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粮食市场演变趋势及其对中国粮食进出口政策选择的启示,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粮食论文,中国论文,启示论文,趋势论文,进出口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F30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1-7465(2013)01-0046-10
随着人口增长、经济发展、城市扩张以及融入世界经济一体化,中国的粮食供求关系面临着越来越复杂的国内外情况。其中,国际粮食市场已经成为保障中国粮食安全目标必须考虑的重要因素。实际上,在中国加入WTO和经济全球化背景下,国际粮食市场已经成为中国粮食供给的重要来源之一。因此,在立足于依靠国内粮食生产实现国家粮食安全保障的基本前提下,有效利用国际粮食市场调剂国内粮食余缺,是完善中国粮食安全保障体系的重要内容,也是中国粮食安全战略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①
将国际粮食市场因素纳入中国粮食安全保障体系建设,需要将国际粮食市场与中国的粮食进出口贸易结合起来进行研究。本文将通过分析中国粮食进出口贸易的国际粮食市场背景、中国对国际粮食市场的利用程度以及中国以往粮食进出口贸易政策及其效应,然后基于中国利用国际粮食市场作为国内粮食安全保障渠道之一的目标,探讨中国粮食进出口贸易的政策选择。
一、国际粮食市场的总体演化过程
1.总量变化
国际粮食出口贸易总量在1980年突破2亿吨以来,一直保持稳步增长趋势。不断扩大并保持递增的国际粮食贸易,为广大粮食进口国的粮食安全提供了重要支撑。从1980年到2009年,国际粮食进口和出口贸易量分别实现了年均1.24%和1.35%的增速。在2006年,国际粮食出口贸易量突破了3亿t,其后始终维持在3亿t以上,目前已经超过了3.2亿t。如果将大豆贸易量计算在内,那么,目前国际粮食和大豆出口总量已超过4亿t。
国际粮食贸易总量的明显增长,源于全球粮食总供给量的显著递增。全球谷物产量从1980年的14.18亿t,增长到2009年的22.63亿t,实现了年均增速1.63%的显著增长。这为全球粮食安全提供了根本性保障。同期,全球粮食年度期末库存量也实现了显著增长并经历了“升—降—升”的总体变动。近年来,全球粮食年度库存总量虽然仍低于历史高位,但目前已处于回升通道中。其中,全球小麦库存于1999年达历史最高位的2.1亿t后,开始下降并于2007年降至1.25亿t,但2008年开始迅速攀升,2010年已经达到1.82亿t;大米年度库存量在2010年为0.99亿t,大幅低于2000年1.47亿t的峰值,但仍比1981年增加了0.51亿t;玉米库存总量在2010年为1.23亿t,低于1999年1.94亿t的峰值。②
2.品种结构变化
国际市场粮食品种结构的变动,主要表现为小麦、玉米和大米分别在贸易总量及各自贸易量占全球粮食贸易总量比重两方面的趋势变化。在贸易总量方面,各粮食品种出口量总体上呈递增趋势,但个别品种波动明显。其中,小麦出口经历了较大波动,从1993年开始了一段明显下降趋势,到2000年才恢复到1992年的出口水平,约为1.2亿t,目前则基本保持在年均1.3亿t水平,而1980年时出口量仅0.8亿t;玉米出口量仅次于小麦,从2007年开始超过1亿t;大米出口量增长明显,目前年均贸易量超过0.3亿t,约为1980年的3倍。此外,世界大豆贸易量增长非常显著。1980-1994年,全球大豆年均出口量维持在0.25~0.3亿t之间,但从1997年开始增长迅猛,到2010年出口量已高达0.97亿t。
