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希尔#183;纳瓦依生平及其创作,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希尔论文,生平论文,艾利论文,纳瓦依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文兵 译
古代中亚文化的代表之一、维吾尔察合台文学古典时代的奠基人、杰出的诗人、思想家尼扎米丁·艾利希尔·纳瓦依(NizamiddinAlishinNavayi),在促进维吾尔文化的发展和古典文学的繁荣上,发挥了他的同代人和后来者均无可比拟的巨大作用。纳瓦依在其艺术创作上,以其独特的思想倾向、社会内容和艺术形式,形成了那一时代文学中的所谓“纳瓦依学校”这一创作流派,成为在这一“学校”周围组织培养大批学术和文化人的大师。艾利希尔·纳瓦依的艺术遗产,不论就其丰硕而言,还是就其富于思想内容和艺术的完美性而言,都是无以伦比并且后无来者的。他以其创作的丰硕成果而成为伟大的艺术家,成为维吾尔文化史上不朽的巅峰。
纳瓦依的身世简单,创作道路却曲折艰难。他作为真实涯3硕*
的陕涯或许仅能写上几页,然而关于他的创作即使写出成卷的书来,也难臻于深刻。
(一)
尼扎米丁·艾利希尔·纳瓦依公元1441年*1月9日诞生于当时作为中亚文化中心之一的呼罗珊王朝都城赫拉特城(Herat)。他的父亲格亚斯丁·克其基奈·巴合西(Ghiyasiddin kiqikine Bahxi)出自“回鹘部落”[1],任职于呼罗珊总督吾布利卡斯木·巴布尔(Abulkasim Babur)的宫廷。许多史料都指出,纳瓦依的祖先曾长时间在铁木耳朝的宫廷里做官。
纳瓦依的外祖父同艾布赛义德·简赛克·米尔扎·巴依卡拉是同一宗族。
1447年,在赫拉特执政的铁木耳的第四个儿子逝世,格亚斯丁携六岁的纳瓦依前往伊拉克。他们途经苔弗特(Teft)城时,在一次于苏菲教堂旁举行的宴席上,纳瓦依得以结识了铁木耳王朝的著名史学家谢莱甫丁·耶孜迪(Sherefiddin Yezdi)。这次会见给青年纳瓦依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1442年吾布利卡斯木·巴布尔苏丹登上呼罗珊王位后,格亚斯丁·巴合西带领儿子纳瓦依回到了赫拉特。他本人一段时期担任赛布再瓦尔(Sebzewar)城的埃米尔职务。纳瓦依自幼时起,就同米尔扎·巴依卡拉之孙侯赛因·巴依卡拉(Huseyin Baykara)一起受教育,一同成长。他们二人之间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并在艺术见解上一致。艾利希尔·纳瓦依自始至终都对这种友谊忠诚不渝。
1456年,艾利布尔·纳瓦依同吾布利卡斯木·巴布尔一同前往麦谢德(Meshed)。1457年,吾布利卡斯木·巴布尔在麦谢德辞世。纳瓦依在此地逗留了一个时期,努力充实自己的知识。在其父逝世之后,他又回到赫拉特城,为阿布·赛义德·米尔扎(Abu Sayid)工作。但由于艾利希尔同侯赛因·巴依卡拉的密切关系,他受到了阿布·赛义德的排斥。在这之后,艾利希尔来到撒玛尔罕,在哈吉·法孜拉·艾布莱伊色(Haji Fazlùllah EbuLeysi)经学院学了两年课程。
1469年,阿布·赛义德·米尔扎在针对阿塞拜疆总督乌遵·哈桑的进军中阵亡,呼罗珊王位落入侯赛因·巴依卡拉手中。此后,纳瓦依前往赫拉特城,为侯赛因·巴依卡拉服务,任“掌玺官”,并积极参与政务。他用和平手段处理了一起反对苛捐杂税的起义。当夏赫祖之孙米尔扎·穆罕麦特·雅迪卡尔(Mirza Muhammed Yadigar)进军赫拉特,即将占领时,他依靠他所掌握的军队,俘获了米尔扎·雅迪卡尔,为维护侯赛因·巴依卡拉的政权出了大力。
1472年,纳瓦依获“埃米尔”即“迪完伯克”称号。他竭力反对宫廷内的不公正和国内的战乱。尽管他因此而在宫廷内屡受敌视,但他却丝毫也不动摇。
1479年,侯赛因·巴依卡拉为镇压米尔扎·阿布·伯克里(Mirza Abu Bekir)的造反而进军阿斯特拉巴特时,把纳瓦依作为副手留在了赫拉特。
