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美国报业盘点,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美国论文,报业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相对2004年较为乐观的盈利能力,2005年美国报业的日子变得难过起来,新兴媒体对广告和受众双重市场的分流使前景迷离。美国报业协会(NAA)在调查报告中指出:由于媒体竞争加剧、广告市场变化、科学技术进步以及消费者购买行为改变等一系列深层原因,美国报业市场正面临复杂的结构性变化,传统经营模式受到很大冲击。2005年美国报业每一项统计指标几乎都令人沮丧:日报发行量平均下降2.6%,星期天版下降3.1%;上千名采编人员下岗或被“买断”;报业股平均降幅20%,上市公司损失150亿。表面看来,13家公开上市公司利润下降1.5%,虽然报业税前收入仍高于制药和石油业利润,但投资市场的冷淡表明报业急需创建新的盈利模式。
报业巨头几乎没人敢打保票能让发行量止跌回升或保持现有水平,最高理想仅是减缓流血速度,“除非报纸对变化的环境作出快速应对,否则将提前面临消亡。”作为最大的新闻采集机构和网络内容的主要提供者,报业的经营基础面临巨大困境,以下几个方面的分析可见端倪:
发行举步维艰
日报自1988年,周报自1993年起发行开始下降,日报每年的损失不到1%,周报每年减少0.5%,2005年日报发行量下降2.6%,周报下降3.1%。电视晚间新闻节目、网络的出现等都在挤压受众时间。晚报延续30多年减少趋势,晨报增加了27份达到814份,晚报下降到653份,晨报与晚报发行量之比为6∶1。见表1。
与发行直接相关的因素是读者。2005年每个年龄段读者都下降了1%到2%,而且各教育层次的读者都在减少。报纸引以为豪的正是读者构成的高素质,研究生层次的读者好几年来逆市上扬,2002至2003增加10%,2004年开始下降,2005年则延续该趋势。见表2。
最让人担忧的是年轻读者持续向互联网流失的趋势。NAA统计自2004年以来,报纸网络版读者上升15.8%,包括《纽约时报》在内的一些报纸网站在线用户数量已超过购买报纸的用户数量。提供综合性报道的大报与网络内容的高度可替代性使其比地方报纸抗冲击力更脆弱。针对年轻人的周刊、免费日报都在吞噬发行量。发行量居前50名的报纸去年平均降幅为4.1%,高于行业平均水平。两年来日报下降9.3%,周报下降9.8%。
由网络改变的生活方式使固定订户向零售对象转移。很多非固定读者工作日只是轻点鼠标,查看是否漏掉重要的当地新闻,利用周末闲暇买报看。网站经营得越成功,这种读报规律越明显。
美国业界认为,2003年开始实施的“拒绝电话推销”法案是促使发行量迅速下滑的主要原因,美国报纸新订户的60%是通过电话推销拉来的。维持新老客户的成本比为7∶1,勒紧裤带过日子的报业面对高昂成本只能以守代攻,缺乏有效对策。
报业协会和管理者应对颓势尝试改变行业术语,希望广告主及投资商少强调发行量,多关注读者量——即阅读人口概念,即真正接触到报纸的人数。有的人想把网络受众、分众读者等都包括进整体受众的概念,这样算的话,报纸的读者不降反升。有多人读报的家庭或公共场合,报纸的传阅率在提升,日报是1∶2.3,周报是1∶2.6。按此种方法,77%的成年人一周至少读报一次。如以平日发行量5100万计,阅读人口则可达1亿2600万。虽然阅读人口也在下降,但比付费发行慢。所以对阅读人口概念而非付费发行量的强化越来越为行业所重视。
广告江河日下
作为立业之本的发行量下降将导致报纸运营陷入恶性循环,直接影响新闻品质,但从收入角度看,发行量下降本身并不是对行业造成冲击的主要力量,因为大部分收入来自广告。