在主要粮食品种的年出口量占全球粮食贸易当年出口总量的比重方面,小麦、大米和玉米的出口量之和占全球粮食出口总量的比重一直维持在81%左右(见图1)。其中,1980-2008年,小麦占国际粮食贸易总量的比重,经历了先升后降的变化过程,目前维持在42%左右;玉米占粮食贸易总量的比重,则经历了先降后升的变化,近年来维持在32%左右;大米占粮食贸易总量的比重,从1980年的4.77%平稳递增到目前8%以上;其余则是以大麦等为主的粗粮。
数据来源:根据FAO数据计算。
图1 小麦、玉米和大米出口量占全球粮食贸易总量的比重(1980-2008年)
3.国家/地区结构特征
国际粮食贸易的国家/地区结构特征主要表现为,国际粮食出口方集中在少数国家和地区,而进口方则高度分散甚至多达100多个国家和地区。表1是目前国际市场主要粮食品种和大豆进出口贸易的国家/地区结构:美国、阿根廷、加拿大、澳大利亚、泰国等少数国家是粮食出口大国,粮食进口国的数量众多且主要分布在北非、中东和东亚地区。其中,全球最大粮食出口国是美国,其每年的小米和玉米出口量均已占到相应品种出口总量的50%左右。国际大豆贸易主要出口国也是美国、阿根廷及巴西,三国出口总量已占到全球大豆出口总量的95%左右;大豆进口国则以中国和欧盟27国为主,但其中中国大豆进口量目前已占全球大豆进口总量的六成以上。
显而易见,国际粮食贸易国家/地区结构存在显著的进出口国失衡问题。国际粮食出口集中在极少数国家,尤其小麦、玉米和大豆集中在美国等极少数发达国家,而粮食进口国却高度分散,且主要为发展中国家。这种失衡导致的现实结果是,以广大发展中国家为主的粮食进口国在国际粮食市场中处于不利地位,缺乏与以发达国家为主的粮食出口国讨价还价能力,因而大多是国际粮食价格的被动接受者,由此给部分高度依赖粮食进口的发展中国家带来较高的粮食安全风险。
4.价格变动
1980年以来,全球粮食总产量和贸易总量均有显著增长并维持在历史高位,但是粮食贸易价格变动依然显著,并直接引起国际社会对粮食安全的担忧。以不变价格计算③,1980-2006年,小麦、玉米和大米三大国际粮食市场主粮的价格总体上均呈显著下降趋势。其中,小麦从197.5美元/t下降到99.13美元/t,玉米从149.7美元/t下降到60.22美元/t,大米则从483.3美元/t大幅下降到154.44美元/t。粮食价格的大幅下降,极大降低了粮食进口国获得粮食的成本,为全球粮食安全保障发挥了积极作用。
但是,国际粮价从2007年10月份开始大幅攀升,在2008年达到一个峰值。2007-2010年,小麦、玉米和大米价格均出现了大幅上升;同样按不变价格计算,小麦、玉米和大米价格均在2008年达到一个峰值,分别为159.9美元/t、103.2美元/t和323.7美元/t;其后略有下降,到2010年三大主要粮食价格分别为110.2美元/t、84.5美元/t和236.6美元/t,但仍然是1998年以来除2007年和2008年以外的最高值。大豆价格在1994-2006年呈小幅下降趋势,从2007年开始攀升,2010年价格为186.5美元/t,与1996年价格基本持平。
经历2008年的“粮食危机”后,全球粮食价格短期小幅回落后又出现大幅攀升,其中仅2011年1-3月粮食价格就已超过2008年时期的峰值,是FAO自1990年开始统计全球食品价格以来的最高值④。2007年以来,国际粮食价格的大幅攀升,引起了国际社会的高度关注。其中,对粮食价格上涨高度敏感的,首先是广大高度依赖粮食进口以保障本国粮食安全的粮食进口大国,尤其是低收入缺粮的发展中国家。国际粮食价格自2007年以来不断创出新高,毫无疑问地直接加重了国际社会对全球粮食安全的担忧⑤。
二、国际粮食市场演化的影响因素
1.人口增长和粮食消费结构变化
