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词和构式之间的关系——动词语义焦点,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动词论文,语义论文,关系论文,焦点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小句的语义句法研究一直是语言学理论的重点和热点,其中动词和结构之间关系的处理更是理论构建的重中之重。当今理论模式的研究者在处理两者间关系常用的两大视角是动词和结构。有些研究者认为小句生成始于动词,有些则认为结构的地位更重要。形式语法的词汇进路理论模式研究倾向于前者,比较突出的理论模式有Pinker(1989),Levin(1993)等;认知语言学的构式进路研究倾向于后者,国内关注度比较高的理论模式是Goldberg的论元结构构式语法(下文简称“构式语法”)(参见牛保义2011)。尽管构式进路和词汇进路有许多不同之处,但两者都力图表述小句的动词和结构之间的关系。本文主要讨论两种进路在处理动词语义中取得的成果以及遗留的问题,并在理论框架中的动词理论位置(详见第1小节),动词语义的定义(第2小节),以及动词准入结构的语义条件(详见第3小节)这三个方面来展开互补性对比探究。 1.理论框架 构式进路的研究者认为动词和结构之间的决定因素不是动词,而是构式(Goldberg 1995)。在构式语法中,构式是主要的,其中基本构式源于具身经验。构式语义和句法结构连接(link)。动词则按一定的原则,通过和构式整合(integration)进入构式,整合构成构式语义(见下页图1)。我们将构式进路的如此理论观点称作“整合观”。 词汇进路各理论模式的出发点是词项,在小句层面上主要是动词。该理论模式的大多数研究者都认为,动词通过其语义投射(project)派生获得论元结构。所谓的投射就是动词基于本身抽象词典语义,通过其相应的事件结构,生成(或派生)获得论元结构。论元结构则最终连接(link)(或称映射(mapping)句法结构。有些研究者甚至笼统地将从动词语义到句法结构的生成过程称作投射。本文将该理论观点统称为“投射观”,其研究。切入方法称作“词汇进路”,相应的表述模式称作“投射模式”(见图2)。 我们可以通过一组小句来说明两种理论模式的异同。请比较: (1)James threw the ball into the basket.[使移构式] (2)James threw him the ball.[双及物构式] 构式语法的研究者将将两者表述为两个不同构式:使移构式和双及物构式。使移构式的论元角色包括:施事、题元、终位;双及物的论元角色包括:施事、收受者、受事。动词threw的语义框架则由三个参与者角色构成——投掷者、投掷物和终。构式语法中,动词语义通过和各构式的整合进入相应构式。整合具体理论表述为参与者角色和论元角色的融合(fuse)。两构式的融合关系可以表述为: 使移构式:施事—投掷者 题元—投掷物 终位—终 双及物构式:施事—投掷者 收受者—终 受事—投掷物 投射模式相对要简洁些。投射模式中,动词可以有多个意思或语义(sense)。每一个动词语义投射派生一个论元结构。动词的不同语义则派生获得不同的句法结构,共同形成变异(alternative)句式,简称“变式(variants)”。以上例句的使移变式和双及物变式,分别由动词throw的使移语义和双及物语义投射派生获得。它们的投射关系表述为: 使移变式:投掷者-施事 投掷物→题元 终→终位 双及物变式:投掷者→施事 终→收受者 投掷物-受事 实际研究中,变异通常在两个句式的对比中展开。研究者将不同句法结构的生成动因,归结为动词的不同语义。相同动词通过其不同语义,派生获得一组不同的变式。词汇进路的理论模式还将动词归纳成组。理论上,同一类组的动词可以派生获得相同的一组变式(Levin 1993)。 2.动词语义的确定 无论是构式进路的整合模式,还是词汇进路的投射模式,它们都涉及动词。但是两类模式中动词语义理论地位的确定却大相径庭。整合模式中的动词语义设定为丰繁的百科语义,投射模式中的动词语义则设定为抽象的词典语义。前者是一种经验知识,是概念语义;后者是语言语义。