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五代笔记诗的修正--以刘禹锡的事迹为例_刘禹锡论文

唐、五代笔记诗话纠缪——以刘禹锡事迹为例,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诗话论文,为例论文,事迹论文,刘禹锡论文,笔记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I109.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分类号:1674-7089(2009)02-0108-06

我提倡文史互证,就是以文艺作品与史书记载相互印证,以增进了解。文史互证的前提,要对文艺作品去伪存真。如不去伪存真,反而以伪作真,则不能达到文史互证之目的。今以唐代著名文学家刘禹锡的事迹为例,将唐、五代笔记诗话中的有关记载,逐一进行考证,去伪存真。(《唐语林》虽是宋王谠所著,其内容采自唐人小说五十种,故本文包括此书在内)

一、《云溪友议》卷中《中山悔》

夫人游尊贵之门,常须慎酒。若赴吴台,扬州大司马杜公鸿渐为余开宴。沉醉归驿亭,稍醒见二女子在旁,惊非我有也。乃曰:“郎中席上与司空诗,特令二乐伎侍寝。”且醉中之作,都不记忆。明旦,修状启陈谢,杜公亦优容之,何施面目也。余以郎署州牧,轻忤三司,岂不过哉。诗曰:“高髻云鬟宫样妆,春风一曲《杜韦娘》。司空见惯寻常事,断尽苏州刺史肠。”①

孝萱案:据《旧唐书》卷十一《代宗纪》:“(大历四年十一月)乙亥,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卫国公杜鸿渐卒。”刘禹锡生于大历七年,与杜鸿渐不同时。而且杜鸿渐生平,未为淮南节度使,亦未曾任兵部尚书(大司马)②。(参《旧唐书》卷一○八《杜鸿渐传》、《新唐书》卷一二六《杜鸿渐传》)

二、《幽闲鼓吹》

宾客刘公之为屯田员外郎时,事势稍异,旦夕有腾趠之势。知一僧有术数,极精,寓直日邀之至省,方欲问命,报韦秀才在门外。公不得已,且令僧坐帘下。韦秀才献卷已,略省之,而意色殊倦。韦觉之乃去。与僧语,不对。吁嗟良久,乃曰:“某欲言,员外必不惬,如何?”公曰:“但言之。”僧曰:“员外后迁,乃本行正郎也,然须待适来韦秀才知印处置。”公大怒,揖出之。不旬日,贬官。韦秀才乃处厚相也。後三十余年(《太平广记》卷二二四《刘禹锡》引《幽闲鼓吹》作“后二十余年”)在中书,刘转屯田郎中③。

孝萱案:大和时,刘禹锡入朝为主客郎中,《幽闲鼓吹》说刘禹锡为屯田郎中,误。

三、《玉泉子》

(段)文昌又尝佐太尉南康王韦皋,……先时韦皋奏使入长安,素与刘禹锡深交,禹锡时为礼部员外郎,与日者从容。文昌入谒,日者匿于帘下。既去,日者谓禹锡曰:“员外若图省转,事势殊远,须待十年后此客入相,方转本曹正郎尔。”自是禹锡失意,连授外官,十余年文昌入相,方除禹锡吏部郎中④。

孝萱案:《玉泉子》所记,充满错误。(1)永贞时,刘禹锡为屯田员外郎,属工部,云“礼部员外郎”,误。(2)大和时,刘禹锡先后为主客郎中(属礼部)、礼部郎中,云“吏部郎中”,误。(3)刘禹锡为主客郎中、礼部郎中时,距为屯田员外郎,已二十余年,云“十余年”,误。(4)段文昌于元和十五年(820年)正月至长庆元年(821年)二月为宰相(据《旧唐书》卷十六《穆宗纪》),此时刘禹锡在洛阳丁母忧。刘禹锡为主客郎中时,段文昌为淮南节度使(据《旧唐书》卷一六七《段文昌传》)。

刘禹锡为主客郎中,是宰相裴度、窦易直荐拔,《谢裴相公启》:“岂意天未勦绝,仁人持衡,纡神虑於多方,起堙沦于久废。”《谢窦相公启》:“相公不弃旧游,特哀久废,……果蒙新恩,重忝清贯。荐延有渐,拯救多方”,可证。

四、《本事诗·事感第二》

刘尚书自屯田员外郎左迁朗州司马。凡十年,始征还。方春,作《赠看花诸君子》诗曰:“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其诗一出,传于都下。有素嫉其名者,白于执政,又诬其有怨愤。他日见时宰,与坐,慰问甚厚,既辞,即曰:“近者新诗,未免为累,奈何?”不数日,出为连州刺史⑤。

