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艳维
浙江省温岭市文化馆 317500
摘 要
张爱玲小说女性形象媲美紫式部的《源氏物语》。 让我们一起簇拥美轮美奂的美。《源》中美女如云，穿梭往来；张小说女性形象琳琅满目，浓艳盖目，虽说美貌的档次上稍稍逊色些，但形象的触摸感立体感上更胜一筹，更具造型美，有独立天真执拗的，有前卫的，有成熟世故的……《源》中女性形象则缠绵悱恻，婉丽曼妙的公主之流，有落拓不羁的……可从女性形象的外貌、服饰、心理活动、动作性格、奇妙的比喻，以及行文语言的优美媲美《源》 。
关键词
女性形象 媲美 美轮美奂的美
蜚声海内外的张爱玲小说女性形象丰富立体，富可触摸的造型美，媲美紫式部的《源氏物语》 ；《源》则描写细腻含蓄，虽恣意渲染宫闱牵枝攀藤的情事，但丝毫不染污秽。有美玉无暇的，众多女子皆清纯如野百合,承载着晶莹的露珠。两者宗旨都是雅美，美轮美奂的美，大可有流行不衰的趋势。
一、从外貌上媲美
《源》中年轻女性形象姿态纷呈，仪态万千，除了未摘花，相貌不敢恭维外，其余清一色的美女璇玑图。辗转公主之流的，美得并不奇怪。是作家美学观在作品中的体现。好多是从求婚者之众的旁敲侧击等手法来衬托美，如写若紫,玉鬘。写铜壶更衣美貌是用陪衬手法，以花鸟的颜色和声音来衬托美。另赋予头发美的笔触大加涂抹：轩端狄头发黝黑浓密；紫姬的头发浓艳，光亮飘逸；二女公子的云鬓覆枕。写斋宫的美貌是间接描写，人们夹道观瞻。声音上花费大量笔墨：三公主的荡人心扉，大女公子的娇脆欲滴。形容美的状态有藤壶女御华融之姿。
如写绝对女主角紫姬 “丰腴圆润，” 遗体“玲珑高洁。”
如写八亲王的大女公子病中“然肌肤温润白皙，艳色未减，”
如写八亲王的二女公子“香软浓艳”，“卓尔不群，”“仪姿绝世，”
如写夕雾的六女公子“耀眼生辉，见着无不为之动容。”（旁衬法）
张爱玲小说女性形象外貌的美丽程度略微逊色些，似玉有瑕疵，虽罩着温情脉脉的面纱，但呈现一层迷惘。凹凸感上比《源》稍胜一筹。张勾勒出一幅幅人情百态图。头发和声音眼睛上也颇下功夫。川娥长发蓬松，边缘飞起一重轻暖的金毛衣子。姚铮铮碧清一双妙目，姚曲曲璀璨犷悍美的大眼睛，葛薇龙“眼睛长而媚，双眼皮的深痕，直扫入鬓角里”；霓喜“沉甸甸的大眼睛，碾碎了太阳光，黑里面揉了金。”愫细澄净蜜褐色的皮肤，细微雕镂线条的脸庞和身段；霓喜的流动的美俯仰百变，难描难画；白流苏轮廓娇脆，美得不近情理渺茫；潆珠凛凛的美，脸上一层粉红绒光；许小寒奇异令人不安的美；霓喜光丽杏子黄的脸。
如写石翠芝“她总是把头发光溜溜地掠到后面去，高高地盘成一个大髻，倒越发衬托出她那丰秀的面庞。”（映衬）
如写愫细“照耀着的形体整个是软的，酥的，弧线的，半透明的；”
如写紫微“她的美不过是从前的华丽的时代的反映，铮亮的红木家具里照出来的一个脸庞，有一种秘密的，紫黝黝的艳光。”
如写恩娟“眼睑上抹着蓝粉，又在蓝晕中央点一团紫雾，”
白流苏的外貌也美得无可挑剔啊，曼桢也风情万种，也可媲美空蝉、绝对女主角紫姬、大女公子、六女公子、浮舟。头发同样是两者描写的焦点，两者同样经得起岁月的淘洗。
