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散文创作与研究_散文论文

当代散文创作与研究_散文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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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年来,当代散文的研究和理论建设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与当代小说、诗歌、戏剧的研究和理论建设相比就显得相形见绌了。其它文学样式的理论建设工程是那么高大完美,而散文理论的工程建设却是那么低矮单调。我们知道,40年来的当代散文创作还是取得巨大成就的。散文创作和散文理论本应该是比翼双飞的两姊妹。现在,竟是如此之不协调。就建国后30年而论,我国的散文创作曾出现过三个“高潮段”和两个“散文年”。50年代前期(1949~1956),这是一个令人欢欣鼓舞的“高潮段”。60年代前后(1959~1961),这是一个金光灿烂的“高潮段”。70年代后期(1976~1978年),这是一个波澜壮阔的“高潮段”。在这三个“高潮段”中,出现了两个“散文年”。第一个是1956年,第二个是1961年。尤其是抗美援朝时期的散文创作,该说是中国当代散文的良好开端。在这30年中,50年代末到60年代初,即散文创作第二个“高潮段”时期,关于散文研究的问题引起了散文界的注意,形成了一个小气候,取得了一定的成绩。而在其它时空,散文的理论建设是荒凉的,可以说,与现代散文研究相比,建国初十年,当代散文研究出现了停滞的局面。这种形势一直延续了十年,才引起散文界的关注。这是多么令人遗憾的事!就说抗美援朝时期的散文创作吧,应该说,它取得了重大的成就。抗美援朝时期的散文创作,其总体形象,是从血与火中飞出来的一个精灵。从一批光照日月的散文中,可见民族气质、民族精神、民族智慧、民族文化。在抗美援朝中,其散文的思想光辉,不要说古代散文不可比拟,在当代散文中,也有着崇高的地位。它是当代散文的一个良好开端。可以说,它是现代散文和当代散文的一个界碑。但令人遗憾的是:对抗美援朝时期出现的散文,我们没有认真地进行研究,没有从理论的高度去进行鉴别。相反,我们把文艺的社会功能看得高于一切、大于一切,以致代替一切。至于文艺作品的艺术功能、审美价值等被看成为可有可无的东西,这就酿成了悲剧。笔者认为,所谓抗美援朝时期的散文创作,准确地说,那些散文作品,绝大部分属于特写,即战地特写。抗美援朝时期的特写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取得了巨大的实绩。如果我们能历史地、辩证地、实事求是地对抗美援朝时期出现的大量战地特写进行客观的研究,就能提炼、凝聚出特定的理论。例如:关于特写与艺术散文的区别、关于特写的艺术特征、关于特写的美学追求、关于特写的发展轨迹等,尤其是对抗美援朝时期的特写取得的巨大的成就和历史失误,都应作深入的探讨和明确的评价。百废待兴的时期,政权巩固、经济复兴,是头等大事。其它的一切,相应地说,似乎都可搁置一下。这一搁置,就是十年。这一忽视,就造成理论上的混乱,以致出现让人费解的现象。人民文学出版社先后出版了多次优秀散文选。50年代后期出版的三本散文选均题名为《散文特写选》①。如果从广义上去理解散文,书名可谓《散文选》,如果从狭义上去理解散文,书名可谓《散文选》或《特写选》。就是说,题为《散文选》,应该将特写、小品、随笔、游记等诸种文体剔除。题为《特写选》,就只能含特写一种文学样式。

