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俄罗斯马克思主义批判学派复兴社会主义的三重批判
陈 红
(海南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海南 海口 570100)
摘 要: 当代俄罗斯马克思主义批判学派积极回应时代挑战,创造性地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在世界范围内逐渐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力。该学派的社会理想是实现社会主义的复兴,为此,他们从理论方法、历史事实和现实世界等三个方面进行了反思批判。即对推崇实证主义和后现代主义方法论而“搁置”辩证法予以坚决的批判;对苏联社会主义实质及其经验教训进行反思和批判;对晚期资本主义社会经济体系进行批判。这三重批判表明了该学派的基本理论旨趣和共同现实关切。
关键词: 马克思主义;当代俄罗斯马克思主义批判学派;复兴社会主义
众所周知,苏联时期马克思主义理论在社会科学领域一直占据主导地位。在所有的大学,包括工科大学和医学院都开设马克思主义哲学、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课程,并设有相应的教研室,教师队伍和研究人员数量也很庞大。在中学最高年级还开设一门“马克思列宁哲学基础”课程,即政治常识课,这相当于马克思主义导论课。1991年苏联解体后,尽管关于马克思主义的研究在公立大学和研究中心没有被禁止,但是作为一种学术建制则被完全取消。国家对于马克思主义理论方面的研究不再提供任何资助,因此,该时期的马克思主义研究完全是出于学者们的学术良心和学术信仰。目前,只是在俄罗斯科学院哲学所、经济学所和莫斯科大学等一些大的科研院所里,部分有重大学术影响的学者在从事马克思主义研究。尽管如此,后苏联时期的马克思主义研究仍然取得了较为丰硕的成果,并在世界范围内逐渐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力,特别是当代俄罗斯马克思主义批判学派的研究最具代表性。该学派的奠基人是А.В.布兹加林(Александр Владимирович Бузгалин),他是莫斯科大学哲学系当代马克思主义研究科学教育中心主任,担任《抉择》和《政治经济学问题》两份俄罗斯左翼杂志的主编,是俄罗斯著名的左翼社会思想评论家。此外,莫斯科大学经济学系的А.И.科尔加诺夫(Андрей Иванович Колганов)教授,莫斯科大学哲学系当代马克思主义研究科学教育中心Л.А.布拉夫卡(Людмила Алексеевна Булавка)教授以及俄罗斯“辩证法和文化”哲学学会会长Г.В.罗巴斯托夫(Геннадий Васильевич Лобастов)等人亦是该学派的核心代表人物。该学派是当代俄罗斯最为活跃的马克思主义学派,他们坚持马克思主义辩证法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并结合当今时代人类社会生活基础发生的全球性的重大变化,试图构建一种不同于20世纪社会主义的新社会主义理论。为实现复兴社会主义这一社会理想,该学派从理论方法、历史事实和现实世界三个方面进行研究,形成了复兴社会主义的三重批判。
一、对“搁置”辩证法的批判——复兴社会主义的方法论基础
在当前俄罗斯的学术研究中,实证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研究方法比较盛行,而马克思主义辩证法遭到冷遇。辩证法为什么会被“搁置”,学派代表人物布兹加林、科尔加诺夫等人分析了其中的原因:第一,因为当今俄罗斯学者大多关注狭窄的实证问题,而对于一些关乎人生存的意义和价值等形而上的问题并不关心。研究主题的变化决定方法的选择,实证主义者“精明”地发现,如果运用辩证法来研究具体的实证问题往往会把这些问题本身都否定了,证明其对社会发展进步是没有根本意义的。因而,关注实证问题的研究者认为辩证法是“多余”的,自然将其束之高阁。这是辩证法被疏远的前提条件。第二,近几十年来社会盛行的思维模式又不断地固化着这种趋势。当今世界被称为“后工业社会”“信息社会”或者“专家型社会”,这都不是偶然的。布兹加林认为,“专家”是当代利益集团资本全球霸权体系的重要元素,屈服于这个系统,并服从其中的游戏规则,以至于他并没有作为创造性的主体存在,其存在的逻辑是“实证”的,而不是批判的辩证的。第三,与这个时代所特有的精神异化有关。在全球资本霸权统治的时代,个体屈服于大众消费、大众文化和政治意识形态,社会意识以扭曲形式存在,这种情况也需要与之相应的分析问题的方法,就事论事,拒绝“宏大叙事”。[1]110-136
