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斯大林哲学建构的合理性——与丛大川同志商榷,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斯大林论文,合理性论文,哲学论文,大川论文,同志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在忙中偷闲之际,凭着对哲学问题的浓厚兴趣,拜读了大连水产学院丛大川同志的文章《论斯大林自然主义的辨证唯物主义世界观》。该文发表在《青海社会科学》1993年第6期,转载于中国人民大学复印报刊资料《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研究》1994年第1期。文章称斯大林第一次把“辩证唯物主义”世界观视为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世界观并将其模式化。丛文还认定,斯大林的“辩证唯物主义”是一种纯自然主义的世界观,使用的是一种纯自然本体论思维方式;斯大林辩证唯物主义世界观的对象是“自然界”,不包括“人化自然”或“属人的自然”;它是“纯粹的自然主义”世界观,是“纯粹自然辩证法主义”,是“自然必然主义”,是典型的独断论的可知论,是非常极端的自然还原论或社会自然主义,是有意摈弃马克思《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萌发的“新世界观”。对于作者这一系列“突破”前苏联和我国哲学教科书传统框架的“大胆的”“系统的”创见及其不无轻率、武断的论证方式,笔者委实不敢恭维,故不揣浅陋,班门弄斧。与之商榷。
1、绝非斯大林之专利
诚如丛文所言,斯大林在《论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一文中开门见山地亮旗举纲:“辩证唯物主义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党的世界观。”不过早在1906-1907年。斯大林在他所写的总题为《无政府主义还是社会主义?》的一组文章里就已经谈到:“马克思主义”“是一个完整的世界观,是一个哲学体系”,“这个哲学体系叫做辩证唯物主义。”①
在斯大林《论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1938年9月发表之前一年多,毛泽东同志就曾对前苏联著名哲学家米丁的著作《辩证唯物论与历史唯物论》(上册,沈志远译,商务印书馆1936年出版),作了许多批注。②而苏联著名哲学家和历史学家德波林早在1909年发表的《辩证唯物主义》一文中就已经把辩证唯物主义看作是一种世界观了。③
然而,把辩证唯物主义称作马克思主义哲学即世界观的发明权,却既不属于斯大林,也不属于其他苏联哲学家,而属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经典作家。
马克思认为,他的辩证方法和黑格尔截然相反,强调“观念的东西不外是移入人的头脑并在人的头脑中改造过的物质的东西而已。”④
恩格斯把马克思和他的这一思想更明确地表述出来:马克思和他“发现了这个多年来已成为我们最好的劳动工具和最锐利的武器的唯物主义辩证法”⑤。
列宁以前俄国最杰出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家普列汉诺夫在为恩格斯《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俄译本第二版所写的译者序言中已直接称“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哲学不仅是唯物主义的哲学,而全是辩证的唯物主义。”⑥
列宁更是多次重申“马克思主义哲学是辩证唯物主义”⑦。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写道,“世界是万物的整体,它不是由任何神或任何人所创造的,它过去、现在和将来都是按规律燃烧着、按规律熄灭着的永恒的活火”,列宁高度评价“这是对辩证唯物主义原理的绝妙的说明”⑧。毫无疑问,赫拉克利特的思想只能是古代朴素的辩证法和朴素的唯物主义,而不是现代意义上的马克思哲学的辩证唯物主义。无独有偶,我国战国时期杰出的哲学家、先秦唯物主义思想的集大成者荀子也在《天论》中提出“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的观点,认为自然界的运行规律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⑨列宁还公允地肯定19世纪俄国革命民主主义哲学的开创者赫尔岑“已经走到辩证唯物主义跟前,可是在历史唯物主义前面停住了”⑩。
由此可见,将辩证唯物主义称之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正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哲学奠基人的一贯主张,是与他们创建的世界观体系相吻合的,而并非斯大林首次将其模式化。
正因为如此,我们党才把辩证唯物主义当作自己的哲学旗帜。毛泽东同志在《实践论》中就直接用“辩证唯物论”来称马克思主义哲学(11)邓小平同志也指出“马克思、恩格斯创立了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思想路线”(12)。江泽民同志在党的十四大所作的报告中重申:“必须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世界观、方法论去分析和解决问题,使思想适应发展变化的新形势。”(13)
我国有代表性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教材,如人民出版社1961、1962、1978年三次出版的艾思奇主编的《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人民出版社1981、1983年出版,1991年再版的肖前主编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也都把辩证唯物主义视为马克思主义哲学。即使是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4年出版的肖前主编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上下册)中,哲学体系也没有发生根本上的变化。恕笔者斗胆断言,只要在实质上仍然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的教材,那就不可能从主旨上改弦易辙!
