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恨水的研究与通俗文学理论的建构_张恨水论文

张恨水的研究与通俗文学理论的建构_张恨水论文

张恨水研究和通俗文学理论建设工程,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文学理论论文,建设工程论文,通俗论文,张恨水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

近年来,中国近现代文学史的研究者对这一时段的通俗文学的基本估价是有了新的体认的,并正在进行初步的有效研究。我最近在一篇文章中,作了如下的描叙:

近现代文学史研究者正在形成一种共识:应该将近现代通俗文学摄入我们的研究视野。纯文学和通俗文学是文学的双翼,今后撰写的文学史应是双翼齐飞的文学史。

近现代文学研究者正在接受一个观点:过去将近现代文学史上的通俗文学重要流派——鸳鸯蝴蝶——《礼拜六》派视为一股逆流,是“左”的思想在文学史研究中的一种表现。

近现代文学史研究者正在进行一项工程:对这一时段的通俗文学历史线索进行梳理,而这种梳理工作首先应建筑在对通俗文学作品、作家、社团流派的广泛和深入研究的基石之上。

一种共识,一个观点,一项正在进行的集体工程,是在改革开放、观念更新的年代,经过调查研究、深思熟虑之后,所凝聚的重要成果之一;或者说是近年来文学界的新景观之一。

如果上述的三点评估是事实而不是臆想,是客观存在而不是主观妄断,那么以这些评估和现代通俗文学大师张恨水研究联系起来,我认为是大有可为的,也即是说,张恨水研究是一个重要而庞大的课题,非深入开掘不可。因为现代通俗文学史的研究离不开这座通俗文学的高峰;而现代通俗文学的理论建设也要向张恨水研究“索取”许多从创作上升为理论的规律性的东西。

(二)

我认为将有一批现代通俗文学作家进入未来的“双翼齐飞”的中国现代文学史。这一批作家的名单如何排法,有待于我们现代文学史研究者的深入的研究,经过筛选、取舍、增删,从而得到基本公认。这一过程是一项较长期的、上档次的学术研究。研究者集体讨论的结果还要交给历史老人去考验。在历史老人的漫长的检验中,还会有所增补、有所汰除。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在候选的名单中,张恨水应该是首批之一。如果有几位是种子选手,那么张恨水应是首列。正因张恨水在通俗文学中有如此崇高的地位,所以有的研究者提出了“双峰对峙”说。即在纯文学作家中,鲁迅是高峰;在通俗文学作家中,张恨水是高峰。如果将这种说法理解为鲁迅与张恨水是“双翼”——不同文学领域中的“双峰”,我认为并不出格。我们姑且不用“对峙”这样的提法。应该是一种“双峰并秀”的关系。纯文学与通俗文学本来就应该是一种“并存”和“互补”的关系。但既然是“双峰”,“峰”是要讲海拔高度的。每座高峰的海拔高度是不同的。这就要进行精确的测量。在文学研究中,就要进行很有说服力的科学论证,还要进行必要的、可行的比较研究。虽是存在于不同的领域中,但我认为,还是有一定的可比性的。

这里说的“一定的可比性”也即是“相对可比性”。“绝对的可比性”是不存在的。而且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的精确度还有不同。一座高峰的测量在自然科学中是可以运用多种科技手段,包括太空中运行的卫星的精确测绘。而对作家之间进行相对比较就是全方位、多侧面地进行对照评价。例如比较某个作家的作品的艺术含金量的高低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课题。在这个问题上往往是有不同看法的。在文学评论界,多数人的惯性结论是纯文学的艺术含金量要比通俗文学的水准高得多,或者说,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有的甚至将通俗文学一言以蔽之曰:是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但华裔美国学者夏济安则有不同看法。他生前说:“清末小说和民国以来的《礼拜六》派小说艺术成就可能比新小说的高,可惜不被人注意。”“最近看了《歇浦潮》,认为‘美不胜收’;又看了包天笑的《上海春秋》,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很想写篇文章,讨论那些上海小说。”在艺术含金量的问题上,是不能少数服从多数的。不同看法可以各抒己见,但艺术含金量是一个很值得进行科学论证的问题。张恨水是现代通俗作家中的佼佼者,对他作品的艺术含量可以用文学评论的方法,加以肯定,从而验证他对中国现代通俗文学所作出的贡献。不仅是艺术含量,我们还可以从文化学、社会学、民俗学……等多种视角去研究张恨水的作品。正如张恨水在评论李涵秋的《广陵潮》时所说的:“我们若肯研究三十年前的社会,在这里(指《广陵潮》一书——引者注),一定可以获得许多材料。”用文化学、社会学和民俗学的视角去考察,张恨水也是一座蕴含量极高的富矿。