20世纪七八十年代报业的强势体现在即使发行量没有增加,每年广告价格提高5%~10%仍不会遭遇市场抵抗。90年代其他周刊和纯广告刊物开始挤占市场份额,但报业广告价格还能小幅上扬。经过世纪初的衰退期后,2004年和2005年经济运行正常化,但报业广告却持续低迷,因为这一次遭遇了像Google和Yahoo这样真正强硬的对手。NAA估计,2005年报纸广告收入只增加了1%~2%,靠强劲的网络和小众出版广告把整体广告收入提升了2%~4%,报业广告低迷的原因是:
网络动了报业的奶酪,但报纸并非彻底的失败者。报纸网站已连续四年以30%~60%的速度增长,高于总体的网络广告增幅。目前还很难让广告商相信,广告投放到网站与报纸能够获得同样的效果,并且应该收取跟报纸广告一样的价格。目前网络广告收入占总量的5%。如果传统报纸订户一年值360美元(包括发行收入),因为上网时间短,网络用户仅值20~25美元。换个说法,网络产生的效益仅相当于印刷的20%~33%,对报纸来说这无疑是雪上加霜,当他们的传统产品节节败退之时,其新产品却还迟迟不能腾飞。
网站的盈利能力是关键问题。如网络广告和传统广告价格没有大的变化,网络业务保持33%的增长速度,到2017年或2018年能和每年3%低速增长的报纸广告持平。传统广告如减速加快,重合点会来得更早。见表3。
报业稳定的经济来源——分类广告正被互联网大肆侵蚀。预计到2007年报业广告总收入将流失9%。传统媒体出版商发展自身网站的一个重要考虑就是避免分类广告流失。
从1999年开始,在线招聘广告以每年22%的速度增长,报纸的分类广告收入则下降40%。一些专业性招聘网站发展势头迅猛,显示出良好的服务能力和强大的竞争能力。比如,大名鼎鼎的巨兽公司(Monster)的数据库拥有2000多万份简历,可提供的工作机会达150多万条。此外,全球经济500强中,几乎95%的公司都开设自己的门户网站,直接刊登招聘信息,吸引大量求职者的目光。
自2000年作为零售业广告最主要客户来源的全美百货公司营业额以每年4%的速度递减,零售业市场的兼并风潮使广告客户资源进一步集中,导致零售业广告萎缩。
汽车广告市场也出现新变化。大型汽车经销商在广告媒体的选择上呈现多元化特点,小经销商出于成本考虑更愿意在报纸上投放广告。然而,投放额度在过去10年里已大大减少。2005年汽车行业不景气直接影响报业广告,2006年该行业仍缺乏利好消息。
尽管房价已到顶点,房地产广告却相对强劲。销售时间的延长有可能增加广告频度,网络可能使报纸地产分类广告的重要性减弱。
网站分类广告的低廉价格对报纸造成压力。2005年11月,Google推出Google Base的项目。用户能把所有内容贴上,包括免费的分类广告。
从广告效果来看,报纸超过其他媒体。和读报的半小时相比,很多的网上访问时间很短,这就是网络广告增长很快价格却很低的原因。2005年,全国报纸网在一周读报三次以上的读者中调查,看报的专注度超过电视和广播,读者认为报纸广告比其他媒体更可信,对产品选择更具影响力。
历史地看,广告价格从未和发行量紧密挂钩。不管到达率如何,报纸的受众面依然最大,没有一个单独的媒体能和报纸匹敌,广告商对报纸情有独钟可以解释为何发行锐减没有带来同比利润的减少。但2005年的下跌如再持续一两年,则有可能意味着报纸在当地市场广告盟主地位的动摇和华尔街糟糕形象的固化。最根本的挑战是随着发行损失加速,阅读人口和整体受众概念不能让广告界信服的话,报纸将会丧失提高广告价格的能力。
缩减开支导致恶性循环
