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乡村货币在经济全球化中的角色转换与未来_货币国际化论文

现代乡村货币在经济全球化中的角色转换与未来_货币国际化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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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F83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1569(2003)06-0044-04

一、现代国别货币是一种制度工具

货币是从商品群体中发展出来的一般性存在。从经济学来看,货币是固定地充当一般等价物的承诺或担保(陈彩虹,1998)。在物物交换的情况下,由于交换双方都将对方的“物”视为等价物,而对方的“物”总是特殊的、偶然出现的东西,因而物物交换时作为“一般等价物”的货币并不存在。但是,在物物交换中一方都是另一方等价物的事实,已经内含了推出某些“物”作为“一般等价物”的基础。这就导致了人类社会商品世界的最后分裂——在交易中,一方为偶然的、特殊的、变化的商品,一方则为固定不变的“货币商品”,即一般等价物。在人类社会的货币史上,贝壳、石头、烟草等均承担过“一般等价物”的职能而记录在史书之中。鉴于黄金等贵金属耐磨、便于携带、易分割等特点,在“货币商品”群体中,它们成了终极者。在人类社会历史中,有形商品群体中的货币,不再有比黄金等贵金属更可能成为一般等价物的了。这让我们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马克思的著名货币定义:“货币是固定地充当一般等价物的特殊商品”(马克思,1975中文版),也想到了“货币天然不是金银,但金银天然是货币”的名言。显而易见,不论是贝壳还是黄金货币,它们都是经济价值的“承诺”或“担保”,只不过,这种承诺和担保是由实物本身的经济价值来表达罢了。

从货币的流通中,人们发现,货币的流通职能可以由货币的符号或代表来完成,它反映出了货币的表现形式与货币价值基础分离的现实可能。这一点,随着市场交易范围的扩大和交易深度的增加,获得了足够的历史证明,中国宋代市场交易中就出现了世界上最早的纸币“交子”。“交子”当然不是实在的物品,但它实实在在地有着物品经济价值的支持,可以换为金属货币或直接购物。由货币流通职能中货币形式与价值基础分离扩展开来,货币的其它职能也是可以由代表物来行使的,只要这种代表物的价值基础或价值支持是坚固的就不存在任何问题,至于这种代表物本身是什么并不重要。这也就是现代社会中各国均发行并使用纸币,甚至于发展出了电子数字货币的原因。这时,纸币等货币形式作为一般等价物的代表,其经济价值的“承诺”或“担保”,就由货币发行主体来掌握和表达了,你只要相信货币发行主体在纸币等货币形式上的“承诺”或“担保”,这样的货币就能够完成真正货币的职能。

既然货币表现形式可以和货币价值基础相分离,逻辑上看,货币的价值基础也就不必一定是黄金等贵金属物品,而可以是任何实际的经济价值品,因为人们对于经济价值的具体形式要求是多样化的。在现代社会中,货币是由一个个国家发行主体来发行的,人们愿意持有这种货币,在于凭据它可以得到自己所需要的商品或劳务,或者说是实体经济价值,而不必一定要获得黄金等贵金属。正因为如此,世界各国大多依据本国的经济情况来发行和控制货币量,也就是以一国的商品劳务总量,或者说,以一国的经济实力为货币发行的价值基础。现在看来,黄金作为货币发行价值支持的力量已经大大减弱了,在各国央行的金库中,已经不再有以往那么大量的金条和金砖了。各国央行每每增加发行货币,更多地是考虑经济状况的变化而不是黄金的储备量,尽管时下还少不得一定量的黄金储备。

我们定义,实体黄金货币或是可以按照固定价格自由兑换为黄金的纸货币体系为“传统货币”,那么,直接以一国经济实力为基础,辅之以黄金储备支持的纸货币或符号货币体系,就可以认定为“现代货币”。鉴于这种现代货币是“人为地”按照一国的经济情况来发行的,它必须建立一套发行和控制、调节的制度体系,这种货币就是一种国别性的“制度货币”。

毫无疑问,由一个个民族国家发行的现代货币体系是自然的、历史的演进的过程。现代货币理论认为,由于制度货币的面值与实际价值之间的分离关系,制度货币的发行并不是简单地、被动地对应现存的经济实力,它可以有相当程度的自我扩张性,刺激或收缩经济的发展。当然,这种刺激或收缩必须是有度的,否则就会导致通货膨胀或通货紧缩的问题。正因为如此,现代货币又由传统货币的单纯服务于国别经济,新增了对本国经济的刺激、管理和调节等作用,它从被动的角色进入到了主动角色的领域,成为了实实在在的“制度工具”了。

那么,当如此的现代国别货币走出国界充当国际货币时,这样的“制度工具”会制造出如何的图景呢?