全球人口持续增长,是影响国际粮食进出口贸易的重要因素。尤其全球高达近10亿饥饿人群的持续膨胀,成为国际社会严重担忧粮食安全的重要直接因素。但是,世界粮食产量和贸易量数据显示,这种担忧可能与事实存在一定的偏差。20世纪80年代以来,全球人均粮食产量一直维持在300kg以上。1980-2009年,全球谷物总产量和粮食出口贸易总量的年均增速分别为1.63%和1.35%,同时期全球人口年均增速为1.47%;而1961-2009年,这三个指标依次分别为2.06%、3.01%和1.66%。即使2007年以来国际粮食价格出现了大幅攀升,但全球粮食产量仍增加了10%以上,而同期世界总人口仅增加了不到5%。⑥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和经济社会发展,全球粮食消费结构的变动也影响着国际粮食市场。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全球谷物消费持续增长,其中,玉米进出口贸易总量增长明显,大米贸易总量偏小但增幅最大,小麦增幅最小。与此同时,大豆的消费量急剧显著,全球大豆出口量已经从1980年的约2700万吨,增长到2010年的约9300万吨。此外,以美国和欧盟为主的西方国家近年来开始大力发展生物质能源,挤占了一定的国际粮食贸易量,尤其是玉米。欧美的生物能源产业发展,已经开始直接影响到玉米等粮食的国际供给量。
总体而言,正如世界银行、FAO和IFPRI的研究结论显示⑦,全球粮食总产量及贸易总量水平完全可以满足全球人口的粮食有效消费需求。全球饥饿人口的大量存在及国际社会对粮食安全的担忧,实际上主要根源于全球粮食消费分配的不均衡和穷国获得粮食的能力较弱。尤其是,随着大量发展中国家在国际粮食市场上的购买力增强,人们消费结构改变增加肉类消费导致对饲料粮需求的激增,以及欧美国家大力发展生物质能源挤占国际粮食贸易量,国际粮食市场供求关系的紧张程度可能会进一步加重。
2.粮食生产条件
自1961年以来,全球粮食生产条件对国际粮食市场的影响是积极的,即全球粮食总产量持续增加。主要得益于农业科技进步、大量农药化肥和良种应用,“石油”农业快速发展以及新增耕地和播种面积的扩大,全球粮食总产量增速保持了高于全球人口增速的显著增长,确保了相对稳定的全球粮食安全。
但近年来,粮食生产面临的不确定性因素增多,成为国际粮食市场剧烈波动的直接因素。一方面,世界石油价格大幅上涨,带动农药、化肥、农用化石能源等农资价格也迅速上涨,导致粮食生产成本增加,从根本上推动了国际粮价上涨并不断创新高。此外,石油价格与人力成本上涨等因素,还导致运输和仓储等流通环节成本不断增加,在一定程度上也推高了粮价。
另一方面,粮食种植结构变化和极端气候条件频繁导致国际粮食市场出现较大波动和较强的不确定性预期。全球石油价格上涨,在增大粮食生产成本的同时,还刺激美国、欧盟等国的生物质能源发展提速,玉米等能源作物的大量种植挤占了粮食种植面积,在一定程度上引起了市场对粮食尤其是玉米未来供给的担忧。此外,频繁发生的极端气候,也开始成为影响国际粮食市场的重要因素。极端旱灾、暴风雪、洪涝等极端气候,直接恶化粮食生产条件,导致粮食减产或减产预期,引发部分国家采取限制粮食出口的政策⑧,进而造成国际粮食市场贸易量和价格的剧烈波动。2010年及2012年发生在美国、俄罗斯、澳大利亚等全球粮食出口大国的干旱等灾害天气,就直接导致了国际粮食价格的大幅攀升和国际社会对粮食安全的严重担忧。
3.国际粮食进出口贸易政策
影响国际粮食市场的粮食贸易政策因素,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WTO有关农产品进出口贸易的规则;二是主要粮食出口国和进口国的粮食贸易政策。从对国际粮食市场影响的程度来看,WTO贸易规则的影响具有相对较强的稳定性和可预期性,而粮食出口国和进口国的贸易政策则具有较大的不确定性。
经过乌拉圭回合谈判以及各成员国长期博弈形成的WTO农产品进出口贸易规则,对各成员国具有较强的贸易政策约束性,其对国际粮食市场的影响一般是可以预期的。这有利于减小国际粮食市场的波动,一定程度上保障全球粮食安全。但是,以关税和配额约束为主的WTO农产品贸易规则,也存在不合理性和缺陷,主要表现为发达国家也普遍存在出口高关税、繁多的非关税壁垒和巨额的农业补贴等,从而形成了事实上不利于广大发展中国家的包括粮食贸易在内的农业贸易竞争环境,导致以发展中国家为主的粮食进口国在国际粮食市场中处于弱势地位,进而面临着较高风险的粮食安全问题。