良渚玉器中也有龙的图案,主要出现在玉镯形器、玉圆牌、玉璜等器的边缘上。瑶山1号墓出土的玉镯形器外缘刻有四个凸面,分别刻出四个龙首。又如瑶山2号墓出土的玉圆牌,见图6,其边缘也有三具龙首纹。
基于以上分析,布兹加林等人把辩证法的运用和发展作为最重要的任务提出来。在辩证法的运用方面,他们着重强调“从抽象上升到具体”和“逻辑和历史相统一”这两种辩证方法。我们知道,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是从抽象开始、通过逻辑中介展开矛盾,从而走向思维具体的方法。布兹加林等人认为,该方法对于研究当代实际,探寻历史和理论的具体真理,维护马克思主义的辩证真理观是至关重要的,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他们将该方法称为辩证法第一原理。布兹加林在《全球资本论》一书中说:“如果我们研究一个复杂的、不断发展的社会系统,那么研究任务主要有两个:首先是分析该系统不同于其他系统的主要特征;其次是确定它作为整体存在的主要范式。如果用数理模型的方法只能解决系统的某些联系、机制方面的具体问题,而要对社会系统进行整体分析最好的方法只有辩证的方法,特别是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1]115
依据官962-17断块低承压地层的生物灰岩、玄武岩地层井漏状况及原因分析,通过室内实验研究,形成雷特堵漏钻井液配方。通过提高地层承压能力以达到封堵渗漏、裂缝性漏失,该堵漏配方优点是能够封堵一般地层,也适合在油层施工,不会封堵储层的开采通道。
关于苏联社会的性质,当代俄罗斯马克思主义批判学派一致认为,苏联是人类社会向非资本主义社会前进的第一次大规模尝试,存在着“自由王国”或者说是共产主义的萌芽。并且正是因为存在这些萌芽因素才使得苏联在技术工艺、教育和医疗领域实现了宏伟计划;在社会保障、社会公平、文化等方面也取得了很高的成就;特别是塑造培养了具有很高精神境界的社会主义新人。但是与此同时,该学派也指出,苏联社会还存在着官僚主义、经济赤字、政治意识形态强制和不正当镇压等负面现象。他们认为产生这些弊端的根本原因在于,苏联向共产主义或者说共产主义第一阶段迈进所需要的基本前提条件还处于很低的水平,由此导致苏联社会存在很深的矛盾所致。
所有患者均进行24小时动态心电图监测,统计24小时室性早搏总数,治疗组口服参松养心胶囊4粒,3次/d,一月后减量为3粒,3次/d,观察组不口服参松养心胶囊,各原发病治疗按诊疗规范执行。
当然,苏联文化有着不同的发展阶段,而苏联文化体制也有“产生、形成、转轨变型和确立、演进、 僵化,”[7]以及几经变革和僵化的反复,直至出现最后的剧烈震荡和坍塌的过程。布拉芙卡对苏联文化的反思主要针对的是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前的苏联文化及其管理体制。因为,戈尔巴乔夫时期,苏联在思想文化上逐渐放弃了意识形态领域的斗争,鼓吹“多元化”,最终丧失了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走上了改旗易帜的邪路。也就是说,这个时期已经不是布拉芙卡所说的苏联文化的双重性的问题了。布拉芙卡在对苏联文化的反思过程中,一方面用解放的趋势阐明了苏联文化所蕴含的集体主义精神和爱国主义精神为苏联社会主义建设注入了强大的文化力量,起到了凝聚人心,歌颂社会主义优越性,促进国家全面发展的作用。另一方面,布拉芙卡又用所存在的异化现象批判了苏联在文化体制上的弊端。我们知道,在思想文化上,“苏联有时采取过激的做法,用行政手段甚至严酷的政治斗争处理思想和学术问题”[8]356,带来了一些比较严重的后果。所以,总体而言,布拉芙卡对苏联文化的反思还是比较深刻和辩证的。