(三)

张恨水是通俗文学大师,研究张恨水的作品,不仅仅在于赏析、阐释、开掘他的思想和艺术性及其社会效应,评价他创作的得失,借鉴他的创作的历史经验;我们还应该通过张恨水研究,探究通俗文学的若干重大理论问题。

近年来,对通俗文学的研究开始提到文艺评论和文学史研究的日程上来,但总的说来,还处于初建草创阶段,有关通俗文学的历史的研究和现状的评论都显得较为单薄,成绩有限,进展缓慢,队伍也尚不能成军布阵。原因是多方面的。但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们还不能从大量的作家、作品研究中总结出通俗文学的自在自律的运行规律和审美标准。我们往往用纯文学的运行机制和审美要素原封不动地去“套”通俗文学。当然,纯文学与通俗文学也有若干共同的准则,但在共同准则之外,还应该有通俗文学的独特的运行审美标准。例如,张恨水的作品为什么能受到广大民众的喜爱,为什么一部长篇连载了五年多,读者还有如此之耐心和巨大兴趣?有的作品甚至使当时对通俗文学很有成见的某些新文学作家也为之惊异,也争夺了一批新文学的读者,其奥秘何在?张恨水作品的美学特征与市场效应之间为什么能达到辩证的统一;在艺术机制和市场机制的双重制约下,他为什么能应付裕如?张恨水作品与中国传统民族美德的宏扬之关系,也是一个涉及到与广大民众进行心灵交感的大问题。研究通俗文学的审美标准也不得不去接触这个重大课题。新文学的作家侧重于新道德的探索与建立;通俗作家侧重于发扬传统民族美德及对若干民族陋习和不合理因素之改造,通俗文学的自在自律的运行规律和审美标准是一个重要的理论问题,不可能由哪一位评论家靠苦思冥想在主观臆度中得到答案。而是要从大量的作品、若干重要的作家、特别是象张恨水这样的创作宏富的大师级通俗作家的研究中,从流派兴衰嬗变的轨迹中,弃粗取精,去伪存真,由此及彼,由表及里地概括提炼以至升华为理论。这有助于探明通俗文学创作得以健康发展的客观规律,从而去把握公允地评价通俗文学的审美标准。

研究通俗文学的自在自律的运行规律和审美标准,并不与上文所提出的与纯文学作家作比较的建议相矛盾。既然纯、俗两者之间有若干共同的准则,就存在着可比性;而其他的各自在特定的领域中的成就,也并非不可对照和估量的,相对的可比性也是存在的。再者,我们已经将纯文学的作家,例如鲁迅,放到世界文学之林中去加以比较,他的《阿Q正传》是世界级的名著。同样,我们也可以将张恨水对通俗文学的贡献,放到世界通俗文学之林中去加以比照。他是不是世界级的?国外的通俗文学的上乘之作,有若干是进入名著行列的,那么张恨水有没有作品可以进入名著之林的呢?他的候选作品有哪几部?《金粉世家》能不能进入候选名单?这都有待于我们进行研究和论证。

(四)

关于社团流派问题,也是通俗文学中的一个重要问题。例如,有人认为张恨水是鸳鸯蝴蝶派,或是礼拜六派;有人则断然否定。我认为这是一个学术问题,倒并不涉及作品的格调、成就或作家人格高尚低下等等的评价的。我认为对这一学术问题可以研究,可以讨论,可以各抒己见,但不必为之纠缠:似乎一定要解决了这个问题,才可以对张恨水有所定评。只有深入地研究了通俗文学的历史发展、社团流派的形成,以及在何种客观条件和主观因素下才可以界定一位作家是属于某一流派等问题,才可以最终得出科学结论。