粮食出口国的粮食贸易政策,是影响国际粮食市场的最主要政策因素。一个国家的粮食政策对其他国家的农业经营者和粮食消费者会产生连带影响(帕特里克·韦斯特霍夫,2011)。国际粮食出口总量的绝大部分主要集中在少数几个国家,而粮食进口国则较为分散且多为发展中国家,这导致国际粮食贸易定价权和出口数量均控制在少数发达国家为主的粮食出口国手里。近年来,粮食出口国的农业政策,尤其是粮食出口政策,对国际粮食市场的影响日益显著。这种影响首先表现为,当国际粮食市场出现紧张信号或粮食出口国粮食生产受灾减产时,粮食出口国往往限制或停止本国粮食出口,希望以此来保护本国消费者(见表2)。其次,美国和欧盟的生物燃料政策,已经在近年来明显地推高了主要以亚洲地区为主的谷物和植物油价格,而且继续对国际粮价产生着潜在的巨大影响(帕特里克·韦斯特霍夫,2011)。其中,作为全球粮食出口第一大国的美国,近年来加大了对玉米生产乙醇的补贴,导致其国内近三分之一的玉米用于生产燃料,2010年美国用于燃料乙醇生产的玉米总量超过了1亿t,这极不利于缓解国际粮食市场紧张形势(戴维·达皮斯,2011)。
与全球粮食出口总量主要集中在极少数国家相对应的是数量众多且各自为阵的粮食进口国。一方面,美国和欧盟等国家在其粮食等农产品过剩期,利用其对国际市场拥有的定价权和主动权,以较低价格向发展中国家实施“粮食倾销”,给这些发展中国家的农业生产带来长期或短期的灾难性影响,导致部分发展中国家在中长期面临着严峻的粮食危机问题(约翰·马德莱,2005);另一方面,广大粮食进口国在国际市场上的弱势被动地位,使其成为粮食价格的被动接受者的同时,还导致其粮食进口政策和进口行为具有较大不确定性,从而进一步加剧了国际粮食市场的波动。2007-2008年和2010年至今的全球粮食价格高涨导致的粮食危机期间,以发展中国家为主的粮食进口国因担忧本国粮食安全而出现的“抢购”行为,在很大程度上加剧了国际粮食市场的波动和紧张气氛,促使国际粮价不断上涨。
4.全球流动性等影响粮食贸易的其他因素
全球流动性和农产品期货市场等,在近年来也逐渐成为国际粮食市场不可忽视的影响因素。主要因于美国量化宽松货币政策,近年来全球流动性泛滥,这在很大程度上推高了包括粮食在内的全球资源性产品价格。而当国际粮食市场出现粮食产量减产预期或其他市场紧张预期时,这些预期就会直接传递为相关农产品期货价格的上涨。正是这些导致粮食价格上涨的因素,促使粮食短缺国家对国际粮食供应量和粮价走势的预期表现出严重担忧。于是,部分国家抢购或囤积粮食的行为时有发生;与此同时,部分粮食出口国也在国际粮食市场紧张预期下实施限制或停止粮食出口政策,在此叠加效应下国际粮食市场的波动性和不确定性显著增强。
此外,中国的粮食需求在近年来越发成为考察国际粮食市场必须关注的影响因素。这主要源于国际社会对中国庞大人口下的粮食安全的担忧,认为中国在国际市场上的大量粮食采购,将恶化其他缺粮小国从国际市场获得粮食的安全性。实际上,中国大豆需求高度依赖国际市场以及2010年突然采购大量玉米等现象,已经引起了国际粮食市场的强烈关注。但是,迄今为止,中国除了大豆消费依赖进口以外,中国的小麦、大米和玉米的进口量适中(戴维·达皮斯,2011)。
三、中国粮食进出口贸易总体情况
1.总量规模与品种结构
中国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成为粮食净进口国,贸易总量也迅速增大并表现出显著的阶段性特征。1977-1996年总体上为粮食净进口,其中1978年粮食净进口量首次超过1000万t,1995年达到净进口峰值;1997-2008年,转变为粮食净出口国,其中仅2004年为粮食净进口,2003年达到净出口峰值;2009年至今,又成为粮食净进口国。总体而言,从1977年至2010年,中国累计粮食净进口量为9540万t,年均净进口量接近300万t(见图2所示)。2010年,包含大豆在内的中国粮食进口总量达到了历史最高的6051万t,是10年前的4.45倍和5年前的2倍⑨;其中,大豆进口量从1996年的111万t激增到2010年的5480万t,中国国内大豆消费已完全依赖国际市场。因此,考虑到进口大豆的豆粕在中国充当饲料粮从而提供肉蛋奶食品的情况,中国的粮食安全形势已经比较严峻。例如,2010年,包含大豆在内的中国粮食等的进口总量分别占到当年国内粮食总产量和粮食总消费量的11.1%与13.0%;而在2000年,这两个指标分别仅为2.9%和3.8%⑩。