无论表述为百科语义,还是词典语义,它们都会涉及动词和结构的关系,其中以下三个议题值得我们关注和研究。 2.1 丰繁百科语义和抽象词汇语义 整合模式和投射模式,两者对动词语义描述的精细程度(或称“精密度”)上有明显差异。构式语法的动词语义是指丰繁的百科语义,其中Goldberg自称,她的构式语法用Fillmore的语义框架作理论表征。她基于计算语言学以及人工智能的研究成果,正确看到了动词百科语义对小句语义推理的作用(Goldberg 1995:31)。要解决小句语义推理问题,仅用动词的抽象词汇语义无法解决问题,而必须用到更丰繁的百科知识。以汉语小句为例: (3)他跳过前面的矮墙。[推理:他没有碰到矮墙] (4)他爬过前面的矮墙。[推理:他碰到了矮墙] 很显然两句推理的差异,无法仅用“跳”和“爬”的词汇语义来解释。按抽象词汇语义的分析,“跳”和“爬”都是动作,唯一的区别就是两者移动的方式不同。问题是如果不告知不同方式的细节,就无法解释两句的不同语义推理。经验知识则告诉我们,动作“跳”的过程中,跳者有可能在不碰到矮墙的情况下越过矮墙;动作“爬”的过程中,爬者不可能在不碰到矮墙的情况下越过矮墙。它们语义推理差异自然只能通过丰繁经验知识来说明,抽象词汇语义没有能力解决这个推理难题。就如此语义推理的表述而言,丰繁百科语义要略胜一筹。 2.2 动词的单义和多义表征 虽然构式语法描述的是百科语义,出发点是构式,但Goldberg设定的有些动词语义比词汇进路的更具概括性,具体表现在动词的单义设定上。但,实际研究中我们发现,事情并非如此简单。例如: (5)She slid Susan/*the door the present. (6)She slid the present to Susan/to the door.(Goldberg 1995:12) 词汇进路的研究者认为,动词具有多义性。如果同一个动词出现在两个不同的结构中,它的语义应该不同(Levin 1985:35)。根据这一原则,以上两句中的动词分别标记为和。连接规则表明,必须含“有生命”语义特征的终(下文简称“终属”)。首先,Levin的如此理论表述有逻辑循环缺陷。按Levin的解释,之所以含终属是因为它能够出现在双宾结构中。因为双宾结构本身含终属,所以人们很难说该终属语义是动词slide所提供的。Goldberg(1995:12)认为,有些英语动词虽然含终属语义,但它可以出现在两类小句中。例如: (7)Joe handed his mother a letter. (8)Joe handed a letter to his mother. 其中动词hand(递交)语义自然含终属,但它既可以出现在双宾结构,又可以出现在予格结构。很显然,是否含终属不是取决于动词语义,而是取决于结构(即构式语法所说的构式)本身。这样分析的结果是,两个动词有相同的语义,但它们出现的结构不同,导致构式语义不同。这样处理简化了动词语义的理论表征。从百科语义的角度出发,两句动词slide所表达的概念内容确实没有区别。整合模式仍然需要表述为什么同一个动词可以出现在两个变式中。换言之,构式语法需要进一步理论表述动词准入不同变式的动因。 如果将动词语义设定为百科语义(或概念语义),并将它和经验知识联系起来,那么语义必须联系感知运动认知。从这个认知的角度出发,动作动词slide不论出现在两句中的哪句,它的概念内容是不变的。从这个意义出发,在概念(即经验知识)层面上,它应该处理成一个概括性语义;在语言层面上,它需要出现在两个不同变式,处理成两个不同的单位为妥。现在的问题是,我们需要在哪个层面上处理动词语义?为什么?作为研究认知的理论模式应该对该问题做出合理回答。 并不是所有采用构式进路的研究者都设定动词的概括语义。基于语言使用的词汇—构式语法(Lexical Constructional Grammar),它的研究者竟然和词汇进路的研究者有相同的观点,两者都认为动词是多义的,不同结构中的同一个动词的语义是不同的(Boas 2003)。就词汇—构式语法的研究者看来,一个动词可以激活不同的语义框架,不同语义框架自然表述不同的语义。该语法的研究者甚至认为,相同动词在不同变式中不得不用不同的凸显角色来表述它们的不同语义(详见2.3小节的角色凸显部分)。 2.3 动词参与者角色的凸显性 动词语义异同可以从两个方面表述:动词参与者角色和角色凸显性。