对于当前在我国哲学界展开的关于实践唯物主义等问题的讨论来说,列宁在《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中写下的这一段话尤其发人深省:“马克思和恩格斯几十次地把自己的哲学观点叫作辩证唯物主义。然而所有这些因敌视辩证唯物主义而联合起来的人(尽管政治观点截然不同)在哲学上又自命为马克思主义者!”(14)
2、关于哲学的对象的责难难以成立
恩格斯强调,辩证法(当然首先指马克思和他的唯物主义辩证法)“不过是关于自然、人类社会和思维的运动和发展的普遍规律的科学”(15)。毛泽东同志也指出,“哲学则是关于自然知识和社会知识的概括和总结”(16)。
斯大林在《论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一文中分《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方法》、《马克思主义哲学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三个部分阐述了马克思主义哲学思想。在前两个部分中,他在论及关于自然界的辩证方法和唯物主义的基本特征后,又分别谈到将它们推广研究社会历史所具有的意义。斯大林认为运用辩证方法要把社会生活理解为不断运动和不断发展的过程。辩证法就是生活中永恒存在的破坏和创造、新东西和旧东西、生长着的东西和死亡着的东西的辩证法。他以此批判了俄国民粹主义认为事物凝固不变的形而上学观点。(17)
不难看出,斯大林的这种论述方法与恩格斯、毛泽东的观点是基本上相一致的。而丛文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研究对象仅仅局限于:“人的世界”、“属人的世界”,首先是“属人的经济世界”,是社会化了的人类”,显然是不符合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来面目的。
斯大林在《论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中阐述马克思主义哲学唯物主义的基本特征的第一个要点时引用了恩格斯的话:“唯物主义的自然观不过是对自然界本来面目的朴素的了解,不附加以任何外来的成分”(18),恩格斯此处所指出的外来的成分,正是斯大林在上文中所说的唯心主义的“宇宙精神”、“绝对观念”、“意识”等强加在物质运动规律身上的东西。这才是斯大林的本意所在,事实上,斯大林在辩证唯物主义部分中也探讨了同样适合于人类社会的整个客观物质世界普遍存在的发展规律,而丛文所谈到的斯大林辩证唯物主义世界观的对象仅仅是自然界,它的本来面目不附加任何外来的成分即自然界不包括“人化自然”,因而是纯粹自然之观点,明显曲解了斯大林的原意。
斯大林在《论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中引用了恩格斯的话:“思维对存在、精神对自然界的关系问题”是“全部哲学的最高问题。”(19)他强调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唯物主义认为世界按本质来说是物质的。他认为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自然现象的方法是“辩证的”,而它对自然现象的解释,它的理论是“唯物主义的”。由此可以看出,斯大林在这里阐述问题的理论前提或逻辑基石是唯物主义,而不是辩证法。丛文仅仅按照斯大林文章段落顺序的先后而赋予斯大林的哲学建构以“纯粹自然辩证法主义”的名称,无疑有欠公允。
斯大林在《论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中援引了马克思和恩格斯的以下论述:“物质是世界上所发生的一切变化的基础”(20)。“我们自己所属的物质的,可以感知的世界,是唯一现实的;而我们的意识和思维,不论它看起来是多么超感觉的,总是物质的、肉体的器官即人脑的产物。物质不是精神的产物,而精神却只是物质的最高产物。”(21)因此,斯大林强调世界按其本质来说是物质的。这个理论前提和逻辑基石,即物质本体论,是无懈可击的,它是贯穿整个马克思主义哲学体系的主线。
斯大林在《论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中认为辩证法不是把自然界看作各种现象的偶然堆积,而是把它看作有联系的统一的整体。他强调质变不是偶然发生的,而是有规律地发生的,是由量变积累而成的。他指出只有观察社会现象的历史观点,才能使历史科学不致变成偶然现象的糊涂帐。社会生活现象之间的相互联系和相互制约也同样不是偶然的事情,而是社会发展的规律。无产阶级政党不应该以任何偶然动机为根据,而应以社会发展规律为指南。这些见解都是正确的。文章没有论及必然性和偶然性之间的辩证关系,但我们不宜苛求前人,以此断言斯大林极力排斥偶然性。列宁认为规律和本质是同等程度的概念。(22)而必然性也和规律、本质是同等程度的概念。(23)规律总是具有铁的必然性。(24)这是马克思主义哲学起码的常识,怎么能象丛文那样,贬之为“自然必然主义”呢?
