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未见朱雀航——葛亮的《朱雀》,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朱雀论文,未见论文,葛亮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朱雀是南京的地标之一。在上古中国神话里,朱雀被视为凤凰的化身,身覆火焰,终日不熄。根据五行学说,朱雀色红,属火,尚夏,在四大神兽中代表南方。
早在东晋时期,朱雀已经浮出南京(建康)地表。当时秦淮河上建有二十四航(浮桥),其中规模最大、装饰最为华丽的就是朱雀航。朱雀航位居交通枢纽,正对都城朱雀门,往东有乌衣巷,东晋最大的士族王、谢的府邸皆坐落在此。多少年后,王、谢家族没落,朱雀航繁华不再,唐代诗人刘禹锡因此写下: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葛亮选择《朱雀》作为他叙述南京的书名,显然着眼这座城市神秘的渊源和历史沧桑。南京又称建业、建康、秦淮、金陵,曾经是十朝故都;“金陵自古帝王州”,从三国时期以来已经见证过太多的朝代盛衰。而南京的近现代史尤其充满扰攘忧伤,南京条约、太平天国、国共斗争、以及南京大屠杀,无不是中国人难以磨灭的记忆。
然而《朱雀》又是一本年轻的书。葛亮生于南京,刚刚跨过三十岁的门坎。他写《朱雀》不仅摩挲千百年来的南京记忆,更有意还原记忆之下的青春底色。小说横跨二十世纪三个世代,但葛亮要凸显的是每个时代里的南京儿女如何凭着他们的热情浪漫,直面历史横逆,甚至死而后已。神鸟朱雀是他们的本命,身覆火焰,终生不熄。
在古老的南京和青春的南京之间,在历史忧伤和传奇想象之间,葛亮寻寻觅觅,写下属于他这一世代的南京叙事。而连锁今昔的正是那神秘的朱雀。仿佛遥拟六朝那跨越秦淮河的朱雀航,葛亮以小说打造了他的“梦浮桥”——跨过去就进入了那凌驾南方的朱雀之城,进入了南京。
一
葛亮创作的背景与众不同,他出身南京,目前定居香港,却首先在台湾崭露头角,二○○五年以《谜鸦》赢得台湾文学界的大奖。《谜鸦》写一对新时代的男女因为饲养一只乌鸦而陷入一连串的离奇遭遇,葛亮以流利世故的语气描绘都会生活,对一切见怪不怪,却终究不能参透命运的神秘操作。这是一则都市怪谈,有谜样的宿命作祟,也有来自都会精神症候群的虚耗,颇能让我们想起三十年代上海新感觉派作家如施蛰存的《梅雨之夕》、《魔道》一类作品。诚如葛亮所说,他想写一则:
关于宿命的故事……这样的故事,剔除了传奇的色彩,其实经常在你我的周围上演。它的表皮,是司空见惯的元素与景致,温暖人心,然而,却有个隐忍的内核,这是谜底的所在。①
同《谜鸦》收入同一小说集《谜鸦》的作品,如《三十七楼的爱情遗事》、《私人岛屿》、《无岸之河》等或写露水因缘、或写浮生琐事,就算是光天化日,总是隐约有些不祥的骚动。而那“隐忍的内核”成为叙事的黑洞,不断诱惑作者与读者追踪其中的秘密而不可得。
葛亮的下一本小说集《七声》以白描手法写出七则南京和香港的人物故事,包括了外祖父母毕生不渝的深情(《琴瑟》),一个木工师傅的悲欢人生(《于叔叔传》),一个叛逆的女大学生素描(《安的故事》),一个弱智餐馆女工的卑微遭遇(《阿霞》)等。葛亮不再诉诸《谜鸦》的神秘奇情,转而规规矩矩地勾勒人生即景,故乡南京的人事尤其让他写来得心应手。他的叙事温润清澈,对生命的种种不堪充满包容同情,但也同时维持了一种作为旁观者的矜持距离。
《谜鸦》和《七声》代表葛亮现阶段两种写作风貌,一方面对都会和人性的幽微曲折充满好奇,一方面对现实人生作出有情观察,而他的姿态始终练达又不失诚恳。有了这样的准备,葛亮于是放大野心,要为南京城的过去与现在造像。
《朱雀》故事发生在千禧年之交,苏格兰华裔青年许廷迈回到父亲的家乡南京留学,在秦淮河畔邂逅了神秘女子程囡,由此引生了三个世代的传奇。故事回到一九二三年,女孩叶毓芝随着父亲来到南京继承祖业。一九三六年,亭亭玉立的毓芝与日本人芥川热恋,在战争前夕生下一个女婴。毓芝在南京大屠杀中惨死,她的女儿辗转由妓女程云和收养,取名程忆楚。时间到了五十年代,忆楚已经是大学生,爱上马来西亚侨生陆一纬。然而好事多磨,一纬被划为右派,发送北大荒。“文化大革命”爆发,程家无从幸免,云和自杀,忆楚下嫁给强暴她的一个工人。“文革”结束,忆楚守了寡,旧情人陆一纬却又不期然的出现……
如果以上的介绍已经让读者觉得头绪繁杂,这还只是冰山的一角。葛亮也告诉我们程云和原先和国民党军官生有一子,暗恋异父异母的妹妹忆楚;忆楚有个儿子却非亲生,女儿程囡的生父也另有其人。程囡和母亲和外祖母一样不简单,十八岁爱上了美国人泰勒,后者竟是个特务;和许廷迈谈恋爱的同时又和颓废的艺术家雅可难分难舍。小说最后,程囡发觉怀了情人的孩子。
葛亮的文字工整典丽,叙述各条线索人物头头是道。饶是如此,他的故事缠绵曲折,让读者兴味盎然之余,也许会陷入叙事的迷阵里。年轻的作家求好心切,难免有太多话要说,但有没有另一种方式来看待《朱雀》里过多的巧合和繁复的结构?
