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主义对现代文明的贡献，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现代文明论文,贡献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D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5574(2001)02-0092-06
一
资本主义开启的现代化运动扼杀了大多数人民和大多数民族现代化的权利，因而这种模式是无法也不可能被仿效和重演的。社会主义的出现，为每一个民族和最广大的人民开辟了一条平等的“非资本主义”发展道路，所以现代化运动自社会主义诞生起对整个人类才真正具有了普惠性和广泛性，才真正体现出它是社会发展的人间正道！
社会主义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和继承，主导了一个半世纪以来社会发展的大趋势，它不仅创造了不同于资本主义的现代化发展模式，而且也改变了资本主义现代化的发展轨迹——这是不应该忽略但往往又被忽略的另一种贡献。20世纪的社会主义实践是人类社会发展新的非资本主义现代化道路的探索，无论是它的成就和失误、经验和教训，都为新世纪社会主义的发展和整个人类现代文明进步做出了贡献。可以说，没有社会主义运动，人类的现代化进程就不会这样展开，也不可能达到今天这样的水平。
西欧北美首先构建了人类的现代化模式，该模式不能被仿效和重演这一已被充分证明的事实有着深刻的社会根源。现代化必须要有资本的积累、充分的自然资源支撑以及丰富的人力资源（但又必须摆脱随着经济发展而不断增长的人口重负）的支撑等重要条件。资本主义的现代化获取这些条件的方式是十分野蛮和残酷的。在资本主义原始积累时期，除了残酷地剥削本国的农民阶级和工人阶级外，还大肆地掠夺了其他民族的财富。从1503年到1660年，西班牙从美洲得到的经注册的白银和黄金就分别达到18600吨和200吨[1]。罪恶的奴隶贸易使非洲丧失了3500万到4000万人[2]，为早期资本主义的现代化提供了极为廉价的劳动力。在1871年到1900年的30年里，英国掠夺了425万平方英里的土地和6600万人口；法国获得了350万平方英里的土地和2600万人口；德国增加了100万平方英里的土地和1300万人口。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前，欧洲人占领和控制的土地面积超过全世界总面积的84%。
欧洲的人口在1750年时1.4亿，1900年时就已达到4亿左右。为缓解人口压力，早期资本主义国家大力推行海外殖民政策。海外移民在1900年至1910年间达到顶峰，每年几乎有100万人迁移海外[3]。这构成了人类现代化史上独一无二的现象，它为早期资本主义的现代化创造了极为重要的条件，却又不可能为后来的任何一种现代化模式所采用。
资本主义开始的现代化，使少部分人富裕奢侈，大多数人贫困潦倒。这样的现代化进程不可能有稳固的社会基础，因而也是难以为继的。资本主义的现代化一开始就处于动荡不安之中，不断出现的经济危机就是证明。而20世纪后期资本主义的相对稳定，恰恰与社会主义对它的诸多影响有关（这一点本文后面还将论述）。这里先要说明的是，资本主义的本质属性危害了人类现代化的健康发展。
资本主义发达国家的现代化已经搞了两、三百年，按照亨廷顿等学者的分析，英国到1832年、美国到1865年，法国等13个国家到19世纪后半期已经完成了许多国家现在仍然在进行的现代化进程，获得了现代性[4]。但是巨大的贫富差距并没有消除，阶级矛盾依然尖锐和突出。以美国为例，根据美国官方1995年的统计，占美国人口百分之一的富人几乎拥有这个国家所有财富的百分之四十，比生活在底层的百分之六十的人所拥有的全部财富还要多。根据美国《商业周刊》1994年的报道，百分之二十高层家庭的收入是百分之二十的底层家庭收入的10.2倍。美国的500万个贫困家庭，百分之八十以上连支付房租的能力也没有。1994年2月，克林顿政府承认，美国有700万人无家可归。[5]哈佛大学著名学者J·加尔布雷思认为，贫困是美国这样较幸运的国家里过去几个世纪最明显而痛苦的经济社会遗产，而美国这样的富国完全有能力使人人免于贫困，并称之为新世纪应该解决的旧世纪的未竟之事。[6]其实问题恰恰在于它有能力而没有解决。对此应该发问：资本主义现代化模式的价值究竟何在？
