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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F279.2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7408（2006）05—0021—03
产业集群不仅构成当今世界经济的基本空间构架，还常常是一个国家或地区的竞争力所在。我国的产业集群已经在广东、福建、浙江、江苏、山东等沿海、沿江地区初具规模，促进了沿海区域经济的高速增长，吸引了大量资本向珠江三角洲、长江三角洲、浙闽沿海经济区和胶东半岛集聚，产业集群正在展现出巨大的重要意义。因此各地政府纷纷将培育产业集群作为提升当地经济竞争力的新的发展模式。但如何科学选择产业集群的培育路径，正确处理政府和市场在产业集群培育中的关系，正确发挥政府在区域产业集群培育中的引导和促进作用，避免政府职能的缺位和越位，却是各级政府面临的一项既现实又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课题。
一、产业集群的竞争优势和重要意义
1.产业集群的竞争优势及其来源。产业集群是某一产业领域相互关联的企业及其支撑体系在一定地域内聚集发展并形成具有持续竞争优势的经济群落。一般来说，产业集群以产业关联密切的中小企业为主体，它们依据严密的专业化分工，在优势互补的条件下，通过市场这只“无形的手”而结合在一起，形成了独特的产业规模优势，具有群外企业所不具备的竞争能力。许多专家学者从不同方面深入研究了产业集群的竞争优势。有从可以获得外部规模经济和外部范围经济角度研究的，有从降低交易费用角度研究的，有从促进知识技术的创新和扩散角度研究的，还有从优化组合企业价值链的角度研究的。从根本上说，产业集群的优势来源于企业分工的高度专业化、协作的高度密切化和地理位置的高度集中化。通过高度的专业化分工，每个企业只专注于自己最具优势的生产环节，可将资源禀赋的潜力发挥到最大，每个企业都将大幅增加其所从事的环节的产量，显示出规模经济的成本优势。通过高度密切的协作，可以保证专业化的高效进行，可以通过合资、合作或建立联盟等方式共同进行生产、销售和联合采购活动，从而共同分担某些投入。通过产业的空间集中，有助于信息流动和技术外溢，有助于专业化服务体系的建立，有利于形成专业化市场区域品牌，大大节约交易费用，有效地拓展市场容量，增强区域经济竞争力。
2.培育产业集群是加快区域产业发展的时代潮流。自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很多国家的地方政府在总结国际经验的基础上，都把公共政策重点转向了促进地方产业集群的培育、发展和升级上。当前，在世界各地，大企业主导产业发展的模式正在演变为产业集群主导产业发展模式。联合国工业发展组织（UNIDO）、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世界银行等国际机构，力图推动产业集群战略和政策在第三世界地方公共政策中的实践。我国东南沿海产业集群的成功实践充分证明，培育产业集群是壮大产业规模、提升产业国际国内竞争力的有效途径，也是提升区域经济综合竞争力、推进工业化向高级阶段发展的必然过程。产业集群在我国经济发展中的作用已经凸显，成为2005年中国城市竞争力源泉讨论中的年度主题。在“十一五”规划中，各地政府也纷纷从转变经济增长方式的高度来树立产业集群发展战略。培育产业集群成为今后区域经济发展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
