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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西欧政党政治中发生了两件事，震动了欧洲政坛，举世关注。一是今年4月26日 法国总统第一轮选举爆出大冷门。社会党现任总理若斯潘出人预料地落后于极右势力候 选人勒庞，勒庞这个闹剧人物一夜之间成了“政治明星”，竟要与在位总统希拉克在第 二轮投票中争夺总统宝座。二是5月6日荷兰极右势力代表人物弗图恩遇刺身亡。报道说 刺杀费图恩的凶手是一个“独来独往的动物保护主义者”，迄今荷兰警方还弄不明白刺 客的用意是什么，但有一点已成为不争的事实：弗图恩之死大大抬高了荷兰极右势力的 身价，有人称弗“为自由而献身”，是“肯尼迪和马丁·路德金式的英雄”。在随后举 行的全国下院大选中，数月前才刚刚拼凑起来的“弗图恩名单”竞选团一跃成为荷兰下 院的第二大党，成为左右荷兰政局的一股力量。一时间西欧极右势力迅速上升，引起世 界媒体广泛关注。
西欧极右势力究竟有多强?滋生的土壤是什么?未来发展如何?这些都是人们普遍关心的 问题。笔者愿意就此进行探讨。
一、如何界定极右势力
要想弄清楚西欧极右势力有多大，就必须从西欧政党的分类入手，界定各个党派的定 位。西欧党派大致可分为极右派、保守派、中右派、中左派、环保派和传统左派。所谓 极右派，包括纳粹势力的遗老遗少、极端民族主义分子、极端排外分子、排犹分子和光 头党等，不管它们冠以何种名称，其表现特征是利且打、砸、抢发泄对社会的不满。这 股势力人数不多，但能量很大，危害严重。所谓保守派，多数是长期控制国家政权的传 统大党，如英国的保守党、德国的基督教民主联盟和基督教社会联盟、法国的戴高乐派 、意大利过去的天民党、西班牙的民主中央党、荷兰和奥地利的人民党等等，这些党派 代表大资产阶级利益。但是，随着西欧各国中产阶层队伍的扩大，这些保守政党为了扩 大自身的社会基础，也在大力拉拢中产阶层，因此它们拥有强大的影响力。西欧的中右 派主要包括自由党和自由民主党以及部分社会党人。中左派，主要成分是社会民主党和 部分社会党。环保派顾名思义是指西欧的绿党，以德国绿党为代表，它不仅在联邦参政 ，同时也是西欧环保派的领头羊。西欧左派目前正在演化改组过程中，主要是共产党及 一些较小的左翼组织。
在西欧，极右势力与其他政党的主要区别是前者不愿接受欧洲传统的民主程序，力图 靠煽动甚至暴力恫吓扩大影响。
二、西欧各国极右势力现状
西欧各国几乎无例外地都存在一股或多股极右势力。
1.法国极右势力的代表是以勒庞为首的法国国民阵线，勒庞在4月26日法国总统选举第 一轮投票中一举获得16.86%的选票，比当时法国媒体普遍看好的现任总理、社会党总统 候选人若斯潘高出0.68个百分点，比现任总统、戴高乐派领导人希拉克只低3.02个百分 点。在5月5日举行第二轮投票前，除法国极右势力之外各派力量连续数日以数百万之众 上街游行，高呼反对勒庞的口号，呼吁法国人理智起来，投希拉克的票。即使是在这种 氛围中，第二轮投票时勒庞的得票率仍达到17.94%，这表明法国极右势力在法国选民中 的支持率接近20%。
