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彦棚改“难言之隐”
《民生周刊》记者郑旭 郭鹏
面对“吊棚改片区老百姓胃口,就是在漠视群众利益”的批评和指责,巴彦县有关部门认为当地棚改需要“量力而行”。
在期盼中又熬过一个春天,两个夏天、两个秋天和一个冬天之后,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巴彦县兆麟小学片区的260余户居民中,已有部分人变得彷徨、焦躁,甚至否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断:“棚户区改造,这是中央给咱基层老百姓制定的民生好政策,从省里到市里抓得也都很实在,县里领导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自己的政绩也会把这项工作做好……”
2018年7月,巴彦县人民政府房屋征收办公室发布了当年的第二份《房屋征收通告》,拟对本县兆麟小学周边地段范围内国有土地上的房屋实施征收。《通告》对于该片区260余户居民的意义非常之重大,意味着“停滞”近两年的城中村棚户区改造项目得以重启。
有居民告诉《民生周刊》记者,实际上早在2017年之前,就有本地房地产开发企业“助力”该片区的“棚改工作”,并给予他们“拆1平方米旧房还1.2平方米新房”的补偿安置条件。
然而,就在260余户居民同意此条件,等待开发商“拆旧建新”,企盼能够早日住进“不用自己烧煤取暖”“自来水管子不怕冻”“解手能在屋里”“能在阳台上晾衣服”的楼房时,2017年年初,一位新任的县委主要领导却叫停了以开发商为“征收、实施”主体的棚改项目建设模式,决定由政府作为征收主体。
受访居民称,在与开发商签订了“拆迁补偿与安置协议”后,很多人都认为“回迁房”很快就能建好,于是他们放弃原住房,转而自己掏钱租住“周转房”。唯有一些经济条件一般、有“老宅情怀”的中老年居民选择继续留住。
The authors gratefully acknowledge the help of Mrs.Sue Travis to improve the English style.
2018年秋季和2019年夏季,巴彦地区降水量超过往年同期。由于兆麟小学片区房屋的房龄普遍在50 年上下,且年久失修,造成了“屋里屋外一起下雨”,因此部分留住居民想自行修葺一下老房的屋顶,却被当地政府部门有关人员喝止,理由是:《通告》有一年的“封闭期”,也就是说,从2018年7月到2019年7月,该片区的居民不得新建、扩建、改建房屋和改变房屋用途等不当增加补偿费用的行为,如有违反规定实施的,不予补偿。
不仅如此,上述企业负责人还表示,2017年10月,哈尔滨市委书记来巴彦县调研工作时,这位县委主要负责人在工作汇报中,突出强调了城投公司的重要性,称通过这一平台,可以将资金放大到100亿元,可以破解当地发展的资金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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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棚改新房没有入住之前,老房子虽破但修修还是能住人的,总比花钱到外面住强。”一位72 岁的老者认为这是一种没有必要的“折腾”,但他当时还是觉得,只要当地政府能够积极落实中央的棚改精神,按时推进棚改工作,能让他在活着的时候享受党的好政策,“再怎么‘折腾’都值。”
问题的关键是,“政府大包大揽地做了棚改征收主体后,其工作效率反而比不上之前的开发商。《通告》下发至今已经一年多了,我们既等不来政府和我们谈征收条件,也不见任何有关这个棚改项目的进度说明。”有受访居民表示不解,并批评当地政府及其有关部门,“吊棚改片区老百姓胃口,就是在漠视群众利益……”
“棚改地产”蓝海
棚户区改造是中央为改造城镇危旧住房、改善困难家庭住房条件而推出的一项民生工程,始于2009年。
这一年,拥有57 万常住人口的巴彦县,还戴着省级贫困县的帽子。而据不完全统计,居住在该县城区危旧住房里的困难群众,总量接近城区人口的10%。随着棚改政策深入人心,“改善现有住房条件、移居新的居住环境”已成为这部分群体的共同夙愿。
具体措施为:由各个电力调度公司建立属于本公司的运行数据采集、交换和共享系统,然后将这些系统以链接的方式输送到公共信息共享平台。实现信息的分区域、分类型、分层次管理。如,建立专属华北地区的电力调度信息共享平台,根据电力调度设备类型的不同,实行一次设备的数据采集与监控和二次设备的数据采集与监控的分层管理。
于是,在棚改需求量激增的背景下,特别是在三四线城市房价日趋抬头的2010至2016年间,巴彦县显现一片“棚改地产”蓝海。20 多家或是本地,或是外来的房地产开发企业,纷纷派出“情报”人员“潜伏”在县城老旧居民区,一旦觉察有棚改意愿的居民超过半数,“征收与安置补偿”的谈判团队便会紧随其后……