二、从服饰上媲美
张服装设计很熟稔，倾注才华和功力。我看过她穿自己设计的旗袍的照片，人都衬得娇娆了。所以描写女性形象服饰上比《源》是略胜一筹的，细节细致，衬出婉约女子的葱茏，隐含华贵的迹象。不吝笔墨加以渲染。色彩质料款式上都极讲究。湖绿、藕色、天青、淡绯色、雪青、象牙白、翡翠绿、石榴红、玉色、银红、玄色、粉荷色、二蓝（青紫色）……稠、半毛、绉纱、冰纹绉、香云纱、质地细而薄的华丝葛、丝、水渍纹缎、狐毛、天鹅绒……光名称就很好听。秀娟带白金脚眼镜，用红狐大衣手笼；苑梅仿古小折枝织花“摹本缎”短袄；恩娟穿着最高的高跟鞋，服帖又回旋有致……
如写石翠芝“乌绒阔滚的豆绿软缎长旗袍，直垂到脚面上。”
如写虞姬 “淡绯色的织锦斗篷在风中鼓荡。”
如写姚铮铮“褪下了青狐大衣，里面穿着泥金缎短袖旗袍。”
如写孟烟鹂“橙红条子的绸衫，给人第一印象是笼统的白。”
如写霓喜“戴两只充银点翠凤嘴花，耳上垂着映红宝石坠子，穿一件烟里火回文缎大袄，”“镂空衬白挖云青缎旧围裙，”“身穿玉色的白柳条夹袄，襟上扣着个茉莉花球，”
如写密斯范“她的发式与服装都经过缜密的研究，是流行的式样与回忆之间的微妙的妥协。”
如写佳芝 “领口一只别针，与碎钻镶蓝宝石的‘纽扣’耳环成套。”
美得好像清清爽爽纹理秀气的瓷器。
《源》透出皇宫的雍容妍丽，日本平安时代的奢侈，这么弥远的年代了，衣饰不比中国现代逊色，当然样式就迥然不同了。色彩和花纹很是独特。颜色有一种陌生美，质感也好。质料有绸、绢、绫绡、浮织纹、海景纹、有轻如雾谷，薄如蝉翼的罗衫。颜色有雪色、红梅色、淡胭脂色、萱草色、棣棠色、紫苑色。照样浮现出美的迹象。样式也各种各样。有织工极好的海景纹样宝蓝外衣，布满极显现雅致的不规则藤蔓纹理；落叶公主衣香馥馥。紫姬淡胭脂色无襟服、玉鬘棣棠色常礼服。
如写明石姬“有梅花折枝、飞舞鸟蝶纹样的白色中国式礼服及艳丽的深紫色衬袍。”
如写小宰相君“黄色生绢单衫，外缀淡紫色裙子，”
两者服饰皆华贵典雅，从色彩、质料和名称上足可见两位大家熟悉得俯首拾来，美丽得回旋有致，可媲美。
三、从比喻手法上媲美
张作为一个炙手可热的女作家，其比喻新奇，特殊 ,令人意想不到 ，美得耀眼而青翠欲滴,能让人反复把玩不觉腻烦，又让人浮想联翩。有些反馈了人物心理感觉，想象力丰富,意象缤纷叠合,新旧交替,优美异常。超越了《源》 。有把颜色喻作线装书的暗蓝封面，给读者一种温雅柔韧感；一种蜕变感觉象徒然脱了壳；苑梅脸象咸鸭蛋壳里透出橙红的蛋黄影子；川娥眼睛象蒙着水的壳。
如写银娣“头上像长了一层白珊瑚壳，在阳光中白烁烁的，”
如写虞姬“小小的，尖下颏的脸发青而且微颤像风中的杏叶。”
如写愫细“新娘的头发是轻金色的，将手放在她的头发里面，手背上仿佛吹过沙漠的风，风里含着一蓬一蓬的金沙，”
如写阿小“她忙得像个受惊的鸟，扑来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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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写葛薇龙“仿佛那粉白黛绿的姿容已经被那似水流年洗褪了色。”