中国粮食进出口贸易的品种结构,首先可以用各粮食品种进出口量占中国粮食进出口贸易总量的比重来衡量。1980年以来,以小麦、大米和玉米等为主的中国粮食进出口贸易品种结构变化显著(见图3、图4)。粮食进口方面,小麦占比从1997年开始显著下降,同时大米占比逐年上升,近年来玉米占比陡增并在2010年超过小麦占比居于第一位。粮食出口方面,小麦占比一直微乎其微,长期以来大米和玉米占出口总量的绝大部分;其中,玉米一直是主要出口粮食品种,但从2007年开始玉米出口占比陡降,大米则上升到1983年的历史次高位。其次,中国各粮食品种在进出口绝对数量方面,总体上小麦和玉米贸易量最大,大米贸易量最小且总量相对稳定在年均进口约30万t。其中,小麦一直处于净进口状态且进口量最大,玉米处于大量进口和大量出口交替状态,但近年来进口量开始激增。
数据来源:根据FAO、《2009年中国粮食年鉴》及商务部网站数据等整理计算。
图2 中国粮食净进口量(1977-2010年)
1980年以来,中国粮食进出口贸易品种结构的显著变化特征是各品种均呈现出进口总量增加、出口总量减少且为净进口的趋势。而且,大豆进口量激增表现更加显著且已经完全依赖进口。这说明,中国的粮食安全面临着较严峻的新形势,即在国内粮食基本不用于出口的情况下,还需要大量地从国际市场进口粮食和大豆以满足国内不断增加的消费需求。
2.粮食进口来源地和出口消费地结构
中国主要从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巴西和泰国等极少数国家进口粮食,而粮食出口消费国则相对较分散(见表3)。在中国的粮食进口主要来源国中,美国、加拿大和澳大利亚等国家是市场经济国家且为WTO成员国,从遵守国际贸易规则的角度来看,这在一定程度上能保障中国粮食进口的稳定性。此外,由于中国大米多年表现为净出口,因而大米进出口贸易变动对中国粮食安全保障的影响甚微。
3.中国粮食进出口贸易的影响因素
影响中国粮食进出口贸易的国内外因素,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一是中国粮食安全保障坚持立足国内生产供给的目标,要求尽量减少对国际粮食市场的进口依赖,这会直接影响着中国过去、现在及将来的粮食进出口贸易行为。而近年来国际粮食市场的剧烈波动,也证明依赖国际粮食市场具有较高的风险和不确定性。
二是中国的人口持续增长和人们生活水平改善的影响。中国人口峰值期还没到来,人口持续增长的压力必然传递为粮食消费需求持续增长的压力。随着人们生活水平提高,食品消费结构中肉蛋奶和蔬果消费量大增,这会直接带动饲料粮消费需求量的增加以及蔬菜果树种植挤占用于粮食种植的耕地。
三是中国的粮食生产条件不容乐观,国内粮食增产已经接近峰值。2003年以来,中国粮食生产“八连增”并于2011年达到5.7亿t的历史最高纪录(11)。但是,这样的增产主要是建立在中国远高于世界平均水平的粮食单产以及大量施用化肥农药基础上的,而在当前农业科技水平下,粮食单产继续大幅提高已经很难。此外,近年来中国耕地面积持续减少、农田水利条件恶化以及极端灾害天气影响频繁,进一步加深了人们对粮食安全的担忧(12)。
四是与国际粮食市场相比较,中国国内粮食总体上不具有价格优势和品种质量优势(高帆,2005;钟甫宁等,2004),这可能会导致中国从国际粮食市场大量进口低价粮食品种,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冲击国内粮食种植,影响到未来国内粮食生产供给的稳定性。
四、利用国际粮食市场调节中国粮食供求关系