盈利能力削弱的同时,美国报业负担却越来越重。一是员工支出逐年增加,主要是医疗健康福利开支;二是2005年印刷费用上涨10%~15%。在找到新的盈利模式之前,许多大报社也不得不依靠节省开支艰难度日。大量裁员尤其是有名望的大报裁员是贯穿全年的主题,像费城、芝加哥、华盛顿这样的大城市报业市场,面对免费日报的横空出世,处境尤其艰难。30家发行在25万份以上的报纸裁员占全职总新闻人员的1/4,主要大报裁掉600~700个职位,全行业可能达1250~1500个。近几年来的趋势是无奈地裁员,却不见经营好转时的扩充队伍。2000年以来新闻从业者被裁掉了3500~3800人。
《奈特的堕落》(Knightfall)一书的作者批评奈特·里德裁减报纸核心部门的做法是自我摧毁式的。过度控制成本,报纸会失去服务精神和全国范围的影响力。李氏企业公司接手《圣路易斯邮报》后通过买断裁员41人致使主编辞职以示抗议。对老员工而言,买断比解雇有人情味,但问题是买断等于用便宜的新手代替有经验的高薪职工,累积性的经验和知识成为裁员的牺牲品。除了更少的人干更多的活,不断裁员使留下来的人缺乏安全感和创新劲头,人人自危使编辑疏于对下属稿件的点拨,裁员意味着行业能力的损失。
像《达拉斯晨报》和《费城问询报》裁员后还有400多个职位,但读者还是明显感觉到新闻品质的差异,随之发行和广告损失就很难避免。
美国北卡莱罗纳州立大学教授菲利普·迈尔在《正在消失的报纸:在信息时代拯救记者》一书中指出:当报纸开始削减投资,也就开始死亡之旅——发行下降,收入减少,这些部门成为进一步裁员的目标,报纸为社区提供完整而富有激情的报道能力会悄悄地稳步衰落,形成恶性循环。这种描述不幸成为2005年的谶语。困难时期的裁员逻辑上是合理的,但这种危险的削弱核心产品的方式正在吞噬报纸的广度和深度。
令人意外的是向来热衷缩减开支的华尔街分析师们对此轮裁员却持怀疑态度,投资者以为管理层反映过度或错位。奈特·里德和《纽约时报》宣布裁员后,股价应声下跌,到年底论坛公司的股价仍没有反弹迹象。市场的兴奋点在于行业是否具有指向未来的有效战略,而非依赖裁员步步退守。
由于被众多亏本报纸拖住后腿,美国第二大报业集团奈特·里德股票市值在过去两年里缩水20%,集团最大投资者敦促出售报纸业务,2006年3月13日,被排名第8的麦克拉奇出版公司以45亿美元的价格收购。这一价格反映出报纸产业收入和市场价值滑坡的现实。据美林的分析师劳伦称,这一价格相当于奈特·里德2005年利润的9.4倍,而一年前李氏企业公司以13倍利润价格收购普利策出版公司。近年来一直致力于新闻投资的麦克拉奇借此举蹿升至全美顶尖报业集团行列,规模仅次于甘尼特,对坚持新闻为本的传统人士来说,不啻为最理想的交易结果。
内容质量下降
美国“新闻业杰出项目”发现,2005年媒体数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但报道的新闻在减少。报纸是最大的新闻收集机构,报道了最多的话题,提供了最广泛的信息来源和一件事情最多的角度。主要表现在:
1.相比其他媒体,报纸读者了解的话题最广,角度最多,深度最深。
2.网络依赖报纸提供绝大部分信息,报纸目前作为主要信息供应商的地位无以替代。
3.报纸所覆盖的大部分当地性话题远远超过地方电视台。
4.地方性的大都市报纸致力于提供完整的国际、国内、地方新闻,没有转变为小众化产品。
5.公众从报纸的网络版获取信息的速度各报有差异,对大部分报纸而言,纸媒体版还是报纸的主要出口。
年轻人群越来越多地将网络而非报纸视为首选媒体,他们不喜欢让别人告诉他们什么是重要新闻,他们要求定制新闻,要操控而不是被媒体操控。以消费者喜欢的方式提供内容将是未来趋势。报纸面对未来应该知道优劣所在:报纸读者比其他媒体能得到综合度更高的软硬新闻结合体,比其他媒体更能提供读者关心的话题,更关注强势机构,报道有深度,叙事清晰,报纸的相关性和实用性略胜一筹。报纸的挑战在于时效性更强的网络报道使读者质疑付出一天的时间等待所谓的深度和广度是否值得?
