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曲研究中丢失的两份珍贵的外国文献--“解园同余”与“古乞讨谚语解”之我见_元曲论文

元曲研究失落的两部珍贵域外文献——对《朴通事谚解》与《老乞大谚解》的几点认识,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通事论文,元曲论文,域外论文,几点论文,两部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7699(2000)04-0073-04

1959年日本人太田辰夫在《神户大学学报》第十辑发表《〈朴通事谚解〉所引〈西游记〉考》一文,确证了吴承恩《西游记》之前还有一个《西游记平话》(又称古本《西游记》)存在。中国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所编1962年版《中国文学史》第三册904页——906页在论及《西游记》成书经过时,借用了这个材料。从此,海内外古代小说研究界辗转相传,几乎无人不知古代朝鲜传存下来一部相当于中国元朝时期的汉语教材,叫作《朴通事谚解》,其中有关于古本《西游记》片断的记述。但长久以来,能够亲眼目睹此书的中国大陆学者却寥寥无几。近年,国内个别图书馆和个别学者从不同途径获得少量影印本,而目前尚未见到公开发行的印本。因此,我们感觉,不必说《老乞大谚解》还少为人知,即使是《朴通事谚解》的内容、性质及其价值,乃至有关此书的一些基本情况,仍然是不少研究元明文学的人所不清楚的。我们之所以能对这两部珍贵的域外文献作一些考订评介,是因为有幸在山东大学袁世硕教授那里目睹了台湾联经出版事业公司1978年出版的《老乞大谚解·朴通事谚解》影印本。据袁先生介绍说,此本是最近通过他所指导的一位韩国博士研究生从海外代购的。粗阅此书,最令人注意和感兴趣的,除了有关古本《西游记》的七则记述(不是记载)外,还有不少可资元曲研究借鉴的珍贵材料,这是少见有人提及的。其实关于古本《西游记》内容片断的那些记述,也首先是研究《西游记》系统的元明杂剧的第一手资料。鉴于这种认识,我们感觉有必要从元曲学的角度对此二书作一个评述介绍。

一、《老》、《朴》二书基本情况的考订

两书原名《老乞大》与《朴通事》,是朝鲜古代(约相当于中国元末明初)学习汉语的两部会话教材,原文皆为汉语汉字。“乞大”是“契丹”的转音,用以指代中国。“老乞大”即“老中国”,意为久住中国、精通中国语言文化的人,犹今言“中国通”。据此推断,《老乞大》一书当由一位古朝鲜佚名的“中国通”所著或所传。《朴通事》则是由一位姓朴的外交官员或翻译官所编撰,因以人名书。“谚解”则是后来朝鲜李朝的汉学家在原文汉字之下用“谚文”进行注音、疏解(也有时援引中国典籍进行注释),大体上与今日的对外汉语教材相似。“谚文”是李朝世宗二十五年(公元1443年)创制的拼音文字,也就是今日朝鲜文仍在使用的“训民正音”。“谚解”据说是十六世纪初朝鲜汉学家崔世珍所作。

关于二书原著者的生平时代,虽不可详考,但根据书中文字内容及其他参考资料,仍可大致认定此二书的编著年代。朝鲜李朝《世宗实录》卷二十《世宗五年六月》载:

礼曹据司译院牒呈启:《老乞大》、《朴通事》、《前后汉》、《直解孝经》等书,缘无板本,读者传写诵习,请令铸字所印出。从之。

世宗五年相当于中国明永乐二十一年(公元1423年)。二书既于此年始用活字印刷,此前仅以抄本形式在学子中“传写诵习”,其编定时间自应在此之前。又《成宗实录》十一年十月乙丑载:“此乃元朝时语也,与今华语顿异。或有未解处,即以时语改数节,皆可解读。请令能汉语者尽改之。……上曰:……选其能汉语者删改《老乞大》、《朴通事》。”成宗十一年是公元1480年。这条材料说明:第一,二书会话为元朝口语,即在元朝时编定。第二,后代刻本因了汉语的发展变化,个别过时而且难解的词语已经过改写或删减。

近年国内有人撰文否定《朴通事谚解》著于元朝,理由主要是其中有明代名物。对此,我们有不同看法。首先,《朴》书133页叙述去永宁寺听高丽和尚步虚说法一节,其中步虚实有其人。据《谚解》:“步虚俗姓洪氏,高丽洪州人,法名普愚,初名普虚,号太古和尚,有求法于天下之志,至正丙戌春入燕都。”至正丙戌为元顺帝至正六年(公元1346年)。这段纪实性的描述说明此书产生的时间不会去此太远。其次,书中使用了一些具有时代标志的地名典章,兹列举如下:

1.京都(99页)、大都(156页)、南城(133页),均为元朝燕都的当时名称。尤其是“南城”一名,是当时俗称,并不太流行。元以燕京为大都,俗呼南城;而以开平为上都,俗呼北城。看来只是蒙古上层中流行的称谓,并不为一般人所熟悉。大都入明改为北平、北京,旧名即告废。明朝时朝鲜人编汉语教材,必以当时首都新名为准,无须再用旧称。《朴》书中惟一处有“北京”字样,为后人撺入,再无例外。