孝萱案:《旧唐书》卷一六○《刘禹锡传》:“元和十年,自武陵召还,宰相复欲置之郎署。时禹锡作《游玄都观咏看花诸君子》诗,语涉讥刺,执政不悦,复出为播州刺史。……改授连州刺史。”⑥ 《新唐书》卷一六八《刘禹锡传》:“召还。宰相欲任南省郎,而禹锡作《玄都观看花君子》诗,语讥忿,当路者不喜,出为播州刺史。……易连州。”⑦ 两《唐书》受《本事诗》影响,皆言刘禹锡缘《元和十年自朗州承召至京戏赠看花诸君子》诗,被再贬出朝。《资治通鉴》卷二三九:“王叔文之党坐谪官者,凡十年不量移,执政有怜其才欲渐进之者,悉召至京师;谏官争言其不可,上与武元衡亦恶之,(元和十年)三月乙酉,皆以为远州刺史,官虽近而地益远。”⑧ 《资治通鉴考异》卷二○:“当时叔文之党,一切除远州刺史,不止禹锡一人,岂缘此诗!盖以此得播州恶处耳!”⑨ 司马光的分析是比较符合当时真相的,同时虔州司马韩泰为漳州刺史,永州司马柳宗元为柳州刺史,饶州司马韩晔为汀州刺史,台州司马陈谏为封州刺史(据《旧唐书》卷十五《宪宗纪下》),可证。

五、《鉴诫录》卷七《四公会》

长庆中,元微之、刘梦得、韦楚客同会白乐天之居,论南朝兴废之事。乐天曰:“古者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则咏歌之。今群公毕集,不可徒然,请各赋《金陵怀古》一篇,韵则任意择用。”时梦得方有郎署,元公已在翰林。刘骋其俊才,略无逊让,满斟一巨杯,遂为首唱。饮讫,不劳思忖,一笔而成。白公览诗曰:“四人探骊,吾子先获其珠,所余鳞甲何用。”三公于是罢唱,但取刘诗吟咏竟日,沉醉而散。刘诗曰:“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荒苑至今生茂草,古城依旧枕寒流。而今四海归王化,两岸萧萧芦获秋。”⑩

孝萱案:长庆元年,元稹、白居易在长安,刘禹锡在洛阳守制,冬,除夔州刺史,由洛阳赴任所,未至长安(禹锡《夔州刺史谢上表》:“空怀向日之心,未有朝天之路”可证)。不可能有“同会”之事。二年,元稹拜相,罢相后,为同州刺史;白居易求外任,除杭州刺史;刘禹锡在夔州,亦不可能“同会”。三年,元稹迁浙东观察使;白居易在杭州;刘禹锡在夔州,更无“同会”可能。四年,元稹在越州;白居易除太子左庶子、分司东都,至洛阳;刘禹锡移和州刺史,各在一方,无缘“同会”。《鉴诫录》云“长庆中,……同会白乐天之居”,与他们的行踪不合。又,刘禹锡于永贞元年(805年)为屯田员外郎,元稹于长庆元年(821年)充翰林学士。刘“在郎署”与元“在翰林”,不同时。

禹锡有《西塞山怀古》、《金陵五题》、《金陵怀古》三诗。《鉴诫录》所记载者,是《西塞山怀古》的诗句,而误用《金陵怀古》的题目。旧注:“此篇元在诗本事中,叙说甚详,今何光远重取论次,更加改易,非也。”则又把《金陵五题》的序(“余少为江南客,而未游秣陵,尝有遗恨。后为历阳守,跛而望之。适有客以《金陵五题》相示,逌尔生思。歘然有得。它日,友人白乐天掉头苦吟,叹赏良久,且曰:‘《石头》诗云:潮打空城寂寞回,吾知后之诗人不复措词矣!’余四咏虽不及此,亦不孤乐天之言尔。”),误作《金陵怀古》的“本事”。

《金陵五题》作于和州刺史任内。《金陵怀古》作于罢和州、游上元之时。《西塞山怀古》作于长庆四年罢夔州、赴和州途中。(《元和郡县图志》卷二十七《江南道三·鄂州武昌县》:“西塞山,在县东八十五里,竦峭临江。”)《旧唐书》卷一六○《刘禹锡传》:“梦得尝为《西塞怀古》、《金陵五题》等诗,江南文士称为佳作,虽名位不达,公卿大僚多与之交。”(11)《新唐书》卷一六八《刘禹锡传》:“素善诗,晚节尤精,与白居易酬复颇多。居易以诗自名者,尝推为‘诗豪’,又言‘其诗在处应有神物护持。’”(12)“四公会”的故事,就是在这种文化背景下产生的。

