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和印度开展国际石油市场合作的博弈分析，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印度论文,中国论文,国际石油论文,市场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F125·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1369(2006)2—0020—05
随着中国和印度经济的快速增长，两国对能源特别是石油的需求越来越大。目前，两国每年要消费约4亿吨石油。由于两国国内的石油储量有限，石油的生产远不能满足国内迅速增长的消费需求，因此需要大量进口，其中，中国有40％的石油需要进口，而印度则高达70％。为了寻找更多的石油，中印两国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开展“石油外交”，希望在世界各地找到能供应国内需求的石油。在这个过程中，两国必然会正面接触，有时也会产生直接矛盾。但是，综观中印两国近年来在这一领域的竞争过程并结合考虑两国的现实情况，我们认为合作是两国在国际石油市场上的最优选择。下面，我们利用博弈论的方法对两国在该领域的合作进行分析，从理论角度分析中印在国际石油市场合作的必要性。
中印在国际石油市场合作的必要性及现状
中国和印度在石油领域特别是在寻求国际石油供应问题上遇到了许多相似的挑战：首先，两国经济快速发展所导致的能源需求越来越大，但国内能源特别是石油供应已不能满足这种需求，中国的能源供给缺口是6％，其中石油供给缺口为40％①；印度的能源供给缺口是11％，石油供给缺口则高达70％。其次，两国在国际石油市场上遇到了发达国家激烈的竞争，屡屡败北：中国失利于“安大线”、“尤尼科”，印度在里海石油多国博弈中难敌美国等国。再次，两国经济难以承受国际能源价格尤其是石油价格的高涨所带来的影响，国际能源署(IEA)指出：油价从10美元/桶上涨到35美元/桶时将导致全球经济总体下滑0.5％。对中国来说，将导致GDP下降0.8％、CPI增加0.8％，直接对经济安全构成威胁②。印度的情况更为严重，印度财政部长齐达巴拉姆(Chidambaram)曾经指出：国际原油价格每上升5美元/桶，将使印度GDP增速放慢0.5％，并导致通货膨胀率上升1.5％③，而现在的情况是国际原油价格一直高于50美元/桶，并将长期在60美元/桶左右徘徊，因此形势不容乐观。
为应对以上挑战，两国必须开展合作。因为：①在国际石油市场上，无论中国还是印度，所面临的主要竞争对手不是对方而是发达国家，而与发达国家的竞争更为激烈④。如果中国和印度能够在石油领域开展合作，在遭遇发达国家的竞争时以一致的政策共同参与竞争，则会增加两国赢得竞争的机会。这是中国和印度在石油领域开展合作的潜在收益之一。②两国只有通过合作才能增加与石油供给国谈判的实力。从历次中国和印度在国际石油供给中的竞争我们可以看到，最终获得渔翁之利的是石油供给国。如果中国和印度两国能够联合起来采取一致的策略，那么石油供给国就会因为买方的减少而降低自己的期望值，从而增强中印两国的谈判实力，减少采购成本。这种潜在的超额收益可以成为中印两国在国际石油市场开展合作的利益驱动因素。③两国在国际石油领域的合作可以确保彼此石油运输线的安全。一方面，印度海军对中国从波斯湾经印度洋的石油运输线在马六甲海峡以西提供安全保证；另一方面，中国海军确保印度石油运输线在南中国海的安全，并在印巴关系紧张时说服巴基斯坦不要破坏印度油气管线。
尽管中印在国际石油市场的合作数量有限，但几年前就已经开始。在苏丹，2002年印度石油与天然气公司在从中国油田中买了25％的股份。不仅如此，中国在喀土穆炼油厂的成品油是通过印度建设的石油管道输送到附近港口的⑤。另外，在建设从伊朗到印度的石油管道项目上，印度多次表示希望中国参与其中，以保证在印巴关系恶化时该石油管道的畅通⑥。2004年，中国燃气控股有限公司已经与印度国营燃气有限公司(GAIL)签署了谅解备忘录：印度燃气有限公司将通过股票认购，持有中国燃气控股有限公司10％的股份。中国燃气控股有限公司和印度燃气有限公司还将以50∶50的比例成立合资公司，投资中国天然气项目，如城市燃气管网和远距离输气管线，合资公司也将出售和输送液化石油气⑦。两国最大的合作项目是2005年12月在叙利亚的合作，两国石油公司共同出资买下了加拿大一家石油公司的股份，交易额达5亿多美元⑧。由此可见，中国和印度在国际石油市场的合作是可行的。