二、现代国别货币的国际化与经济全球化的互动

历史地看,国际经济贸易交往也是始于物物交换的,也曾将货币的职能落实到黄金等贵金属商品之上。按照传统货币理论,只有具有实体价值的货币,才能作为国际货币进入到国际经济贸易交往之中去,因为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可能接受没有实体价值的东西。在1971年8月15日之前,美元作为美国发行的国别货币,同时又作为国际货币,是以它固定价格自由地兑换为黄金为价值支持的,当时价格为每盎司黄金35美元。从1971年8月15日的“尼克松震荡”(宣布美元不再按固定价格自由兑换黄金)开始,美元不再由黄金价值支持,而是寄托到了美国经济实力之上。从那时起,美国的货币作为实体价值在国际上的流通就转化为了“纸美元”的流通。

当美元不能够按照固定的价格兑换为黄金时,国际货币体系就出现了某种危机。相应地,传统货币理论也无法面对这样的格局给出具有说服力的解释,国际货币体系何去何从面临决择。有趣的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并没有因为如此时刻的到来,自然而然地成为世界性的中央银行来发行某种“国际货币”,1969年按照凯恩斯和怀特理论建立起来的“特别提款权”也没有转化为世界货币。结果,美元虽然不能够与黄金固定价格地自由兑换,却仍然保有国际货币的地位,并且比按固定价格自由兑换黄金时更为稳固。如此的情形表明,一种国别货币能够作为世界性的货币为他国乐意接受,并不一定要求它按固定价格自由兑换为黄金,只要它有足够的经济实力支持,得到它能够自由地、价值相对稳定地得到发行国的商品劳务即可。美国经济实力在世界的领先地位,决定了美元在国际货币体系中作为国际货币的特殊地位。一种本来服务于本国,且没有实体价值的国别制度货币,又被追加了国际货币的职能。

美元作为美国的制度货币或制度工具,同时又作为国际货币,加大了世界各国与美国之间的经济联系密切程度。因为世界其他各国都希望得到更多的美元,也就愿意出口更多的商品或劳务到美国,或是出口到以美元支付的国度来换取美元,它将整个世界拉入到了以美国经济为核心的世界贸易体系之中,造就了贸易性质突出的经济“全球化”,进而导致了大量企业集团跨国建立机构来取代一般性的国际贸易方式的产生,国际投资大面积展开,跨国公司大量涌现。

与此同时,美元作为国别和国际双重性的货币,掉入到了“特里芬悖论”(特里芬,1999中文版)之中。即美元作为国际性货币是依靠美国的经济实力来支撑的,各国在使用美元和储备美元时,总是希望美国的经济强大、稳定,以保证美元价值的稳定;而美元作为国际性货币使用越是频繁,他国储备美元数量越大,美国对外的负债或“赤字”也就越大,美国经济的稳定性也就越差,受债务所困的危机可能性越大,美元也就难以保证价值稳定。这就是上个世纪由美国经济学家罗伯特·特里芬教授发现并提出来的“悖论”:美元价值要稳定,它就不能作为国际货币;美元要作为国际货币,它的价值就难以稳定。正是这样“悖论”的存在,各国对美国经济的起伏动荡是充满矛盾——美国经济一弱化,各国就不得不想办法弱化自己来促使它强大,否则手中的美元价值会贬损;一味地弱化自己来使美国经济强大,各国的经济又会受到巨大的内外部压力。这种“悖论”导引出了世界金融市场的进一步发达,世界各国在美元及与美元相关的货币、资本市场上,创造出大量的金融工具来试图减少对于美国经济的直接关联性,同时还保证手中美元价值的稳定。如此创新的直接结果,便是全球性的金融市场规模越来越大,工具品种越来越多,货币资金的流动越来越频繁,全球一体性的金融市场天然地生成了。

可见,美元作为国别货币又作为国际货币的特殊地位,促进了以跨国公司和全球金融市场为主要标志的经济全球化的形成和发展。同时,经济的全球化,扩大了国际贸易、国际投资和金融市场的规模和深度,又反过来进一步加深了美元这一双重性质货币“悖论”的程度,强化了美元的国际货币地位。在一定意义上看,我们并不能够清楚地认定,究竟是美元等某些国别货币的国际化推动并深化了经济的全球化,还是经济的全球化推动并深化了美元等某些国别货币的国际化。但是我们总是可以说,国别货币的国际化,有着巨大的经济全球化功能,国别制度货币的国际货币转化是颇具历史意义的,它直接导致出了货币发行主体国家对于国际经济、政治和社会生活等方方面面的特殊影响。