关于苏联社会主义的实质,最为典型的就是布兹加林关于“突变的社会主义”一说。他认为,苏联社会主义虽然具有共产主义因素,或者说是自由王国生成的因素,但是,在内外矛盾十分尖锐的情况下,这些因素受到社会历史条件的严重制约而发生变形。它们以畸形的方式发展,偏离了人类向自由王国飞跃的正确轨道,产生了官僚集权式突变的社会主义。这种社会主义缺乏民主、忽视人的创造性,不能应对新的全球性的挑战,这是其走向解体的深层原因。
当代俄罗斯马克思主义批判学派的主要代表人物作为苏联这一段历史的亲历者,不仅有着浓郁的苏联情结,而且还有对苏联进行反思批判的强烈使命感。他们认为,如果不对苏联进行认真的反思和批判,“不从过去的悲剧中吸取教训,就如同我们忘却了我们的父亲、祖父和曾祖父为社会主义事业所做的英勇斗争一样,是一种犯罪”[3]389。
二、 对苏联社会主义的反思与批判——复兴社会主义的历史借鉴
从以上论述可以看到,当代俄罗斯马克思主义批判学派在具体的方法论层面充分运用马克思主义唯物辩证法来研究社会问题,是很正确的。同时,也应当指出,他们对辩证法的认识绝不仅仅停留在具体的方法层面,而是指向辩证法批判的、革命的精神,即辩证法的本质。正如恩格斯所指出的,在辩证哲学面前“不存在任何最终的东西、绝对的东西;它指出所有一切事物的暂时性;在它面前,除了生成和灭亡的不断过程、无止境地由低级上升到高级的不断过程,什么都不存在。它本身就是这个过程在思维着的头脑中的反映”[2]290。当代俄罗斯马克思主义批判学派关于当今社会辩证法被搁置的原因分析,实质上是对资本逻辑统治下的社会现实和人异化生存状态的批判。而他们对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具体运用,从根本上是要阐明晚期资本主义条件下商品、货币、资本、再生产关系的变化,进一步揭示社会制度从产生、发展到衰亡的过程以及社会发展的前进性和曲折性,从而在复杂、非线性的社会发展进程中总体把握社会历史发展的内在规律。可见,他们所强调的辩证法具有超越性建构意义,与马克思所追求的“在批判旧世界中发现新世界”是相通的。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理解,该学派如此重视辩证方法,并将其作为复兴社会主义理想的方法论基础的原因所在了。
当代俄罗斯马克思主义批判学派对苏联文化进行了总结和反思,其形成的较具有代表性的观点是布拉芙卡关于苏联文化双重性的观点。布拉芙卡认为,苏联文化一方面表现为通过社会创造摆脱异化的解放的趋势,另一方面又具有压抑人主体性的异化的趋势,这就是苏联文化的双重性。具体来说,布拉芙卡认为,苏联文化是苏联社会实践成果的反映,艺术作品则是苏联文化的具体体现,而苏联文化、苏联社会实践成果和艺术作品三者的辩证统一体现了社会发展的活力和社会创造力,展现了苏联文化解放的趋势。这种解放的趋势表达了对异化的全新态度,即批判地消除异化。“扬弃消除异化的态度诞生于苏联历史上的革命实践,经历文化实践,最终作为艺术形象表现出来。”[5]并且,这种解放的趋势也必将体现在人们积极向上的生活状态上。“20世纪20年代至60年代,这种趋势表现在,大部分人不仅在客观上,而且也是在主观上感觉到自己是新世界、新国家的建造者。”[5]关于苏联文化异化的一面,布拉夫卡借用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关于异化劳动的论述,揭示了苏联文化中异化现象的三重表现,即文化活动过程的异化、文化活动结果的异化以及文化活动主体的异化。也就是说,就文化活动过程而言,“不是遵循艺术发生发展的规律,不是遵循美学规律,不是遵循人们的文化接受和欣赏规律,生硬地遵循刻板模型。”[6]就文化活动结果来说,有些文化作品寡淡乏味,缺少艺术应有的美感和观赏性,“艺术家所创作的作品本应是人们本质的展现,满足人们对美的追求,而事实上却与人们的需求相偏离。”[6]就文化活动主体而言,其主体性和创造性没有得到充分发挥。“苏联人民对于文化有着强烈的热情,他们热爱阅读,渴望艺术,崇尚科学,但后期僵化的文化体制却剥夺了人们的思想自由,很大程度上遏制了文化的发展,遏制了主体的创造性。”[6]布拉夫卡对苏联文化的二重性进行阐述的基础上,进一步指出,苏联文化的异化现象是与扬弃异化的解放趋势相伴随的,二者交织在一起,但是,解放的趋势代表整个苏联文化的基调。以上,布拉芙卡从正反两个方面对苏联文化进行了总结和反思。