1.中国利用国际粮食市场调剂国内余缺情况
在坚持粮食基本自给的基础上,中国一直在利用国际粮食市场调剂国内粮食余缺。首先,中国粮食进口的绝对数量呈递减趋势且总量规模也较小。1980-2008年,中国小麦是净进口状态,在各粮食品种中进口量最大但呈逐年减少趋势;大米为净出口状态,同时净出口总量呈递减趋势;玉米的进出口贸易量较大而且年际波动剧烈,主要表现为净进口和净出口年份交替出现,但近年来转变为持续净进口。
其次,中国粮食进出口贸易量占世界粮食进出口量的比重,越来越小且呈明显下降趋势(见图5)。在不考虑大豆的情况下,中国近年来利用国际粮食市场调剂国内余缺的程度很低,小麦进口量占世界小麦进口总量的比重由1980年的13.12%,下降到目前不足1%;玉米在经历一轮上涨后,目前也下降到约4%。如果从整个谷物贸易来看,中国谷物进口占世界谷物进口总量的占比,已经从1980年的7.75%下降到2009年的2.2%。与此同时,中国粮食出口占世界粮食出口总量的比重也急速下降,目前小麦和玉米已经几乎没有出口。
但是,如果考虑到中国近年来急剧上升的大豆净进口,那么形势较严峻。从1996年开始,中国大豆进口量开始激增,到2010年中国大豆进口量占全球大豆进口总量的比重达到了惊人的62.7%。而大豆进口后的主要副产品豆粕,又充当了不可替代的饲料粮。
数据来源:根据FAO数据计算。
图5 中国粮食进口量占全球粮食进口总量的比重(1980-2008)
2.中国粮食进出口贸易的时点选择问题
1980-2010年,中国包括大豆在内的国内粮食总产量和净进口量的变化情况如图6所示。从图中可以看出来,中国在粮食进出口行动的时点上,可能存在一定的政策失误问题。第一个时点是1984-1986年,在粮食大幅减产的1985年,中国粮食为净出口;在随后1986年粮食产量仍未恢复到1984年水平的情况,继续净出口大量粮食;其后,在粮食产量稳步增长的同时,粮食贸易又表现为大量净进口。第二个时点是1992-1995年,中国粮食进出口贸易又出现了与第一个时点时完全类似的情况,即国内粮食大幅减产的年份,中国的粮食贸易却表现为大量的粮食净出口,而不是净进口。同样的情况后来继续重复出现在第三个时点,即2000-2004年之间。
上述三个时点的情况表明:在中国粮食丰收年,粮食进出口贸易表现为大量粮食净进口;但在粮食产量大幅减产的年份,粮食进出口贸易却表现为大量粮食净出口。这种情况显然是违背常理的。按照正常的情况,有效利用国际粮食市场调剂国内余缺,应该在国内粮食减产年份大量进口粮食,在粮食丰产年份大量出口粮食。这种异常情况的出现,说明中国粮食进出口贸易中售卖或采购的时点决策,存在较大的问题。例如,如果是提前一年订立贸易合同规定来年出口粮食,那么来年即使国内粮食大幅减产,为了履行合约也将不得不继续出口粮食,而不是进口粮食;同样地,针对粮食出口,也存在类似的情况。因此,为了避免这类不利于中国国内粮食余缺调剂和粮食安全保障的“逆向”调剂问题出现,中国的粮食进出口决策机制,有必要进行改革,增强灵活性,并与来年的国内粮食产量状况挂钩。
注:包括大豆。
图6 中国粮食生产量与粮食净进口量(1980-2010年)
3.利用国际粮食市场的可行性
中国利用国际粮食市场的可行性,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国际粮食市场粮食的可得性;二是中国进口粮食的经济支付能力。针对这两个方面,钟甫宁等(2004)和高帆(2005)基于2003年以前的时间序列数据分析研究表明:国际粮食市场的状况及其发展趋势,有利于中国通过国际粮食市场平抑国内生产的波动,而且不仅在粮源的可获得性方面具有较强的保障,中国的经济支付能力也没有问题。2003年以来,国际粮食市场变动和中国粮食进出口贸易情况继续证明了这个判断。
但是,2003年以来的国际粮食市场及中国的粮食供求关系也发生了一些显著变化。首先,国际粮食市场的波动和不确定性越发明显。最直接的情况是2007-2008年以及2010年以来的两次“全球粮食新危机”,不但粮价不断创历史新高,而且高涨的粮价在导致国际粮食市场紧张的同时,还促使粮食出口国和进口国的粮食贸易政策不确定性大增。例如,粮食出口国减少或限制本国粮食出口,粮食进口国则加大进口和囤积,从而加剧市场紧张。