六、《本事诗·情感第一》

刘尚书禹锡罢和州,为主客郎中、集贤学士。李司空(《太平广记》卷一七七《李绅》引《本事诗》作“李绅”)罢镇在京,慕刘名,尝邀至第中,厚设饮馔。酒酣,命妙妓歌以送之。刘于席上赋诗曰:“梳头宫样妆,春风一曲《杜韦娘》。司空见惯浑闲事,断尽江南刺史肠。”李因以妓赠之(13)。

孝萱案:《本事诗》所记,与刘禹锡、李绅行跡不合。今将宝历二年至大和五年刘、李官职,列表对照如下:

不但刘、李二人不在一地,而且此时李绅贬谪在外,未为节度使,何云“罢镇”?更无“司空”之衔。

七、《太平广记》卷二七三《李逢吉》引《本事诗》

李丞相逢吉……既为居守,刘禹锡有妓甚丽,为众所知。李恃风望,恣行威福,分务朝官,取容不暇。一旦阴以计夺之。约曰:“某日皇城中堂前致宴,应朝贤宠嬖,并请早赴境会,稍可观瞩者。”如期云集。敕阍吏,先放刘家妓从门入,倾都惊异,无敢言者。刘计无所出,惶惑吞声。又翌日,与相善数人谒之,但相见如常,从容久之,并不言境会之所以然者。座中默然,相目而已。既罢,一揖而退。刘叹咤而归,无可奈何,遂愤懑而作四章,以拟四愁云尔。“玉钗重合两无缘,鱼在深潭鹤在天。得意紫鸾休舞镜,能言青鸟罢衔片戋。金盆已覆难收水,玉轸长抛不续弦。若向蘼芜山下过,遥将红泪洒穷泉。”“鸾飞远树栖何处,凤得新巢已去心。红璧尚留香漠漠,碧云初断信沉沉。情知点污投泥玉,犹自经营买笑金。从此山头似人石,丈夫形状泪痕深。”“人曾何处更寻看,虽是生离死一般。买笑树边花已老,画眉窗下月犹残。云藏巫峡音容断,路隔星桥过往难。莫怪诗成无泪滴,倾尽东海也须干。”“三山不见海沉沉,岂有仙踪更可寻。青鸟去时云路断,妲娥归处月宫深。纱窗遥想春相忆,书幌谁怜夜独吟。料得夜来天上镜,只因偏照两人心。”(14)

孝萱案:《本事诗》所记,与刘禹锡、李逢吉行踪不合。据《旧唐书》卷一六七《李逢吉传》:“(大和)五年八月,人为太子太师、东都留守、东畿汝防御使,加开府仪同三司。八年……三月,征拜左仆射,兼守司徒。时逢吉已老,病足,不任朝谒,即以司徒致仕。九年正月卒,时年七十八。”(15) 这段时间,刘禹锡先后为礼部郎中兼集贤学士,苏州刺史,汝州刺史,不在洛阳。

《本事诗》单行本所记,与《广记》所引不同。单行本作:“大和初,有为御史分务洛京者。子孙官显,隐其姓名。”刘禹锡生平未曾为此职。又,单行本作“为诗两篇投献”,只载“三山不见海沉沉”一首,而《广记》引《本事诗》载诗四首之多。

这四首诗,亦见于《刘宾客文集·外集》卷七,题为《怀妓四首》。《外集》系宋敏求辑,这四首诗出于《南楚新闻》(据宋敏求《后序》)。《全唐诗》卷三六一《刘禹锡》卷载《怀妓》,无“四首”二字,注:“前三首一作刘损诗,题作《愤惋》。”据《说郛》卷十一引《灯下闲谈》:“吕用之在维扬日,佐渤海王擅政害人。……中和四年秋,有商人刘损挈家乘巨舡自江夏至扬州,……刘妻裴氏有国色,用之以阴事构置,取其裴氏。刘下狱,献金百两,免罪。虽脱非横,然亦愤惋,因成诗三首曰……”(16),即《太平广记》所载之前三首(“玉钗重合两无缘”、“鸾飞远树栖何处”、“人言何处更寻看”)。《才调集》卷一○载这四首诗第一、二首,作者“无名氏”,等于否定刘禹锡的著作权。这四首诗,均与刘禹锡作品的风格不相似。《旧唐书》卷一六○《刘禹锡传》:“禹锡甚怒武元衡、李逢吉,而裴度稍知之。”(17) 当时人知道刘与李不洽,同情禹锡者,遂编造这个夺妓故事,以极言逢吉之恶。各书所载这四首诗,文字不尽相同,今已辨明非禹锡作,不足深论矣。