我想我在这里要暂且撇开张恨水,讲几句题外的话。我对鸳鸯蝴蝶-《礼拜六》派进行过一些研究。我的结论已在上文谈及:过去将这一文学史上的重要流派视为“逆流”,是“左”的思潮在文学史研究中的一种表现。如果说,在“五四”前后,为了新文学争夺文学地盘双方发生论争,是可以理解的历史必由之途。但是长期以来将三顶大帽子(封建买办阶级的文学,半殖民地十里洋场的胎儿,游戏的消遣的金钱主义的产物)扣在这一流派的作家头上,是极“左”思潮阴魂不散。在这种压力上,作家中就有形形色色的多种反应。例如包天笑被认定是鸳鸯蝴蝶派的首领的,而他自己则断然否定。周瘦鹃否认自己是鸳鸯蝴蝶派,而承认自己是十十足足的礼拜六派。而不久前刚逝世的戏剧大师陈白尘(他与我曾是江苏作家协会的同事)则曾对我说:“你知道我早期是鸳鸯蝴蝶派吗?”我回答是:只知你在《小说世界》上发表过不少小说。而陈蝶衣则在香港一刊物中发表一篇文章,题目就是《我以被视为鸳蝴派而感到光荣》(我手边一时找不到文章复印件,文字可能略有出入,他列举的理由我也不在这里复述了)。

我之所以要讲这些题外的话是因为我们有些研究者不加辨析地去接受了这种“左”的逆流观,然后再用这个吓人的帽子作为标准尺度去权衡一切,乃至吓唬自己。我在一篇文章中为通俗文学界过去没有自己的理论队伍表示惋惜:

对一般读者而言,当然要求作品有可读性,故事有趣而引人入胜,在娱乐休憩中潜移默化地得到关于传统美德的薰陶。鸳鸯蝴蝶-《礼拜六》派中的上乘之作是颇能满足读者的此类要求的。因此在当年虽屡遭新文学界的挞伐,但仍然拥有广大的读者。可是对一个文学流派来说,仅仅求助于民众自发的拥戴是不够的。这种爱护虽是感人,但却是默默的。作为一个流派,要有一支理论队伍去研究自我,对自己要有恰如其分的、令人信服的、难于驳诘的自我评价与估量。在这方面,鸳鸯蝴蝶-《礼拜六》派的力量是非常薄弱的。它缺乏起码的理论自卫力量。它常常只能站在被告席上,无言地听原告历数其“罪状”。

我经过研究论证后的结论是:

……问题倒在于我们不能再把这个名称看作是歧视性的贬称。过去给予这派作者的心理上的压力,应该予以消除,也应抹去在读者心目中所制造的阴影。当我们再听到这一学名时,就象听到“文学研究会”、“创造社”、“新月派”、“七月派”一样自然,作为近现代文学史上的一个可以分析、却不容歧视的文学流派,给予客观公允的评价。

我之所以说一通题外的话,而不在张恨水是否属于该流派的题目下作一道“是非法”,是因为情况非常复杂,不能作简单的肯定或否定的抉择:在国外有一种意见,认为你们将不属于新文学的作家,凡从事社会言情、侦探推理和武侠技击小说的通俗作家都归入鸳鸯蝴蝶-《礼拜六》派,那么就不是流派研究,而是题材类型归队了。也有人据此推论:礼拜六派在今天是复活了。这么多“周末版”,周末就是礼拜六。要回答这些质疑与推断,还应作一番切实的研究,要说出非常有说服力的论点、论据来。

(五)

张恨水是中国现代通俗文学创作中最有代表性的作家之一。从二十年代起就驰名于“报人小说界”之中。从二十年代至四十年代,是他创作的黄金季节。而在他的百部以上的中长篇小说中,又以社会言情小说的成就最为突出。在当今的通俗文学的说部研究中,相对而言,对武侠小说的研究最为热闹,成绩也相对显著;专题性的学术会议,在大陆和台、港也曾多次举办。反观社会言情题材的小说的讨论,显得冷落。在通俗文学中,我个人对社会小说最为偏好;而对言情小说,我也很钦佩张恨水的见解:“世界上之情局,犹如世界上之山峰。山峰千万万,未有一同者;情局千万万,亦未有一同者。”“盖小说结构,必须有一交错点。言情非多角,此点由何而生?至一事结束,亦无非聚散两途。果欲舍此,又何以结束之。”正由于有这些灼见,他的社会言情小说才显得各有特色,时时有所创新。对张恨水进行研究,自然会加强目前的薄弱环节——社会言情类型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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