如写白流苏“她的脸，从前是白得像瓷，现在由瓷变为玉——半透明的轻青的玉。”
如写潆珠“几千里没有人烟——她眼睛里有这样的一种荒漠的神气。”
如写做戏的小姐“那柔艳使人想起画锦里的鸭蛋粉，装在描金网纹红纸盒里。
如写家茵“那荷叶边的白磁灯罩如同一朵淡黄色的大花，簪在她头发上，”
“她的影子在黑沉沉的玻璃窗里是像沉在水底的珠玉，因为古时候的盟誓投到水里去。”
《源》女性形象比喻鲜活生动，美得或稚嫩或倩丽。这么早就有如此成就，如今读来丝毫不觉落后或陈旧，更不觉枯涩，真对得起日本第一古典名著。有藤壶皇后象秋叶飘然而落；紫姬宛若云中山樱；八亲王的二女公子柔软的声音好像玉纶的音色；浮舟美丽发端如沉静铺开的折扇；朦月夜甜美温驯可爱似小鹿；云居雁浓艳发尾似黑玉；玉鬘丰润脸庞喻作倩丽的酸浆果，姿色如带露竞放的棣棠花；
如写明石姬 “如夏日藤花，兀自艳放于群芳凋零落后。”
如写三公主 “身穿红面紫里的衣服，层层叠叠，浓淡相宜，恰似彩纸所订册子侧面，”
如写浮舟“肌白凝润，额发轻垂似画中之人，” “俏丽若三春之桃，洁净如九秋之菊。” “病中头发略有脱落，仍浓密柔长，宛若黑亮的缎子。”
两者都擅长比喻，如恰好把紫姬和姚铮铮都比作栀子花。当然张的比喻另类奇异，更接近诗的意境。《源》则有一种浩瀚平静的柔美，比作花果挺多。两者从不同角度媲美。
四、从心里活动上媲美
张小说女性形象心里活动刻画生动、细腻、传神，棱角分明。尤其是《色戒》中的佳芝热情喷涌，仿佛瞬间融化明净的冰。虞姬感觉到冰冷和空虚；郭凤欢喜中假装诧异；潆珠自己觉得坚强洁净；佳芝觉得把积郁都冲洗掉了；
如写川娥病中是：“终日郁郁地自思自想，”有时也很乐观，“设法减轻体重，扣着点吃，光吃胡萝卜和花旗橘子，早晚做柔软体操。”
如写苑梅“对她自己在这小天地里的人缘与地位感到满足。”
《源》中女性形象心里活动描写丰富到位，从边边角角，拐弯抹角直走进人们的心坎里，旋转往复，让人身临其境地深层次地融会。有大篇幅写紫姬的心理活动。
如写空蝉“‘他定会将我视为不值得恋慕的粗俗女子。既如此，我便索性做那不解风月之情的女子。’”
如写六条妃子“‘倘再与之纠缠不休，不仅双双痛苦，而且也难免遭人鄙薄。’”
如写浮舟“她暗自警告自己，愁绪满怀。”
两者都有深厚的功力，皆生动形象。可以媲美。病中的川娥和病重的紫姬是有区别的，川娥郁郁中不乏乐观，但紫姬光想落发为尼。
五、从动作性格上媲美
张小说女性形象动作传神具体，性格丰厚落差大，散文化的优美笔调。有天真、独立执拗（曼桢），前卫（王娇蕊），有贞洁殉情（虞姬）。我非常不喜欢曹七巧，可怜而霸道，不近人情，世俗，不受欢迎。有动作舒缓，脸色渐红；性格有羞涩天真、坚强洁净、活泼豪放、遮掩不住一点心事的清浅大眼睛隐含直率、沉着的美。
如写曼桢“倒仿佛有点局促不安似地笑道：”（很多场合都笑。）
如写愫细“两只手掩住了眼睛，头向后仰着，笑的时候露出一排小小的牙齿，白得发蓝。”
