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衖”字音义演变小考
张 翼
(北京大学 中国语言文学系,北京 100871)
摘 要: 今天一些大型字书或辞书如《汉语大字典》和《汉语大词典》中,“衖”字收有“lòng”一读,释义同“弄”,义为“小巷”。查考古代注疏材料可知,唐代以前“衖”字一直被看作“巷”的异体字,没有例外。至晚从元代开始“衖”字在“小巷”这一意义上取得了“弄”字(卢贡切)的读音,并被当做“弄”字使用,明清两代这种用例非常多见。“衖”取得了与之同义的“弄”字的读音,应当看做是一种“训读”。而这种“训读”产生的原因主要有三点:“衖”字使用较少;“衖”字的声符“共”与“弄”音近;分担“弄”字的语义负担。
关键词: 衖;弄;训读
《汉语大字典》“衖”字收有两个音项:(一)xiàng(《广韵》胡绛切),释义:同“巷”,胡同;(二)lòng(《元经世大典》注音弄),释义:南方呼小巷为弄,字也作“衖”。《汉语大词典》的处理是:“衖,xiàng,或读lòng”,释义略同《汉语大字典》。《王力古汉语字典》未收“lòng”一音。衖读作“lòng”当属训读,胡续发(2005)已指出这一点[1],本文进一步加以证明。
一、唐代以前“衖”字的音义
巷,《说文》作“”,“里中道也,从、共,言在邑中所共”。篆文从“”,省作“䢽”。“䢽”又省作“巷”,即今日通用之字形。“”或“䢽”所从之“”或“邑”是形符,没有异议;所从之“共”,究竟是声符还是义符,学界颇有争议。许慎认为是形符,那么“巷”属于会意字。段玉裁认为“共亦声”,《广雅·释宮》王念孙疏证认为“衖之言共也”,都认为是会意兼形声字。《字源》认为“共”是声符,则视作形声字[2]。无论“共”属声符还是义符,“衖”字都应该是在“”或“䢽”字的基础上替换义符而形成的异体字,以义符“行”代替“”或“邑”能使衖字的意义更显豁。
下面我们不妨考察一下主要字书、韵书中衖、巷、弄的注音释义,具体如表1所示:
表1 衖、巷、弄在主要字书、韵书中的注音释义
从表1可以看出,各种权威字书和韵书无一例外地把“衖”看成“巷”的异体。
从历代注疏来看,唐代以前的注家也都将“衖”视作“巷”的异体或古体字。
《易·睽》:“遇主于巷。”陆德明《经典释文》:“户绛反。《说文》云‘里中道也’,《广雅》云‘居也’,《字书》作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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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雅》有“衖”无“巷”,凡两见。一见于《尔雅·释宫》:“宫中衖谓之壸。”郭璞注:“巷,閤间道。”邢昺疏引孙炎曰:“巷,舍间道也。”邵晋涵《正义》:“衖,即巷也。”二见于《尔雅·释宫》:“衖门谓之闳。”《释文》:“衖,户绛反。《广雅》云‘道也’,《声类》犹以为巷字。”可见,《尔雅》中的“衖”就是“巷”,两字无别。
第三种看法认为“弄”是百越语底层词。胡续发认为,弄字主要出现于吴闽方言、广西平话里,与壮语中表示“巷子”“巷道”的“luengq”是同源词,与表示“山中平地”的“㟖(rungh)”也是同源词。现代吴闽方言里流行的“弄”实际上是来自百越的借词[1]。
《广雅》亦有“衖”无“巷”,凡三见。一见于《释诂》:“闾、衖,凥也。”二见于《释宫》:“阎谓之衖。”王念孙《疏证》:“衖与巷同……《荀子·儒效》篇:‘隐于穷阎陋屋’,《韩诗外传》作‘隐居穷巷陋室’,是阎即巷也。”三见于《释宫》:“衖,道也。”《疏证》:“衖与巷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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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几个“衖”字,隋代曹宪的《博雅音》都没有为其注音。