但是,仅用参与者角色,有时无法区分动词百科语义。以动词“买”和“卖”为例。它们是不同动词,两者却有相同的“交易语义框架”,理论表述为相同的参与者角色,其语义框架都含“买主”、“卖主”、“商品”、“钱”。它们共享的参与者角色表明,“买”和“卖”的语义有相似性。它们相同的参与者角色本身也表明,仅用参与者角色还无法区别两者的语义差异。构式语法的提倡者一般认为,一个事件框架的各参与者角色凸显程度是不同的,凸显的不同由动词来决定(Fillmore 1977;Langacker 1987)。例如: (9)bought a car.[买主] (10) sold her car.[卖主] 其中动词“买”的凸显角色是“买主”,而动词“卖”的凸显角色是“卖主”。这两个凸显角色都融合施事,并连接各自的语法主语。那么为什么不同的动词决定其凸显的不同角色呢?笔者认为,“买”和“卖”都表示一种动作过程,动作过程首先凸显的自然是动作者。虽然“买”和“卖”两个动词具有相同的参与者角色,但两者凸显的角色不同。“买”的凸显角色自然是“买者”,“卖”的凸显角度则是“卖者”。它们凸显角色的不同表明了两动词语义的不同。其中凸显的参与者角色体现为各自的语法主语。 凸显参与者角色除了融合施事外,有些则融合受事或题元。例如,英语动词steal(偷)和rob(抢),两者都含“动作者”、“动作指向的人”、“动作涉及的物”。但是,从两者动作影响的对象出发,steal(偷)强调凸显的是“物”,而不是“人”。既然是“偷”那么被偷者一般并不知情。rob(抢)强调凸显的则是“人”。被抢者肯定意识到抢的动作,抢者甚至要“征服”被抢者的反抗。由于该百科语义结构具有一定的普适性,所以如此凸显差异的存在应该不会因语言的不同而不同。由于不同语言表达“相同”百科语义的方式不同(即识解的方式不同),凸显性和句法之间的关系也会不同。例如: (11)He stole money from the safe. (12)*He robbed the safe of its contents.(Goldberg 1995:48) 两者成句与否,和各自凸显的动词参与者角色有关。由于safe难以理解为受影响之人,所以后句不成立。但her是指人,可以作为受影响的对象,所以可以充当凸显参与者角色,并连接宾语。例如: (13)He robbed her of all her money. 汉语两动词的句法分布差异相对要小些,例如: (14)他偷/抢了我的钱包。 (15)他抢了那个老太太/他偷了那个老太太。 其中“物”都可以作为宾语;但“人”作“抢”的宾语比较贴切,作“偷”的宾语有些别扭,但仍然能够接受。英语中角色的不同凸显和不同句法结构对应,但汉语中基本上没有如此识解。如果凸显角色的不同取决于语言表达的不同,那么汉语没有表达的不同,是否可以认定汉语两个动词语义没有凸显角色的差异呢?这个问题在整合模式中似乎难以回答。 凸显角色定义为有显性表达形式的参与者角色。换言之,可以体现为具体词项的参与者角色都设定为凸显的角色。例如: (16)Tom loaded bricks onto the truck. (17)Tom loaded the truck with bricks. 动词load的语义框架有三个参与者角色:装载者、容器、装载物。动词load的语义表述为: Load〈装载者,容器,装载物〉 三个角色都是凸显角色,它们都可体现为具体词项(见以上句对)。再看一下小句: (18)Tom loaded the truck. 该小句中装载物没有具体词项,Goldberg(1995:178)将“装载物”处理为空补语,用方括号作形式表示。 Load〈装载者,容器,[装载物]〉 空补语就是动词凸显的参与者角色可以没有显性表达,但上下文语用情景明确告知“装载物”意思是可及的。但是,用相同的参与者角色及其凸显性,似乎难以表述动词为put的构式,例如: (19)Tom put bricks onto the truck. (20)*Tom put the truck with bricks. (21)*Tom put the truck. 根据第(19)句显性表达,我们判定动词put有三个参与者角色,而且都是凸显的。由于其装载物不可省略[见第(21)句],所以它不能处理成空补语。