《朱雀》以政治动乱为经,三代女性的历练为纬,其实是现代中国历史小说常见的公式。但仔细读来,葛亮又似乎架空了这样的公式。南京大屠杀、国共内战、反右、“文革”、唐山大地震、毛泽东逝世、甚至天安门事件充塞在小说之中,然而历史事件毕竟只是《朱雀》里人物——尤其是女性人物——的背景。她们以个人的爱恨痴嗔将大历史性别化、民间化。这一部分葛亮显然呼应了张爱玲《倾城之恋》到王安忆《长恨歌》的传统。但我更要说在此之外,葛亮还在思索一种另类的历史,而他的女性角色也只是这“另类”历史的载体而已。
我们不禁想起葛亮写作《谜鸦》的动机是要诉说一个“关于宿命的故事……这样的故事,剔除了传奇的色彩,其实经常在你我的周围上演”。在《朱雀》里,葛亮为他“宿命的故事”找到了一个坐标——南京。南京“作为”一种历史,意味着千百年来一再重复的兴衰故事:六朝的帝都,太平天国的天京,南唐在这里风流过,南明在这里腐朽过……比起来,国共政权所铸造的南京只能说是瞠乎其后。正因为曾经过太多沧海桑田,在南京,野心与怅惘、巧合与错失层层积淀,早已经化为寻常百姓家的集体经验了。
是在这一意义上,《朱雀》里的种种因缘奇遇纷纷归位,成为南京历史轮回的有机部分。葛亮对故事情节刻意求工,加倍坐实了在神秘的历史律动前,个人意志的微不足道。故事里的女性角色都有敢爱敢恨的特性,生死在所不惜。但与其说她们凸现了什么样的主体意识,不如说她们的“身不由己”才是关键所在。她们是朱雀之城的女子,注定惹火上身,而我们记得神话里的朱雀是火鸟,身覆火焰,终生不熄。
同样值得注意的是葛亮对青年雅可的塑造。雅可耽美敏锐,染有毒瘾。葛亮有意将这个角色和苏格兰回来的许廷迈做对比,后者的纯洁正照映了前者的颓废。雅可我行我素,出没有如游魂,和程囡正是一对当代南京的惨绿男女。雅可的欲力虽然摧枯拉朽,终究气体虚浮,他最后的死亡几乎是顺理成章。但对葛亮而言,惟其如此,雅可体现了这座城市一种虚无失落的悲剧性底蕴。
但宿命传奇只是《朱雀》的一部分。葛亮同时反其道而行,深入南京日常生活的肌理。他明白南京在外人眼中所呈现的反差,《七声》里就写道,南京虽号称古都,但却“好像是个大县城”。“南京人过日子……大多时候,是很真实的……因为日子过得很砥实,对未来没有野心,所以生活就像被砖块一层一层地叠起来(《洪才》)。”①借着许廷迈局外人的观点,葛亮写南京人“大萝卜”般的质朴,足球的狂热,熙攘的喧哗。回看历史,他强调笔下那些女性人物哪怕命运多舛,毕竟都是过日子的能手。妓女程云和解放后洗尽铅华,成为称职的主妇和母亲,程忆楚和老情人幽会的同时不忘生火造饭,甚至程囡经营她的古玩铺和地下赌场也似乎就当作是家常营生。
葛亮细写这些情节,很有些动人片段。而他又提醒我们逆来顺受的生活毕竟不能掩盖蛰伏其下的情绪。“它的表皮,是司空见惯的元素与景致,温暖人心,然而,却有个隐忍的内核,这是谜底的所在。”这不仅显现在主要人物的遭遇上,甚至小说里的配角也莫不如此。语言老师李博士风姿绰约,却不知怎的爱上了个非洲来的学生,因此红杏出墙,酿成大祸。从故事结构来说这不是必要的插曲,但葛亮必定以此暗示在南京普普通通的日子下,永远暗潮汹涌。
就着雅可和他周围的人物放浪形骸的生活,葛亮写出南京的颓废面。但所谓的放浪形骸也有它不得不然的历史因由。南京“这城市的盛大气象里,存有一种没落而绵延的东西”。这东西兀自在城市的边缘或底层生长繁衍:
或许,是见不到光的,并非因为惧怕。而是,为了保持安稳的局面。因为,一旦与光狭路相逢,这触须便会热烈地生长,变得峥嵘与凶猛。
南京仿佛将养着一道心照不宣的伤口,岁岁年年,把日子过下去。但隐忍甚或颓废的另一端是暴烈,而且每每一触即发。这是南京历史的吊诡,也是《朱雀》希望传达的魅力。
二
作为一本关于南京的小说,《朱雀》不能自外于一个巨大的书写传统。早在中世纪左思《三都赋》中的《吴都赋》就描写了三国时代南京(建业)的风貌;庾信有名的《哀江南赋》则写于“大盗移国,金陵瓦解”的侯景之乱后。明清以来孔尚任的《桃花扇》、吴敬梓的《儒林外史》都是以南京作背景。而又有什么作品能够超越《红楼梦》对南京——金陵——的追怀?