不过,根据《广雅》对“衖”的释义可知,它不可能代表“弄”一词,因为《释诂》和《释宫》中“衖”字的意义是“弄”所不具备的。《释诂》“闾、衖,凥也”中的“衖”,是“里坊街区”的意思。《疏证》:“《庄子·让王》篇:‘颜阖守陋闾,苴布之衣而自饭牛。’‘陋闾’即《论语》所谓‘陋巷’,故《广雅》‘闾’‘衖’同训为居也。”王引之《经义述闻》引王念孙云:“古谓里中道为巷,亦谓所居之宅为巷……《论语·雍也》篇‘在陋巷’,陋巷谓隘狭居……即《儒行》所云‘一亩之宫,环堵之室’也……《史记·陈丞相世家》曰‘家乃负郭穷巷,以獘席为门’,则巷为所居之宅又明矣。今之说《论语》者以陋巷为街巷之巷,非也。”王氏父子认为陋巷之“巷”不指“街巷”,是非常精辟的见解;但将“巷”释为“所居之宅”,可能不是那么准确。“巷(衖)”指的应当是一片里坊街区,而不是单栋的住宅。“陋巷”“穷巷”实际上就是贫民聚居之地。
古代实行里坊制,里巷皆有门,称为“闾”。《说文·门部》:“闾,里门也。”《周礼·地官·乡大夫》:“国有大故,则令民各守其闾,以待政令。”孙诒让《周礼正义》:“闾中有巷,巷首则有门。”因此,“闾”可代指里坊街区。《广雅·释宫》:“闾,里也。”《楚辞·九叹·思古》:“违郢都之旧闾兮。”王逸注:“闾,里也”。《庄子·列御寇》:“夫处穷阨巷,困窘织屦。”类似的平行引申例子还有“阎”。《说文·门部》:“阎,里中门也。”“阎”也可代指街区。《荀子·儒效》:“虽隐于穷阎陋屋,人莫不贵之。”《文选·曹冏〈六代论〉》:“宗室窜于闾阎。”刘良注:“邑里之谓也。”巷是“里中道”,亦可代指街区。就此意义而言,“巷”与“闾”为同义词。《礼记·祭义》:“而弟达乎州巷矣。”郑玄注:“巷,犹闾也。”因此,《广雅》“闾”“衖”可同训为“凥”,又能以“衖”训“阎”。三字都表示“里坊街区”,这是表示“小巷”的“弄”字所不具备的用法。归结起来说,《广雅》中的“衖”字表示的都是{巷(胡绛切)}一词。
The carrier mobility has been calculate by the electric field based on the complex Monte Carlo methods[12]. Thus, several approximate analytical expressions have been proposed for this purpose. For low electric fields:
唐代慧琳《一切经音义》卷四:“街巷……下学降反。《毛诗传》:‘里间道也’,《韵英》:‘小街也’。或作衖,皆古字也,今省为巷也。”卷九:“街巷,下作衖,同,胡绛反。《三苍》:‘街交道也衖,里中别道。’”卷三十二:“衢巷,下胡绛反,《毛诗传》云:‘巷,里涂也。’又曰:‘巷,门外也。’郑注《礼记》云:‘巷犹闾也。’《说文》:‘巷,里中道也。’或作衖,从行,共声;或作。三字同用也。”也以“衖”“巷”为同字同词。
2.用“衖”字记录{弄(卢贡切)}一词,有学者认为始于元代,清翟灏《通俗编》卷二十四:“元《经世大典》有所谓‘火衖’者,注云‘衖音弄’,盖今音乃自元起。”上引《唐律疏议》和《宋刑统》虽均以“衖”代表“弄”字,但二书今存最早版本的刊写时代均在唐代之后。一般认为,今存《唐律疏议》的最早版本是《四部丛刊》三编所收上海涵芬楼影印滂喜斋藏宋刊本① 岳纯之(2013)认为:“四部丛刊本《故唐律疏议》的主体部分虽然并非如所号称的那样是宋刊本,但仍是目前所知最早的版本。其他版本虽然未必一定祖于该本,但至少都有可能受过其影响。” 。而《宋刑统》现存最早的版本是天一阁所藏明抄本,日人任井田升认为:“天一阁本除传写的脱误,可认为是保留了建隆之旧。”[5]综合这些材料来看,用“衖”字记录{弄(卢贡切)}应当不会晚于元代,甚至可能更早。
二、“弄”与“衖”字的关系
实际上,唐代已经有比较可靠的材料证明当时表示“小巷”义的“弄”已经出现。目前可以确定的有下面这条材料:
胡续发(2005)指出,唐代未见表示“小巷”的“弄”字用例,唯引宋人编修的《新唐书》中的两条材料[1]:
《新唐书·程元振传》:虏扣便桥……焚闾弄,萧然为空。
