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内战与90年代新民族主义_波黑论文

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内战与90年代新民族主义_波黑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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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年代初,由于东欧巨变和苏联解体,世界政治格局发生了根本性变化:以美苏争霸为特点的两极格局解体。两极格局解体的根本原因是苏联这个超级大国自我崩溃。苏联崩溃的原因之一是民族分离主义浪潮的冲击。八十年代末期,随着苏联公开化、民主化运动的发展,民族主义浪潮迅速膨胀,并以极快的速度在苏联全境蔓延。紧接着,又以锐不可当之势冲出国境,向东欧挺进,一时间东欧地区原来潜存着民族矛盾的国家和地方,都掀起了民族主义浪潮。在这一浪潮的冲击下,六个共和国组成的前南斯拉夫联邦倾刻解体,捷克和斯洛伐克两个民族正式分手。这股潮流还以极快的速度南下西进,以致中亚、非洲的一些老民族问题地区战火重燃。库尔德人要独立,借海湾战争之机举起了反叛的旗帜。泰米尔人争主权,不惜流血牺牲。印巴克什米尔争端再度加剧,印度巴布尔清真寺惨案令整个世界震惊。在非洲,公开化、民主化打开了部族矛盾这个潘多拉盒子,错综复杂的部族冲突席卷非洲大陆,中非小国卢旺达的部族仇杀规模空前:在总共只有800万人口的国家里,部族仇杀造成50万人丧生,200万人逃亡。甚至经济发达、政治安定的西欧、北美也出现了民族分离主义波澜,在比利时和加拿大的一些地方操不同语言的居民表露出分离意向。美国洛杉矶的黑人暴动似乎也受到这一潮流的影响。在德国,民族主义穿上了新纳粹的外衣,对国外移民大打出手。凡此种种,九十年代民族主义潮流蔓延之快,席卷之广令人吃惊。以至西方舆论尚未来得及尽情欢庆“共产主义”的灭亡,就连连高呼:民族主义的老魔鬼又回来了!

民族主义作为世界范围内的政治社会潮流在本世纪并不是第一次。众所周知,六十年代爆发了席卷亚非拉的民族解放运动。1960年曾被称为“民族解放年”,一年之中有十多个国家获得解放,宣布独立。六十年代民族解放运动有两个鲜明特征,一是要求独立的各个民族具有共同的斗争目标——反对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争取民族独立;二是为实现这一目标,被压迫民族实现了广泛的团结和合作。这一合作是多层次的。既有万隆会议倡导的国际团结,又有共同目标下的国内民族合作。民族的联合和合作是六十年代民族主义运动的典型特征。六十年代民族解放运动建立的大多数是多民族国家。

九十年代民族主义运动则不同。它以民族分离为目标,以民族同原国家之间的袭隙扩大为特征。无论在前苏联还是在前南斯拉夫,新民族主义表现为一个民族不愿在原来的国家继续生活下去,于是谋求民族分离,以实现民族与新国家的重合,为此不惜诉诸战争。新民族主义浪潮的结果是原多民族国家解体,民族分离,建立单一民族国家。与六十年代民族解放运动不同,新民族主义虽然以极快的速度在世界蔓延,却不曾出现类似六十年代的国际合作。

从六十年代到九十年代,从民族团结到民族分离,历史何以峰回路转,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

民族主义是一种比资本主义、共产主义深远得多的社会思潮。从某种意义上说,它是一种扩大了的个人主义,植根于社会土壤的深处,有极强的生命力。但是它同一切社会思潮一样,最终要从属于经济基础,并因基础的需要而改变自己的形式。民族主义在历史上曾以多种形式出现。它有时表现为革命的民族主义,成为反抗外族侵略和压迫的精神力量,有时则表现为民族利己主义和民族沙文主义,为扩张和侵略开路。从根本上说,民族主义是一种社会思潮,当它作为政治思潮出现的时候,实际上是从属于某种意识形态,为政治服务。六十年代民族解放运动从属的是反对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的政治,九十年代的民族分离浪潮则是民主化、多元化政治的伴随物。

实际上,两极格局的解体就是以民族分离为表现形式的。八十年代末,由于戈尔巴乔夫改革策略失误,多元化、民主化、公开化召唤出民族主义的恶魔。民族分离主义的离心力不仅使非斯拉夫民族组成的国家闹分离,也使俄罗斯的斯拉夫兄弟乌克兰和白俄罗斯铁心分离出去。在此之前,东欧剧变虽然表现为政局改变和意识形态易帜,但同时也具有挣脱苏联控制的民族主义内涵。四十多年来,苏联在东方阵营中以霸主自居,对东欧各国严加控制,引起东欧各国人民强烈不满。因此,对东欧人来说,挣脱原来的社会制度就是挣脱苏联的控制,就是争得独立。东欧剧变既是一场政治变动,又是一次大规模的民族主义宣泄。由此可见,九十年代新民族主义是由格局解体直接引发的,它是历史上一个大帝国解体后出现权力真空时的必然现象,又是这一时期政治的必然的伴随物,具有复杂的历史背景和现实原因。