中印在国际石油市场合作的静态博弈分析
从以上分析中，我们可以看到，对于中国和印度来说在国际石油市场合作的收益要大于竞争的收益，两国只有把这种合作深入下去才能解决彼此面临的共同难题——石油紧缺。现在，我们用静态博弈的方法对这种合作进行较为深入的分析。
假定：①中国和印度只博弈一次。②两国都是理性行为体，只根据本国利益最大化来选择自己的行动策略。③两国在参与国际石油竞争中面临的对手是强大的发达国家，发达国家不愿意与这两个国家合作，因为它们不需要外界帮助也不想与其他国家分享石油利益；所以，中国和印度只有通过合作才有可能赢得竞争的成功。考虑中国和印度的选择，两国有可能进行四种博弈，表示为图1。在图1中，用c[，1]、c[，2]、c[，3]、c[，4]代表中国的各种可能收益，用i[，1]、i[，2]、i[，3]、i[，4]代表印度的各种可能收益。对于两国来说，在对方合作的情况下，自己都有两种选择：合作，不合作。这种选择都是基于本国利益最大化来考虑的，也就是说，采取合作的态度是因为该国认识到只有与另一方合作才能赢得竞争的成功，否则就退出竞争。采取不合作的态度，比如说单干，是因为该国认为凭借自己的力量可以赢得竞争或者不愿意与另一方分享石油利益，所以还会参与与其他国家的竞争，相对愿意合作的另一方交易成本会继续增加⑨。
博弈类型及过程：第一种博弈，在寻求国际石油供给时，中国和印度都对某国的石油资源感兴趣，此时中国对印度伸出橄榄枝，表示愿意与印度在竞争该国的石油开采权时开展合作，在与其他国家的竞争成功后愿意与印度按出资比例共同开发东道国的石油资源。如果印度表示愿意合作，此时博弈结束，对两国来说彼此的收益分别是c[，1]，i[，1]。在这种博弈中，中国和印度事前都认识到只有通过合作才能赢得竞争的成功。如果中国不愿意与印度合作，而是想单干，但印度却对与中国进行合作兴趣浓厚，那么两国的博弈就表现为第二种：中国不合作而印度合作，彼此的收益分别是c[，2]，i[，2]。印度之所以愿意合作，是因为印度认为凭自己单独的力量不能赢得竞争；而中国则事前认为自己可以单独赢得竞争。接下来看第三种博弈：中国愿意与印度合作而印度却对合作或中国的条件不感兴趣，即中国愿意合作而印度不愿意，印度事前可能认为自己可以单独赢得竞争或者不愿意与中国共享能源利益，此时彼此的收益为c[，3]，i[，3]。如果两国都对自己的实力充满信心，因而在国际石油市场都想单独竞争而不愿意合作，那么第四种博弈结束后彼此的收益就为：c[，4]，i[，4]。第二、三、四种博弈的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即两国中的任何一个都不能得到东道国的石油开采权。
求解纳什均衡：对于两国来说，最坏的结果就是彼此都不合作，即第四种博弈，此时，两国不仅不能赢得石油开采权而且要付出高昂的交易成本。因此，c[，4]，i[，4]是两国收益的最小值。对中国来说，在第三种博弈中的收益c[，3]较第四种博弈的收益c[，4]大即c[，3]＞c[，4]，因为中国知道没有印度的合作自己不会赢得竞争的成功，所以提出退出，从而不会进一步参与竞争而节省了交易成本。此时，印度的收益i[，3]也较第四种博弈的收益i[，4]大即i[，3]＞i[，4]，因为中国退出后，印度即使继续参加竞争也因少了一个对手而节约了交易成本。但是，中国的收益c[，3]较印度收益i[，3]大即c[，3]＞i[，3]，因为印度还要追加与其他国家竞争的交易成本。由于同样的原因可知：c[，2]＞c[，4]、i[，2]＞i[，4]、i[，2]＞c[，2]、c[，2]＜c[，3]、i[，2]＞i[，3]。在静态博弈中，最好的结果就是两国都采取合作态度以赢得竞争的成功，双方的彼此的收益c[，1]，i[，1]此时最大。由于c[，1]＞c[，3]＞c[，2]＞c[，4]，i[，1]＞i[，2]＞i[，3]＞i[，4]，c[，3]＞i[，3]，i[，2]＞c[，2]。也就是说，无论对方采取哪种战略，另一方最优的选择是合作，因此重复剔出严格劣战略之后可以得到该博弈的纳什均衡解(合作，合作)，即中国和印度在国际石油市场博弈的最佳结果是合作。
中印在国际石油市场合作的动态博弈分析