《新唐书·黄巢传》:自禄山陷长安……吐蕃所燔,唯衢弄庐舍。
这两例引文不确,据中华书局点校本《新唐书》,两处“弄”皆作“衖”。“闾巷”一词典籍中多见,始见于上古,后代沿用不绝。如《战国策·秦策一》:“卖仆售乎闾巷者,良仆妾也;出妇嫁乡曲者,良妇也。”白居易《挽歌词》:“晨光照闾巷,轜车俨欲行。”“衢巷”亦然。如《西京杂记》卷二:“高帝既作新丰,并移旧社,衢巷栋宇,物色惟旧。”《新唐书·张说传》:“排斥居人,蓬宿草次,风雨暴至,不知庇托,孤惸老病,流转衢巷。”而由{弄(卢贡切)}构成的“闾弄”“衢弄”在古籍中却难觅踪影,可见,《新唐书》中这两个例证并非确证。
“弄”的本义是“玩也”(《说文》),用该字来表示“小巷”应属假借用法。一般认为,文献中最早表示“小巷”义的{弄(卢贡切)},出自《南史·齐本纪下》:“出西弄,遇弒”。但是“西弄”中的“弄”究竟是指“小巷”还是指宫殿的“过道屋”,古代学者的看法并不一致。有学者认为该句中的“弄”是“㢅”的借字,如朱熹《资治通鉴纲目》卷二十八:“今按:丁度《集韵》‘弄,厦也,亦作㢅’,今人谓小巷及过道屋为弄,疑即江左相传之语也。”明代严衍《资治通鉴补》:“此延德殿之西弄也,丁度《集韵》曰:‘弄,厦也,屏也,亦作㢅。’”朱熹指出,宋代口语(至少是他的方言)中还将“过道屋”称作“弄”,因此,该句中的“弄”是否指小巷还需要进一步研。不过,“过道屋”一义应当与“小巷”义有关,很有可能“小巷”义是从“过道屋”引申而来。
上述说法都有一定的假说成分,尚不足以成为定谳。因此,代表“小巷”义的{弄(卢贡切)}为何来历,仍无法确考。据笔者推测,有可能是本来有音无字,后假借汉字“弄”而流传至今。不过,无论“弄”的来源是什么,从《唐律疏议》的文句来看,从唐代开始“巷”和“弄”已经成为两个不同的词,否则两个词就不可能并列连用。因此,唐代以后人们用“衖”记录{弄(卢贡切)}一词应当看作是一种训读。
《唐律疏议》卷二十六《杂律》“无故于城内街巷走车马”条,《疏议》:“有人于城内街衢巷衖之所,若人众之中,众谓三人以上,无要速事故走车马者,笞五十。”
业财融合、业管融合是新时代高校财务核算人员转型的最终方向,要求财务人员由传统的核算型向推动教学、科研业务发展的管理型转变。在这一趋势下,核算工作面临着巨大的挑战。应转变核算人员的工作理念,从单一的核算思想中跳出来,对财务工作建立全面的认识框架,积极了解学校学科特点和具体业务,使财务核算工作创造出应有的价值;推动核算工作的重心前移,由对各项支出的事后核算向事前预测、事中控制转移;转变核算人员的专业技能,培养基于数据的分析与预测能力,帮助决策者从财务数据中提炼出有价值的信息,转化为对高校具体业务决策更具价值的建议,充当财务与业务的连通桥梁,真正实现业财融合和业管融合。
1.本条中“街衢巷衖”并列连用,是对律文中“街巷”一词的释义,因此,衖字只能代表{弄(卢贡切)}一词,不可能表示{巷(胡绛切)},否则原文就成为“街衢巷巷”,古人行文绝不如此。《唐律疏议》的疏议部分大概完成于开元年间。刘俊文(1996)认为:“唐律疏议撰于永徽,其所疏释的律条基本上定于贞观,而律疏的部分内容和文字又是永徽以后直至开元间多次修改的产物。”[3]岳纯之(2013)也认为:“开元二十五年(737年)之后,唐代律疏基本定型。尽管后来尤其唐朝灭亡之后,还有过一些变化,但大体仍是因袭开元时期调整修订过的律疏,传世的《唐律疏议》因而也可以说就是开元二十五年律疏。”[4]此外,成书于宋太祖建隆四年(963)的《宋刑统》中的律文,基本上取材于唐律律文和律疏[5]。该书卷二十六中也有完全相同的一段文字,可以肯定抄自《唐律疏议》,这也说明这段内容应当完成于唐代。因此,可以证明唐代已出现表示小巷的{弄(卢贡切)}。
从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在唐代以前,“衖”是“巷”的异体或古字,应无异议。
