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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夫妻,明算账,我跟老婆掐着指头,算过经济账。
我说我家吃的腊肉是天价,最少是250元一斤;糍粑也不低,百把块钱一个可能没有,一个糍粑10块钱,那是肯定的。我老婆眼睛瞪得铜铃大,她说腊肉与糍粑是你乡里的姐姐妹妹送来的,一分钱都没花,哪曾花那豪富傻价?我说小娘子,你听我细道端详:一块腊肉,自我姐走亲戚送来,你就丢进冰箱里了,年头冰到年尾,每天冰箱耗电多少?我家的冰箱24小时不停转,基本上都是为着这块腊肉转;今年糍粑新上架,我为冰箱除了一下霜,发现虎年的几块糍粑躲藏在冰箱里面,冰冻了一个对年,最后是扔掉。
自从有了保鲜的冰箱,我就没怎么尝过鲜。
但老婆抵死也不丢去冰箱,她本来是很爱经济的,但更爱面子,她说:人家走进我家来,看到冰箱都没得,不让人笑话?家外面我做主,家里面她做主,所以,冰箱、彩电、空调、电脑、电烤炉,我家被科技潮流与面子时代裹挟着,一切照常运转。
我们的生活方式,都是只选贵的,不选对的。去年夏天,我的朋友情意殷殷,要请我客,他说他有非常先进的情谊理念:请人吃饭,不如请人出汗。他是这么请的,先到一家饭馆,揎拳撸袖,斗酒斗得微微要出汗了,他高喊“服务员,热死人了,空调开低点”。之后去韩蒸馆,路程不过500米,朋友大手一挥,拦了辆的士,我说这点路,走算了,朋友说:走什么路,没看那太阳照吗?照出一身臭汗呢。
到韩蒸馆干什么去?就是为了出臭汗。韩蒸馆里,热气腾腾,热浪滚滚,大热天的,没坐没躺半小时,汗往外冒。朋友给我上养生课,现代人最大的问题是不出汗,汗憋在体内,憋得百病丛生,臭汗一出,身心舒泰,有病治病,没病防病,多爽。
可是,我们不是有很多出汗机会吗?喝酒喝得二醉二醉那会,不是出汗吗,干嘛要开冷空调?我们在太阳底下,迈开大脚走一程,不也可以汗水涔涔?若是叫我请人吃饭,不如请人出汗,那么我就请他到乡下去,给他一把锄头,一起去锄麦子;给他一根扁担,一起去挑大粪;给他一把镰刀,一起去刈禾……保证各位在汗流浃背之后,更能产生附加值相当高的麦子、谷子等产品。
我那朋友,按他自诩说法,他是一个坚定的环保主义者,他对我们这个地球充满忧虑。好像是去年三月吧,华灯初上没多久,他打电话过来:兄弟,你今晚8:30到9:30,一定要熄灯啊。我以为是玩什么浪漫一小时活动,或者以为是外球人入侵地球,熄灯了,黑灯瞎火,使得外球人看不到你,可以躲过一劫,不想却是,有地球人出了一个主意,叫全体地球人为地球祈祷。
晚上8:30到9:30,这时间是我的黄金时间,正好是我吃完了饭,散步回来,这时间,我要看一晌电视,要上一会电脑,要读几页书,干嘛我要关电闸?次日,朋友追问之后是质问:在地球的一小时里,你知道人类会消耗多少干净的淡水吗?在地球的一小时里,你知道人类会耗费多少电能吗?在地球的一小时里,你知道有多少种动物在地球上绝种了吗?在地球的一小时里,你知道又有多少森林消失了吗?这么一问,我深感罪孽深重,感到:地球闹得如此不胜人类,就是我昨晚没在8:30到9:30熄灯一小时。
然则,我在9:30以后,把家里所有的灯都熄了。我睡眠重,过了晚上11点,我就睡不着,我保持着农民式的习惯,或者说我保持人类在自然进化中形成的生物钟,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种作息,我都不敢与人言,那次我无意中透露我的生物习性,被人大笑了一番,你这个老农民!夜生活多么丰富多彩啊,没有夜生活,活着还有什么味?可是我想鹦鹉学舌,拣一句地球熄灯一小时的句子对你说:在地球的一小时里,你知道人类会消耗多少干净的淡水吗?在地球的一小时里,你知道人类会耗费多少电能吗?……
按这个保护地球的宣传语,我确实可以获得保护地球奖,与那些夜以继日打牌、通宵达旦蹦迪、没日没夜上网来相比;与那些出门即打的、开车而耗费石油者;穿衣要穿海豹皮、吃饭要吃鱼翅而让多少动物绝种者相比,我对地球做出了绵薄贡献:我早睡早起,把电脑关了,把电视关了,把电灯关了,得节省多少电?我不去洗桑拿,不去卡拉OK,不去打麻将,不去醉酒醉驾……为自己省却多少钱,为社会少闹多少事,为地球低耗多少能?我知道我眼睛闭着,生命就以最节能的方式存在,但我也知道我不能评奖,与农民兄弟相比,他们对地球贡献得最多,向地球索取得最少,他们才真够格。我不知道如果十亿农民也过上了城市人的生活,这地球是不是还承载得起地球人?
我肯定不会为地球在8:30到9:30熄灯一小时,但我知道,低碳莫如睡觉,节能不如安静,我会为地球提前一个小时睡觉,不止在地球日这天,而是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