丛文称斯大林体系追求终极的自然界规律,是典型的独断论的可知论。这指的是斯大林文章中关于世界及其规律完全可以认识,世界上没有不可认识的东西的观点。殊不知,斯大林的见解正是继承了恩格斯阐述的如下正确思想:对不可知论和其他哲学怪论最令人信服的驳斥是实践,即实验和工业。我们制造出某一自然过程,使之为我们的目的服务,这就证明了我们对该过程的认识是正确的(25);“人的思维是至上的,同样又是不至上的,它的认识能力是无限的,同样又是有限的。按它的本性、使命、可能和历史的终极目的来说,是至上的和无限的;按它的个别实现和每次的现实来说,又是不至上的和有限的。”(26)
3、自然观的帅位不能动摇
丛文断言马克思承认自然界先于人类,但这已是自然科学准备好了的简单科学事实。研究先于人的自然界辩证发展的规律是自然科学的课题,用不着经济学家和哲学家马克思去解决。马克思确实承认自然或物质在整个宇宙中的本原性、先天性,但他并未把自己的世界观归结为这种本体论。
如上所述,自然界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第一对象,自然观也就必然从逻辑上成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首要组成部分。作为一代哲学和科学巨匠的马克思主义奠基人,不可能对自然界和自然科学无动于衷。他们岂止是承认物质是世界的本原,而是在实际上反复论证了这个人类自然科学和哲学千古不朽的永恒主题!
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三版序言中说:“马克思和我,可以说是从德国唯心主义哲学中拯救了自觉的辩证法并且把它转为唯物主义的自然观和历史观的唯一的人。”(27)恩格斯此处把唯物主义辩证法(亦即后来所说的辩证唯物主义哲学,分为自然观和历史观两部分,而自然观居于首位。他接着指出:“可是要确立辩证的同时又是唯物主义的自然观,需要具备数学和自然科学的认识。”(28)可见,研究自然界的发展规律,为此而掌握一定的自然科学知识,正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题中应有之义。而马克思不仅研究自然规律,甚至本身就“精通数学”(29),著有《数学手稿》。马克思把自然科学看作“是一种在历史上起推动作用的、革命的力量”,“在他所研究的每一个领域(甚至在数学领域),都有独到的发现”(30)。
不仅如此,马克思、恩格斯还从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和政治经济学的角度来观察自然界,分析自然科学中的各种哲学问题,考察自然科学的性质、作用及其发展规律。他们在这些领域写下了许多札记、论文和著作,为自然辩证法这门从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中独立出来的哲学分支学科的诞生奠定了基础。恩格斯的《自然辩证法》和《反杜林论》等著作,是马克思主义的重要文献,也是系统阐述自然辩证法基本思想的经典著作。(31)
同样,列宁、斯大林、毛泽东、邓小平在这一领域也都作出了他们自己的贡献。他们继承并且向前发展了马克思和恩格斯在这个方面阐述的思想体系。
导源于马克思主义哲学,我们现在对“自然”一词有以下两种解释:广义指具有无穷多样性的一切存在物,它与宇宙、物质、存在、客观实在这些范畴是同义的;狭义“指与人类社会相区别的物质世界。不言而喻,广义的自然包括人类社会。后者是从自然界发展而来的。被人类活动改变了的部分自然界通常称为“第二自然”或“人化自然”(32)。《现代汉语词典》还把自然解释为自由发展,不经人力干预的意思;解释为理所当然的意思;解释为不勉强,不局促,不呆板的意思。(33)这些解释有助于我们理解自然观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的统帅地位。
4、“推广”一说颇有见地
对斯大林的《论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丛文中“微词”最多的莫过于他所谓通篇充满着自然界如此,那么社会历史必定如此的逻辑推断。并把历史观视为自然观的“推广”为一点,并斥之曰极端的自然还原论或社会自然主义。然而对斯大林的“推广”一词,鄙人却持赞成态度。