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发展也是以损害相对落后的民族的利益和发展为代价的。美国的制宪者们在《独立宣言》和《美国宪法》中阐明了他们的发展权，痛斥了英王的专制无道。而恰恰也是在这两个文件中，他们污蔑作为这块土地本来主人的印第安人，剥夺了印第安人和黑人的经济、政治和社会权利，使这两个民族长期陷于悲惨的境地。在欧裔白人踏上现代化征程时，土著民族和黑人完全被排斥在现代化道路之外。
资本主义的现代化模式同样也大大地遏制了后发国家的发展。拉美是最早摆脱殖民统治的地区，资本主义的现代化模式没有使它们发展起来，反而使它们越来越成为发达国家的依附，成为发达资本主义中心国家的“边陲”和“外围”。拉美国家的学者对这一现象进行了反思，他们所提出的“依附理论”就是这一反思的代表性成果。依附论的代表人物阿根廷学者劳尔·普雷维什认为：资本主义的中心国家没有兴趣促进外围的工业化，相反却援引过时的国际分工模式的好处来反对外围的工业化，迫使外围国家服从其决定或放弃对本国有利的决定。[7]另一著名学者A·弗兰克认为，拉美国家的迟缓发展，是几个世纪以来参与世界资本主义发展过程所种下的恶果。[8]
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盘剥手段是多种多样的，压低初级产品价格，抬高制成品的价格是其中的一种。根据瑞士学者保罗·贝罗赫的研究，从1954年到1962年，发达国家与不发达国家之间的交易中，初级产品对固定设备的贸易条件恶化了38%。[9]另据统计，从1951年到1973年，发展中国家由于贸易条件恶化，与1950年相比，造成的损失达1300多亿。[10]在这样的情况下，发展中国家永远不要想和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一样现代化。
在资本主义现代化模式主导下的当代世界，南北差距是越拉越大。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人均国内生产总值的差距已从1983年的43倍扩大到目前的60倍。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发表的1999年度《人类发展报告》显示，占世界人口20%的发达国家所拥有的世界总产值高达86%，它们占全球出口市场的份额也高达82%，而占世界人口75%以上的发展中国家所占的这两项比例仅分别为14%和18%。[11]
资产阶级是现代化运动的开启者。但是，资本主义现代化也给人类社会带来了灾难。资本主义现代化的这种不可解决的内在矛盾和弊端，衬托出了社会主义无可质疑的珍贵价值。无论西方人士多少次预言社会主义的失败和终结，社会主义都在继续地发展和前进着，其原因就在于：
一、社会主义开辟了一条与资本主义迥然不同的现代化道路，这条道路以全体人民的福利为根本取向。社会主义为什么能够在世界范围内产生广泛的影响，这是一个最基本的原因。西方学者也承认，社会主义由于许诺了更大的平等而成为资本主义的主要竞争对手。[12]有学者统计，在20世纪相当长的时期里，共有55个民族独立国家的执政党提出要走社会主义道路，占民族独立国家总数的59%。[13]
二、确立了发展中国家的现代化典范。资本主义现代化道路上的发展中国家举步维艰。中国没有走像拉美许多国家那样的依附性发展道路，也不可能像个别小国或地区借助国际政治、经济冲突中某些有利的因素而实施现代化。中国依托社会主义的制度资源解决了现代化进程中的一系列重大问题。例如，以社会主义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优势，在经济资源稀缺的情况下，在较短的时间内建立了独立的工业体系和国民经济体系；以社会主义的集体主义精神广泛地动员了人力资源；创造性地提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系的建设，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与国家的宏观调控有机结合，找到了资源优化配置的有效途径，解决了现代化进程中的又一重大难题，如此等等。作为发展中国家来讲，中国解决了资本主义现代化难以解决的难题，当然是对发展中国家现代化的一个重大贡献。
二
社会主义作为一种理想、理论和现实制度，极大地影响了资本主义的发展，迫使资本主义不断进行自我调整，以换取资本主义发展所需要的相对稳定的社会关系和秩序。可以说，没有社会主义就没有今天仍在发展的资本主义。