3.培育产业集群是推进我国中小企业持续发展的迫切需要。目前，我国中小企业数量已超过1000万户，占工业企业总数的99％，它们提供全国城镇75％的就业岗位，在创造国民生产总值、增加国家税收、活跃市场经济、推动工业化与城镇化、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等方面，都占有重要位置。然而，在中小企业发展的过程中，依然存在一些阻滞因素。具体包括两个层面：一是中小企业自身的因素，主要有企业内部治理不规范、技术创新水平低、产品大路货多、信息与人才缺乏、市场应变能力差等缺陷；二是政府管理体制不合理、政策不公平、民营企业融资困难、竞争不规范、社会化服务体系不健全、外部中介难依赖等问题。解决这些问题，迫切需要产业集群环境。这是因为在产业集群内，信息沟通渠道的畅通、技术一定程度的共享、中介服务体系的健全以及人员的高流动性等，就使中小企业发展中面临的问题能够在低成本下得到有效解决。在这样的环境下，中小企业不仅容易创立、生存，而且也容易成长。意大利和浙江省等中小企业集群的成功发展就是佐证。
4.培育产业集群是我国提升产业素质的客观要求。随着科学发展观的贯彻实施和自主创新被上升到国家战略的层次，减少产业对资源的过度消耗和对环境的污染，日益成为我国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重要任务。这就需要提升产业技术含量和产业素质，实现我国制造业从“中国制造”向“中国创造”的迈进，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世界工厂”。而这有赖于产业集群的强有力支撑，有赖于通过产业集群战略加快全国开发区产业的技术创新进程，通过具有强大技术创新效率优势的产业集群，大大提升我国的产业素质，增强与国际产业的竞争能力。
二、产业集群培育的路径与政府作用
1.产业集群形成的三类主要方式与政府作用。纵观国内外关于产业集群形成的大量文献，可以看出，产业集群的形成方式主要有三类：一是自发形成，二是“自下而上”地培育与发展，三是“自上而下”地规划而发展。其中，自发形成的产业集群主要是通过关键性企业的衍生、裂变、被模仿与凝聚，逐渐产生与吸引一系列相同、相近与相关企业在该地聚集而成群。其中市场发挥关键性作用，政府只是一般化地进行宏观管理和提供公共服务，并无特别积极主动地作为。“自下而上”方式是指，在产业集群的雏形自发出现后，政府能积极主动地因势利导，为产业集群的正常发展提供各方面的支持，积极进行产业集群培育，使其尽快成为成熟的产业集群。其中市场机制的充分作用是先决条件，政府只是在其中起到了锦上添花的促进作用。“自上而下”方式是指，政府与有关单位根据自身的目标，制定出清晰的产业集群发展战略规划，并加以有效地实施，从而培育出产业集群。其中政府是产业集群的始作俑者，同时也是产业集群的培育者、组织者和具体实施者。相同或相近的企业在政府规划或组织下，在特定空间、特定区域形成具有外部经济性质的产业联合体。在这种产业集群形成过程中，政府发挥着主导作用，市场退居其次。由于我国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还不完善，因而，主要是用“自下而上”与“自上而下”方式来培育与展区域产业集群的。
2.西方产业集群形成的两条市场主导路径与政府服务作用。从产业集群形成的内在机理和形成过程中政府与市场的关系看，对利益的最大追求是产业集群形成的根本动力。因此，在西方发达国家产业集群形成过程中，市场是主导，政府仅仅为其提供相应的基础设施和服务等。西方将产业集群培育的路径归结为两条：市场路径与成本路径。市场路径是“市场扩张——生产专业化／产品细分——外部经济加强—厂商集聚——市场扩张”的循环累积效应，最终导致较大规模的产业集群形成。成本路径是“企业集聚——专业化分工／区域经济外部性增强——企业成本降低——企业集聚”的循环累积效应，最终导致较大规模的产业集群形成。这两种路径都强调市场而非政府在产业集群培育中的关键性作用。
3.我国产业集群形成的九条具体路径和政府的引导促进作用。从我国经济转轨时期产业集群形成的多样性实践来看，其路径可归纳为以下九条：