下面援引的马克思这句名言,似乎比斯大林的“推广”说更为直接,它穿越了诸多中间环节,用物质和精神这对自然观里最重的范畴来表述他那个时代的社会主题之一,即无产阶级和(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关系问题:“哲学把无产阶级当做自己的物质武器,同样地,无产阶级也把哲学当做自己的精神武器”(34)。显而易见,马克思的这句话,把无产阶级及其伟大革命实践从属于物质概念,把作为社会意识形式之一的哲学从属于精神概念,堪称真知灼见!
恩格斯这样写道:费尔巴哈认为,纯粹自然科学的唯物主义是人类知识大厦的基础,但不是大厦本身;但他在向后退时,同唯物主义者是一致的,往前进时就不一致了;他下半截是唯物主义者,上半截是唯心主义者。而马克思主义却继续前进,用人们的社会存在说明他们的社会意识,用每一时代社会经济结构作为现实基础,来说明由法律设施和政治设施以及宗教的、哲学的和其他的观点所构成的全部上层建筑,从而使关于社会的科学同唯物主义的基础协调起来,并在这个基础上加以改造,这个基础就是对于精神来说,自然界是本原的唯物主义思想。(35)这样,唯心主义就从它的最后的避难所中被驱逐出来了,唯物主义历史观被提出来了,用人们的存在说明他们的意识,而不是象以往那样,用人们的意识说明它们的存在这样一条道路找到了。(36)
恩格斯在《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的英文版导言中还首先用“历史唯物主义”这个名词表达以往用唯物主义历史观来表达的马克思和他提出的关于历史过程的观点。(37)
列宁在《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中写道:“意识总是反映存在的,这是整个唯物主义的一般原理。看不到这个原理与社会意识反映社会存在这一历史唯物主义的原理有着直接的和不可分割的联系,这是不可能的”。(38)他还讲一步强调,“一般唯物主义认为客观真实的存在(物质)不依赖于人类的意识、感觉、经验等等。历史唯物主义认为社会存在不依赖于人类的社会意识。在这两种场合下,意识都不过是存在的反映,至多也只是存在的近似正确的(恰当的、十分确切的)反映。在这个由一整块钢铸成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决不可去掉任何一个基本前提、任何一个重要部分,不然就会离开客观真理,就会落入资产阶级反动谬论的怀抱。”(39)
从马克思、恩格斯和列宁的以上论述和一贯思想,我们可以得出以下结论:人类社会是自然界长期发展的产物,是自然界的一部分,二者之间必须存在着一些共同性。这样,从自然界的某些特征“推广”出人类社会的某些特征,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当然,这种推广需要印证,也需要深化、具体化,甚至需要在某种程度上的提升、超越,总之,需要进行深入细致、具有特色的研究,需要通过社会实践加以验证。况且斯大林在《论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中的《历史唯物主义》部分中并没有只是机械地推广,而且那样推广也是不会成功的。
“自然主义”,它在哲学上的定义是指那些主张自然原因或自然原理来解释一切现象的哲学思潮。(40)而斯大林在《论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中谈到:地理环境是社会发展的经常的必要条件之一,但它的影响不是决定性的影响,因为社会的变化和发展比地理环境的变化和发展快得不可比拟;同样,人口的增长对社会和发展的影响也不可能是决定的影响,因为人口的增长不能说明某种社会制度恰恰被一定的新制度所代替,较高的人口密度也不一定会产生相应的较高类型的社会制度;决定社会制度性质的是人们生活所必需的物质资料的生产方式。斯大林的这些思想恰恰符合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历史唯物主义观点。它承认在一定条件下,决定社会发展的是社会内部的因素,而不是自然因素。因此,丛文中说斯大林是“非常极端的自然还原论,或社会自然主义”是没有根据的,是失之偏颇的。
5、马克思新世界观何方溯源?