纳瓦依于1483-1485年完成了《五卷诗集》,并于1487年被任命为阿斯特拉巴特的总督。由于远离赫拉特城,艾利布尔不甘于偏居一隅,故于1488年辞去官职,回到了赫拉特;又于1490年放弃了“迪完伯克”的官号,而作为侯赛因·巴依卡拉的密友留在了宫廷里。
纳瓦依之所以要辞去官职,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要避免无谓的宫廷纷争,以便潜心创作;另一方面,也因他出身自回鹘部落,在许多场合都遭到不应有的岐视。尽管他是国家的高级官吏,但在许多场合被令其在其它伯克的下席就坐,在他人之后为诏令盖印,这在他的内心中不啻是一种苦差事。[2]1489年纳瓦依的导师和挚友赛义德·哈桑的逝世,1492年他的另一位导师阿不杜拉赫曼·贾米的辞世,对纳瓦依来说是接踵而至的沉重打击。
宫廷纷争——侯赛音·巴依卡拉的儿孙们争夺王位的纠纷,反对纳瓦依的流言蜚语,诗人的弟弟黛尔维西·艾利被解除伯利合统治权,其侄海答尔因贪污而遭处决,——所有这些,都令纳瓦依苦不堪言。
1498年,艾利希尔前往麦谢德,并请求准许去朝觐。由于路途艰险,他的请求未被批准,于是便又回到赫拉特。他的最后生涯是在赫拉特城从事创作度过的。纳瓦依于1501年11月3日因患脑溢血而辞世,伟大的诗人被葬于库迪斯耶加麦的乡村陵墓中。
(二)
艾利希尔·纳瓦依是古典察合台文学的奠基人之一,著有抒情诗、长诗、传记和有关语言文学、哲学、音乐、阿鲁孜韵律的学术著作共30余部。这表明艾利希尔·纳瓦依是那一时代文化学术领域内的一座高峰。
纳瓦依创作的一个显著特点是,他的著作是用当时的“突厥语”,即古典察合台语写成的,从而同以波斯语为时尚的文学思潮大唱反调。诗人通过自己的创作,把察合台语提高到一种高超的艺术语言的水平上,并为此进行了不屈不挠的斗争,从而做出了杰出的贡献。他在《两种语言的论辩》一书中,怀着高度的民族自豪感,以精辟的学术见解,对波斯语和突厥语做了比较,通过许多实际的例子,证明了突厥语的丰富、便于使用、在艺术创作上一点也不亚于波斯语。总而言之,“纳瓦依是在铁木耳朝时代于诗歌、音乐、书法和语言艺术上,把古典伊朗形式同古代中国——维吾尔传统相结合,在文化上创造了新高峰的‘操突厥语’伟大诗人和艺术家”。[3]
纳瓦依的文学遗产著称于世的有:长诗《四卷诗集》、《五卷诗集》和其它一些学术、历史著作。
《深邃的宝库》是一部包括了十六种格律的抒情诗集,共三千一百三十首,四万四千八百○三行。
纳瓦依的抒情诗打破了那个时代封建统治者的思想樊笼,歌颂了当时社会的崇高理想。他坚决否定中世纪的蒙昧主义,尊崇人的尊严,探索人性解放的道路。纳瓦依曾目击过黑暗蒙昧、压迫奴役给人们带来的深重灾难:一边是欢笑,一边是呻吟;一边是聚敛得金银堆积如山,一边是被劫得一贫如洗;一边是骄奢淫逸,一边是号寒啼饥;还有争夺王位的内讧和战祸所带来的破坏……对于这一切,诗人从内心深处感到无比愤慨。他渴望将人民从这频仍的灾难中拯救出来,通过自己的诗歌发出强烈的呼吁。
纳瓦依反对中世纪野蛮黑暗的统治,提倡人文主义,尊重人的尊严,这在他的许多诗中都有表现,如:
倘使有人因别人罹难死亡而高兴,
他就是刽子手、黑心肝和掘墓人。
为人民请命,即使你的生命危如垒卵,
也别让你的心思旁鹜而苟且偷安。
在这些诗行中,诗人将人民置于首位,要求尊重人,维护人的尊严。正是从这个立场出发,他发出了反抗暴君的正义呼声:
如果他施行黑夜一样的暴政,
世界顿时就会沉浸于一片黑暗。
由于你施加的痛苦,我对生存感到厌倦,
国王的残暴,已使暴虐在国土上泛滥。
当然,象诗人所希望的那种公正的国王在那个时代是不可能出现的,因此他把自己所处的环境比喻成生活在恶龙盘踞的地方:
帝王犹如盘踞人间宝库的恶龙,
它一张口,就喷出邪恶之火。
你在它的阴影笼罩下生存,
就象在恶龙的利爪下生活。
纳瓦依虽然怀着进步的理想,并不断追求真理,探索真理,但是他没有能从黑暗的现实中找寻到自己的理想,由于时代的局限,他也无法理解其原因,这就造成了他思想的最大痛苦,所以纳瓦依象受伤的狮子发出吼声:
我咽着血,终生在人间找寻理想的情人,
但始终未能相遇,尽管跋涉得精疲力尽。
我不明白,难道天下竟没有这忠诚的恋人?