有受访的企业负责人称,2017年初,新来的县委主要领导上任后,便向全县干部引荐了某央企下属企业的两位负责人,并在不同场合或明或暗地表示,自己在另一个县做县长时就与他们熟识。而后,巴彦县政府以固定资产形式出资两亿元,某央企的下属企业出资8亿元,共同组建了巴彦县某城市投资公司。
另一位外地来巴彦“助力”棚改工作的企业负责人则发现,在这个城投公司成立后仅一个月,当地政府便以“一号文件”的形式,出台了《巴彦县国有土地上房屋征收与补偿相关规定》。
这意味着,开发商拆掉260余户居民现有的危旧房屋后,便可腾出约10万平方米的楼盘开发用地。一旦楼盘竣工,除交出260余户居民的原址回迁房外,余下的便可进入商品房交易市场。
在受访的居民心中,2017年应该是兆麟小学片区旧房拆迁年,新楼奠基年,但却迟迟不见开发商有任何动作。片区居民派代表追问答案,开发商答复,县里来了新领导,要规范现有的棚改环境,并告诉居民代表,县里的其他“棚改项目”也停了。
据知情者透露,2017 年前后,包括兆麟小学片区项目在内,巴彦当地在建未完工或拟建未开工的“棚改项目”有六七个,至少涉及“待棚改”居民3500户。
另一方面我们着重培养幼儿的听记能力。在幼儿园日常活动中,我们有意识地借助现代教学媒体播放声音文件,让幼儿进行故事内容听记。为了让幼儿能够准确记住声音信息,我们引导幼儿把机械听记转变成有意听记,也就是让幼儿边听声音边看多媒体展示的图像或视频,或者让幼儿边听边按照声音内容做出相应的动作,或者让幼儿把听到的声音和看到的图像概括性记忆,或者让幼儿用绘画等方式把听到的声音信息表现出来。总之,通过不同的形式,把原本抽象的声音转换成较为具体的动作、画面,在这个基础上再变成字词的语言表达,不仅易于幼儿理解,同时也强化了幼儿的语言记忆能力,提高听记能力。
房龄长、层高低且年久失修,是兆麟小学片区房屋的普遍现状。图/郑旭
据此,该负责人认为,新一届县委、县政府领导班子的初心,是想改变以往棚改征收和拆迁补偿出现的种种乱象,目的是保障被征收人的合法权益,维护公共利益,使全县棚改工作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
初心,不仅始于治乱?
在向巴彦县住建部门求证过程中,相关负责人向记者透露:2017年以前,巴彦县存在棚改拆迁项目,多半是国务院新条例出台前以及新旧条例交替阶段遗留和出现的项目,拆迁主体多为房地产开发企业,也因新条例的缺项,使拆迁管理工作无从入手,进而使拆迁市场十分混乱,补偿标准参差不齐。
“开发商给出的补偿标准远远超出了棚户区改造的有关补偿政策,1:1.5的比例基本成了拆迁补偿起步价的潜规则标准,1:2或1:3的比例屡见不鲜,更有甚者出现了高达1:8.9的比例。”上述负责人强调,混乱的拆迁市场导致拆迁周期超长,昂贵的拆迁代价致多半开发项目亏损,使巴彦县的开发建筑市场走上了恶性循环,最终导致超千户居民多年不能得到回迁安置。
《民生周刊》记者通过向巴彦县住建部门相关负责人求证,确认从2017年起,凡该县确定为棚户区改造的项目均由县人民政府作为征收主体,不再允许任何单位和企业作为征收主体,并强调这是“该县新的一届县委、县政府领导班子作出的重大决定”。
一是积极深化流域水利改革发展。贯彻落实部党组关于深化水利改革的决策部署,在创新管理机制、依法治水管水、推动生态文明、促进协调发展等方面不断深化流域水利改革发展。
兆麟小学片区房龄最长的房子早已不具备居住条件。图/郑旭
“近3年来,我们共完成了棚户区改造近1500户,总拆迁面积近15万平方米,解决历史遗留回迁问题235户。”上述负责人欣慰地说。
然而,对于当地住建部门给出的“初心始于治乱”的说法,曾“助力”当地棚改工作的几家房地产开发企业负责人在受访时却有不同的看法。
以上述巴彦县兆麟小学片区为例,2012年前后,有一家本地房地产开发商决定帮其棚改,并制定了相应的安置方案。经过4年的努力,260余户居民中,除4户选择了货币补偿外,其余居民都接受了“拆1平方米旧房还1.2平方米新房”的补偿安置条件,同时签订了安置补偿协议。
“2017 年春节之后,这位县委主要领导在一次全县大会上公开强调,以后全县的重大建设项目都要通过这个城投公司来完成,尤其是棚改项目。”一位巴彦本地企业负责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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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之下,一些六七十岁的留住居民也和之前搬走的邻居一样,不得不在城区内四处寻找“周转房”。
“为了给城投公司参与棚改项目建设扫清障碍,用‘土政策’将我们这些接地气,得到百姓认可的民营企业踢出局,如果领导干部手中的权力都这么使用,何来的法治和公平的营商环境?”受访企业向《民生周刊》记者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为了给城投公司参与棚改项目建设扫清障碍,用‘土政策’将我们这些接地气,得到百姓认可的民营企业踢出局,如果领导干部手中的权力都这么使用,何来的法治和公平的营商环境?”