丛文断言,马克思新世界观的主要理论来源不是德国古典哲学,而是“现代国民经济学”。他为了批判斯大林的哲学建构,实质上是为了推出以实践为逻辑起点的实践唯物主义,而提出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质、对象、研究范围、逻辑结构和主要来源等一系列明显悖于常识的观点,笔者无法苟同。
恩格斯在“清算”马克思和他“从前的哲学信仰”的《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中这样写道:“黑格尔不是简单地被放在一边,恰恰相反,……他的革命方面,即辩证方法”被我们“当做出发点”。而费尔巴哈“直截了当地使唯物主义重新登上王座。自然界是不依赖任何哲学而存在的;它是我们人类即自然界的产物本身赖以生长的基础;在自然界和人以外不存在任何东西”。马克思和我“一时都成为费尔巴哈派了”(41)。
列宁在《马克思主义的三个来源和三个组成部分》中这样揭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来源:马克思“用德国古典哲学中的成果,特别是用使费尔巴哈唯物主义哲学能以产生的黑格尔体系的成果丰富了哲学。这些成果中最重要的就是辩证法。”(42)
不必再多费口舌,就可以得出结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主要来源是德国古典哲学,特别是黑格尔的辩证法和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而绝不是丛文中试图取德国古典哲学而代之的“现代国民经济学”。
6、论纲:实践还是物质?
丛文中的下面这句话点出了整篇文章的主旨:马克思的新世界观回归于人的现实世界和现实世界的人,这一现实是人的实践创造出来的,它无法用自然界的物质世界的规律来推论。而我在前面提到的肖前主编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则在出版说明中把列宁提出的“生活、实践的观点论应该是认识论的首要的和基本的观点”(43)扩展为实践的观点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首先的和基本的观点。那么,人的世界是封闭的,还是开放的?什么是世界(包括人的世界)的本原:实践还是物质?这正是目前我国哲学界争论的一个焦点问题。对于这类问题,确实应当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观点给予正确的回答。
首先必须指出,问题的产生是事出有因的。马克思恩格斯把自己的哲学区分为自然观和历史观两部分。在自然观中,又区分为唯物主义和辩证法两部分。而在唯物主义部分中谈到哲学的基本问题,即思维和存在的关系问题时,把它分为精神和自然界何者第一性的问题与我们的思维能不能认识现实世界的问题。这第一个问题属于一般唯物主义原理部分,而第二个问题则是我们后来所说的认识论问题。(44)列宁前进了一步,在《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中提出了“辩证唯物主义的认识论”概念,并把认识论、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分开加以叙述。他把实践范畴纳入认识论。(45)毛泽东继承了列宁的这一思想,在《实践论》中专门阐明了辩证唯物论的认识论,即辩证唯物论的知行统一观。他同时在马克思实践的唯物主义即共产主义的思想的基础上把实践(“社会实践”)范畴引入认识论和历史唯物主义。(46)然而,斯大林在《论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中对这个问题仍沿用恩格斯的叙述方法。在这一点上他落后于毛泽东,甚至落后于列宁。邓小平同志则在我国改革和开放的新形势下,更加反复强调“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47)。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们把社会封闭起来,片面夸大实践的范围和作用,就有可能步入社会决定自然,实践决定物质的误区,从而走进精神决定自然界,意识决定物质的唯心主义死胡同。
正如列宁当年所告诫我们的那样:“在‘经验’这个字眼下,毫无疑问,既可隐藏哲学上的唯物主义路线,也可隐藏唯心主义路线,同样既可隐藏休谟主义路线,也可隐藏康德主义路线。”(48)今天,如果我们把实践的意义强调到不适当的地步,错误的运用实践概念,同样也可以走向以新的形式出现的唯心主义和唯意志主义。