这样,我们可以获得如下动词语义框架: put〈放置者,容器,放置物〉 这样的动词语义框架可以正确预示句(19)和句(21),但它无法正确预示句(20)。句(19)是成立的,因为动词put的三个参与者角色都是凸显的,都应该有显性表达。因为凸显参与者角色在句(21)没有显性表达,所以句(21)不成立。根据动词的凸显参与者角色,句(20)也应该成立,但它却不成句的。因此,动词的语义表征至少无法正确预示句(20)。可见,Goldberg设置的具有概括性的语义框架因过于强大而造成预示失误。 如果用词汇—构式的方法(Boas 2003),动词put和load有不同的语义。动词load可以分出“移动—放置”(motion-placing)和“移动—装载”(motion-filling)两个语义。②动词put只有一个“移动—放置”语义,没有“移动—装载”语义,其中容器的句法体现是介词短语。 〈放置者,放置物,容器〉 域外NP 宾语NP 补语PP Boas的理论表述可以正确排除了句(20)。由于动词语义需要区分“移动—装载”义和“移动—放置”义,动词load的语义必须拆分成两个语义。因此,当我们将put类动词和load类动词放在同一个系统考量时,多义表征似乎有优势。但是,多义处理是在语言语义层面上进行的,如果在认知经验知识层面上,动词的概念内容仍然是相同的。 3.动词和结构的匹配性 不管动词如何定义,理论模式中都不可避免地需要表述动词和结构的关系。构式进路和词汇进路都关注动词的语义,都关注动词和结构的语义关系。但是,两种理论模式的切入点自然不同。就构式语法而言,构式提供结构的基本语义,动词语义则为结构谓词基本语义提供实例及其具体语言语义。词汇理论模式则认为,不同结构变式由动词的不同语义投射派生获得。 3.1 虚拟动词的实验 构式语法反对始于动词词典语义的投射观。为了证明基本构式语义的独立存在,Goldberg(1995:35-36)做了一个非常有意义的实验,用作实验的例句是: (22)She topamased him something. 其中谓词位置上的topamased在英语词库中并不存在,是个“虚拟动词”。她的问题是:topamased是什么意思。被咨询的10人中有6人认为topamased具有give(给予)的意思。Goldberg通过这个实验结果力图证明:小句语义主要是由结构提供的。 Goldberg认为,构式语义是骨架式语义,构式各语义成分理论表述为“空”(也称其为“槽”)(slot)。③构式语义是由“空”组合构成的架构式语义结构。语义结构中填充谓词空的自然是动词语义。构式语法认为,动词语义应该是谓词的一个实例。作为一种理论陈述,如此陈述显得不够精细。它仍然无法定义什么样的动词才可以作为什么样谓词的实例。我们需要设定一系列原则来确定动词和谓词之间关系。目前的构式语法还无法有效预示动词和谓词之间的确切关系。其中Goldberg对动词语义框架和论元结构之间的整合关系,以及动词参与者角色和论元之间的融合关系更感兴趣。但笔者发现,融合关系仍然无法解决汉语失配句中动词准入变式的语义条件问题(详见3.4小节)。 3.2 词汇研究 词汇进路的研究者认为,决定动词行为的是动词语义(Levin 1993:5-11)。换言之,动词语义决定它能出现的句法结构。他们甚至认为,按语义组成的动词类组,有相同的行为。同类组的动词,理论上可以出现在相同的一组结构。为此,Levin及其同事在麻省理工大学曾实施过一个词汇研究项目(Lexical Project)。其研究问题是构建英语动词的类组,以及这些类组和变式的对应关系。但是,在实际操作中,Levin(1993)分出的类组过于粗略,相关研究还不能说已经达到了揭示动词类组和结构之间的相应关系。就目前词汇进路的研究成果看,该进路的研究者确实解决了许多问题,但同样也遗留了许多问题(Levin 2005)。尽管词汇进路的研究遇到了许多难题,但该研究方向的未来是令人期待的。研究者有必要选择其它的研究方法来探究动词类组和变式之间复杂的对应关系。其中一个方法可以考虑的就是降低表述的精度,为此笔者转而关注动词语义的概念参数(即构成动词概念内容以及决定其结构分布的关键要素)(程琪龙2008)。 3.3 概念参数的研究 笔者接受这样的观点,即动词是小句的一部分;动词语义自然也是小句语义的一部分。