一是龙头带动型路径。即政府通过利用本地的优势资源和政府提供的优惠政策，吸引外地关键性龙头企业落户本地，然后围绕龙头企业发展配套，进而逐步形成产业集群。这是珠三角产业集群形成的主要路径。如东莞IT产业集群的形成最初就是利用本地的自然条件与优惠政策吸引了台湾致伸实业股份公司于1989年10月在该地投资，致伸公司所创办的东聚电业有限公司成为东莞IT产业集群的关键性企业，逐步聚集了一大批相关企业发展成为产业集群。成都高新区吸引英特尔公司的芯片制造厂入住后，也吸引了一批为英特尔提供配套的外资和内资企业跟进，从而使成都的电子信息产业加速集群化。二是已有基础带动型路径。即利用本地的特色资源和既有的企业基础，通过政府规划和培育，发展成产业集群。如有着千年生产陶瓷历史的景德镇，有17000多家制陶企业， 就是通过有效地规划而发展出极具竞争力的陶瓷产业集群。三是专业市场带动型路径。即在市场机制充分发挥作用的基础上，通过政府引导，在一些专业化交易集散地建立大型专业化市场，通过吸引企业靠近市场建厂经营而形成本地的产业集群。如温州桥头镇的纽扣业集群最早就是通过贩卖纽扣，逐步形成纽扣大市场，进而形成了纽扣产业集群。四是本地企业家创业型路径。在拥有一定资金基础后，政府利用投资者的建设家乡之情，在其故乡营造良好的创业环境，鼓励与促进本地企业家创业而形成产业集群。温州绝大多数产业集群都是这样形成的。五是生产带动型路径。即政府大力推进特色产品的大量生产，相同和相近产品的生产者大量聚集在某一区域，围绕其产前、产中、产后服务聚集了大量企业和机构，从而形成产业集群。如陕西的苹果产业集群和山东的蔬菜产业集群。六是迁移聚集型路径。即政府通过规划引导、环境营造、政策激励等措施，促使分散的同类企业逐步迁移聚集到一起而培育出产业集群。如西安电子城电子元器件产业集群就是将分散在秦岭之中的电子信息企业和研究单位迁入西安聚集到电子城而形成的。七是科技推动型路径。即政府依托大专院校科研院所聚集区，营造市场化的创新创业环境，聚集创新创业资源，促进科技与经济结合，促进科技成果转化，从而形成高新技术产业集群。北京中关村和西安高新区就是此类发展典型。八是大型国企分拆型路径。“大而全”是一些国有特大型企业发展的沉重包袱，通过分拆形成一系列“专而精”的企业群，既是解决这类国有企业出路的有效办法，也是形成产业集群的重要途径。如西安电子城的电连接器产业集群，就是在国有大型企业西京公司改制分拆的基础上形成的具有300多家中小企业的产业集群。九是工业园区产业调整路径。即政府对既有工业园区进行产业调整，明确主导产业，并制定一些针对性措施，尤其是结合招商引资而制定出一些优惠政策，吸引更多的同类与相关企业进驻，并补偿性地迁移出一些非相关企业，从而较快地形成产业集群。
从国内外产业集群形成路径可以看出，在产业集群培育中，都是以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为配置资源的基础手段，政府这只“看得见的手”在培育中发挥了重要促进作用。其促进作用主要体现在引导产业发展、营造产业环境、加强招商引资、实施优惠政策等方面。
三、产业集群培育中政府作用的定位
1.坚持市场主导，避免政府主导。许多国际性机构和组织的研究表明，政府的引导和促进作用既是必要的又是危险的。因为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政府不可避免地会遇到“政府干预”和“市场作用”之间的矛盾。政府在产业集群培育中如何找准自己的位置是一个异常棘手的问题，往往会出现两种偏失：一种是政府的干预力度不够，因而缺乏实效；一种是政府的干预力度过大，形成对市场机制的破坏。从产业集群的竞争优势、重要意义、主要形成方式、西方市场路径和我国具体路径看，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市场机制在产业集群培育和发展中起着非常重要的基础作用，政府对产业集群的引导和促进作用只能建立在市场作用的充分发挥上，这种作用不能超过市场主导的限度，不能进入政府主导。产业集群的主体不是政府，而是处于激烈的市场竞争之中的企业，灵活的中小企业往往最有竞争活力。因此，各地政府在促进产业集群培育时，必须坚持以市场为导向，不能违背市场经济规律，人为地“制造”产业集群，拔苗助长。政府一定要正确运用市场经济这只看不见的手和政府引导经济发展这只看得见的手，创造有利于企业生存和发展的环境与条件，最大限度地发挥企业家精神和企业家的首创作用，激活企业的竞争意识和创新意识，发挥中小企业的积极性和能动作用，引导产业集群发展，培育高度活跃的技术扩散模式。否则，过多干预市场，可能会破坏产业集群的正常形成，甚至阻碍中小企业的发展。