其次,中国目前利用国际粮食市场的程度很低,未来的扩展空间较大。目前中国各粮食品种进口量占全球粮食进口总量的比重偏低,而且远远低于2003年以前的水平,尤其是小麦和玉米。作为世界上贸易量最大的粮食品种,全球小麦产量和贸易量的保障程度很高,这有利于中国将来扩大小麦进口。玉米目前是全球第二大粮食贸易品种,每年全球进口总量已经超过1亿t,粮源的可获得性程度也非常高。
再次,2003年以来,中国从国际粮食市场进口所需粮食的经济支付能力大幅提高。从表5可看出,中国粮食进口贸易额度在全国进口总额中所占的比重已下降到0.05%的水平,包含大豆在内的粮食进口贸易额占比在2%以下,包含大豆在内的粮食进口额占外汇储备的比重目前低于1%。这表明,中国粮食进口贸易对全国进出口贸易的总体影响甚微,其涉及的外汇使用对外汇储备的影响也微乎其微。因此,在外贸影响和经济支付能力两个方面,中国的粮食进口贸易都还具有较大的拓展空间,未来具有很强的增加粮食进口的经济支付能力和较优的贸易条件。
尽管存在进一步拓展利用国际粮食市场的可行性,但仍然有许多具体因素可能会制约中国对国际粮食市场的有效利用,因而需要加以综合考虑。例如,中国粮食进口来源国过度集中,近年来导致国际粮食市场波动的不确定性因素增多如自然灾害、战争等,中国粮食贸易面临复杂的国际竞争环境和贸易条件,中国如何平衡进口粮食品种对国内相应品种产业的不利冲击,以避免大豆产业的前车之鉴。
五、基本结论与政策建议
1.基本结论
根据前文的分析研究,可以得到以下基本结论:
(1)全球粮食产量和国际粮食市场贸易量的持续稳定增长,是保障全球粮食安全的坚实物质基础,也是中国能够有效利用国际市场调剂国内粮食余缺的前提。
(2)国际粮食市场小麦、玉米和大豆等出口来源地高度集中于极少数国家,而粮食进口国则高度分散且大多为发展中国家,这在客观上不利于发展中国家的粮食安全保障,也在客观上对中国的粮食进口造成负面影响。
(3)近年来导致国际粮食市场剧烈波动的不确定性因素增多,尤其是极端气候条件等导致的全球粮食减产,经由国际农产品期货市场的信号放大,引发粮食出口国和粮食进口国“逆向”的过激政策反应,即粮食出口国家限制粮食出口,粮食进口国则抢购或囤积粮食,从而给国际粮食市场带来叠加的负面效应,促使粮价高涨,并最终威胁到全球粮食安全,尤其会严重伤害到缺粮的穷国。
(4)在全球粮食产量和国际粮食贸易量持续增加的同时,中国的粮食进出口贸易在绝对总量和相对比重方面,均出现大幅回落,这反映中国利用国际粮食市场的程度在减弱,还存在进一步加大利用国际粮食市场的有利空间;与此同时,中国在粮食贸易发生的时点选择方面存在“逆向”调剂的政策选择问题。
(5)国际粮食市场的粮食贸易供应量持续稳定增长,能较好地保障全球粮食进口国的粮食进口需求,这是中国进一步充分利用国际粮食市场平抑国内粮食波动的前提;同时,中国也具备很强的利用国际粮食市场、扩大粮食进口量的经济支付能力。
2.政策建议
为了充分利用国际粮食市场,有效调节国内粮食供求关系从而补充保障国家粮食安全,中国的粮食进出口贸易政策选择可以参考以下建议:
一是明确定位粮食进出口贸易的政策目标,是以粮食进口为主。中国人多地少、耕地稀缺,长远来看国内粮食供应首先面临着产量不足的问题;同时,中国粮食不具有国际市场比较优势,粮食出口贸易在国家贸易总额和外汇收入中所占比重也微乎其微。因此,未来应放弃粮食出口创汇目标,改以粮食进口为主。
二是构建保障国家粮食安全的进出口贸易支持预警系统。主要以历年中国粮食进口量占全球粮食进口量的比重为参考,未来粮食进口量以该指标一定年份的平均值作为进口量基准,上下浮动一定比率,然后以不低于该均值进口相应的粮食品种;一旦某粮食品种进口量比重偏低,则说明可能未充分有效利用国际粮食市场;若某粮食品种进口量比重畸高,则说明可能存在过度依赖国际市场的风险。