书名为《散文特写选》,实际上,既含艺术散文和特写,又含随笔、小品、游记、报告文学等多种文学样式。这样看,这本书的书名,就不科学了。但是,编者的初衷,又可以理解。抗美援朝时期的特写给人们留下美好的记忆,况且,50年代中期的散文选本,确实选了数量可观的优秀特写。即使书名不太科学,人们感情上还能接受。到了60年代初,由周立波编选(时限为1959~1961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散文选,居然仍然题名为“散文特写选”。到了1980年,由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当代文学研究室编选、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散文选,仍然题为“散文特写选”。直到1986年和1989年先后出版的散文选集,才将书名修正过来。这里,笔者述说这一事实,并非对这些选本的质量有非议之意。我们这个民族似乎有一个积习,形成一种观念,极其迟钝。可是,一旦形成,更新比形成更难。50年代,由于我们散文研究的停滞、理论意识上的模糊,给人造成了一些错误的印象。人民在呼唤、时代在呼唤。当代散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精灵?散文,究竟要飞向哪里?应该说,从50年代末到60年代初,我国文坛上掀起的那股散文研究之热潮就产生在这个广阔的背景上。1959年,《文艺报》开辟了《让散文这枝花开得更绚丽》的专栏,分别刊登了秦牧、冰心、菡子、柯蓝、李若冰等人的文章。从1961年元月开始,《人民日报》设立笔谈散文的专栏。而后,相继发表了老舍、李健吾、吴伯萧、柯灵等论述散文的文章。众所周知:《文艺报》是中国作协的机关报、《人民日报》是党的机关报。关于笔谈散文的撰稿人多是我国写散文的方家妙手。这两家报纸先后倡导、扶植对散文的研究。因此,在广大读者中,曾产生过强烈的反响。这次讨论,源于北京,波及全国。继《文艺报》、《人民日报》先后开展关于散文的讨论,《文汇报》、《光明日报》、《中国青年报》、《花城》、《长江文艺》等报刊也发表了一些论及散文的文章。例如:冰心、郭预衡、秦牧、徐迟等人,都发表了让人耳目一新的见解。从总体上考察:尽管这次自上而下的散文讨论理论层次不算太高、且缺乏宏观的把握、纵深的探索,但是,它对促进当代散文的发展、繁荣散文创作的作用,是不可低估的。文化大革命的十年,不仅窒息了散文创作,而且中断了刚刚兴起的散文理论工程建设。粉碎“四人帮”后一二年(1976~1978)内,散文作品象潮水一样涌出,其散文理论的出现,却是寥若晨星。

概括起来,解放后30年(1949~1978),散文研究工作取得了以下主要成就:

一、逐步摆脱了单一化和模式化的困扰,促进了广义散文的逐步解体。“五四”以后的“四分法”,虽然比古代“两分法”前进了一步,但是,散文的概念还是模糊的。在广义的散文这个大部类中,还囊括着报告文学、杂文、特写、小品、随笔、通讯、游记、序跋、回忆录、人物传记等。应该说,一场正义的战争丰富发展了战地特写。纪实性成了特写的灵魂,虚假、谎言是特写的大敌。抗美援朝胜利后,特写并没有多少发展,有的还走上虚假、空泛的歧路,倒是杂文、报告文学、小品、游记等文学样式,出现了自树旗帜、卓然自立的格局。从文学发展的角度看问题,这种迅速的解体,是社会前进的必然趋势。在这个重大问题上,当时的研究还不够深入。我们应该指出,50年代纪实性的特写、通讯等,对艺术散文的发展设置了许多障碍。50年代末到60年代初,关于散文的讨论,才使人们逐步摆脱了单一化和模式化的困扰。人们对广义的散文和狭义的散文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文艺理论家蒋孔阳的《怎样区别散文、特写和短篇小说》明确地将散文和特写区别开来,为散文与特写的分离起到促进作用。这次散文讨论,对艺术散文来说,是一次解脱。它抖落了特写、通讯等给予它的约束。