在动态博弈中，行动有先后次序，后行动者可以通过观察先行动者的行动获得有关前者的偏好、战略空间等方面的信息以修正自己的判断⑩。中国和印度在国际石油市场的合作实际上是一种不完全信息的动态博弈，每一方都在没有获得完全信息的情况下根据其对先行动者行为的判断来决定自己的策略——不然就不会有交易成本。需要指出的是，中国和印度在国际石油市场的合作能否赢得与发达国家的竞争是一个未知数，也就是说能赢得的概率(和不能赢得的概率(1-μ)不明确。如果合作不能赢得竞争，那么彼此都会考虑其他的选择。比如印度可能和俄罗斯签订更为长远的协议来解决本国的石油紧缺问题。因此，在两国合作之前，“自然人”N首先就会在能赢得竞争和不能赢得竞争两者之间进行选择(11) (如图2所示)。此外，静态博弈的前两种假设同样适用于动态博弈。
在两国博弈之前，首先“自然人”要选择，图2中的左分支表示两国在国际石油市场的合作能够赢得与发达国家的竞争，可能性为μ；右边分支表示两国的合作也不能赢得竞争，可能性为(1-μ)。同样c的各种取值表示中国的收益，i的各种取值表示印度的收益。我们首先来看左边分支的博弈过程。假设两国在参与国际石油市场竞争时印度首先决策，它的决策无非两种：与中国合作，不与中国合作。在印度决策之后，博弈进入第二阶段，中国根据印度的选择来决定自己下一步的行动。如果印度选择合作，中国有两种选择：合作，不合作。中国选择合作时双方的收益分别为：c[，1]，i[，1]；选择不合作时双方的收益分别为：c[，2]，i[，2]。如果印度选择不合作，中国也有两种选择：合作，不合作。中国选择合作时双方的收益分别为：c[，3]，i[，3]，选择不合作时，双方的收益分别为：c[，4]，i[，4]。在这种情况下，两国最佳的选择是都采取合作，分析过程类似于静态博弈在此就不再赘述，当(接近于1时纳什均衡为(合作，合作)。
如果两国的合作不能解决彼此面临的石油短缺问题，那么两国就可能进行图2中右分支的博弈。这次我们假设中国首先采取行动，它有两种选择：合作，不合作。此时，博弈进入第二阶段即印度根据中国的选择来决定自己的策略：合作，不合作。当中国选择合作时，印度可以选择合作，此时双方的收益分别为c[，5]，i[，5]；印度选择不合作时双方的收益分别为c[，6]，i[，6]。当中国选择不合作时，印度选择合作时彼此的收益分别为c[，7]，i[，7]；印度选择不合作的结果是双方的收益减少为c[，8]，i[，8]。
求解纳什均衡：如果中国选择不合作，印度最佳的选择是合作，因为选择不合作的结果是徒增交易成本，所以i[，7]＞i[，8]；而此时，中国的收益c[，7]要大于双方都不合作时的收益c[，8]即c[，7]＞c[，8]，因为c[，8]中包含了c[，7]和与印度竞争的交易成本。另外，当印度选择合作时它的收益大于中国的收益即i[，7]＞c[，7]，因为印度此时知道中国不愿意合作时会主动退出竞争，对它来说这是理性的选择——之所以选择与中国合作就是因为印度估计没有中国的合作印度不会赢得竞争，比起徒劳的继续竞争，退出是最佳选择；印度的退出对中国来说是一种合作，中国就会减少与印度竞争的交易成本。当中国选择合作时，印度最好选择合作，尽管两国合作不能赢得竞争，但是合作可以使两国的平均交易成本降低——两国均摊交易成本。如果印度选择不合作，则两国必须承担各自的交易成本。因此，对中国来说当印度选择合作时其收益大于印度选择不合作时的收益即c[，5]＞c[，6]；同样i[，5]＞i[，6]。而且c[，6]＞i[，6]，因为中国在得知印度不合作后为了本国利益最大化而退出竞争，从而交易成本比的印度低，而印度还要参与与其他国家的竞争。由于同样的交易成本原因，可以得知c[，6]＞c[，7]、i[，7]＞i[，6]而i[，6]＞i[，8]。这样就可以得出：c[，5]＞c[，6]＞c[，7]＞c[，8]，i[，5]＞i[，7]＞i[，6]＞i[，8]，i[，7]＞c[，7]，c[，6]＞i[，6]。据此，我们重复剔出劣战略后可以发现即使两国的合作不能在国际石油市场上赢得与发达国家的竞争，两国的最优选择还是合作。因此，在这个动态博弈中的取值对博弈结果的影响不大，因为无论取什么值，纳什均衡都是(合作，合作)。
承诺行动：如果参与人即中国和印度在博弈之前采取一些措施改变自己的行动空间或者支付用函数，那么原来不可置信的威胁就可能变得可以置信。这时，博弈的精炼均衡就会改变，将能够改变博弈结果而采取的措施称为承诺行动(12)。为能够在国际石油市场获得尽可能多的收益，对中国和印度来说最好是事前签订好协议，组建攻守同盟，以联合的力量参与竞争。两国如果都承诺若对方帮助自己赢得竞争就将赢得收益与对方共享，这就会促使两国在国际石油市场未来的多方竞争中采取合作，从而可以巩固两国的博弈结果(合作，合作)。
结论与建议