资本主义在经济方面的最大调整就是从自由市场转到国家干预与市场相结合，这一转变对资本主义的生存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自由资本主义模式到20世纪40年代以前接二连三地遭受一次比一次更严重的经济危机的打击，难有喘息之机。30年代的大危机终于使自由资本主义模式寿终正寝。罗斯福新政的实质就是国家干预经济的发展。这不能不使人想到马克思早就对资本主义经济内在矛盾的尖锐解剖：个别企业生产的有组织性与整个社会生产的无组织状态的冲突，并由此提出了社会生产的计划问题。社会主义对计划的强调也在西方世界产生了影响。在西方人眼中，计划是同社会主义联系在一起的。无怪乎有的美国国会议员攻击罗斯福是社会主义分子。西方学者甚至把这一段时期称为社会主义凯旋行进的时期。汉斯—海尔曼·赫柏在介绍自由主义大师奥地利学派的代表人物路德维希·冯·米瑟斯的《自由与繁荣的国度》时谈到：此时欧洲自由主义最后残存的一点影响也被摧残殆尽，人们纷纷转而热衷社会主义。米瑟斯于1940年8月抵达美国，当时年近6旬，已是国际知名的大家，而美国所有的大学和知识界都对他表示冷淡。相反，此时任何一位来自欧洲的三流的马克思主义的门徒，都可以不费力地在美国找到一个体面的科研位置。[14]从自由主义经济学家口中说出的这些话，很好地印证了社会主义在资本主义的这次大调整中所起的重要作用。1936年，英国经济学家约·凯恩斯进一步从理论上系统地总结了适宜国家垄断资本主义需要的基本理论，主张在不触动资本主义私有制的前提下加强国家的干预和宏观调控，作为对资本主义市场机制的补充和修正。这一思想成为二战后资本主义改良和发展的重要理论基础。
苏联的计划经济模式的成功对西方世界是一个极好的示范。十月革命前的俄国是一个落后国家，1913年的人均国民收入为美国的1/8，法国的1/4，工业产值仅占世界工业产值的4%，主要机械工业产品靠进口，文盲占总人口的2/3。[15]从1926年到1941年，苏联执行了3个五年计划，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与1913年相比，1940年苏联工业总产值增长7.5倍，机械制造业和金属加工业增长40倍，已成为世界的工业化强国，工业生产居欧洲第一位，世界第二位。[16]
第二次世界大战刚结束，西方国家就掀起了一场计划的热潮（实际上在战中，包括美国在内的各资本主义国家已经相当多地运用了计划的手段）。在法国，战争刚结束就开始筹备和制定第一个计划，即1947——1953年的“莫内计划”。到八十年代末，法国一共制定和实施了9个计划。每个计划都确定了一定期间的经济发展方向、规定中期发展目标和年均增长指标，提出应该重点发展的部门和必须采取的基本措施等等，对推动法国经济的发展起了积极的作用。日本在战后初期就设立了具有计划权力的经济安定部，曾制定过“经济复兴计划”和“经济自主计划”。从1956年起正式实行“经济自主五年计划”，到八十年代末已编制和实施了8个中长期计划。其他西方国家，如英国、德国、意大利、荷兰、比利时、挪威、瑞典、西班牙等，从战后起，都制定和执行了各种形式的经济计划。
从马克思理论上的批判到苏联实践上的成功，再加上传统资本主义经济模式的崩溃，迫使资本主义从社会主义的理论和实践中借取了计划和调控的手段，从而缓和了自身矛盾，进入了平稳发展的时期。遗憾的是，发展中的社会主义还没有及时地认识到市场作为资源配置手段的重要作用，这在后来导致了传统社会主义的失败，完全类似于排斥计划的自由资本主义的失败。但这并不能抹杀它倡导和实行的社会化大生产必须要有计划的思想对资本主义的影响，这一影响对资本主义以及人类的现代化进程产生了重大作用。
资本主义在政治上成就就是资本主义民主政治的发展。问题是：资本主义民主是否就应归功于资产阶级？资本主义民主究竟是如何推动的？社会主义运动有没有对资本主义的政治发展产生影响？一个重要的理念必须确立起来：没有社会主义运动，就没有今天的资产阶级民主政治。
社会主义运动从一开始就批判资产阶级在民主政治上的滞后，促进了人类的民主进程。19世纪30年代以无产阶级为主体的英国宪章运动对英国和西方的民主进程产生过极大影响。宪章运动的核心要求是争取普选权。从英国资产阶级革命到此时，“民意至上”、“人民主权”的口号已喊了200年，民主政治的实际进程却十分缓慢，当时选民与人口的比例，在整个英国平均是1:30，[17]广大工人和劳动群众仍然还未获得普选权。
一般认为，宪章运动失败了。如果仅就宪章运动的主要目标并未直接实现来说，的确如此；但就它对英国政治发展的推动来说，则功不可没。资产阶级激进派、自由党领袖罗素曾三次（1852、1854、和1860年）向议会提出选举改革法案，从中可见宪章运动的影响。