其次还必须指出,恩格斯是在马克思的一本旧笔记本中找到了十一条《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拿来作为《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的附录。这是一份供研究用的匆匆写成的笔记,根本没有打算付印。但是这些笔记是包含着新世界观的天才萌芽的第一份文件,非常宝贵。恩格斯认为马克思和他在1845-1846年对于唯物主义历史观的解释表明他们在经济史方面的知识还多么不够。而当时他们写下的一些旧稿对费尔巴哈本身没有批判,对于恩格斯1888年为《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的单行本作序时的目的是不适用的。(49)从恩格斯的叙述中我们起码应当得出这样的结论:天才萌芽并非新世界观本身。
丛文着重引用的《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和《德意志意识形态》都是马克思和恩格斯1845-1846年甚至以前的著作。对于马克思和恩格斯在这些著作中阐述的思想,尤其应当象对他们在其他著作中阐述的思想一样,不应当只从他们的个别字句出发,而必须领会他们思想的精神实质和一贯主张,这才是正确的理解方法。
而斯大林正是正确把握了马克思主义哲学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精髓,提出了自己科学的哲学建构。在这一点上,他既不是教条主义者,更不是象丛文所说的那样明显的修正主义者。
《中国大百科全书·哲学》(Ⅱ)第799页为实践下的定义是人们能动地改造和探索现实世界的一切社会的客观物质活动,相当于中国哲学史上“行”的概念。这个定义是正确的。这就是说,实践概念只有从物质概念出发才能定义,反之,物质概念不能从实践概念出发定义。这意味着对于马克思主义哲学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来说,不应采取循环论证的方法。物质范畴是其中的一个起始范畴,而实践范畴则只是基于物质概念而在其认识论中占首要位置,在历史唯物主义中占重要位置。
马克思承认自然或物质在整个宇宙中的本原性,先天性。自然界的规律可以决定人能否来到这个世界。丛文在这个问题上的观点是对的,但往下就不对了。自然界的规律不能决定人们如何生活和如何改变世界,此言只在一定条件下可以成立,但超出一定范围就是荒谬绝伦的了。在前一种意义上,列宁提出了语惊四座的见解:人的意识不仅反映客观世界,并且创造客观世界。在后一种意义上,列宁的下面一段论述极其精彩,它好象是针对我们今天的讨论讲的:“外部世界、自然界的规律,……是人的有目的的活动的基础”;““人在自己的实践活动中面向客观世界,以它为转移,以它来规定自己的活动”;“从这个方面来看,从人的实践的(有目的的)活动方面来看,世界(自然界)的……因果性,似乎是外在的什么东西,似乎是次要的,似乎是隐蔽的”;“人的目的对于自然界最初似乎是不相干的”;“人的意识、科学(“概念”)反映自然界的本质、实体,但同时这个意识对于自然界是外在的(不是一下子,不是简单地和自然界符合)”;“技术之所以服务于人的目的,是因为它的性质(实质)就在于:它为外部的条件(自然规律)所规定”(50)。无疑,列宁的这一思想继承了马克思恩格斯关于人们的动机由社会生活的物质条件所决定、人们的实践活动受物质条件制约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见解,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精神实质相合拍。“似乎”这个词在这里用得是再巧妙不过的了。列宁既高度颂扬了人类实践改天换地的伟大力量,又不失对诞育人类的自然界母亲的深切敬意。
我国当前面临着政通人和、稳步发展的大好形势。改革开放为我们的经济腾飞、社会进步注入活力,为我们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赢得了机遇。但是我们要保持清醒的头脑。我们党在历史上曾多次在事业顺利发展时产生骄傲自满情绪,这个历史的教训应当记取。如果我们骄傲了,忘乎所以,不再尊重自然界和人类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而去盲目加快实践,那就必然会产生欲速不达的所谓“跃进”,从“台阶”上跌下来,形成华而不实的“泡沫经济”。如果我们继续把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只要有了人,什么人间奇迹都可以造出来,人多热气高,议论多,干劲大,再多一倍人口也有办法的思想引向极端,而忘记了许多先哲“超越时空”的远见卓识,不实行计划生育这项基本国策,不注意保护自然生态环境,量力而行地进行国民经济建设,那么我们就会犯更大的错误,进而使我们的子孙后代面临更加窘迫的境地。人类只有一个地球,要给我们的子孙后代留下青山、绿水、沃野、蓝天,这些显而易见的真理如今已到了必须醒目地到处书写的地步。人们的实践,人类社会的发展同样要遵循整个物质世界、自然界的运动发展规律。否则,这“似乎”次要、“似乎”不起作用的规律就要惩罚人们,迫使他们为自己的蛮干付出沉重代价。自然界不只是人类社会的“空场”、“背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原料库”,“任人宰割的绵羊”,它作为人类社会的基质,不可能不是强有力的。无视它的存在,不照它的规律办事,注定要碰得头破血流,甚至要毁灭我们人类自己!这样的话到如今人类历史由公元第二个千年逼近同第三个千年的交接点时刻,已不是什么耸人听闻的危言了!