二、散文基础理论的初步形成,为当代散文的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50年代末60年代初的散文讨论,涉及到散文理论建设的许多问题。关于散文作用的讨论,澄清了模糊认识,提高了人们的认识水平。人们认识到:优秀的散文作品是可以和宏篇巨著相提并论的;散文家首先应该是思想家。要想使散文有“心”,作家必须首先修心。散文作家的美学追求应该是多样的,或追求华丽美、或追求朴素美,应各具风格。尤其是关于艺术散文特征的讨论,初步形成了散文的基础理论,为当代散文的发展与繁荣奠定了良好的基础。60年代初,师陀提出的“形散而神不散”的散文创作主张,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愈来愈多的人接受,以致成为大、中、小学生必须掌握的写作基础知识。“形散而神不散”的创作主张,在一定范围内符合散文创作既要规矩,又要舒展的形态构架。潇洒飘逸与严谨浑厚的结合、自然气韵与精雕细刻的统一向来是散文作家高境界的艺术追求。这种创作主张符合当时许多散文作家业已形成的美学观念。众所周知,解放初十年散文的总体风格是单纯、明朗、鲜明、和谐。在主旨上,是一元的。从发展的角度看问题,这是比较单一和封闭的。“形散而神不散”的出现,正符合广大读者的心理态势和审美情趣。

粉碎“四人帮”后,悼念散文的大潮似狂飚天降。多年来形成的散文意识和散文理论,似乎遭到狂风暴雨般的袭击。尽管当时有关散文理论建设方面的文章不多,所论问题较狭窄。但是,人们心胸开阔了,眼界高远了。逐步认识到:散文是感受的艺术,是凝炼的艺术,是飞腾的艺术,是自由的艺术。

三、对杨朔散文现象的思考,是当代散文研究中的一次飞跃。众所周知,50年代,杨朔的散文作品赢得了广大读者,他的散文理论也受到社会的关注。他主张象写诗那样去写散文。即散文要有诗意。杨朔的散文作品佐证了他的散文理论。散文诗化的理论俨然受到多数作家和广大读者的赞许。过去,我们理论界习惯于就事论事。对“杨朔散文现象”缺乏宏观上的考察。对其散文个体褒贬不当的现象,均有存在。50年代,与杨朔齐名的,还有刘白羽和秦牧。刘白羽和秦牧的散文各具风格,各领风骚,各自有着自己的散文意识。但就其散文理论的影响而言,以杨朔为上。应该说杨朔追求“诗意”是一次解脱,是一种进步。它挣脱了一种无形的桎梏,它呼唤着艺术散文复归。从这个意义上看,“杨朔散文现象”的出现是我国当代散文发展史上的一次飞跃。至于杨朔散文自身的缺点,那可另作别论。杨朔关于追求散文诗意的主张由此而波及开去,以致产生了广泛的影响。

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随着时代的巨大变革,文学也进入一个特定的时期。在一个特定的时期内,文学不仅有共同性的主题,而且还有共同性的骚动。小说、诗歌,在改革开放的热潮中,率先作出了反应。其文体自身产生着急剧的变化。这一切,都深刻地影响着散文创作。呼吁散文迅速繁荣昌盛已是作家和读者共同的心声。

散文创作丰富多彩。它为散文的理论建设提供了可靠的依据。散文理论的形成又影响着散文创作。1976至1982年就国内发表的专事理论研究和综合评论的文章来看,1976年,10余篇;1977年,近10篇;1978年,40余篇;1979年,70余篇;1980年,70余篇;1981年,80余篇;1982年,130余篇。看得出,七年来,文章的数目出现自然递增状态,且在1982年,达到一个高潮。1981年,散文创作会议在北京举行。这是解放后40年来第一次有关散文创作的盛会。我国一些著名散文作家参加了座谈会。同年,《文艺报》从第三期起,开辟了《我与散文》的专栏。先后发表过碧野、黄秋耘、柯蓝、李若冰等人的文章。一次更大的规模的散文研究热潮在酝酿着。到了1982年,《文艺报》以“繁荣和发展散文创作”为总题,专门发表了冰心、叶圣陶、夏衍、臧克家、冯牧、李健吾、季羡林、吴伯萧、叶至诚等多人的专论。有关散文的复兴与繁荣的号角,已经吹响了。1984年8月,以吴组湘为会长的中国散文学会成立,中国散文诗学会也相继成立。学会开展了一系列推动散文研究和散文创作方面的工作。天津的《散文》、广州的《随笔》、河南的《散文选刊》、北京的《散文世界》,对散文创作和散文理论建设都作出各自的贡献。新时期十年,关于散文研究方面取得的成就还是十分突出的。传统的散文观念被谈化,新的散文意识在逐步形成。