但我总觉得该上下求索,虽然渺无音信。
在另外一些诗句里,纳瓦依于悒郁、悲伤之中透露出愤世嫉俗的激情,这也反映了他是一个痛恨他生活的那个社会的富有正义感的诗人:
园林象我一样憔悴,夜莺也停止了歌唱,
它失去了自己迷恋的花儿而无限惆怅。
倘若地上的枯叶不是陷入尘土遭受践踏,
它又怎会象我一样双目红肿,面色焦黄?
诗人不是那种自怨自艾的自怜式人物,而是把个人的悲剧与整个社会的悲剧紧密联系在一起,提高到后者的高度来认识,他说:“听到我的哀鸣,人民也难以平静。”由于无法实现自己美好的理想,他希望有一把天火将这“苦难的生活一下焚尽”:
我想象疯子一样到旷野中去奔跑,蓬头跣足,
痛苦使我祈求把这残损的生命一下结束。
世道尽管已经把我变成了毫不起眼的尘土,
愿人们别再捧起它,那怕看作神灵的药物。
我的血泪已告罄尽,只剩下焦黄的面孔,
世道无情,青春已成枯叶,且受制于秋风。
不摒弃这人生,就不得安宁,既已成为定局,
纳瓦依,那就解脱我吧,把一切统统付之一炬!
纳瓦依的抒情诗中有相当大一部分是以爱情为主题的。这类诗中的主人公——我,是一个忠贞不贰的情人,是纯真爱情的追求者:
你目如明星,身材如璎珞柏,发似柳丝飘拂翩跹,
想起这,我心中就浮现出一座风光旖旎的花园。
我是热恋你的法尔哈特,一心把希琳[4]的红唇翘盼,
我的镐就是柔情之箭,用以开凿你那爱情的神山。
纳瓦依认为恋人之间应该互相忠诚,因此他把“我”始终作为一个爱情专一,生死不渝的情人来加以描写,并且要求别人也如此:
让我的心毁灭,倘若它向往别人,见异思迁;
别人如果转而对你思慕,愿他的心也受天谴。
如果又去觊觎别人的美貌,宁可让我的眼睛瞎掉,
别人的双目也让它失明,如果耽迷于你的婉丽窈窕。
倘若又把别人的艳丽矜夸,那就宁肯让我变成哑巴,
别人的舌头如果向你谄媚夸赞,那也让它不能说话。
在诗人看来,出自诚挚的爱的追求,本身就是一种幸福。自然,纯真的爱情并非所有的人都能享有,所以作者说:“我的心尽管被爱情折磨得千疮百孔,而孔孔都似蜂巢为蜜汁所填充。”没有执著的爱情,没有生死不渝的恋人是何等的不幸,“即使进入天堂,仙苑中的树木花草,也将变成炙烤我灵魂的柴禾。”
但是,在那个社会里,要执著追求爱情何等的难,因为在纳瓦依生活的那个时代,爱情在封建专制主义的钳制之下往往伴随着不幸和悲剧。诗人在其作品中深刻而形象地表现了千百万人在爱情生活中所笼罩的这种阴影:
我的心已是创痕累累,朋友,它已难于愈合,
这心儿碎成了千百片,而每一片也都残破。
我的叹息之火,能将灾祸之山掀倒,
要寻求一根荆棘扎我胸膛也难以找到。又说:
我憔损成了皮包骨,连狗都不屑一顾,
因为皮已干瘪僵硬,骨亦衰颓朽枯。
既未尝到你唇的甜蜜,也未感受眼波射来的矢的锐利,
我一无所获,陷于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尴尬境地。
纳瓦依在创作中,猛烈抨击宗教桎梏,反对遁世思想。他在这些诗篇中,召唤人们热爱锄活,面对现实,争取现实生活中的乐趣。诗人认为酒与爱情,是人生欢乐的标志和象征。因此诗人推崇豪饮,他把酒馆与宫廷互相对立起篮,把胀管斟酒的侍者、酒店主人与宣扬来世的苦行僧对立起来,把尘世的欢乐与虚无飘渺的天堂之说对立起来:
你要天国的仙姬,我要尘世的佳人,
让天堂归你苦行僧,我愿酒楼独凭。
酒馆中只要有斟酒的侍者和酒觥,
那就不妨盅盅满斟而饮,饮尽再斟。
你休以地狱来吓唬我,遁世的苦行僧,
你也别以为天堂归属于你而乐得过分。
有恋人伴我,地狱也犹如天堂,
与你同进天堂,和同下地狱有何区分!