关于十月革命,当代俄罗斯马克思主义批判学派的立场观点非常鲜明。他们坚决反对右翼主义者的观点,对于俄罗斯政府所表现出来的矛盾性和两面性也不赞同,强调十月革命是影响深远、意义重大的社会革命,决不是什么阴谋或者偶然事件。他们坚持人民群众是历史的主体,是历史的创造者这一马克思主义基本观点,强调俄国人民作为主张变革旧的社会制度的社会力量,其决定性作用的发挥才是革命开始和最终取得胜利根本原因。
miR-133b靶向下调EGFR对鼻咽癌SUNE-1细胞增殖、迁移及侵袭的影响 … 闫勇,等(12):1420
关于苏联的第一个五年计划,当代俄罗斯马克思主义批判学派首先指出,“五年计划的实际发展过程不是只用一两种颜色就能描绘出的图画。工业化的政治成就是毋庸置疑的,批驳是毫无意义的。”[3]78“1929年和1930年在工业上达到的高速增长是有目共睹的,是不需要进行专门的经济分析的。”[3]79在此前提下,他们通过国民经济领域一些经济数据的列举及对比,主要从经济方面对五年计划中的存在问题进行了分析。总体上,他们认为,第一个五年计划没有考虑到苏联正在重新恢复国民经济体系这一现实,很多计划指标定得过高,不符合实际情况,存在片面强调人的主观意志,违背客观经济规律的蛮干现象,冒险主义和官僚主义问题突出,造成经济指标下降和资源严重浪费的后果。
关于农业集体化问题,当代俄罗斯马克思主义批判学派也进行了深刻的反思。他们首先强调农业集体化运动具有一定的合理性,指出,“快速的工业化需要对农业所创造的部分国民收入进行再分配,以利于工业的发展,直至工业生产彻底成熟起来,并能够在技术上促进农业革新。”[3]164但是,他们认为,农业集体化违反自愿与渐进原则,给苏联经济带来了严重的后果。“农业集体化和消灭富农阶级政策的推行没有使农业生产增长,反而导致农业生产的下降;没有使工业原料供应得到改善,而是使供应情况恶化;没有使食品消费量增长,几乎各个阶层居民的营养结构都普遍恶化,出现了1932年—1933年的大规模饥荒;没有在国家工业和农村合作社之间建立计划性关系,相反,采购过程中官僚模式和专横屡见不鲜。”[3]165-166这里,他们尖锐地指出了农业集体化所存在的一些问题。事实上,在苏联农业集体化过程中确实存在长期组织管理不善,农民积极性不高的问题,“使农业生产一直徘徊不前,直到50年代初期,粮食产量才超过第一次世界大战前的水平。”[4]271
当代俄罗斯马克思主义批判学派对苏联社会主义的反思涉及到方方面面,比如,有关于十月革命、苏联第一个五年计划、农业集体化、苏联文化等比较具体的问题,也有关于苏联社会的性质、苏联社会主义的实质、苏联的教训等比较综合宏观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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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不料孩子突然死亡,妇人又慷慨自杀,——我心将要怎样呢,而且她为什么死?老友,你知道么?她为爱我和你底妹妹而出此的。
逻辑和历史相统一的方法被布兹加林等学派代表人物称为辩证法的第二原理。布兹加林指出,运用这种方法可以为找到历史发展中的“红线”提供可能。“现实的历史进程不同于理论上建构的社会发展模式,但是辩证的逻辑有可能使我们确定出社会发展的基本原则,从而区分开历史的曲折性和历史发展的红线。”[1]127布兹加林在这里着重强调,历史发展具有曲折性,这是无法避免的,是必须正视的常态和规律。但是,历史发展的红线是保持一个社会性质的底线,应尽量避免超过这个底线,否则就会发生质的变化,从而出现不可逆转的局面,而借助逻辑和历史相统一的辩证方法能够帮助人们看到这条底线。