一、关于对“形散而神不散”的讨论。此论有一定的合理化,但作为散文创作的金科玉律,显然是有缺陷。用单一的结论去涵盖一个错综复杂的事物,其本身就是不科学的。1980年,有《“形散而神不散”质疑》的文章面世,指出了这一理论的不合理成分。散文是开放的、流动的、多姿多彩的。正如林非先生指出的,“如果只鼓励这一种写作,而反对主题分散和蕴合的另外的写法,这实际上就是意味着用单一化来排斥和窒息丰富多彩的艺术追求”③。

二、关于对杨朔现象的再认识。80年代初,正当杨朔散文研究方兴未艾的时日,关于杨朔散文的局限与不足已成了一个重要研究的课题。其间,不乏有真知灼见。说杨朔散文有“虚假”之处;说杨朔散文有“雷同”之嫌;说杨朔散文有“斧凿”之痕。应该说,对杨朔散文的再认识,有其积极意义。过去,在冲破单一化、模式化束缚方面,杨朔是有贡献的。其散文创作给人清澈明丽、耳目一新之感。而后,似乎将其对诗的意境创造和诗的感情追求演释到社会化、庸俗化的地步,以致产生不良的影响。

三、关于散文意识的重大变化。解放后30年与新时期十年相比,我们的散文意识发生了重大的变化。50年代,由于全民族审美情趣的制约,因此,单纯、集中、鲜明、和谐成了当代散文的美学规范。而后,努力创造诗的意境,积极强化诗的情感又成为一些散文家的美学追求。1962年之后,人们的散文观念逐步扭曲,作家的意识在痛苦中呻吟。在“文化大革命”中,散文意识已失去了艺术形态的规范。虚假、空泛不仅充斥于散文的格局之中,而且成为从事政治阴谋的一种工具。粉碎“四人帮”后,人们思想的解放,带来了散文的解放。在当代文学处于全面复归的时期,自由、飞腾成了散文的美学取向。虽然,人们还来不及完成全民族散文意识的整体转变,但是,板结已经松动,冰雪开始融化,它预示着当代散文创作将要出现一个新的天地。新时期散文意识形成的重要标志是巴金《随想录》的出现。应该说,这部大书展示出的散文意识和观念,不仅是作家个人的,也是广大人民期待已久的。“真情”逐步成为人们共同认可的散文观念。真情实感与虚假欺骗是对立的。真情实感与半真半假是绝缘的。真情实感与纯纪实的移位也是不同的。把散文意识看作是主体的生存方式和对审美对象的阐释,这是散文作家对散文本质的哲学思考。一个成熟的作家,总是认真地选择自己的审美对象,努力寻求与蕴藏在自己心底的纯情产生共鸣、撞击出火花的那种元素,经过锤炼、沉淀,最后凝固成艺术的结晶。新的散文意识的形成与人们积极探索艺术创作的规律是息息相关的。从1982年之后,当代散文的总体流向已进入全面深化的趋势。这是一个大趋势,这是一个好兆头。

从文学本体入手,探索总结中国40年来散文创作的规律是我们治史的宗旨。从文学本体的规范而言,文学史的“史”,主要的是指作品。

我们研究中国当代散文史,主要是探索、总结中国当代散文自身发展的规律。我们将从浩如烟海的散文作品中,去寻求其自身的变化、自身的发展,以图对40年来的散文发展有一个新的思考角度。文学本体的内涵是丰富的,不同文体的本性涵盖各自有着独立的生存方式,我们应从多角度、多侧面进行考察。