三是粮食进出口的时点选择要与国内粮食产量状况匹配,粮食进出口贸易机制和应对措施要灵活,做到有效调剂国内粮食余缺的目标;同时,未来粮食进口应尽量避免以国家名义的大规模进口行为,而改以少量多批次且以公司行为为主的进口措施,以避免国际市场的过度反应和国际炒作,从而降低中国粮食进口成本。
四是在粮食进口来源国的选定方面,要逐渐改变目前过度依赖极少数粮食出口国的格局,尽量分散分批采购。同等条件下,尽量选择同为WTO成员国的粮食出口国,并充分利用WTO相关贸易规则,改善和提高中国粮食进出口贸易条件,更有效地保障中国粮食进口的粮源稳定和质量保证。
五是利用替代品种缓解粮食进口压力和过度依赖国际市场的风险。当前及今后,占中国粮食进口总量最大比重的大豆及玉米,在国内的用途主要为饲料粮消费。因此,寻求饲料粮替代品种,是规避大豆及玉米需求严重依赖进口的有效措施。例如,美国DDGS(玉米干酒糟)为主的饲料品种已引起国内厂商重视,2010年进口量高达316万吨,超过了当年玉米进口量(仇焕广等,2011)。
六是利用中国在WTO及整个国际市场上日益重要的贸易国地位,发起组织构建有利于国际粮食市场长期稳定发展的国际粮食贸易规则约束机制,在根本上消除诸如目前极端气候条件导致的国际粮食市场剧烈波动等不利影响,更有效地保障全球粮食安全。
七是利用国际粮食市场价格有利时机,建立国内进口粮食储备。基于低成本补充国内粮食储备的原则,在国际粮食市场价格或中国某些主要进口品种价格处于一定低位时,利用该价格有利时机,进口粮食补充国内粮食储备。其中,国际粮食市场价格有利时机的确认,可参考国际粮食市场价格或中国进口粮食价格的一定水平值,如多年或数年价格均值,当低于或等于该价格水平一定值时,就进口粮食补充国内储备。
注释:
①大量粮食安全研究中,一般未将大豆包括在内。本文如无明确说明,则“粮食”一词所指也均未包括大豆。另外,全文所引用数据如无特别说明,均来自于联合国粮农组织(FAO)的在线数据库。
②粮食库存数据来源:美国农业部在线数据库,2011年。
③综合FAO和美国农业部在线数据库相关粮食品种历年价格数据,以美国CPI数据和1982/1984年不变价格(100)分别测算粮食品种价格,单价为美元/t。其中,小麦和玉米价格为美国出口价格,稻米价格为泰国大米出口价格,大豆价格为FAO数据。
④“全球食品价格连涨7个月为1990年以来最高值”.http://news.qq.com/a/20110205/000048.htm,2011.02.05。
⑤对全球粮食安全的担忧,主要以联合国粮农组织(FAO)和联合国粮食计划署近年来频繁发出的粮食安全危机预警为主。到2012年7月,因美国和俄罗斯干旱等极端天气危害,这两个组织又多次发出了预警,详情可参看相关新闻报道。
⑥全球谷物产量数据来源于美国农业部在线数据库,全球人口数据来源于世界银行在线数据库。
⑦该结论由钟甫宁等(2004)归纳。
⑧“发改委发出粮食预警,存产需缺口扩大等五大挑战”,每日经济新闻,2010年8月27日。
⑨此处的“粮食进口总量”指“谷物及谷物粉、大豆”的总进口量,非净进口量;2000年和2005年数据来源于《2009中国粮食年鉴》;2010年数据来源于海关总署网站统计数据http://www.chinacustomsstat.com/aspx/1/newdata/stat_class.aspx?page=1&state=3&t=2&guid=4068。
⑩2010年和2000年国内粮食消费总量包括小麦、玉米等粗粮和大豆,该数据来源于美国农业部。
(11)数据来源于中国政府网“国务院召开全国粮食生产表彰奖励大会”,http://www.gov.cn/ldhd/2011-12/26/content_2029899.htm。
(12)参见:“联合国粮农组织(FAO)警告粮食新危机”,每日经济新闻,2010-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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