2.在荷兰，年初刚刚冒出来的“弗图恩名单”选举团第一次参加鹿特丹地方选举竟然 夺得35%的选票，在5月15日的荷兰全国大选中又是一路过关斩将，击败了传统政党社会 民主党、自由民主党及左翼各派力量，成为荷兰下院的第二大党。这种旋风式的战绩莫 说在荷兰政治生活中未曾有过，恐怕在整个欧洲的党派竞选活动中也属罕见。弗图恩何 许人也?据《明镜》周刊今年5月13日报道，弗曾是荷兰社会民主党人，拥有大学教授头 衔，同时兼一家报纸的专栏作家，他穿着讲究，有私人司机和理发师，他以光头为荣， 爱炫耀自己是同性恋者。从报道看，弗图恩与一般欧洲人没有多大区别，无非是他比大 多数人有钱。他的成功得益于他的惑众宣传。
3.在意大利，以博西为首的北方联盟和以菲尼为首的、聚集了意大利新老法西斯分子 的全国联盟已经是贝卢斯科尼联合政府的执政伙伴，这在战后欧洲还是第一次。
4.在政治平静的奥地利，以海德尔为党魁的自由党和保守的人民党取代了长期执政的 社会民主党，曾在欧盟内引起一片抗议声，甚至决定在政治上制裁奥地利新政府，起因 是海德尔曾为希特勒屠杀犹太人辩护。
5.在丹麦，去年秋天丹麦人民党在丹麦议会选举中用排外口号换得12%的选票，凭这个 分量，在纵横捭阖的政党政治中它已具有影响丹麦政局的能力。
6.在挪威，靠排外起家的挪威进步党在本届议会选举中夺得选票14.6%，成为挪威少数 派政府的依靠力量。
7.在比利时，煽动排外的极右分子万希克带领佛拉芒联盟在全国选举中取得9.9%的选 票，在安特卫普地方选举中的获票率更达33%，现在正在拼凑联盟，准备夺取全国政权 。
在德国也有形形色色的极右派别，如共和党、德意志同盟、新纳粹党等，只是这些势 力各自为政，比较分散，未能在议会中取得席位。
三、极右势力的口号和策略
尽管西欧极右势力的脸谱各不相同，在各国政坛上的地位差别很大，但它们的口号和 策略却有惊人的共同之处。首先，它们都极端排外，声称外国人抢了本国人的工作岗位 ，分享了当地的社会福利和养老保险，甚至诬称外国人加重了社会犯罪，因此提出“法 国人的法国”、“丹麦人的丹麦”等口号，要求禁止欧盟以外的外国人进入本国。法国 的勒庞不仅要求在就业、受教育、住房和社会救济等各个方面给予法国人优待，还要取 消外国人已取得的法国国籍，遣送他们回国。其次，它们把矛头指向传统的执政党，指 责这些党言而无信，欺骗选民，贪污腐败，以权谋私，把自己装扮成选民的“代言人” 和利益的“保护神”。为了哗众取宠，荷兰极右势力头头弗图恩还要求皇宫向公众开放 ，理由是皇宫本来就是属于人民的。第三，西欧的极右势力都把反对欧盟作为它们赢得 选民的手段。法国的勒庞声称，如果他上台执政，他就要带领法国退出欧盟，恢复法郎 的货币地位，重建法国的关税边界。荷兰的弗图恩要求政府宣布申根条约无效。极右势 力主要由民族极端主义分子构成，它们一致反对超国家的欧盟就不足为奇了。
四、极右势力猖獗的原因
西欧极右思潮上升已引起各方注意，欧美不少学者也在探讨西欧极右势力产生、发展 的原因，有人认为是“个人主义膨胀的结果”；有人说是“民主体制失灵的表现”；也 有人相信是“传统政党腐败所致”。而笔者认为，这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既有 政治、经济的，也有社会和体制的。
首先，西方“民主政治”最主要的标志是“自由选举”。所谓“自由选举”，无非是 让选民在传统政党中间选择，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让传统政党轮流坐庄。以自称“世界上 最民主”的美国为例，建国两百多年来，不是共和党掌权，就是民主党上台，如果两党 争抢难决，就由最高法院投票确定谁胜谁负。最高法官是传统大党暗箱操作出来的。表 面看，政府是选民们自由选出来的，实际上是苦的换成酸的，过几年酸的再换成苦的， 因为政治的货柜上只有这两种货色让你挑选。轮流坐庄制的结果是竞选期间乱许愿，上 台之后不兑现。