例如,双及物构式的“空”成分包括:施事递送者)、收受者、题元(递送物),也包括递送谓词。其中递送谓词必须是含递送义的动词,否则小句不能成立。含递送义的动词可以准入双及物构式。问题是如何来定义含递送义的动词?我们可以用以下三例来讨论动词和谓词的匹配关系。 (23)Tom sent her a tea pot.[递送义] (24)*Tom watched her a tea pot.[无递送义] (25)Tom stole her a tea pot.[延伸递送义] 很明显,动词sent是含递送义的,动词watched则不含该语义。含递送义的sent准入双及物结构,而不含递送义的watched不准入该结构。但是,动词stole并不含递送义,却也能够准人双及物构式。可见,双及物构式谓词的填充限制条件,并非仅仅是“递送语义”那么简单。 我们将“递送”语义视为动词send的词汇语义。词汇语义可以通过分解方法获取“语义参数”(semantic parameter)。所谓语义参数就是词汇概念内容的构成成分。我们认为,有些参数具有区别词汇语义的功能,这些参数也可以称为“语义区别特征”程琪龙2008)。递送事件的前提[即先设(pre-condition)]是递送者必须能够实际掌控递送物(程琪龙2006),能够实际掌控某物的人,才有可能做出递送的动作。笔者将如此含义设定为语义参数。动词send和steal都有“掌控”参数,但时间点不同。send的“掌控”先于动作本身,所以递送义直接由动词具体化;而steal的“掌控”为动作结果,所以递送义由动词延伸激活。无论是否有延伸义,它们的概念内容有相同之处,请比较(框中表述相同的内容,黑体字表述动词的凸显内容): 其中“控制递送物——递送”是个小句都表达的约定成俗的经验知识。但是,含动词send的小句凸显递送动作,而含动词stem的小句凸显的则是偷窃动作。动词watch无论动作前还是动作后,都没有“掌控”含义,所以相应的双及物小句不成立。以上例句的验证似乎说明,准入构式的动词是有语义限制条件的。所谓的限制条件就是动词内含的语义参数,它必须不悖于构式的基本语义。理论表述中,仅说明动词语义是构式中谓词语义的一个填充词项不够精细。笔者通过语义参数合理表述了动词的概念语义、构式提供的基本语义,以及两者之间的一致关系。例如,双及物句式中的动词必须有直接或延伸的“掌控”语义参数,否则小句不成立。 3.4 动词和结构的失配 英语的动词和结构之间的关联性相对比较大,以致于持整合观的构式语法能够胜任解释小句的动词和结构之间的关系。笔者的研究发现,汉语的动词和结构之间的关联性相对要小些,构式语法以现有的限制条件还无法合理表述汉语的失配句。 评判理论模式的合适性,除了以表述经济性作为标准外,更重要的是以实际语料作为标准。笔者尤其要强调的是,汉语语料作为验证语料的重要性。由于大多理论模式是西方学者构建的,其构建的理论模式会一定程度地受其母语的影响。就动词和结构之间的关系而言,汉语和英语有着明显的差异。因此,西方理论模式更需要用非印欧语言作为语料,尤其是用汉语来验证,以便有效提高理论模式的普适程度。 通过验证,笔者发现动词和结构之间的关系可以有三种,比构式语法讨论的要多一种。它们分别是:完全匹配(其小句称作匹配句)、部分匹配(其小句称作错配句)、完全不匹配(其小句称作失配句)(程琪龙2011:156)。请比较: (26)老师把书放在桌子上。[匹配句] (27)老师把酒杯喝空了。[错配句] (28)今天吹了三百六十块。[失配句] 动词“放”有放者(施事)、放置物(题元)和位置(终位)。匹配句[句(26)]的三个论元成分和动词参与者角色一致。错配句[句(27)]的动词“喝”的参与者角色和宾语“酒杯”不匹配。失配句[句(28)]的动词“吹”,它的参与者角色至少是吹者和被吹对象,但句中“三百六十块”和动词的任何参与者角色都不匹配。从理论推导的角度出发,如果动词语义和结构语义是匹配的,那么出于模式形式表述的经济性考虑,词汇进路的投射模式应该是首选。Goldberg(1995)认为,英语有许多错配(mismatch)小句,它们无法用投射模式来合理表述,整合模式却能担当此重任。但是,第三种汉语的失配句,构式语法没有涉及。以上失配小句表达的实际意思是“今天他吹笛子赚了三百六十块”。