既然《唐律疏议》中“巷衖”已经连用,这就说明成书时“巷”与“弄”必然是两个不同的词。那么,{弄(卢贡切)}一词究竟是从何而来?它和“(衖)巷”又有什么关系呢?关于{弄(卢贡切)}一词的来源,学界有不同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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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种看法是“弄”和“巷”为同源词。段玉裁《说文解字注》:“十七史言弄者,皆即巷字,语言之异也。今江苏俗尚云弄。”当代一些学者将巷的上古声音构拟为“*gl-”[6]或“*gr-”,如郑张尚芳将“巷”的上古音构拟为“*groongs”(对应于藏语grong村镇,缅文krongh路),后分化出“弄*roongs”[7][8]。
第二种看法是“弄”与“胡同”同源,胡同二字相切为弄,或“弄”字讹为胡同。明清两代许多学者持此看法。如明谢肇淛《五杂组》:“闽中方言家中小巷谓之弄,《南史》东昏侯遇弑于西弄,弄即巷也。元《经世大典》谓之火弄,今京师讹为胡同。”明杨慎《升庵集》:“今之巷道名为胡洞,字书不载,或作衙衕,又作㣚,皆无据也。《南齐书》萧鸾弑其君昭于西弄,注:‘弄巷也,南方曰弄,北方曰㣚’。弄之反切为㣚也,盖方言耳。”清杭世骏《订讹类编》“胡衕”条:“京师巷称胡衕,其义不典。按《南史》东昏侯被弑西弄,弄乃宫中别巷,即今衖字……元《经世大典》谓之火弄,恐北音误仄为平,因呼胡衕也。”也有学者认为巷、弄、胡同都同出一源的,如顾炎武《音学五书》:“《楚辞》巷字一作衖,《汉司隶校尉鲁峻碑》文:‘以公事去官,休神家衖。’今京师人谓巷为胡衕,乃二合之音……《南齐书》‘萧鸾弑其君于西弄’,注:‘弄,巷也。南方曰弄,北曰胡㣚。’弄者,盖衖字之转音耳,今江南人犹谓之弄。”
这条材料可以说明以下问题:
2月5日,南宁市与苏州同捷汽车科技发展有限公司签署项目投资协议,双方将合力打造南宁市新能源汽车生产基地,总投资60亿元的新能源汽车整车及电池包动力系统项目落户南宁。根据协议,同捷科技与南宁市共同投资建设新能源汽车整车及电池包动力系统项目,年产15万辆新能源汽车和5 GW·h电池包动力系统,配套建设汽车科研中心、试验检测中心,建成后企业具备产品正向开发能力,项目全部投产后预计年产值超200亿元。
根据研究显示,微生态制剂能够对小儿多种感染性和非感染性肠道菌群失调进行调节,对肠道微生态群进行重建,利用微生物屏障来治疗小儿腹泻。微生态制剂增加了肠道的有益菌,减少了有害菌,患者的肠道微生态发生了改变,腹泻减少。①微生态制剂可以在肠道表面定值,对毒素和致病菌的粘附进行阻止;②微生态制剂能够产生细菌毒素、有机酸和过氧化氢物质,阻断和杀灭腐生菌以及致病菌生长繁殖;③微生态制剂在机体代谢中发挥了作用。所以,小儿腹泻需要使用微生态制剂进行治疗,能够让肠道菌群恢复正常,抑制病原菌侵袭,建立天然生物屏障。
三、明代以后“衖”字的用法
明代以后,“衖”字被用来记录{弄(卢贡切)},渐成风气。许多字书、韵书和时人的笔记都能反映这种用字习惯。如《正字通·行部》:“衖,同巷,通作弄。《三苍》云:‘街,交道也;衖,宫中别道也。’”《正字通·廾部》:“弄,卢贡切,龙去声……又巷也,与衖同。”明陈仁锡《国朝诗余》卷五载王世贞《玉蝴蝶·拟艳》:“记得秋娘,家住皋桥西弄。”注:“皋桥在闾门内,汉皋伯通所居。弄,小巷也,今作衖。”清杭世骏《订讹类编》“胡衕”条:“弄,乃宫中别巷,即今衖字。”清宝鋆《文靖公诗钞》卷二《追忆杭城风景宛在目前作杭州竹枝词十二首》:“杭城壮丽写难工,衖巷蝉连曲折通。”注:“杭人胡衕多呼为衖。”此处,衖、巷连用,“衖”多用为“弄”字。清冯桂芬《(同治)苏州府志》:“梵门桥巷,巷今称衖”,“东西石皮衖,带城桥东南,旧名巷”,也可见出衖、巷之间的区别② 有的方志中有衖也有巷,似有区别。如《(咸淳)临安志》《(正德)松江府志》。因为不像《(同治)苏州府志》中有最小对立,所以不易确定这些书中的“衖”指的是巷还是弄。 。
回想一下我们在中学生物课上学到的内容。细菌和真菌是原始的、结构简单的生物。进化过程是一个逐步复杂的过程。单细胞生物发展成多细胞生物,结构越来越复杂,功能越来越多样。鱼类进化成两栖动物、爬行动物和哺乳动物,然后是哺乳动物中的灵长类、各种大猩猩、黑猩猩,以及几种人类,最后,是完美的生物——智人。