2.树立长远观念，避免急于求成。集群的形成需要多种条件积累，包括自然资源禀赋、人力资源条件、企业家素质、产业的成长空间以及创新的文化环境等等。大量研究表明，产业集群的形成，既具有多种构成模式，也具有不同的历史偶然性。OECD的报告认为，集群通常有很强的科技基础，提倡创新和创业的文化，集群也可能产生于自然资源或区域优势，很多成功的集群都有悠久的历史根基，新集群的出现需要时间积累。我国长三角、珠三角地区产业集群的形成，大多经过了十几年的时间，近几年来才产生突出影响，引起理论界和社会舆论的广泛关注。因此，作为后进地区，在认识到产业集群的重要性紧迫性的同时，也要认识到发展产业集群的条件性长期性。既不能在条件不具备时盲目地发展产业集群，也不能在有一定条件时急于求成。而应该抱着科学的发展观，树立产业集群的战略意识，正确发挥政府的促进引导作用。
3.明确定位、及时到位，充分发挥引导促进作用。一是在发展理念、 规划和舆论上，广泛深入地宣传产业集群的科学内涵和优势及外地典型经验，传播有关产业集群的知识与理念，从而以国家产业政策为指导，结合本地实际，因地制宜的选准产业集群及其发展路径，做好产业规划和区域布局，着力发展一批具有地方优势和特色的产业集群，积极发展一批对地方经济有较大带动作用的、实施优重点产业集群，努力培育一批对未来产业发展具有积极带动作用的新兴产业集群，形成合理的产业布局，使之与土地利用总体规划和城市规划等相衔接，并将本地产业集群优势条件、发展规划、聚集重点和优惠政策等宣传出去，引导国内外企业参与本地产业集群建设，同时采取各种措施促进本地企业树立产业集群的科学发展观，摒弃“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陈腐观念，主动进行专业化分工和产业配套，缩短营销半径，降低经营成本，形成良好的集群效应，进而通过政府整合各种资源，搞好分类搬迁聚集，打造产业集群的区域品牌，形成名牌产业集群的资源聚集效应。二是着力营造产业集群发展的软硬环境。要根据产业集群专业化特性，大力建设适合不同产业集群发展的基础设施，搞好物理空间平台建设。要重点扶持技术创新能力强、辐射范围广的企业建立行业共性技术和关键技术研发中心、服务中心和产品检测检验中心，促进新技术的广泛应用和成果共享，搞好电子商务和现代物流平台建设。在市场体系建设方面，要充分发挥市场配置资源的基础性作用，消除不利于市场培育完善的各种障碍，大力培育要素市场，强化劳动监察和社会保障体系建设，促进资本、土地、技术、劳动力等生产要素有效地流动、集聚和优化配置，建设统一有序、规范竞争的专业市场环境。在市场中介服务建设方面，要推动和引导一批公益性中介机构，筛选和鼓励一批服务意识强、服务水平高、管理运作规范的商业化中介机构，大力发展行业协会，加强法律服务和金融服务建设，推动企业与中介机构的有机融合，建立专业化的市场中介服务体系，为产业集群提供完备高效的市场中介服务。要建立适合产业集群的人文环境，应注重营造尊重企业、厚爱企业、支持企业、保护企业的和谐社会氛围，创造公平的法制环境，加强产业文化建设，培植诚信文化、协作文化、创新文化、人本文化。要提供廉洁高效优质的政府服务。三是加强招商引资。要有选择性吸引关键性企业在本地落户，积极引进和培育关联性大、带动性强的大企业大集团，发挥其辐射、示范、信息扩散和销售网络的产业龙头作用。在政策引导方面，要围绕支柱产业，敏锐地发现国内外市场变化，抓住战略产业集群发展中的关键问题，有的放矢地制定出可操作性强的产业集群政策，鼓励对同一产业进行持续的资金、技术投入，培育和发展优势产业集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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