布兹加林等人所强调的这两种辩证方法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中重要的辩证思维方法,二者具有内在的一致性。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过程就是以逻辑的必然性再现对象的历史发展过程。他们认为,只有借助马克思主义唯物辩证法才能透过纷繁复杂的现象揭示其实质,才能看清当今世界全球性的变化。而无论是反本质、反规律、反确定性的后现代主义方法论,还是将任何人的活动还原为抽象变量的实证主义方法都无法胜任这一重任。当然,布兹加林等人也致力于对实证主义和后现代主义方法论进行批判性重建,并且认为,如果涉及经济理论,辩证法必须与数学方法和形式逻辑的方法相结合,与现实相适应,辩证法应当并且必须再现实化,要不断地发展和创新。
关于苏联的教训,该学派阐述的也比较多。总体而言,他们认为,苏联的第一个教训,即在经济领域,应理性对待和使用资本主义因素。布兹加林等学者将市场、现代的金融体制等看作是资本主义因素。指出,在建设替代资本主义社会的新的社会初期阶段,充分利用资本主义的各种因素是非常必要的,但是要知道这些资本主义因素必须在广泛的监督下使用,而且它只是一种手段,不是目的,要清楚市场的危险性,要清楚私有制的危险性。苏联的第二个教训,即不应把追求社会财富作为社会主义发展的根本目标。学者们认为,当年苏联注重新人的培养,在科学、教育、文化和公民的个人发展领域投入了很大的精力,注重将人融入文化氛围中,使得在航空航天领域、核电领域、能源领域取得巨大的成绩,这也是苏联的一个正面的、积极的经验。但是当人们开始只关注消费,丢弃了所有其他追求,对苏联解体、国家分裂,以及沦为边缘国家都不在意,似乎完全不需要社会主义,不需要社会进步的时候,社会直接走上了绝路。第三个教训,即苏联的国家政党领导人逐渐发生蜕变。布兹加林指出,苏联的高官、共产党和国家领导人逐渐与有钱的生意人勾结在一起,联合起来背叛自己国家。高官如果不在民众的监督之下,就有可能出卖人民,利用自己的显赫地位谋取私利。[9]
当代俄罗斯马克思主义批判学派对苏联的反思和批判是其理论体系中非常重要的内容,在这方面取得的研究成果也非常丰硕。在学派主办的左翼期刊杂志《抉择》和《政治经济学问题》上经常刊登大量的相关文章。而在学派的代表性著作《21世纪社会主义——后苏联批判的马克思主义流派的十四篇文章》《停滞·苏联解体前夕的潜势》《关于苏联的十个神话》等对苏联问题进行了全面系统的研究。学派主要代表人物是站在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立场上对苏联社会主义建设以及苏联解体这一重大历史事件进行辩证分析的。能够对苏联社会主义建设中所取得的成就给予充分的肯定,而对于存在的弊端以及经验教训也进行了深刻的阐述,具有一定的启示意义。当然,他们所形成的一些理论观点也是值得商榷的,有的观点仍停留在传统理论层面,没有做到与时俱进。比如,该学派在谈到苏联解体的教训中有一个观点,认为市场经济是资本主义的独有因素。这个观点把计划经济、市场经济和社会制度捆绑在一起,将其看作判断姓“资”还是姓“社”的标准,这实际上依然是传统经济理论的观点。事实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已经在实践层面上充分证明了社会主义可以和市场经济相结合,而这在理论层面则已突破传统马克思主义经济理论,实现了马克思主义经济理论的创新发展。
三、对晚期资本主义社会经济体系的批判——复兴社会主义的现实依据
当代俄罗斯马克思主义批判学派对当今资本主义社会进行了深刻的分析批判,为复兴社会主义提供现实依据。布兹加林等人认为,人类社会将最终实现由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的飞跃,但这是一个长期的历史过程。而当代资本主义社会是必然王国中最强大、最完备、最顽固的阶段,亦称之为晚期资本主义社会。他们认为晚期资本主义社会最根本的特征就是资本全球霸权统治,这一方面表现为无所不在的总体网络市场。这是一个巨大无形的结构,是在物质生产之外起作用的各种信息、能量、运输、金融等系统;另一方面体现为虚拟货币发挥价值尺度功能和资本对人的全面统治。就是说,在总体网络市场中货币与真金白银等具有稳定的、天然形式的“绝对”等价物相比,只是虚拟地、或然地起着价值尺度、交换工具和存储工具的作用。