调查研究发现,不同媒体对“何为新闻”的解释存在差异。见表4。
表4:各类媒体新闻主题对比
全国性
大城市 地方电 当地
报纸 日报视台
广播
选举 0% 1% 2%3%
政府 27
19 9 23
国防/军事 132 2
3
犯罪 17
26 42 24
商业 16
17 5 10
国内事务 5
13 14 24
科学 36 2
1
外交 118 4
1
事故 *2 8
3
名人 42 4
2
生活方式 33 10
8
其他 01 0
0
来源:2006年“新闻业杰出项目”
地方性的大城市日报包罗万象,把自己视为档案记录者的角色当仁不让。有关税收、教育、政府活动的报道比其他媒体多而详细,和全国性日报比较,政府主题不突出,犯罪及其他软新闻较重要。地方性大城市日报从当地视角处理新闻,与城市和地区有关的话题是全国性日报的两倍(47%∶24%)。
全国性日报三分之一的版面是政府和国内话题,2003和2004年是49%,电视早间、晚间节目和有线台该内容比例分别达到20%、29%、18%。
由于报道同源化,地方性大城市日报和全国性日报国内国际新闻的报道质量差异远低于想象,内容供应主要来自几家大报(《纽约时报》、《洛杉矶时报》、《华盛顿邮报》),其联手形成的超强报道实力已击败以短小简报为主打的美联社。
《纽约时报》、《洛杉矶时报》和其他三个小报报道国会为联邦公路增加预算的议案,但所有的电视节目都没有报道。以5月12日为例,地方性的大城市日报国际报道主题和全国性的日报基本持平(8%和11%),是当地电视的两倍。被电视忽略的主题一般比较复杂,如成为报纸头条的朝鲜核危机。见表5。
表5:2005年5月12日三大报纸头版报道内容对比 (来源:2006年“新闻业杰出项目”)
纽约时报洛杉矶时报 今日美国
伊拉克汽车爆炸 贸易协定下滑税收公平成为话题
朝鲜核危机 加州农民靠旅游振兴 市民支持农场政策
博尔顿称情报事件持中立立场 驻伊海军陆战队惧怕沙漠行动 时尚:你抽烟,下岗吧
华盛顿飞机越禁 朝鲜核危机
日本人如何处理垃圾 市长竞选捐助者被捕
阿富汗抗议 麦考利为杰克逊做证
即使同为全国性大报,对新闻的解读也不尽相同,更在意避免同类媒体之间撞车,而不是把自己看成电视节目的对手。
2005年网络与报纸此消彼长的制衡关系表现得更明显,网络和分众出版物成为新宠,《旧金山记事报》表示,免费模式和无纸介质模式将是其发展方向,报业正以比人们几年前所想象的更快的速度朝纸媒以外的新媒介发展。
自出世以来,互联网一直对报纸构成压力,现在出现了迫使报业公司真正改变业务模式的迹象。在传播股票价格、分类广告等基本信息方面,报纸不再享有垄断地位。报纸市场支配力的滑坡是全行业性的。据Veronis Suhler Stevenson公司称,目前报纸广告业务增长速度在3%左右,低于GDP的增长速度。报业公司将必须为网络业务分配更多的资源,加大网络业务比重。
目前网络的增长实际上依靠背后传统媒体的强大资源库,内容由现有的编辑部在不增加人力物力的情况下提供。《纽约时报》网络版只有40人,背后却有1200人的庞大队伍,《华盛顿邮报》网络版100多人的独立编辑部是人员最充分的报纸网络版,和母报也有合作。很多报纸记者担负供稿的双重责任,美联社的3000记者首先提供网络稿件,其次才是报纸版和广播版。
应变而变是生存发展的唯一选择。在提供新闻和信息方面,拥有品牌、团队和体系的报纸比任何对手都更具优势。报业也许寄希望于多媒体平台的融合和新模式能扭转颓势,但最根本问题是能否赢得时间以适应改变的媒体环境以及与令人畏惧的对手保持同步,进而尽早确立新的盈利模式?
对于报纸的前景,一些美国资深报界人士持乐观的态度。他们认为,报业作为地方媒介市场的盟主地位仍有优势,互联网不可能吞下所有媒体市场。调查显示,仍有40%以上的美国人把报纸作为主要信息来源;有16%的人认为,浏览网络版报纸也是读报。如报纸不能提供富有激情和具有人文关怀的好文章,博客、公共新闻和网络玩家来填补空白的日子就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