在西方，诚实一点的人都承认竞选是一种“富贵病”，参加竞选就像进赌场，不能只 想着竞选成功了有利可图，首先要有钱，要赔得起。关注美国竞选的人都记得，美国有 个亿万富翁，他想打破共和、民主两党轮流执政的政治格局，曾两次自己掏腰包参加竞 选，都因财力不济半途退出。由此可见金钱对能不能掌权有决定性的影响。如果新上台 的掌门人能言行一致，廉洁自律，选民们准会感恩戴德选他连任，可惜不断发生现金丑 闻、贪污受贿、侵吞公款，甚至有类似官商联手劫掠小股民钱财的“安然事件”。不幸 的是，这类事不只是发生在美国，西欧也不是“道德示范区”，类似丑闻也屡屡出现。 这就为极右势力得逞备下了土壤。
另一重要因素是经济问题，近几年西欧经济增长乏力，失业率居高不下。据德意志经
济研究所2002年4月25日发行的第18期每周经济报告显示，欧元区12国2001年经济增长1 .5%，今年预计为1.4%，明年也只有2.8%，而同期美国分别为1.2%、2.3%和3.7%。从200 1年至2003年，欧元12国的年平均失业率为8.3%、8.5%和8.2%，美国同期的失业率分别 为4.8%、5.5%和5.2%。由于经济不景气，税收不如预期，欧元12国政府财政预算连年出 现赤字：2000年12月财政赤字平均数为-0.8%，去年为-1.3%，今年为-1.4%，预计明年 为-1%。这为极右势力攻击政府、煽动选民提供了弹药，他们要求削减政府开支，厉行 节约，扩大就业。这对经济境况不佳的中下层选民具有相当的吸引力。
不仅如此，有些官方机构为了掩盖其政策失误或政绩不佳，甚至美化统计数据，如联 邦德国劳动局就曾因提供虚假就业数字，局长被迫辞职。再如荷兰，几年来它一直被称 为西欧“经济样板”，因为它的失业率只有2.2%。据德国《明镜》周刊2002年5月13日 报道，现在荷兰的实际失业率比政府公布的数字约高出12个百分点，而且还没有把小时 工计算在内，而荷兰的小时工占就业者总数的32%，在西欧是最高的。当然提前退休族 也不包括在失业者之中。这又为极右势力鼓动选民不信任政府提供了证据。
第三，经济问题引发各种社会问题。如失业不仅使失业者的生活陷入困境，而且还会 大大加重各级政府的财政负担。尤其是青年失业，更可能成为社会的不安定因素，他们 游荡在社会上就给极右势力的煽动提供了最无知、最轻信却又最具活力的对象。再者， 失业不仅意味着劳动资源的浪费、国家税收的减少，同时也意味着国家财政负担的加重
，国家不得不斥巨资支付失业金和救济金。
此外，西欧各国的极右势力排外既有经济原因，也有社会原因。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 西欧经济迅猛发展，急需劳动力，德国、英国和法国都曾分别与土耳其、(前)南斯拉夫 、希腊、西班牙、意大利及北非国家签订协定，从这些国家输入劳动力。到七十年代初 ，石油危机导致经济增幅下滑，劳动力输入国转而鼓励外籍劳工回国。岂料这一政策为 时已晚，许多外籍劳工已经拖家带口，生儿育女，在劳工输入国扎下了根。现在他们已 经有了第三代，这些外来者在生活、语言、习惯甚至文化各个方面都已成为“当地人” 。据国际移民组织统计，欧盟各国目前居住着1，800万非欧盟成员国的公民，占欧盟各 国3.7亿人口的4.9%，在德8，200万人口中有外国人780多万，占人口比重的9.5%。在经 济高速发展时期，西欧从上到下都欢迎外来劳动力，称他们为“客籍劳工”。然而，随 着经济发展放慢，失业人数不断增加，大家又不约而同地想到送“客”。应当承认，这 些“客籍劳工”曾为西欧的经济腾飞做出过贡献，至今许多脏活、累活和收入低微的活 主要还是由他们承担。尽管如此，包括传统政党的部分人士、部分传媒和所有极右势力 仍然把“客籍劳工”当作失业率居高不下的替罪羊，说他们抢了当地人的饭碗，甚至指 责他们是犯罪率增长的祸根。