三、现代国别货币国际化对于国际社会的强烈影响

一种国别制度货币能够转化为国际货币,取决于该国的经济实力;而一旦这种转化完成,该国别货币就将得到世界其他各国不得不被迫给予的经济支持,进而稳固该国的货币地位并稳固该国的经济实力。以美元为例,按照现代货币理论,其他国家每持有一美元,美国就无偿地占有了其他国家一美元的商品或劳务,因为这一美元是其他国家“卖出”商品或劳务给美国换来的,卖出者只得到了一纸凭证而不是真实的经济价值。由于美元的国际货币地位,大量的美元处于国际贸易流通和国际储备中,美国人通过美元的发行,就占有了世界其他各国大量的商品和劳务量,支持了美元货币和美国经济。因此,仅仅从经济的意义上看,美元这种制度工具的国际化直接就为美国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效益。毫无疑问,这一结果的另一面,就是其他国家的利益被无情地盘剥掉了。

美元国际货币化的影响,远远不只是经济性的。货币作为一般财富的代表,从统一到黄金货币开始,它就成为了世界的一种追求对象,一种偶像甚至于升腾到宗教对象的地位,人们对于黄金的赞美,及用黄金作为标准来赞美世间所有价值连城的东西,让我们体会到了自然界赋予人类社会价值的一种绝对存在。然而,当这种绝对存在被美元等制度工具替代后,人们所崇尚的对象就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了。由于美元仅仅是一纸凭证,人们在追求美元时,直接的表现是追求美元代表的经济价值,实际上是在追求中崇拜隐藏在美元之后的美国政治、经济和社会制度,以及文化意识形态等,并内含着对于美国政治、经济和社会制度的某种自动与自愿的服从。这种崇拜和服从本身,已经表明美元这种国别货币国际化后对于国际社会极为强烈的全方位影响。更为关键的是,作为美元的发行主体美国,它深知美元国际化后更为广泛的社会影响功能,主动地运用这种制度工具来达到各种各样的目的。

鉴于美元的国际货币地位,为了获取美元,一些国家不仅出售一般的商品和劳务,还出售许多本不可以标明价格而价值连城的国家权力、民族尊严等;一些国家为美元而迎合美国的需要,加剧国内利益集团之间的争斗,用剧烈的内哄来弱化本国国际竞争力量,保证美国地位的安稳;一些国家还出售关系国计民生而必须保有的东西,如土地使用权、热带雨林等最基本的生存环境。看看当今世界许多热点问题的背后,大多少不得美元货币交易的影子。甚至于可以说,每件有美国介入的世界热点事项,归根到底就是美元货币的交易。其他国家对于美元的如此钟情追求,正好成就了美国对于国际政治的控制权与日俱增。既然美元货币能够制造国际政治方面的控制权,能够为美国带来更多的长远利益,美国人也就从满足其他国家对于美元货币需要入手,舍去通常的商品货币交易过程,以美元货币作交易工具,直接地干预国际政治生活,一些国家的政权建设或更迭,只要涉及到美国的利益或美国人感觉到有利益牵连,美元货币的工具就出现在那些地方。可见,美元的国际化导致出了美国政治权力在世界范围内的扩展,至少,也帮助了这种扩展。

在国际贸易中获取美元的目的,最终还在于获取包括美国在内的其他国家的商品和劳务。由于国际贸易的发展,世界贸易体系中各国的相对优势或比较优势自然地凸现出来。我们知道,商品和劳务贸易从来都不只是物品或服务的简单转移,它包含着或承载着不同国家的历史传统、制度性质、技术水准、文明层级和价值判断,因而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不同国家之间文化的交流。美元的经济价值基础是美国的商品和劳务总量或经济实力,是那具体到美国出产的飞机、电脑、汽车、谷物、麦当劳、教育、咨询等等的实际物品或服务功能,在美元能够从国别货币演进为国际货币的情况下,世界其他各国对于美元的追求和获取,也就自然而然地产生了对于美国商品和服务的崇拜,以及生产如此产品和服务制度的崇拜,因为正是这些东西支持了美元的国际货币化。这样,美国商品和劳务在贸易中的相对优势之上,再追加了一种制度与文化的优势,对于美国制度和文化意识形态的崇拜也就顺势而成了。显然,国际贸易和经济交往的规模越大,频繁程度越高,这种沉积于商品和服务之上的制度及文化意识形态的东西也就吸纳得越多,获取的影响也就越深远。更何况,在对美国的贸易中,许多的交易就是文化类产品或意识形态类产品的交易,如电影作品、投资银行建设方案等,它们直接地作用于购买国的社会生活各个方面,摧毁着传统的文化意识形态和一般制度建设模式。美元这种制度工具,实实在在有着对于其他国家制度和文化“侵入”的味道。如果世界只有美元一种货币能够作为国际货币,从制度和文化的影响来看,美国人将推动各国社会制度的趋同,“一元化”世界的价值观,导致其他国家被美国制度与文化奴性化。