波黑内战属于上述新民族主义浪潮,具有典型的民族分离特征。引发波黑内战的直接原因是前南斯拉夫解体。波黑内战之所以连绵不绝和异常惨烈,是由于前南斯拉夫的特殊国情。南斯拉夫各民族虽然同属一个种族(斯拉夫族),但建立共同国家的时间还不到八十年。该地区处于东西方文化的交汇处,各民族历史上分属不同的封建帝国,形成不同的宗教信仰和文化背景。其中斯洛文尼亚和克罗底亚属于奥匈帝国,信天主教,其文化接近西方。塞尔维亚族则信东正教。另有一部分塞尔维亚人由于长期处于奥斯曼帝国的统治下改信伊斯兰教,成为斯拉夫族穆斯林。一战后,南斯拉夫人终于得以组成自己的国家,但民族间的差异形成错综复杂的民族矛盾。当时南斯拉夫王国的统治者以塞尔维亚人为主,奉行大塞尔维亚民族沙文主义政策,严重损害了境内其他民族的利益,激化了民族矛盾。因而,斯洛文尼亚和克罗底亚等民族从那时起就想分离出去,成立单一民族国家。二战期间,德、意法西斯在南斯拉夫煽动民族仇恨,挑动民族仇杀,80万人因此丧生。法西斯傀儡政权“克罗底亚国”在其境内实行民族灭绝政策,屠杀了60万塞尔维亚人。塞尔维亚族武装也在自己的控制区内屠杀克罗底亚人和穆斯林,民族间酿成血海深仇。二战后建立了南斯拉夫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各民族在社会主义的目标下重新走到一起。为防止历史上的大塞尔维亚主义再现,南共没有完全按照民族聚居区划分所属的共和国国界,因为那样一来势必使塞尔维亚版图过大,使南斯拉夫各民族力量对比失衡。于是联邦中央人为地划出了一个包括两个民族的波黑共和国,由于两个民族中塞尔维亚族仍为多数,六十年代又将穆斯林作为单独的民族,从而在波黑形成三足鼎立态势。现在波黑的三个民族,穆斯林人数较多,但并不是绝对多数。占人口三分之一的塞尔维亚人和占人口六分之一的克罗底亚人虽然是少数,却各有母国可以依托。因此波黑实际上成了南斯拉夫的缩影,三族中任何一族都不愿在统一国家中充当非主体民族,穆斯林想组成以自己为主的政府,塞族和克族则想分离出去,以某种形式与母国合并。整个南斯拉夫也是如此,除了塞尔维亚以外,各民族维系一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的意识是很淡薄的。加之南共长期以来用行政方法调节民族间的经济差别,因而又酿出一些新的民族矛盾,民族分离的暗流潜伏着。六十年代南斯拉夫搞体制改革,放松联邦中央集权,经济实权逐渐落在各个共和国手中,为日后的民族分离创造了条件。1980年铁托逝世,南斯拉夫失去了民族团结的有力支柱,联邦中央权力日益空虚,终于在东欧剧变的潮流中四分五裂。

突变的政治气候,复杂的民族矛盾决定了南斯拉夫民族分离不能是和平的,必然激起内战。1991年斯洛文尼亚和克罗底亚宣布独立后,波黑的穆斯林和克罗底亚族不愿留在塞尔维亚占主导地位的南斯拉夫联邦内,因而不顾塞族的反对宣布独立,波黑塞族则宣布成立塞族自治区,从波黑分离出来,波黑内战由此而起。可以说,民族分离既是波黑内战的目标,又是战争的动力。

波黑内战爆发后,以塞尔维亚为主体的新南斯拉夫强调,前南斯拉夫的边界划分只不过是行政边界,居住在塞尔维亚共和国境外的200多万塞尔维亚人有权回归母国,不应成为所在国的少数民族。波黑内战一开始,新南斯拉夫全力支持波黑塞族,广大穆斯林世界则对波黑穆斯林充满同情,出钱出人力助战。西方国家深恐波黑内战蔓延,点燃巴尔干火药桶,因而出大力量进行调解。联合国分三批派了近万人的维和部队。美国从93年起也积极介入波黑问题,但所有一切收效甚微。

波黑战火长久不熄,究竟根源何在?为什么国际社会的努力收不到应有效果?