题材的取向、主题的指向是从事散文本体研究的内容之一。历史已经证明:散文的题材取向、主题指向的变化是文学发展的重要标志。从整体上考察,写作者经历的幺幺小事、长于进行自我展示是我国古代散文题材取向的一个特点。但其间也不乏有笔下纵横、惊世骇俗之作。“五四”以后,随着时代的变革、散文观念的转变,其现代散文的题材取向有了很大的变化。一些作家视野高远而开阔、取材宽泛而严谨,给现代散文创作带来了勃勃生机。但是,现代散文的题材取向还是狭窄的、封闭的。总之,题材取向发生了重大的变化,有着长足的进步。作家从狭小的生活圈子中走出来,积极投入到伟大的社会变革中去,战斗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劳动在社会主义建设的工地上。他们的题材取向与社会变革、时代的需要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由小到大、由单薄到宽泛、由自我灵魂的暴露到全民族精神的张扬,这是当代散文题材取向有了重大变革的标志。50年代末到60年代初,一些作家克服了公式化概念化的羁绊,在题材取向上出现了丰富多彩的局面。后来因“四人帮”的疯狂破坏,导致着作家精神的失落和创作的贫瘠。粉碎“四人帮”后,散文的发展与繁荣经历了现实主义复归和深化两个阶段。就现实主义复归阶段,揭露“四人帮”祸国殃民的罪行、悼念革命领袖和无产阶级革命家的丰功伟绩,抒发全民族的爱憎深情等,已成为散文作家题材指向的主旋律。可以说,这与解放初倡导散文写大题材、树大我形象、抒民族之豪情,两者之间有惊人的相似之处,也有着很大的区别。其基本相似点,就是用咫尺篇幅容万千气象。其不同之处,应从多角度去考察。从题材的宽泛性、思想的深刻性、作家的独立性而言,显然,现实主义复归时期的散文有着鲜明的特征。尤其是现实主义深化时期:人们崭新的散文意识已经形成;作家独立的文化品格已受到全社会的尊重;人们对当代文学发展的总趋势有着较为深刻的理解。因此说,散文创作的题材取向就出现丰富而灿烂的局面。应该说,我国当代散文的题材取向已经出现丰富、宽广、深邃、浑厚的趋势。

题材的取向和主题的指向常常是不可分割的。它们之间即有相对的独立性,又有难以分辨的交插地带。在作家完成独立生存的程式后,题材的取向和主题的指向往往是一致的。否则,就会出现宽广的题材取向和浅薄的主题指向,或单一的题材取向和丰富的主题指向之间的矛盾。从整体上看,解放初30年,我国当代散文创作的主题指向是歌颂的。其构成主题之形式是单向的、鲜明的。当然造成这种文学现象的原因是复杂的。诸如:社会的倡导、文艺理论的导航、作家独立生存意识之淡薄、人们审美情趣之倾斜等。新时期十年,散文创作的主题指向就不单单是歌颂的。由于作家逐步地独立地对现实和历史作整体的、深远的观照。散文创作的题材取向就大大地开阔了。作家的悲剧意识、忧患意识、批判意识、现代意识等不时地渗透到散文主题的蕴涵之中,其主题指向也就出现多向性、多义性和丰富性。