纳瓦依在他这类题材的诗中,以极其犀利的语言,把苦行僧、方士们嘲讽、揶揄得一文不值:
喂,纳瓦依,你与其去宫廷寺院作他们的皈依者,
不如去酒馆与酒徒们对酌,为酒铺主人帮忙操作。
纳瓦依在不少诗中藐视当时奉为清高圣洁的清教徒的宗教信念:
穿着信徒的服饰,从酒馆迳直走进清真寺院,
呵,酒铺主人,倘若这算罪过,由我自己承担。
酒馆,我从陷入痛苦的人们那儿逃出,重新回到酒馆,
你若从酒坛后给我以一席藏身之地,真主将佑你福寿绵绵。
艾利希尔·纳瓦依的巨著《海米赛》[6]即《五部书》或译作《五部诗集》,是由《正直人的惊异》、《法尔哈特与希琳》、《莱莉与麦吉依》、《七星图》和《伊斯坎德尔的城堡》等五部大型叙事诗组成的。
虽然许多诗人都把自己的精力和才智用于写作《海米赛》上,但是并非所有的诗人都获得了成功。在纳瓦依之前有阿塞尔拜疆诗人尼扎米和印度诗人赫斯拉乌·迪赫莱维曾以波斯文写过《海米赛》。而纳瓦依是第一个以“突厥语”,亦即15世纪时的维吾尔文学语言成功地创作了五部诗集的大师,并为我们在借鉴传统的创作形式《海米赛》方面奠定了基础。
纳瓦依的《五部诗集》中的五部长诗,虽然是根据民间流传的古老传说的情节和以往诗人写过的传统题材创作的,但是诗人在处理这些题材和故事时,大胆地进行了创新。他在原有情节的基础上,根据自己的理想塑造了在他那个时代具有深刻现实意义和高度浪漫主义的人物形象。在这方面,纳瓦依的《法尔哈特与希琳》这部长诗具有特殊的价值。纳瓦依把法尔哈特这个在他以前的诗人的笔下仅作为次要人物出现的中国王子擢升为诗中第一位的英雄人物,使之成为勤劳、勇敢、忠诚和热爱人民的理想的化身。在他的再创作下,这位中国可汗的王子法尔哈特成了天性聪颖,勤奋好学,自幼就求知心切,专心学习各种知识和技艺,知识渊博,多才多艺,文武双全,技艺精湛的艺术形象。
的确,诗中描写的这个心地纯真,奋不顾身的英雄把自己的聪明才智、各种技艺都贡献给了人民。
《五部诗集》中所收入的其它四部长诗也是相辅相成的,它们集中表现了那个时代先进思想的前驱者纳瓦依的理想和情操。
除上述作品外,艾利希尔·纳瓦依还写了不少论著,包括表现诗人的哲学观点的长诗《鸟类的语言》、赞颂社会各种职业的长诗《情之所钟》、对比突厥语与波斯语的不同特点、肯定突厥语的优越性的《两种语言的研究》、分析阐述诗歌韵律的《韵律的标准》以及介绍当代诗人的《艺坛荟萃》等等。这些著作对维吾尔族文学也产生了巨大影响。
注释:
[1]土耳其语言协会,米扎图勒·艾吾兰著作的《绪言》,1993年,安卡拉。
[2][3]拉黑甫·吞秋尔:《艾利希尔·纳瓦依》,载《Size》杂志1984年3月号。汉译文见《新疆民族文学研究》。
[4]这是流传于中亚的著名叙事诗《法尔哈特与希琳》、《瓦穆克与乌卓娜》、《莱丽与麦吉侬》中的男女主人公的名字。
[5]希琳:此处即是《法尔哈特与希琳》这一爱情长诗中女主人公的名字,又含有这个词的本义“甜蜜”之意这一巧妙的双层含意,译文无法兼顾。
[6]《海米赛》,中亚及东方古典诗人的一种传统创作形式,意指由五部长诗合成的一部诗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