波黑内战战火不熄,首先说明引起战争的矛盾尚未解决,其次说明战争双方都还不认为自己已经山穷水尽,总以为自己还有力量在战场上取得更大的优势,以加强自己在战后谈判中的地位。如前所述,民族分离是波黑内战的原动力,塞族在战争中表现出宁折不弯的气概,看来不分离出去誓不罢休。穆族是反对塞族分离出去的,但最近这一立场已经松动。西方国家特别是美国也不再坚持塞族不得与塞尔维亚结成邦联,这就使波黑问题的解决迈出了关键的一步。分家原则既被承认,接下来的问题就是领土分配。去年三月,穆族乘北约威胁轰炸塞族之机发动“春季攻势”,实际上是想改变战场上的力量对比,增加谈判的筹码。去年夏秋,塞族曾处于极端孤立之中,新南斯拉夫迫于压力宣布与之断绝一切关系,俄罗斯也逼其接受五国条约。美国则解除了对波黑穆斯林政府的军火禁运,其势如泰山压顶。但是塞族顶住了一切,击退了穆族的攻势,并在比哈奇地区击溃了穆斯林的精锐部队第五军,使波黑穆族更加被动。看来,波黑穆族靠自己的力量很难改变波黑战场的力量对比,波黑塞族牢牢控制着波黑百分之七十的领土。

波黑战火连绵不断的另一重要原因是西方国际调停失当。西方国家在调停时明显偏向穆斯林,固然出于意识形态考虑。求稳怕乱,希望波黑战火尽快熄灭以保障欧洲的安宁也是主要原因。西方国家早在1992年4月就承认了波黑独立,因而根据传统的国家主权观,视波黑塞族的分离非法。因新南斯拉夫支持塞族,西方认为它是侵略者,对其进行各种严厉的政治经济制裁,对波黑塞族也是如此。实际上,西方的国家主权观是混乱的,实用主义的。当前苏联的各个加盟共和国纷纷从联盟中分离出去的时候,当南斯拉夫联邦解体的时候,西方不是曾经暗中庆幸,拍手叫好吗?如果波黑从南斯拉夫分离出来是合法的,那么为什么一定要视波黑塞族的分离为非法呢?总之,由于西方的调停不能公平地对待交战各方,因而有时难免火上浇油。穆族由于西方的支持有恃无恐,塞族则由于西方的压力而民族凝聚力剧增。这种情况下双方怎肯妥协、退让?

近来情况已经有所变化。英国、法国已在调整自己的波黑政策,与美国拉开了距离。俄罗斯在国内民族主义情绪高涨的情况下公开倾向塞族,在波黑问题上与美国分庭抗礼。美国前总统卡特去年年底应邀到波黑调停,承认美国长期以来在波黑问题上只看到了问题的一个方面,因而把波黑塞族认作侵略者,这使波黑塞族大为欣慰。卡特的波黑之行促使波黑交战双方签订了为期四个月的停火协定。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塞族已取得战场优势,实不愿再打下去。穆族则在等待时机,重新组织力量再战。如今,四个月停火期尚未到期,穆族又对塞族发动了新攻势。塞族目前处于守势,但卡拉季奇已经发布了战争动员令,波黑内战新一轮高潮又将到来。问题是国际社会的调停不应给穆族虚幻的希望,以为国际社会的援助能帮助其取得战场上的胜利。实际上无论是西欧还是美国都不会为了波黑穆族的利益派出地面部队,要改变战场力量对比只能靠穆族自己。

九十年代的新民族主义浪潮特别是波黑内战对传统的国家主权观提出了严重挑战:维护原有国家的主权,势必视民族分离为非法;尊重民族自决权,则必然要面对原有主权国家解体的现实。据统计,世界上约有5000多个少数民族或种族想使自己成为代表国家的民族,有260多个非主权民族或非主体民族正为此积极努力。如果每一个要求成为国家代表的民族都获得承认,那么世界上独立国家将数以千计,因此,对待民族分离要求应特别慎重。

然而,由于错综复杂的原因,民族分离的趋势不会随着全球经济一体化的加强而消失。目前国际社会正面临传统的“民族国家”观念的挑战,早晚会迎来一个重新审视“民族国家”观念的时代。

从世界历史的大背景来看,在民族融合的总趋势中,若干民族分分合合是十分正常的现象。这种分分合合正是民族利益在磨合、碰撞,只有经过多次这样的磨合碰撞不同的民族才能融合在一起。因而,九十年代的民族分离浪潮只是民族融合总趋势中的一个插曲,波黑内战再曲折,也不过是南斯拉夫民族利益磨合的一个瞬间。世界民族融合的总趋势是任何力量也改变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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