸,等你生日也帮你歌功颂德大力吹捧,只要你乖乖听党和妈妈的话。
去去,没大没小。我不是你妈不吃这套。老爸伸手摘下我放在他头发上捣乱的手,一脸挑剔地拿到眼前瞄:又留指甲了?像只猫,哪里像个乖乖的小女孩。
那么我要一个可爱的指甲钳。我趁机勒索。老爸一口拒绝。可是我知道,到了晚上,会有一个恶俗的上面印着红花绿叶或者一只傻里叭叽长颈鹿的指甲钳躺在我的床头柜上。
实在不可爱的指甲钳和实在可爱而没有品味的老爸。
老爸一直都是我屹立不倒的敲诈对象。
小时候赚钱的方式类似古时落魄书生。画一幅画,写一小段文章,临摹几张毛笔字,然后,卖给老爸。偶尔让他看上眼了,一幅画可以卖到五角钱的高价,比帮老妈擦自行车两个轮子才一毛钱利润丰厚很多。后来渐渐长大,拓展了“经营范围”,从老爸那儿赚钱的方式一直延续至今——就是跟老爸打赌。
打赌名目非常宽泛随意,从明天下雨还是晴天,到我能不能生吃一只辣椒,无所不包。赌注高低起伏,极度没有规律,惟一的规律是,老爸面临的选择永远只有一个:输了掏钱,赢了可以听到一篇大意为“亲情比金钱可贵”的经典演说并附送“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无赖格言。
“我怎么养了个比祝枝山还会‘敲诈’的女儿?”老爸总是一边认命地掏钱,一边抱怨自己时运不佳。可是下一次还是会心甘情愿地上当。因为那个小小的无赖赌徒有个最大的筹码,就是他给她的爱。那就是老爸怎么也赢不了我的原因。
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你是我老爸,我是你的孩子。
只是因为,你叫我小卷毛,我叫你大卷毛。
只是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姓氏,流着同样的血液。
只是因为我爱你,恰如你爱我。
似水流年,老爸一点一点变老。虽然他还是每天洗冷水澡,在我回家的时候跟我抢遥控器,向老妈吹嘘昨天跟老友喝了几瓶酒,站在逆风的位置陪我打羽毛球;还有假装矜持地把我帮他织的围巾放在一边,却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戴起,在镜子前左顾右盼心花怒放;虽然他还是中气十足地说话,挺直腰板骑车,并且有天异想天开地要背我到二楼,可是我还是看到他鬓边的白发日渐增长,像一排雪白的牙不紧不慢地吞噬老爸的年华。
大一时第一次放寒假回家,隔了短短五个月,远远看见站在车站前等我的老爸,却几乎以为是陌生人。太多白发,以为是打扫房间沾染的灰尘,不由自主伸手去拂,才发现,那是岁月燃烧后留下的余烬。
面对老爸的温暖笑容,他厚实的手掌帮我提起沉重行李时,我忍不住红了眼眶,第一次真切感觉时光的可怕。
是谁打破父亲装满青春的罐子?是谁让父亲的岁月像水一样不停流淌,直到只剩巨大的、无法穿越缺口的回忆和往事?是谁让我们无法终身相守相护,让我不能随时将手放肆地放在你的发间,抱怨你遗传给我的飞扬跋扈、令人苦恼的卷发?
我说,老爸,你要什么时候变老?
老爸回答,等你长大。
那么,那么,老爸,为什么这一次你没有遵守我们的约定?我并没有长大,还是喜欢动不动就跟你打赌,骗你的钱花;还是会偷偷在你睡觉的时候,把你的头发扎起小辫却转头就忘,直到你从邻居异样的眼光中尴尬地回过神来找我算账;还是习惯坐在你的车后座上陪着你唱京剧,虽然我只是乱吼一通;还是会在受了伤害的时候回家,看到你的身影时,扑上去把泪水大力擦在你的衣上;还是一样喜欢看樱桃小丸子、蜡笔小新,虽然你总是笑我长不大;还是一样希望,老爸,你背着我轻轻地晃,轻轻地晃,像放我在一个飞翔的天堂。
如果我的成长,必须要以你的苍老为代价,那么,可不可以,我们来跟上帝订一个协定,说好了,我情愿永远不长大,而你,也永远永远不要变老。
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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