第四点与欧盟发展有关。不管在哪一个国家，西欧的极右势力实质上都是狭隘的极端 民族主义。伴随着欧洲联合的进一步深化，各国让渡部分主权是不可避免的趋势，例如 海关查验权、货币发行权、财政权和部分立法权都已转移到欧盟统一管理。西欧许多国 家都曾是“辉煌”一时的殖民大国或帝国主义强国，曾经历过一段“荣耀”时期，有些 人眼睁睁地看着象征自己国家的一些重要标志将要消失在一个自己并不熟悉、更谈不上 热爱的超国家机构之中，不免会产生一种“失落感”。这部分人最容易上极右势力的当 ，相信他们是“民族利益的真正代表”，从而为他们摇旗呐喊。
五、西欧极右势力难成气候
有人担心西欧极右势力会泛滥成灾，有朝一日成为西欧的主导力量。但笔者并不如此 悲观，主要理由有四：
其一，人们都知道西欧曾是法西斯主义势力最猖獗的地区，法西斯夺权就意味着独裁 、恐怖、侵略和血腥战争，那段惨痛的历史欧洲各国人民至今记忆犹新。战后五十余年 的民主发展，西欧早已成为人们公认的经济富裕、社会稳定、人民安居乐业的地区。前 后对比，西欧各国人民都不会容忍法西斯势力在西欧政坛上占上风。跟踪欧洲历史演变 的人都还记得，当年的欧共体是以何种耐心、勇气和财政支持把刚刚摆脱佛朗哥独裁统 治和军人掌权的西班牙、葡萄牙和希腊引入民主发展轨道的。再如今天的奥地利，当带 有极右倾向的奥地利自由党在奥参政时，尽管欧盟各国都清楚地知道这个小党参政不可 能改变奥地利的民主发展方向，但还是决定对这种苗头实施坚决的抵制，迫使曾为希特 勒屠杀犹太人开脱的自由党主席海德尔辞去该党主席职务。
其二，西欧极右势力利用排外捞取政治资本的作法不可能持久。众所周知，外来移民 是西欧劳动市场的蓄水池，经济不景气时，外来移民失业率最高，经济好转时，他们又 是最廉价的劳动力，他们从事的工种是西欧当地人不愿干的脏活、累活和有碍健康的活 。鉴于西欧人口的老龄化、低出生率甚至是负增长，可以说，西欧的经济和社会已经离 不开外来移民。对于这一点，西欧的有识之士是完全清楚的。随着经济形势的好转，极 右势力利用排外招摇撞骗就会失去市场。
其三，西欧极右势力把反对欧洲联合作为其“突破口”是愚蠢的，也是没有出路的。 因为西欧联合是西欧各国摆脱相互厮杀的历史怪圈的保障，是西欧稳定发展和富裕繁荣 的前提，可以说，没有西欧的联合就没有西欧的今天。在已经实现统一大市场、统一货 币和统一边界检查的西欧，为经济带来的巨大利益和为普通人带来的出行方便是显而易 见的，要求退出欧洲联合进程不仅不可能得到选民的支持，而且肯定会严重地伤及本国 经济。这是任何清醒的政治家或理智的政党都不敢妄为的。
其四，更为重要的是，当前的国际政治格局和经济依存度早已不是二战前所能比拟， 大面积发生法西斯灾情的条件已不存在，西欧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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