八、《云溪友议》卷中《中山悔》

襄阳牛相公赴举之秋,每为同袍见忽。……尝投贽于刘补阙禹锡,对客展卷,飞笔涂窜其文,且曰:“必先辈未期至矣!”然拜谢砻砺,终为怏怏。历廿余岁(《太平广记》卷四九七《刘禹锡》引《云溪友议》作“三十余岁”),刘转汝州,陇西公镇汉南,枉道驻旌旄。信宿,酒酣,直笔以诗喻之。刘公承诗意,方悟往年改张牛公文卷。……《席上赠汝州刘中丞》,襄州节度牛僧孺诗曰:“粉署为郎四十春,今来名辈更无人。休论世上升沉事,且斗尊前现在身。珠玉会应成咳唾,山川犹觉露精神。莫嫌恃酒轻言语,曾把文章谒后尘。”《奉和牛尚书》,汝州刺史刘禹锡:“昔年曾忝汉朝臣,晚岁空余老病身。初见相如成赋日,后为丞相扫门人。追思往事咨嗟久,幸喜清光语笑频。犹有当时旧冠剑,待公三日拂埃尘。”牛公吟和诗,前意稍解,曰:“三日之事,何敢当焉!”(宰相三朝后主印,可以升降百司也。)于是移宴竞夕,方整前驱也(18)。

孝萱案:《友议》所记,虽有错误,岑仲勉《唐史余渖》卷三《牛僧孺枉道过汝》“目之瞎说”,亦嫌过分。今校订如下:

第一种可能——刘禹锡诗题,《刘宾客文集·外集》卷六作《酬淮南牛相公述旧见贻》。《友议》“陇西公镇汉南”是“镇淮南”之误。大和六年十二月至开成二年五月,牛僧孺为淮南节度使(据《旧唐书》卷十七下《文宗纪下》)。刘禹锡于大和八年七月,由苏州刺史移汝州刺史,赴任时,经过扬州,与牛僧孺会面。

据《唐语林》卷二《文学》引《刘宾客嘉话录》:“刘禹锡曰:牛丞相奇章公初为诗,务奇特之语,至有‘地瘦草丛短’之句。明年秋卷成,呈之,乃有‘求人气色沮,凭酒意乃伸。’益加能矣。明年乃上第。”(19) 牛僧孺于永贞元年登进士科,上推两年,牛“投贽”于刘,应在贞元十九年(803年)。至大和八年(834年),为三十二年。“粉署为郎四十春”乃言资历深,不必拘泥于“四十”。

第二种可能——“陇西公镇汉南”,指开成四年八月,牛僧孺为襄州刺史、山南东道节度使(《旧唐书·文宗纪下》)。此时牛僧孺为东都留守、左仆射,刘禹锡为太子宾客、分司东都。牛“镇汉南”前,与刘见过面。由贞元十九年至开成四年(839年),为三十七年,与“粉署为郎四十春”较合。

如是第一种情况,《友议》“镇汉南”应校正为“淮南”,“襄州节度”应校正为“扬州”,牛僧孺“枉道驻旌旄”应校正为刘禹锡道经扬州。如是第二种情况,“刘转汝州”、“汝州刘中丞”、“汝州刺史刘禹锡”,均应校正为太子宾客。(《全唐诗》卷四六六《牛僧孺》卷作《席上赠刘梦得》,不误。)总之,《友议》所记,对牛、刘会面之年代、地点与官职,均有错误。

九、《北梦琐言》卷一《李太尉抑白少傅》

白少傅居易,文章冠世,不跻大位。先是,刘禹锡大和中为宾客时,李太尉德裕同分司东都。禹锡谒于德裕曰:“近曾得白居易文集否?”德裕曰:“累有相示,别令收贮,然未一披,今日为吾子览之。”及取看,盈其箱笥,没于尘坌,既启之而复卷之,谓禹锡曰:“吾于此人,不足久矣,其文章精绝,何必览焉,但恐回吾之心。”其见抑也如此(20)。