同时,吴方言中常用的“弄堂”一词,也常写作“衖堂”。明冯梦龙辑《山歌》卷一《扯布裙》:“姐在衖堂走一遭。”清华广生辑《白雪遗音》卷四南词《玉蜻蜓》:“衖堂走过无躭搁,举手除闩门就开。”清梁绍壬《两般秋雨盦随笔》卷一“衖堂”条:“今堂屋边小径俗呼衖堂,应是弄唐之讹,宫中路曰弄,庙中路曰唐,字盖本此。”按吴方言中没有“巷堂”这种说法,所以这里的“衖堂”指的应该是“弄堂”。
不过,明清时的很多学者并不认可这种用字法。许多字典中,“衖”字不收卢贡切一音,如《康熙字典》即是如此。明钱希言《戏瑕》卷一“弄”条:“或以衖字当弄字者,恐误。衖即巷字,《楚辞》‘家衖’,家巷也。”明岳元声《方言据》“弄”条:“巷谓之弄,按《南史》萧谌接郁林王岀,至延德殿西弄,弑之。弄,宫中小巷也……或云衖字,非也。衖音哄。”翟灏《通俗编》:“《霏雪录》:俗呼屋中别道为衖,本当作弄。《集韵》:‘弄,厦也’。《南史》‘萧谌接郁林王出,至延德西弄,弑之。’即今所云衖者。按《尔雅》‘衖门谓之闳’,《博雅》‘阎谓之衖’,《楚辞》‘五子用失乎家衖’。《说文》变体作,训云‘里中道’。衖实古字,非俗书,特其音义皆与巷通,为与今别耳。”这些学者根据古注,认为“衖”字原本是“巷”字的古字或异体,是有道理的。
更有甚者,还有人将“巷”字也训读为“弄”。清胡文英《诗经逢原》卷四:“子之丰兮,俟我乎巷兮”,注:“音弄,同衖”。胡文英之所以把“巷”字训读为“弄”,大概是想和下文“悔予不送兮”叶韵。此外,胡文英是江苏武进(今常州)人,“弄”是吴方言中的常用词,这大概也是他会将“巷”读为“弄”的原因之一。
四、结语
从上文的分析可以看出,在唐代以前,“衖”字代表的是{巷(胡绛切)}一词,没有例外。唐代开始,表示“小巷”义的{弄(卢贡切)}一词开始登上历史舞台,而且可以与{巷(胡绛切)}并列连用,表明{弄(卢贡切)}与{巷(胡绛切)}在语言使用者心目中已经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词(无论两者是否有同源关系)。大约宋元之际(可能更早),人们开始用“衖”这个字形记录与之同义的{弄(卢贡切)}一词,这应当看成是一种训读。
“训读”现象指的是没有通假关系的两个字代表的词在同义或近义的情况下,其中一个字取得另一字的读音的现象。裘锡圭先生《文字学概要》称之为“同义换读”,他指出,同义换读跟“假借”和“形借(同形字)”一样,都是一种文字借用现象[9]。孙玉文师《训读举例》认为,训读产生的前提条件是“意义相同或相近”[10]。{弄(卢贡切)}与{巷(胡绛切)}两词属近义词,这是训读产生的必要条件。
四川省地跨多种地貌单元,海拔高度起伏大,气象站点资料完整度高且在海拔上分布较为均匀,是研究不同海拔高度气象要素对ET0的响应特征的最佳区域。本研究基于四川省 38个气象站点气象数据,主要研究内容包括:(1)分析四川省 1970—2016年ET0时间序列趋势特征,结合气候变化背景,识别出ET0时间序列突变点;(2)根据测站海拔对四川省分区,分析不同海拔高度ET0变化趋势;(3)计算气象要素的敏感度系数,并通过贡献率分析在不同海拔ET0的驱动要素,研究结果可为研究区域水资源综合管理提供依据。
人们之所以会用“衖”而不是别的字来表示{弄(卢贡切)}一词,可能还有以下原因。从词的角度来看,在南方口语中,{弄(卢贡切)}一词逐渐替代了{巷(胡绛切)},上引《(同治)苏州府志》可证,今天吴方言中“弄”是常用词,但是几乎不用“巷”。从字的角度来看,首先“巷”字通用较广,其音义为人所熟知,不容易变化(当然“巷”字也有少数被训读为“弄”的用例,但远不如“衖”字普遍),而“衖”字使用较少,容易“旧瓶装新酒”。第二,“衖”字的结构比“巷”字和“弄”字显豁,其声符“共”与“弄”音近,其义符“行”比“巷”和“弄”能更好地表示“小巷”义。第三,“弄”表示“小巷”本身是一个假借字,其本义“玩”与“小巷”之“弄”无关,而且口语中“弄”还是个常用词。因此,采用“衖”字来记录可能还有分担“弄”字语义负担的目的。出于以上原因,人们才慢慢选用“衖”字来记录口语中的{弄(卢贡切)}一词。