虚拟资本将社会上创造性的人才都网罗其中,使得人对资本全面屈从。布兹加林等人在对晚期资本主义极权市场和全球资本霸权统治进行批判的同时,又深刻揭示出晚期资本主义存在着巨大的内部和外部矛盾。内部矛盾就表现在资本主义在社会发展中对待资本主义因素和共产主义因素的态度上。他们指出,资本主义为了自身的发展必须要将具有共产主义特征的因素融入自身。譬如国家经济调控、免费教育和医疗、消除和缩减社会差距等。正是由于这些因素在发挥作用,使得晚期资本主义社会表现出相对的进步。但是因为资本主义制度的限制使得资本主义对共产主义因素总是心有余悸,转而又开始宣扬资本主义因素,如自由主义、弱化国家调控、经济去社会主义化、加大市场和私有制所占的比例等。“晚期资本主义的实质是发展未来元素的客观需要和极力使之屈服于资本扩张目标之间的矛盾。”[10]1196就这样,资本主义反反复复已经一百多年了,始终害怕越过边界。对此,布兹加林总结说:“这个过程差不多是从1913年开始的,此后一直在不停地摇摆,尝试着寻找新的模式,但是从来没有跳出过这个框架。这表明了资本主义深刻的制度性矛盾。”[3]127布兹加林指出这是资本主义制度性的矛盾,意味着这是资本主义自身所无法解决的矛盾,除非这种制度走向灭亡,而这种制度也必将走向灭亡。
晚期资本主义所面临的外部矛盾是,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的全球矛盾,也是“中心和边缘”“北部和南部”“资本和劳动”之间的矛盾。在布兹加林等人看来,现代全球经济依然是这样一个体系:进行商品生产,在市场上通过货币进行商品交换,一方面是数十亿财产的所有者;另一方面是平均每月几百美金的雇佣工人。“‘中心’国家已成为同时集中最发达和使用最不合理的生产力的世界,成为主要应用于从金融衍生品到电脑游戏等各种虚拟生产领域的虚拟化技术的世界,这种不合理的生产产生了与广告、经纪等行业相关的大量工人阶层。同时,‘边缘’国家日益成为产业劳动的世界。”[10]1190“现代资本成为全球资本后,劳动和资本之间的矛盾成为真正的全球矛盾。资本主要集中在北方国家和地区,它代表了当今世界最强“玩家”——跨国公司、世界贸易组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它依靠超级大国力量——美国和欧盟,还有被世界警察保护的北约。雇佣劳动更集中于南部国家和地区,他们零散混乱,既没有民族国家力量保护,也得不到有影响力的国际组织的保护。”[10]1182当代俄罗斯马克思主义批判学派通过对晚期资本主义外部矛盾的揭示,阐明这种不合理的世界秩序催生了寻找社会发展左翼方案的行动。而上述对晚期资本主义内外矛盾的批判意在说明,全球资本日益走向衰竭,异化世界由自身的矛盾形成了消灭自身的力量,产生了自己的“掘墓人”,形成能够进行共产主义革命的主体,一个真正公正、人道的世界将在晚期资本主义社会内部诞生。
综上,当代俄罗斯马克思主义批判学派首先从方法论角度对“搁置”辩证法,推崇实证主义和后现代主义方法的做法予以批判,积极推进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方法,为复兴社会主义奠定方法论基础;其次,从历史之维对苏联社会主义进行批判反思,为复兴社会主义提供历史借鉴;最后,从当今社会现实的视角对晚期资本主义社会的实质和矛盾进行批判,为复兴社会主义提供现实依据。这三重批判的最终指向是复兴社会主义的理想。他们坚信, 20世纪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和社会主义实践证明了马克思、恩格斯的以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过渡为基础的社会制度更替理论的正确性。而且他们认为,这不只是单纯地由社会主义生产方式代替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问题,这是历史发展中更大的尺度、更大的推进,即从曾经一切占统治地位的异化的社会形式向新质的社会迈进。消除人异化的存在状态,发展人的创造性,实现人的自由解放,或者说扬弃异化世界,实现向自由王国的飞跃是社会发展的根本目标。