一九二三年代朱自清、俞平伯夜游秦淮河,各写下一篇《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开启现代文学的南京想象。一九三二年鲁迅回到曾经求学的旧地南京,有了“六代绮罗成归梦,石头城上月如钩”之叹;到了一九四九年,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毛泽东一句“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顾盼之际,道尽历史天翻地覆的感怀。
当代的南京作家书写南京最富盛名的首推叶兆言。他的《夜泊秦淮》遥想民国风月,戏拟鸳蝴说部,很能托出南京那股新旧时间错置的暧昧感触。但《夜泊秦淮》只是短篇合集,未能成其大。其他如稍早的朱文《我爱美元》和当红的毕飞字《推拿》则写下当代南京的平民风情。至于苏童虽然不以南京为小说题材,作家本人却在南京定居多年,耳濡目染,已经成为南京书写的另一种代言人了。
葛亮其生也晚,连“文化大革命”都没碰上,何况更早发生在南京的风风雨雨。然而在世纪之交成长,葛亮毕竟有他独特的经验,如何将其融入古老的记忆,是《朱雀》最大的挑战。如前所述,葛亮努力要写出南京的历史创伤,但这却未必是他的所长。葛亮更有兴趣的应该是召唤一种叫做“南京”的状态或心态;南京于他与其说是怀旧,不如说是近于耽美的向往。当小说写着叶毓芝的父亲在船头吹着箫来到南京、当许廷迈和程囡在明代陵寝废弃的石碑顶上做爱,我们不禁要会心微笑:青春的想象如醉如痴,可以让任何沉重的历史也多情起来。就此《朱雀》延续了当年钟晓阳《停车暂借问》的特色。
更进一步,葛亮要说南京是一种“瘾”,而且这瘾可能是有毒的。作为南京的魂魄,雅可在喷云吐雾中方生方死。许廷迈初尝南京有名的咸水鸭头,一上口就欲罢不能——我们后来才知道炮制鸭头的秘方不是别的,是罂粟。
在这一方面《朱雀》的两个男性角色——许廷迈和雅可——值得我们再思。许廷迈是有着南京血统的异乡人,雅可则是古城最新一代的“遗少”或“废人”。一个站在南京的外围雾里看花,一个是陷在南京的内核里难以自拔。葛亮对这两个角色都有偏爱——他们都是作家的分身。有意无意间他们尴尬的处境也投射了葛亮本人的两难。我们的作家其实错过了南京的辉煌与堕落,是个实实在在的后之来者,但生于斯长于斯,南京又是他与生俱来的存在经验。借箸代筹,我以为葛亮可以由这两个角色经营更有张力——或更有反讽意味——的南京叙事,《朱雀》的面貌或许又有不同。
《朱雀》里的南京虽然未必令人发思古之幽情,却突出另一种空间的辐辏力量。南京特殊的吸引力让一批又一批的外来者到此一游,以致流连忘返。苏格兰的华裔青年、日本的艺术家、美国的间谍、俄国的妓女、南洋的归国华侨、非洲的、新西兰的留学生轮番出现在葛亮的小说中。而南京经验流散出去,可以在加拿大、在苏联、在北欧激起波澜。南京的“瘾”是会蔓延的。
葛亮以空间辐辏的概念写南京,看得出香港和台湾经验给予他的启发。南京无论如何保守,毕竟进入了新的世纪,所谓历史长河到此漫漶出去,成为一种穿梭空间、湮没边界的体会。如此,葛亮将六朝风月与后现代、后社会主义的浮华躁动并列一处,或糅合、擦撞种种人事巧合就显得事出有因。叶毓芝和日本情人芥川在抗战前夕恋爱不奇怪;芥川的子女在南京大屠杀七十年之后,成为救赎原罪的奔走者,同时叶的外孙女程囡又和芥川的儿子相互有了性的吸引——这几乎已经到了隔代乱伦的边缘。相似的例子是程忆楚异母异父的哥哥暗恋妹妹,甚至向她求婚。历史在南京的离散与聚合如此盘根错节,以致失去了原有一以贯之的正义诉求或伦理线索。南京的“谜底”深邃不可测,这是葛亮的用心所在了。