棚改推进遇“钱困”
采访中,当地一位已退休的正科级干部向记者透露:就在巴彦县委主要负责人向上级领导汇报并强调了城投公司的重要性之后不长时间,被引荐的某央企的下属企业的两位负责人就出了问题,其中一位朱姓负责人还被当地公安机关采取了强制措施。
“据说这两个人所拥有的公司根本不是央企的下属企业,只不过听起来像个央企罢了。而且在来巴彦之前,这两个人均以投资为名,在好几个地方‘空手’拿政府项目,骗政府的钱。”该退休干部说,这个城投公司有两个重要功能:一是为政府工程和民生项目融资,另一个是直接参与工程和项目建设。
因“大股东”出事被闹得沸沸扬扬,巴彦县棚改建设也开始“动力不足”。
“缺钱,是目前政府作为棚改征收主体后所遇到的最大困难。去年,巴彦县主抓棚改工作的副县长曾亲自出面,希望一个开发企业能够接盘在建的棚改项目,而作为条件,政府给该企业协调了一处建设用地并免缴相关费用。最终,这家开发企业同意‘接盘’。”这位退休干部说。
同样是在去年,当得知棚改推进遇“钱困”的消息后,曾“助力”兆麟小学片项目的开发企业向当地政府有关部门多次表达了支持政府民生工程建设,满足片区群众棚改意愿,使项目得以重启的愿望。
“起初有关部门说,县领导已经明确指出征收主体是政府,企业不能参与。后来说,如果我们想参与,先交两个亿的保证金再干。”上述企业负责人说,后来他找了一个关系帮忙说情,2亿元的“保证金”被降到了1亿元。
《民生周刊》记者从另一位开发企业负责人处也得到了交叉印证:“如果重启,我们后续工程所涉及的动迁户并不多,但政府也让我们交500万元。”
我时常忆起那骤下骤停、瞬间阳光普照,或一边下大雨一边出太阳的“太阳雨”。所谓的“三八雨”就是一块田里,一边下着雨,另外一边却不下雨,我有几次站在那雨线中间,让身体的右边接受雨的打击,左边接受阳光的照耀。
在上述企业看来,这样的“保证金”不仅收得过于随意,而且也让企业不明不白。“问有关部门这笔钱收的法律依据是什么,有关部门说交钱才能干,不交别干。”
在众多财务风险的解释中,有两种具有一定代表性:一种认为财务风险是企业以货币形式对面临风险的经济赔偿,属于一种微观形态;另一种认为财务风险是企业不合理的负债经营给投资者带来的一种投资风险,也就是说负债经营引发了企业财务风险的发生。本文的财务风险是指企业无法准确预测外部发展环境或是无法控制外界因素而给自身财务带来危机,使得企业内部控制与经营活动的运行存在不确定性,导致企业实际财务状况偏离预计收益,最终使企业遭受经济损失的可能性。
对于交钱就能让开发企业重启被叫停的棚改项目的说法,该县住建部门相关负责人先是告诉记者:不是向企业收钱,而是向企业借钱,可以看作是政府向企业融资的一种行为。
当记者质疑,如果政府单方作为融资主体,那么有无法律授权时,受访的相关负责人则改口称:“其实我们是想通过这种形式来验证开发企业的实力,把那些没有实力的企业挡在棚改项目门外,不能让他们侵害老百姓的利益。”
采访中,记者也向巴彦县住建部门以及其他有关部门询问,“县委主要负责人与城投公司‘大股东’的关联性”“城投公司目前的状况是否会影响全县棚改工作”,面对这些问题,每一位受访者均选择避而不谈。
唯一有所回应的是,对于“吊棚改片区老百姓胃口,就是在漠视群众利益”的批评和指责,巴彦县有关部门认为当地棚改目前需要量力而行。
“量力而行”实质在于怎么行。兆麟小学片区被纳入巴彦县2018年的棚改计划,且《房屋征收通告》已经下发一年有余,下一步如何实施?城投公司“大股东”两人涉案,为何只有一人被采取了强制措施?除了资金困局,当前巴彦县棚改工作的难点在哪里?《民生周刊》记者将继续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