更能说明问题的是宪章运动的政治纲领被再次高涨的工人运动所继承。有英国学者指出，从1850年到1867年，工人运动的领袖们在为1867年的选举改革和工人的公民尊严而斗争。[18]1864年成立的第一国际积极地支持英国工人争取选举权的斗争，并在次年倡导成立了以争取改革选举制度为目标的“全国改革联盟”。在“全国改革联盟”的领导下，争取议会改革的运动蓬勃兴起，大规模的群众集会和示威游行接连不断，使统治阶级内部出现危机，格莱斯顿内阁垮台。新上台的托里内阁明白，面对高涨的工人运动，毫无作为是危险的，[19]于是保守分子退出了内阁，选举法案于1867年7月获得通过。工人阶级斗争换来的选举改革成果是再次降低了选民财产资格和调整了选区。使选民总数由135万增加到225万。[20]1867年的议会选举改革法以后，英国又陆续地颁布了一些法律，逐步地取消对选举权的种种限制，改良很不完善的政治参与机制。
不仅仅在英国，伴随着大工业的发展，社会主义运动在其他欧美国家如火如荼般兴起，这一运动所到之处，工人阶级无不掀起争取政治权利、经济权利的斗争，它对西方社会的发展产生了重大而深远的影响。
不能因为发达国家的工人运动没有建立起社会主义的政权就淡化或否认它对人类现代化的贡献，资本主义在它冲击下的变迁同样也是社会发展的重要环节。
如果说工人运动是从内部推动了资产阶级民主的话，社会主义国家的诞生和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成就，则从外部对资产阶级民主政治产生了压力。十月革命以后，全俄苏维埃第三次代表大会于1918年1月通过了《被剥削劳动人民权利宣言》，随即又通过了《俄国各族人民权利宣言》，彻底铲除了阶级压迫和阶级剥削制度。这一年列宁领导制定了《苏俄宪法》，宪法规定绝大多数劳动人民享有广泛的自由和平等的权利。其中规定，凡俄罗斯社会主义苏维埃共和国的男女劳动公民和海陆军士兵，不问其信仰，民族、居住等情况如何，凡在选举日前已年满18岁者均享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这是人类有史以来规定绝大多数人享有选举权的第一部社会主义法典，转瞬间将发展了两、三百年的资产阶级民主远远抛在了后面。
在社会主义民主的压力下，资产阶级民主也不得不有所动作。英国于1918年再次进行选举改革，通过了《人民代表选举法》，降低了在财产资格和居住年限方面的限制，开始有条件地给予妇女以选举权。1928年取消了企业主的复票权；1948年取消了大学生的复票权，实现了一人一票的平等原则。美国宪法中没有保障妇女权利的条款。从19世纪中叶起，美国妇女一直在为她们获得平等的权利而斗争，从1878年到1919年，美国妇女迫使每届国会都提出给予妇女选举权的宪法修正案，终于在1919年6月，即十月革命后的一年多时间，美国国会通过了宪法第19条修正案，规定各州不得因性别缘故剥夺任何公民的选举权，美国妇女才在继社会主义的俄国后获得了选举权。至于对选举权的种族限制，是直到1971年的第26条宪法修正案才被取消的，这时，整个社会主义阵营的国家早就实行了平等的普选权。
社会主义运动以及十月革命后社会主义国家的诞生和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建设是资产阶级民主政治在19世纪下半叶后有了比较长足的进展的两大推动力量。
社会主义为每个民族和最广大的人民开辟了一条平等的“非资本主义”发展道路；它的存在和资本主义国家工人的斗争也迫使资产阶级不得不对工人阶级作出某些让步从而为资本主义的发展创造了比较稳定的社会环境。这也是资本主义在战后“腐而不朽”、“垂而不死”的秘密之一。政治上的改良与经济上的调整相耦合，延续了资本主义本来已经断裂的现代化进程，铺垫了资本主义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相对稳定的发展。在资本主义发展进程中社会主义从未停止过对它的批判和矫正，也就是说，在资本主义的现代化文明成就中也有社会主义的贡献。社会主义的实践已经初步显示了比资本主义更高更好的文明的新质及其历史价值。这种新型的社会文明不仅已经成为亿万人们的实践，而且为世界上一切进步的人们所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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