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性——书法艺术的生命线,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生命线论文,书法艺术论文,个性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攙岩深壑,金轮皎月,华茂青松,萋萋苦草……个性,使大千世界、煌煌万物是如此的鲜明与灿烂。在美仑美奂的书艺殿堂里,英杰辈出,作品琳琅满目,使之脱颖而出,引起世人瞩目的仍是作品所表现出的震撼人心的个性特征:王羲之的雄强,颜真卿的敦厚,米芾的风神潇散,徐渭的桀骜不顺……个性,使历代卓荦不群的书法家和他们的作品永远活在彪炳千秋的史册中。观漫漫书艺长河,不妨可以说,个性是书法艺术生命的基质,是书法艺术创作的原动力。追求个性,表现个性,是书艺创作永恒追求的目的,是书法家一辈子孜孜不倦探索的精神内核。
剖析历代书法家书法创作的历练之路,审视他们书法个性形成的艰难心迹,我们大致能描画出书法家艺术个性形成的三大要素。
一、求异:个性形成的原动力。
大凡有成就的书法家在创作时,苦苦思索和追求的是如何有自家面貌,如何别具一格。他们敏锐地感到因袭前人套路,“克隆”先辈制式,是成功者永远的大忌。求异,成为书法家思维活动的主体,也是书法家艺术个性张扬的必由之路。在求异的旗帜号召下,才能促使本体去不懈追求,去标新立异,去创造老黑格尔强调的“这一个”的鲜活风格。被刘熙载赞为“力屈万夫,韵高千古”的右军书法,正是在不断摒弃前人窠臼的基础上力追自己作品的鲜明个性,才到达雄迈千古的境界。颜鲁公从形式到内神绝不类王羲之,但他正是走过了学王——似王——弃王的途径,才有了令人一瞥即不能忘的“颜”字面孔。宋四大家同出一门,各立雄风,也正是个性使然。可见,正是书法家的求异思维推动了书法个性的形成。
求异思维在促使本体不断追求个性,张扬个性的同时,又拓展了本体的视野,在纵横扫视中去发现标新立异的契机。既然要“求异”,就需要“见同”。“见同”有双向思考:一是外拓,用历史的眼光向上追索,用现实的眼光横向扫描。在外拓的审视中去发现已有的作品的个性,已有的类的审美标识:二是内视,观照自身所持审美标准和审美感觉,并随时发现自己与外界在审美思考中的共同点和不同点,随时把自己在审美标准支配下的创作活动和作品摆放在比照的坐标中,去“见同”。通过这样细致的,带有强烈筛选情绪的“见同”活动,就给“求异”不断注入新鲜血液,使“求异”的思维活动永褒旺盛的活力,使创作个性的形成具备了能源库。
二、求真:个性淳厚的立足点。
书法艺术是率真情性的流露,离开了“真”只有矫揉造作,故作姿态,而这种矫揉造作、故作姿态是书法艺术个性的天敌。那些浸透着伪善、虚情假意、做作的作品,表面看是对艺术个性的追求,实际是书法艺术创作的悲哀。因为一切伪善都是丑恶的,离开了美的目标的烛照,创作本身就不具有审美价值,也就谈不上“艺术个性”。
著名美学家朱光潜曾说过:“美不仅在物,也不仅在心,它在心与物的关系上面。”书法工作者在创作作品时,与其说是用笔,不如说是用“心”在写。每一个点画都饱含着作者湿漉漉的情感。作为表现艺术的收法,比起同类艺术样式来,恐怕要倾注更多的情感才能引起外界的注意。刘熙载曾在《艺概》中断言:“笔情墨性,皆以其人之性情为本。”一幅极具个性的书法作品必定是创作主体在性情饱满,渴求通过艺术创作来宣泄时的产品,而创作主体的人生追求、美学品格是会有差异的,这种差异导致情性的不同。而同其它艺术样式在本质上相通的书法创作同样受到情性的支配,形之于笔墨线条,就有了“邪正”的区别。“真”的情性的流露才能拨动欣赏者的心弦,才能获得世人的认可与认同,才会有书法艺术的价值。而“假情”、“伪情”、“矫情”形之于笔墨就难免不产生欺骗与戏弄欣赏者的暗示,自然也会遭到欣赏者的心理排斥。所以,“求真”,追求率真的情性,才会使书法作品有蓬勃感人的内涵。而求“真”,也就使“人品既殊,性情各异”(项穆《书法杂言》)的精神状态最终逼迫书艺个性的形成成为可能。褚遂良的遒劲,颜真卿的端厚,柳公权的庄严,后世对他们作品个性的界定就是因了作品本身包含的诸多个性因素,而其中主要因素之一就是“真”性情的驱遣。周星莲在《临池管见》中说:“古人谓喜气画兰,怒气画竹,各有所宜。”如果我们对此句换个角度理解,即画竹需有“怒气”,画兰当有“喜气”(这里的“喜”,“怒”不能简单地解作高兴和愤怒,而应看作“刚”、“柔”此类性情范畴)。可见,在“真”性情涌动的情况下才能创作出弥漫着“真”性情的作品,也才会有真“个性”的作品。观唐颜真卿的《祭侄文稿》,明徐渭的《青天歌》,毛泽东的《忆秦娥·娄山关》,足证正是因了真性情,才有了独特的书艺个性。