如写葛薇龙“不由自主的把双手扪着脸，”
如写南宫婳“声音里有一种奇异的沉寂；手势里有一种从容的韵节。”
如写家茵“滟滟的笑不停地从眼睛里满出来，必须狭窄了眼睛去含住它。”
《源》中多柔美形象，很是羞涩。封建气息很重，女子囿于屋中，与男子隔帷而语，膝行而行动。动作显示女子的纤丽个性，描写的性格包罗万象：有温柔敦厚、腼腆、优雅娴淑、刚烈恬淡，羞赧、落拓不羁、心灵手巧、谦逊大气、落落大方、深谋远虑，洞察事理、有其志如山坚贞不移，美德世间少有、沉静、通达情理、谋事周至、恭顺温良、天真温厚、冰清玉洁、温婉和悦、活泼纯真、心思慎密、朴质坦率、人品高洁、品格涵养优秀。
如写空蝉“空蝉仍是执拗不从，并不与他亲近，”“温柔中便蕴存着刚烈，就似那细枝竹节，欲折似催，但终于难折。”
如写云居雁“翩然而至。”“纤手握扇，枕腕而卧，”
如写落叶公主“绵绵柔情蕴蓄其中。”
如写八亲王的大女公子 “不似时髦女子那般妖娆，”
如写八亲王的二女公子 “安详地坐着，姿态矜持高雅，”
两者好像相差一定距离，但动作和性格上都拿捏得恰如其分的美。王娇蕊和朦月夜都很前卫风情。曼桢和云居雁都是天真的。张爱玲和紫式部当之无愧大家风采。
六、从行文语言上媲美
可从行文语言上媲美：张小说中描写的女性人物语言生动形象，美妙高雅，大都绚丽如梦如幻；而《源》中则语言清新妍丽，婉转如花如画。两者的相似处是美得炫目而得体，光芒璀璨，玩转得游刃有余。《源》中是一定档次平铺的美，张小说有闪耀着贝壳碎片的海滩之美。
结 论
所以张小说女性形象媲美紫式部的《源氏物语》无可非议。我一觅两位名家随时光流逝也不湮灭的风貌，足以让我们踯躅忘返。虽然中华民族大和民族风俗习性迥异，但《源》散发的高贵典雅气息沿着历史的轨迹向我们清新地走来，历久弥新，不肯枯萎掉色；张小说意象缤纷，有绚丽飘逸，有平淡沉重，有牢牢驾御读者的视线，不肯退位，也不屑泛黄褪色。两者同样尊重女性感受，浓墨重彩烘托，追寻善良的底蕴。两者倩丽的语言文风、情绪和氛围像神秘的蓝色晨雾（只在适时的相机或照片中见到，转瞬即逝，美得迷人。）和菲菲的晨露润泽人们焦渴的心事，氤氲在恬淡的到处游逛的空气中。两者美得离谱，洞察秋毫。如同绝妙地在美轮美奂的绉纱中洗涤。
参考文献
〔1〕紫式部 (日) . 《源氏物语》（上）（下）[ M ]. 四川：重庆出版社 2015年6月第二版
〔2〕张爱玲 . 《张爱玲文集》第三、一、二卷[ M ].安徽： 安徽文艺出版社 1991.3
〔3〕张爱玲 . 《郁金香》[ M ] . 北京：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2006年12月第1版
论文作者:杨艳维
论文发表刊物:《文化研究》2018年第3期
论文发表时间:2018/4/27
标签：形象论文; 女性论文; 源氏物语论文; 头发论文; 女公子论文; 美得论文; 眼睛论文; 《文化研究》2018年第3期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