《汉语大词典》的注音“衖,xiàng,或读lòng”,容易让人误以为古代典籍中所有的“衖”都可以自由换读,实际情况并非如此。通过上文的分析可知,“衖”字记录{弄(卢贡切)}一词是有时代性的,最初大约产生于宋元之际(也许可以上溯到唐代),流行于明清两代。因此,唐代以前典籍中的“衖”字不能读成“弄”。即使是明清两代,典籍中的“衖”字或是记录{弄(卢贡切)}或是记录{巷(胡绛切)},不会同时记录这两个词,因此,也并非可以随意换读,比如“衖堂”一词中的“衖”就不能读成“巷”。理想的方式是像《汉语大字典》那样,处理为两个音项,分别交代读音来源及应用时代,这样才不至于张冠李戴。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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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Research on the Pronunciation Alternation of “Xiang(衖)”
Zhang Yi
(Department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Peking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1, China )
Abstract: Nowadays in some large-scale Chinese dictionaries, the character Xiang(衖) has the pronunciation lòng, which possesses the same meaning to Long(弄), indicating an alley.According ancient literatures, before Tang dynasty, Xiang(衖) was always viewed as a variant character of Xiang(巷) without exception.From Yuan dynasty at the latest, Xiang(衖) obtained the pronunciation of Long(弄) when referring to an alley, and was used as the character Long(弄), which was prevailing in Ming dynasty.That Xiang(衖) obtained the pronunciation of its synonym Long(弄)should be viewed as a kind of exegetic reading.The reasons for the pronunciation alternation are as follows: first, the character Xiang(衖) is not used as frequently as Xiang(巷); second, the phonetic symbol of Xiang(衖) is more similar to Long(弄); third, the semantic load of Long(弄) would be shared by Xiang(衖).
Key Words: Xiang(衖);Long(弄);exegetic readings
作者简介: 张翼,男,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博士研究生。
标签:衖论文; 弄论文; 训读论文; 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