同时,求真使书法艺术有了无限的意蕴,形式的刻意追求退到了次要地位,作品的内在魅力在去除了屏障后,更具有震撼人心的冲击力,更耐人寻味,也更具有各各有别的真个性,大个性。
书法艺术靠线条,靠墨块,靠黑色来创造艺术氛围和艺术意境。线条的粗细、柔刚、逆直、实虚,墨块的大小、形状、晕染,墨色的浓淡、燥湿、枯润,都与作品的成败紧密联系。而创作者对线条、墨块、墨色的认识和运用有审美的原因,也有情性的作用。如果在创作时有意去遮掩,去扭曲,去伪造情性,就会不由自主地在线条、墨块、墨色的经营中透露,反映出来,于是作品的丑陋和猥琐也会暴露无遗,从而使欣赏者感到格格不入,无法接受。如果说这样的作品也算有个性的话,那是虚伪个性,是“假”个性,是艺术应唾弃的个性。只有率真的、健康的、有着勃勃生命力的个性才是真个性,才是能充斥宇宙的大个性,才是书艺要追求的永恒的个性。是否可以这样说,求“真”使书法艺术个性的形成和张扬有了坚实的基础。
三、自我意识:个性修正的范轨。
在每一次的书法艺术创作中,个性始终伴随着创作过程而逐渐显示。在个体书法艺术的生命流程里,个性从必然走向自由,从模糊走向清晰,从追求走向定型,从幼稚走向成熟。在个性的生命发展史中,求异思维是个性这一动力结构中的原核部分,它不断地带着生命体呼啸着前进,执着地追求艺术个性的独创性和成熟性。情感、趣味作为一种潜在的动力,作为书法艺术的本土因素,则起着旁衬侧托的作用,起着孕育呵护的作用。而自我意识在艺术个性的形成和表现中则起着“粘合剂”的作用,是个性因素运动的中央控制室。
自我意识即人对自己的状况和活动的意识。它包括自我观察、自我监督、自我评价、自我体验、自我教育、自我控制等形式。自我意识不断地对思维走向、情感志趣、气质动机等作调节和修正。特别是自我评价、自我教育、自我体验等因素,更是在书法艺术个性形成和表现过程中不断强化矫正力,使书法艺术个性的发展按带有强烈个体色彩的特定方向前进。
如果我们留意传世墨宝,就不难发现各书法家在艺术个性长期发展乃至登峰造极的过程中,有飘曳不定的时期。在这一时期中,艺术个性不易夯定,前辈影响不由自主流露,有时甚至呈现朝秦暮楚格局。比如读米芾书札,不难看到忽王忽颜的痕迹。这正是自我意识在起调控作用。是自我意识在不断地否定自我,提醒自我,矫正自我。所以,大凡有作为的书法工作者,在书法艺术个性形成过程中,有深沉的思索,有酣畅淋漓的挥毫,也有痛苦的上下求索。这种痛苦求索正是自我意识的情绪表现,是一种心态反映。
但是,也不可忽视这样一种心理现象,即在自我意识表现超强时,有可能会出现焦虑不安,焦虑到较高值阈时,会分散注意力,使艺术个性的培养迷失方向,从而产生负面效应。在这种时候,不妨稍作停顿、逗留,使个人的期待欲缓慢平复,自我评价、自我教育等意识有一个理性的休整时期,从而使焦虑渐渐消释,艺术个性的追求又在情感的伴随下逐渐旺盛起来。不少书法家常常把自己克服焦虑感的经验教育后生;在看不到进步和变化时不妨先搁一搁,过一段时间再继续探求。这“搁一搁”就是在自我意识调控下进行的有益的心理活动,是克服焦虑感的有效做法。
我们分析书法艺术个性形成的心理律动和痕迹,目的就是呼唤健康的、焕发着生命活力的艺术个性的复归,提示书法艺术工作者在不断追求艺术个性的艰难跋涉中有自我观照、自我修正的内在需求,有独辟蹊径的创新意识,有求真的情感指向,从而使这种追求更奏效,更具大家风范,更有影响力。
书法艺术创作是综合性的心理活动,要求多种心理要素的积极参与。每一位书法工作者都可以而且应该对自己的创作心理,对自己的艺术个性的追求作理性的剖析,在知己知彼的情境中创造出具有自家面貌的辉煌业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