孝萱案:《北梦琐言》所记多误。(1)“大和中”,刘禹锡不是太子宾客、分司东都,《琐言》说刘、李“同分司东都”,误。(2)开成元年秋,刘禹锡因患足疾,罢同州刺史,为太子宾客、分司东都。此年七月,李德裕罢滁州刺史,为太子宾客、分司东都,“九月十九日达洛下,安居于平泉别墅。……其年十一月二十一日,除浙西观察使,……十二月四日,发赴任。”(据李德裕《李文饶文集·别集》卷一○附裴潾诗刻石后记)李德裕不住在洛阳城内,患足疾的刘禹锡,能远赴平泉别墅拜访否?缺乏证明。(3)《旧唐书》卷一六六《白居易传》:“大和已后,李宗闵、李德裕朋党事起,是非排陷,朝升暮黜,天子亦无如之何。杨颖士、杨虞卿与宗闵善,居易妻,颖士从父妹也。居易愈不自安,惧以党人见斥,乃求致身散地,冀于远害。”(21) 自觉地避免朋党之祸的白居易,怎么会“累”以文章干谒李德裕,陷入是非漩涡之中!(4)刘禹锡与白居易交谊深厚,时称“刘白”,李德裕怎么会在刘禹锡面前,暴露出对白居易“不足久矣”的朋党言论!

钱易《南部新书》乙集:“白傅与赞皇不协,白每有所寄文章,李缄之一箧,未尝开。刘三复或请之,曰:‘见词翰,则迥吾心矣!’”(22)(吴炯《五总志》同)刘三复在李德裕幕府多年,感情甚为融洽,又与白居易无关系,德裕与三复闲谈时,偶然流露出一点心腹话,或有可能。

十、《唐语林》卷三《赏誉》

相国刘公瞻,……任大理评事日,饘粥不给,尝于安国寺相谒僧处谒飱,留所业文数轴,置在僧几上。致仕刘宾客游寺,见此文卷,甚奇之,怜其贫窭,原有济卹,又知其连山人,朝无引援,谓僧曰:“某虽闲废,能为此人致宰相。”(23)

孝萱案:《全唐诗》卷三六五刘禹锡《赠刘景擢第》:“湘中才子是刘郎,望在长沙住桂阳。”禹锡与刘瞻父刘景相识,而与刘瞻不同时。据《旧唐书》卷一七七《刘瞻传》:“大中初,进士擢第。四年,又登博学宏词科。历佐使府。成通初,升朝,……”(24)此时,禹锡已卒。

《唐语林》此条,采自《北梦琐言》卷三《河中饯刘相瞻》。《琐言》作“致仕刘军容游寺”(《太平广记》卷二六五《河中幕客》引《北梦琐言》作“致仕军容刘玄翼游寺”),《唐语林》误“刘军容”为“刘宾客”。

从以上的文史互证看出:“四公会”的故事虽然不是真实的,但从故事反映出刘禹锡的诗名大,《西塞山怀古》等篇脍炙人口,是真实的。李逢吉“夺妓”故事虽然不是真实的,但从故事反映出李逢吉与刘禹锡不洽,舆论同情刘,是真实的。(余不多举)

进行文史互证,要处理好真伪关系,达到去伪存真的目的。

收稿日期:2009-07-06

注释:

①(18) [唐]范摅.云溪友议[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57:49-50,48.

②⑥(11)(15)(17)(21)(24) [后晋]刘昫,等.旧唐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5:3282-3284,4211,4213,4367-4368,4212,4354,4605.

③ [唐]张固.幽闲鼓吹[M].北京:中华书局,1958:29.

④ [唐]缺名.玉泉子[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23.

⑤(13) [唐]孟棨.本事诗[M].上海:古典文学出版社,1957:13,11.

⑦(12) [宋]欧阳修,等.新唐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5:5129.5131.

⑧ [宋]司马光.资治通鉴[M].北京:中华书局,1956:7708-7709.

⑨ [宋]司马光.资治通鉴考异[M].四部丛刊初编[Z].

⑩ [五代]何光远.鉴诫录[M].丛书集成初编[Z].

(14) [宋]李昉,等.太平广记[M].第6册.北京:中华书局,1961:2153-2154.

(16) [明]陶宗仪,等.说郛[M].北京:北京市中国书店,1986:4-5.

(19)(23) [宋]王谠.唐语林[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51,106-107.

(20) [唐]孙光宪.北梦琐言[M].北京:中华书局,1985:4.

(22) [宋]钱易.南部新书[M].北京:中华书局,1958: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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