作为世界上最大的两个发展中国家，中国和印度都面临着石油短缺的挑战。以两国现有的实力，难以和发达国家在国际石油市场上进行竞争，也难以承受两国之间的竞争成本。虽然石油是关系国计民生的重要战略资源，但若考虑、分析中国和印度当前所面临的共同挑战以及两国在此领域的互动关系，不难发现相互合作将是中印两国的最优选择。开展中印在石油领域的合作，有利于两国共同的能源安全，而不是把一国的能源安全建立在另一国的能源不安全的基础上。这种合作可以获得“双赢”收益，而不是“零合”的博弈，是惠及两国24亿人民的重大抉择。开展中印合作，关键是把共同愿望和达成的协议落到实处，而不是空喊口号。因此，如何正确处理两国在石油领域的竞争与合作始终是一个值得深入研究的重要问题。今后要在以下几个方面作出努力：
(1)在争取石油供给上，应加强信息交流。信息交流不仅可以消除相互间的对立和不信任，也可以使双方充分掌握其他竞争对手的情况、减少交易成本。更为重要的是，信息交流还可以向对方表达合作的诚意，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和分歧。
(2)在石油利益分配上，要坚持平等互惠原则。首先要解决好利益分配的问题，而在这个问题上，互惠与平等是重要的。平等并不意味着双方要平分石油利益，而是应根据各自在参与获取石油供给过程中所作的贡献来决定收益分成，或者按照等价交换的原则进行交易。
(3)加快伊-巴-印-中油气管道的论证。这条管道最初是由印度提出来的，巴基斯坦总统穆沙拉夫2006年2月访华时也曾经提及。对此项问题研究不应该仅停留在经济层面而是要站在政治高度审视它对我国地缘经济、政治的影响。
(4)进一步加强两国在提高能源利用效率方面的合作。温家宝总理在2006年3月所作的政府工作报告中指出：只要我们能提高能源利用效率问题，中国的能源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同样的问题也出现在印度，因此今后合作的方向要从“争”能源转移到“用”能源上。
(5)根据我国《能源中长期发展规划纲要》的精神加强与印度在可再生能源领域的合作。印度目前在风力发电、生物柴油、太阳能利用等方面的研究处于世界领先地位，中国在小水电开发、煤变油上具有独特经验和技术，加强这些方面的合作不仅可以缓解两国对石油的需求，也可以减轻环境污染的压力，而且也避免了两国在国际石油市场的竞争。
注释：
①庄芮.石油进口持续增长对我国经济安全的影响.世界经济研究，2005(6)：17-18
②侯继雄.高油价影响中国经济结构稳定运行.http://www.p5w.net/p5w/fortune/.htm
③Ved Prakash Arora.Oil Prices and India Economy.Yojana,Dec 2004:19
④印度政府已经认识到这一点，见Parwini Zora,Daniel Woreck.India joins the scramble for oil.http:// www.wsws.org/articles/2005/apr2005/ind1-a12.shtml
⑤唐璐.温家宝访问印度启动中印能源合作.国际先驱导报.2005-04-07
⑥Muhammad Ramazan Ali.Energy Resources and Regional Economic Cooperation Regional Studies,Spr 2005:29
⑦印度驻华大使馆.今日印度，2005(1)：16
⑧安蓓.中石油和印度公司中标增加在叙利亚油气资产.http://www.cnstock.com
⑨这里的交易成本主要指事前交易成本，即在不知道对方行动之前的各种信息搜集成本和竞争过程中的各种信息搜集成本以及运作成本。关于交易成本的分类和内容可参见奥立佛·E.威廉姆森的《资本主义经济制度》第一章和第十五章内容。
⑩张维迎.博弈论与信息经济学.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19-20
(11)“自然人”在这里作为“虚拟参与人”来处理，自然是指决定外生的随机变量的概率分布的机制。在本博弈中，合作能否赢得与发达国家的竞争是一个随机变量。假定从一开始，“自然人”就以一定的概率决定合作赢得竞争成功的概率是大还是小，参与国家决策后果依赖于“自然人”的选择。
(12)桂萍，谢科范.微软与英特尔合作的博弈分析.武汉理工大学学报，2005(8)：1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