因此,自然界绝对不象欧洲近代自然神论者笔下的上帝那样软弱无力,(51)]也不象牛顿无奈承认的上帝那样只有“第一次推动”(52),她对人类社会这个自己的“骄子”是不能一经生下就再也不去“过问”的。她始终在养育他,“关心”他,“教训”他,“影响”他。
限于篇幅,本人对丛文中所涉及到的其他一些理论问题,对斯大林的其它功过是非,哲学思想的优劣之处,不能一一直抒己见。故而只提出以上几点拙见同丛先生商榷,同时就教于哲学界的行家里手们。
注释:
①《斯大林全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53年版,第274页。
②⑨(52)《世界哲学家辞典》,刘蔚华主编,重庆出版社1990年版,第1150、56、792页。
③⑧(22)(50)《列宁全集》第55卷,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516、299、127、182、及157-158页。
④《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17页。
⑤(19)(21)(25)(49)《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39、220、223、221、208页。
⑥恩格斯:《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131页。
⑦(14)(38)(39)(43)(48)《列宁全集》第18卷,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和1、7、338、341、144、155页。
⑩(42)《列宁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417、442页。
(11)《毛泽东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284页。
(12)(47)《邓小平文选》(1975-1982年),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242、175页。
(13)《人民日报》1992年10月21日第4版。
(15)(18)(20)(26)(27)(28)(29)(30)(36)(3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181、527、384、126、1、51、51、574-575、66、389页。
(16)《毛泽东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815-816页。
(17)(32)(40)(51)参见《中国大百科全书·哲学》(Ⅱ),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87年版,第837、1253、1267、1264-1265页。
(23)(24)参见《中国大百科全书·哲学》(Ⅰ),第36、269页。
(31)参见《自然辩证法讲义(初稿)》,人民教育出版社1979年版,第11页。
(33)《现代汉语词典》,商务印书馆1983年版,第1536页。
(3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15页。
(35)参见《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23、226-227、220、237页;《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42页。
(41)参见《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07、238、218页。
(44)参见《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51页;《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19-222页。
(45)参见《列宁全集》第18卷,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目录、前言。
(46)参见《毛泽东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282、2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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