其中动词“吹”的语义包括参与者“吹者”、“吹的对象”,结构语义包括“附属语—谓词—受事”。问题是两个动词的参与者和三个结构语义成分之间找不到可以融合的成分关系。无论是“吹者”参与者角色,还是“吹的对象”角色,它们都无法和“附属语”“谓词”“受事”中任何一个融合。④因此,在失配句验证中,投射模式和整合模式都显得疲软无力。 持整合观的构式语法除了无法合理表述汉语失配句外,还无法表述没有动词的汉语小句。汉语和印欧诸语不同,许多表达性状的小句可以没有系动词,例如: (29)他很阳光。 由于小句没有动词,谓词由“很阳光”填充。因为没有动词,我们无法直接用投射观和整合观的理论模式对其作出合理表述。又如: (30)把个太太疯了。 该把字句中的“疯”至少不是主要动词,理论上它不能单独作为谓词的填充词项。这样的把字句,投射模式和整合模式也都无能为力。当然,构式语法可以通过结构提供结构语义。 3.5 构式多义性的动词作用 构式语法是构式多义性的提倡者。构式多义性就是一个构式可以含不同的语义。如果将构式语义视为结构语义和动词语义的整合,那么构式语法至少需要表述构式的多义是因为结构造成的,还是动词造成的。抽象的空组合结构自然有自身的基本语义,而且应该是一个基本语义。双及物构式的基本语义只有一个,即X致使Y获得Z(Goldberg 1995:37)。它的基本语义不存在多义性。使移构式的基本语义也只有一个,它是“X致使Y移动到Z”(Goldberg 1995:161)。如果一个构式仅有一个基本语义,那么它的多义是如何产生的呢?这个问题不难回答。研究者不难发现,不同意义的构式和不同类组的动词对应。以双及物构式为例。该构式的基本语义是:施事成功使收受者获得受事。它分出的6个小类,和6类不同的动词对应(Goldberg 1995:38-39)。例如:它的中心类语义表述为“施事成功致使收受者获得受事”,对应的动词有:递送动词类(give,pass,hand等),有轨迹使动动词(throw,toss,kick等),延续使役动词(bring,take等)。和中心类相比,意想类语义表述为“施事想让收受者获得受事”,它对应的动词包括:创造动词(bake,make,build等),获取动词(get,grab,win等)。如果结构的多义和仅和不同动词对应,那么导致构式语义不同的动因应该是动词(语义)的不同,或者说是动词(语义)类组的不同。由此推导,构式的多义性应是动词导致的多义性。换言之,当不同动词语义进入整合关系,它将产生相同结构的不同语义。总之,构式是多义的,但导致构式多义的却是作为填充构式谓词的不同语义类组的动词,而不是单纯的构式本身。 4.结论和余言 动词和结构的关系涉及动词语义的确定以及动词和结构的语义关系。动词语义确定的方法,不同理论框架中各有优劣。投射模式简洁但却难以应对错配小句,整合模式通过参与者角色和角色凸显性两个方面对动词语义进行表述,解决了一些描述难题,比投射模式更精细,但仍然有系统性的缺陷,有些动词类组难以用单义模式作出精确表述。就动词和结构的语义关系而言,投射模式擅长表述匹配小句,整合模式能进一步表述投射模式无能为力的失配小句。但两者对汉语的失配句都显得格外苍白无力。构式的多义性确实存在,但它的动因却是因为填空谓词的动词语义类组的不同。笔者的研究表明,动词和谓词之间的关系也比人们想象的要复杂些。它仅用词汇语义无法合理表述,而需要更精细的语义参数来说明动词和各构式之间的语义一致性。就如此动词语义研究的现状,语言学理论研究还需要进一步探究,甚至去探索新的理论模式。 ①构式可有多个结构语义(见3.5节),图中标示为一个构式有多条向上的联结线。 ②两个语义分别标记为m-p和m-f。 ③“空”(slot)和“填充项”(filler)为语位学(Tagmemics)的基本术语,由Kenith Pike首先在其语位学(Tagmemics)的研究中提出。在语位学中,许多空都是“位”(eme),它由一组“素”(on)填充。 ④笔者采用语符关系进路,提出整体连贯激活观,并构建关系网络模式,来解决失配句等一系列理论表述问题。具体进路、观点和模式的细节,笔者将另行撰文论述。动词与结构的关系--动词的语义焦点_高柏论文
动词与结构的关系--动词的语义焦点_高柏论文
下载Doc文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