四、现代国别货币的激烈竞争格局及未来

好在国际货币的历史不是这样地单调。由史而今,许多的现代国别货币都具有一定的国际货币功能,只不过规模有大有小,影响有强有弱罢了。除了美元、日元、英镑等相对纯粹现代的国别货币之外,被称为“区域货币”的欧元,实际上也不过是一种国别货币的扩展,因为欧元区的民族国家试图建立起国家式的“联盟”,也就相当于统一为一个国家,欧元只是这种“联盟国家”发行的凭证式货币而已。因此,当今的国际货币体系,处在强势国别货币你争我夺,激烈竞争,割据频繁的场景之中。

现代国别货币的国际化对于其他国家经济利益的盘剥,以及对于国际政治、经济和社会制度、文化等的“入侵”,深刻地表明各民族国家或“联盟国家”将本国货币国际化,是觊觎国际政治、经济和社会生活权力的做法,当然也是对自身政治、经济和社会利益的“博弈”,还是对自身制度、文化意识形态的保卫或向其他国家传播某种制度、文化意识形态的努力。美国为什么不积极于国际货币体系的改革,推动国际中央银行成立或改造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来发行世界性的货币?欧洲人为什么奋斗了四十多年一定要推出所谓区域性货币“欧元”来与美元抗衡?包括中国在内的许多国家,特别是发展中国家为什么都极力将本国货币改变为“可自由兑换货币”,试图挤进国际货币体系之中?这些均是基于国别货币国际化后政治、经济和文化利益深层次考虑的,均是基于国别货币国际化能够作为国家制度工具来取得足够国际发言权的经验事实及理论逻辑的。在这国别货币国际化的“博弈”中,一些国家如美国占得了历史的先机,美元的国际化地位相当牢固,美国在国际社会中的影响面非常之广泛而且深远。从另一方面看,这就是许多国家受制于美国经济,时常处于经济和社会政策两难之中极其重要的原因,更是一些发展中国家不得不臣服于美国而陷入难以自拔贫困之中的根源之一,因为美元的国际货币化,从来都不是带给整个世界共同的利益,而是直接带给美国最大化的利益及对于他国利益的掠夺。现代国别货币如同一根轻巧的杠杆,在追加有国际货币功能之后,它可以撬起整个世界的利益向货币的发行主体国转移。

人类历史的演进过程有其自身的合理性。美元等少数国别货币国际货币化,也是一个自然而然发展而来的结果。在这个演进过程中,人类社会究竟是获得了真实的进步,还是停滞不前,还是落后了,取决于人们观察和看问题的角度,尤其是取决于人们观察和看问题的基本价值准则和利益关系。如果舍弃利益视角,从高居于人类社会之上的主体来看,通常可以认为,自然而然的历史过程就具有天然的合理性。不过,人类所谓的主观干预或主观努力,由于人类也是自然的一部分,人类通过主观努力来改变某种现实,若以结果论之,也是自然而然的合理事情。由此来看美元的国际化问题,它具有历史存在的合理性,却又深含着被变革掉的不合理因素。在民族国家存在的人类社会历史中,各民族国家利益是天然的存在,受其驱动,各种国别货币将“主观努力”地国际货币化来冲击美元的地位。在可见的未来里,世界的货币体系将很大程度上由数量较多的国别货币组成,结束美元等少数货币“统治”天下的状态,进而形成世界各种不同政治、经济和社会制度并存,各种不同文化并存,并互相对峙和融合却谁也无法消灭谁的均衡局面。由这样的理解判断,人类社会在民族国家存在的历史里,根本不可能出现世界统一的国际货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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