新社会主义的主要特征也是社会主义制度的一个简单标准就是,它应当保证比资本主义更高程度的经济绩效和人的自由和谐发展。发展人的创造性是社会发展的第一要务,人的创造性活动是推动社会发展的主要因素。同时他们也反复强调,向自由王国的转变是一个非线性的过程,其中包括进步和退步、改革和反改革、革命和反革命的交织斗争。社会主义是由异化的经济必然性的王国向“自由王国”转变的统一的、曲折和矛盾的进程,社会主义不仅仅是将私有者转变为公有制,而是彻底实现占有关系社会主义化;社会主义不仅仅要消除资本主义的剥削,而且要消除所有形式的社会异化,将人转变为真正的历史创造者。
当代俄罗斯马克思主义批判学派所做的三重批判和对复兴社会主义理想的论述体现了该学派积极回应时代挑战,自觉发展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理论旨趣。该学派认为,当今世界在经济、社会政治、精神生活等一切领域矛盾越来越突出,而现代社会系统在解决这些问题时局限性却越发凸显,这时就越来越需要马克思主义,越来越需要对其不断地补充和完善,从而对社会历史现实做出新的解答。他们一方面强调继承马克思的思想遗产的重要性,另一方面又对教条主义马克思主义进行批判,从而与变化的现实相适应创造性地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因此,该学派不是简单的马克思主义的学派,而是批判的马克思主义学派。另外,该学派因总是在对新现象和新趋势的分析中寻求自身的发展,所以也以“创新的马克思主义”和“新马克思主义”为自己的学派命名。同时,该学派努力探索后工业社会、后经济社会形成的条件,致力于分析和理解我们置身于其中的在社会生活基础方面已经发生质变的时代,在这个意义上,该学派也自称为“后工业时代的马克思主义”。他们用“批判”“创新”“后工业”这几个关键词来对学派自身做一界定,实际上是旗帜鲜明地表明学派有别于教条主义马克思主义,致力于创新的理论追求。马克思主义是时代的产物,“后工业”时代,这是一个不同于马克思、恩格斯所生活的时代,在社会生产力方面、所有制关系、分配关系方面以及阶级结构方面都出现了一系列新的变化。对于这些新变化必须进行深刻的分析,才能更好地认识我们所生活的时代。当代俄罗斯马克思主义批判学派能够仅仅抓住时代的变化,剖析时代的病症,对于所面临的新情况、新问题做出体现学派特色的解答,这也正是我们的研究意义所在。正如习近平指出:“当代世界马克思主义思潮,一个很重要的特点就是他们中很多人对资本主义结构性矛盾以及生产方式矛盾、阶级矛盾、社会矛盾等进行了批判性揭示,对资本主义危机、资本主义演进过程、资本主义新形态及本质进行了深入分析。这些观点有助于我们正确认识资本主义发展趋势和命运,准确把握当代资本主义新变化新特征,加深对当代资本主义变化趋势的理解。”[11]67当代俄罗斯马克思主义批判学派对晚期资本主义的批判无疑直接体现了这样的理论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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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陈红(1971— ),女,山东省宁阳人,海南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当代俄罗斯马克思主义研究。
基金项目: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俄罗斯新马克思主义流派复兴社会主义思想研究”(项目编号:14BKS072) 的阶段性成果。
中图分类号: B51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1-4403( 2019) 03-0029-07
收稿日期: 2019-03-11
DOI: 10.19563/ j.cnki.sdzs.2019.03.005
[责任编辑:赵 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