散文情韵的增长、文体的演变是从事散文本体研究的重要内容。不同文体的本体有着不同的内涵,它受其不同文体各自存在的独立特征的深刻制约。小说重于人物形象的塑造。因此,在塑造人物形象时,作家审美情趣的转移和美学价值的提高,是小说本体内涵丰富的深刻体现。散文是最能体现作家独立生存的一种文体。它最宜于展示作家的文化品格和哲学品格。作家的喜怒哀乐,作家的人情、人性常常在其散文作品中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不同的作家其蕴情的程度、表情的方式各有不同,这就造成了各具特色的散文情韵。风格各异的散文情韵将不同的作家明显地区别开来。解放后30年,在散文的情韵追求上,我们似乎过份地强调“树大我形象”、“抒民族之豪情”,致使一些作家的独立意义、自我意识,都得不到充分的展示。一些作品见物不见人、见人不见情、空泛枯燥,大而化之。更有甚者,有的作品,或虚情假意,或半真半假,散文的情韵受到了袤渎。这样的作品损害了艺术散文的自身形象。新时期十年,作家逐步地更宽泛地获得了艺术创作上的独立和自由,新的创作风尚和审美风尚业已形成,追求真情实感已是广大作家和读者共同认可的散文意识。应该说,目前,已形成一个艺术氛围、一种强大的惯性。不管是写沧桑变化、日月更易(王英琦《大唐的太阳,你沉沦了吗?》),还是写人生苦乐,悟性大开(冰心《病榻呓语》),不管是对女性的反思、人性的张扬(唐敏的《女孩子的花》),还是写对心态的解剖、意念的扑捉(张承志《静夜功课》),都深刻显示出作家散文情韵的增长。在审美观照上,由物象客体转向人象自身。人情、人性、人的生离死别、人的喜怒哀乐自然地成为作家的审美观照。作家们可以醉心于散文情韵的追求,致使出现了一批别具风格的散文家。孙犁的返朴归真、贾平凹的秦砖汉瓦、宗璞的书卷幽香、陈慧瑛的岭南烟云等,其艺术风格之形成,都来自于对散文情韵的执着追求。散文贵在情真情深。情真情深,方可感人肺腑。

文体的演变是文学本体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们从文体演变的角度来探讨中国当代散文发展的历史,将给我们直观的、现实的深切感受。从某种意义上说,散文艺术形式变化的历史也就是当代散文发展的历史。大凡重大的社会变革对文学都有着深刻的影响,其鲜明的标志就是艺术形式的急剧变化。众所周知,“五四”以后,我国小品文(含杂文、随笔等)的发展是引人注目的。其艺术形式灵活多变、丰富灿烂,为散文的发展提供了成功的借鉴。新中国成立后,这种文体繁荣的景象不见了。这与我们只强调现实主义单一的创作原则有着因果关系。勿庸讳言,在新中国成立后相当长一致时间内,因受其单一的、模式的、纯纪实性的文学形态的干扰和影响,艺术散文找不到自己确切的位置。可以想象,其艺术形式的变化也是微不足道的。50年代末到60年代初,散文出现过繁荣和昌盛的局面,其散文的艺术形式也有着较大的变化,由过去单一的叙事和直露的议论向叙事、抒情、议论有机结合的方向变化(刘白羽:《长江三日》);从言必国事、抒必豪情的模式格局向着人化自然、物为我用的独立方向变化(杨朔:《茶花赋》);从表述呆板、谋篇单一的艺术形式向着自然天成、文随意流的结构方式转变(吴伯萧:《菜园小记》);从传统的起、承、转、合等结构形式向着新时代人们有美感情趣的结构形式转变(曹靖华:《忆当年,穿着细事且莫等闲看!》)。如果从美学形态来规范的话,这种艺术形式的变化实质上是作家由“单向美”向“多向美”的方位过渡。粉碎“四人帮”后,中国多元的美学形态逐步形成。新的散文意识的形成,散文美学形态的变化,必然导致着当代散文形体的变化。

以上,主要论及的是艺术散文的形体变化。文学样式的外向形体变化受其内向实质变化的深刻制约。反之,外向形体的变化又加剧了内向实质变化的进程。如果,我们从宽泛的角度看待广义散文的变化,更能见其躁动、解体、不安、寻求的情景。就报告文学、杂文、特写、随笔、传记、序跋等文学样式来看,40年来,它们躁动着、挣扎着,从广义散文这个母体中分离出来,寻求着、探索着,以图迅速地以独立生存的方式自立于各种文学艺术样式之中。但是,在文学这个大坐标系中,有的费了很大气力才找到自己的位置,找到一个利于长期发展的基点。有的至今还没有找到自己确切的位置,其文学样式的形体也就给人模糊朦胧的感觉。

注释:

①1956年出版的《散文特写选》(1953年9月-1955年12月)、1959年出版的《散文特写选》、1958年出版的《散文特写选》,均为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

②松木:《“形散而神不散”质疑》,1980年第3期《语文战线》。

③林非:《开拓散文创作的新天地》,1987年5月12日《人民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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