葛亮似乎与鸟有缘,从《谜鸦》到《朱雀》,短短几年的成绩令人惊艳。徘徊在南京的史话和南京的神话之间,《朱雀》展现的气派为葛亮同辈作家所少见。但在长篇叙事的经营和历史视野的构筑上,葛亮仍有可以琢磨的空间,也不妨与当代书写城市的小说名家继续对话。
比如王安忆的《长恨歌》写上海六十年的沧桑变幻,古典诗歌里感天动地的情史化作十里洋场的欲望传奇,海上风华的诱惑与怅惘也以此展开。又如贾平凹的《废都》写当代西安的声色犬马,极颓废也极感伤。长安的气象在盛唐过后就每况愈下,废都之“废”因此不是一时一地的感慨,而是积压千年的块垒。台湾的朱天心在二十世纪末以台北为背景写下《古都》。对朱而言,台北毫无历史或历史感可言,但借着召唤一个海市蜃楼般的古都台北,作家写出了她无处感怀的怀旧,难以发泄的忧伤。香港的董启章在九七回归前夕创作了《地图集》和《V城繁胜录》;前者有卡尔维诺式“看不见的城市”的政治隐喻,后者则谐拟宋代孟元老《东京梦华录》笔意,预先怀念香港将要消失的繁盛。旅美的施叔青曾有《香港三部曲》以女性眼光看香港百年起伏,但张北海的《侠隐》才更出奇制胜,沿用会党侠情小说的形式,为七七事变前的故都北平写下回光返照的一页。
这些作家各自为心仪的城市述说故事,也因此延续了每个城市的“神话”氛围。葛亮写《朱雀》想来也抱有同样的野心。就此我们回到小说最重要的意象——朱雀——以及一只朱雀形状的金饰。这只金饰朱雀曾被叶毓芝、程忆楚、程囡三代母女彼此流传,而朱雀又随着女人们的情爱对象不断转手流浪。朱雀的“旅行”,从家人到情人,从南京到北大荒,甚至到了加拿大,一方面诉说世事无常,一方面暗示因缘巧合,南京和南京人谜样的命运也随着朱雀的线索迤逦展开。小说最后高潮,朱雀的来源真相大白,我们这才理解所谓偶然和必然,冥冥的宿命和人世的机巧其实此消彼长,一件民间工艺品竟是见证——甚至救赎——历史混沌的最后关键。
在写作的层次上,葛亮其实可以更为自觉地写出,作为说故事人,他何尝不就像是个打造朱雀的手艺人,他的小说就是那神鸟又一次的神奇幻化。如此,他的叙事更有可能将上古的神话嫁接到后现代的“神话”上。这让我们想起小说最后,许亭迈遇到朱雀最原始的主人的一段描写。后者端详多年以前的对象,不胜唏嘘,他于是
在小雀的头部缓缓地锉。动作轻柔,仿佛对一个婴孩。
铜屑剥落,一对血红色的眼睛见了天日,放射着璀灿的光。
朱雀开了眼,南京的“谜底”灵光一现,这是小说最动人的时刻。而如何持续打磨自己的记忆和技艺,让作品放出“璀璨的光”,也应该是葛亮最深的自我期许吧。
《朱雀》结尾相当耐人寻味。程囡知道自己怀孕,决定生下无父的孩子。她与远在太平洋彼岸的许廷迈联络,廷迈兼程赶回南京。当他到了“西市门口,他默然站定,觉出脚底有凉意袭上来”。他为什么回来?果然会和程囡重逢么?回到了南京他会就此待下来么?
这最后一章的章名是“归去未见朱雀航”。游子归来,一切恍如隔世,但一切似乎又都已注定。那曾经绚丽的神秘的朱雀何在?早已消失的朱雀航可还有迹可寻?命运之轮缓缓转动,南京的故事未完,也因此,《朱雀》不代表葛亮南京书写的结束,而是开始。
注释:
①葛亮:《谜鸦》,第253页,台北,联合文学出版,2006。
②葛亮:《七声》,第32页,台北,联合文学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