2.平则门(27页)、顺城(承)门(342页)、崇文门(373页)。北京城门名称元与明有所不同,此均为当时名称,入明改为阜城门、宣武门、文明门。

3.东安州(176页),金以前为县,元升为州,在顺天府南一百里,明洪武初改为东安县。

4.砖塔胡同(214页),在北京西四南边,甘石桥之北,因万松老人砖塔得名。万松即万松行秀,为金元间著名高僧,八十一岁圆寂后,其遗体被秘葬此塔中,详见《帝京景物记》中《万松老人塔》一文。

4.庆寿寺(275页),金元旧名,京中寺院,明正统间御笔赐额“大兴隆寺”。

5.枢密院(338页),金元有,明代取消。

6.司天台官(352页),明改为钦天监。

7.大明殿(320页),元宫殿名,详杨朝英编《阳春白雪》无名氏套中。

若书中大量方言词汇、特别称呼如“山童”、“保童”、“身己”、“这的”、“太医”(医人)、“弟子孩儿”、“推干就湿”、“庄家”、“田禾”、“汤食”等,皆与元曲语汇相合。古代朝鲜汉学家认为“两书旧本皆述元时之语”,与我们阅读《朴》书的直感较为切合。

我们不否认《朴》书中有个别地名为明代所有,对此应当实事求是地进行辨析。其中最刺眼的是书末358页的一段:

北京外罗城有九座门:南有正阳门、宣武门、崇文门,东有朝阳门、东直门,北有安定门、德胜门,西有阜城门、西直门。这门里头旧名正阳是午门,宣武是顺承门、崇文是合(哈)哒门,朝阳是齐华门,阜城是平则门。

毫无疑问,这是用明朝北京的城门新名去解释元朝的大都城门旧名。但若据此否定《朴通事》作者为元时朝鲜人,认定其书编定于明代,那是草率莽撞的。我们认为这段文字全用注释体,与二书中其余各段均为会话问答体判然相别,显见是因为这部会话教材中地名多已过时,后人不得不集中加以解释,以令其更具使用价值。不料在传抄转刻中,原来的注释文字混入正文,其实,二者之间还是留下了格格不入的痕迹。从外语教材的编写规律考虑,编者完全没有必要在口语会话中自我作古,然后再作解释。外语教材不是教人去考据古事,而是要教人学习口头活的语言。这段注文宜看作是后人加入,非原书所有。

此外,335页一段会话中有“南京应天府”字样。元代称汴京开封为南京,此“南京应天府”则指金陵,是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之后的改称。从会话内容看,前后矛盾,不合情理:

你哥除在那里?

除在南京应天府丞。

几时行?

昨日去了。

铺马里去也,长行马去?

甚么长行马,五个铺马去了。

也不小可。去时节有什么气象?

比丞相争什么,车马、茶褐罗盖、银栲栳交椅、银盆、水罐、金瓜、古朵、金镫、钺斧,对对皂隶摆着四五里喝道,大小官员、一行部从,那气象是气象。

这种亲王或朝中权贵甚至皇帝才可具有的仪卫规模,与一个南京应天府的府丞是根本不相应的。如果认为这是熟谙元朝上层生活的原作者偶然疏忽发生的谬误,那是比较费解的。不如把“南京应天府丞”看作后人随意改动,由于不了解实际情况而闹出的笑话。其他还有“济南府”(389页)和“苏州”(390页)两处,元代称济南路和平江路,也应看作后人的随时改动。通过以上分析,我们认为,《朴通事》一书全以元末至正间大都语为会话基础,因此肯定编著者是一位生当于我国元朝时的朝鲜翻译官,教材编定时间也在元末。至于《老乞大》一书,内容与《朴通事》有不少重复处,地名典制也多为明代所有,若以为皆由后人所改,那《朴通事》何以多数不改?因此我们认为,《老》书出自《朴》书,应在《朴》书之后,编定于明初洪武、永乐间。二书虽有前后之分,但反映的是同一时期的汉语实际口头语言则并无疑问,甚至推测二书同出一人之手也是极有可能的。

二、《老》、《朴》二书与曲学相关资料的钩稽

(一)关于元曲语言学的资料

研讨元曲者皆知元曲用口语,发自天然。过去这是一个既不能证实也不能证伪的假说性命题。因为过去未能找出一份较为完整的记载元代口语的资料文献以资比照,因此说元曲用口语和元曲不用口语一样,没有办法进行判断。《老》、《朴》二书是元末明初以当时口语为基础编写的汉语会话教材,可以说是罕见的一份实地记录元代实际口头语言的系统资料。这样,元曲用口语的命题就第一次获得了可以证实或证伪的参照,由假说转为必然性判断。同时,还对元曲研究的许多课题或提出补证,或提出确证。试从语言学角度述之。

1.曲语训诂学:张相《诗词曲语汇释》与顾学颉、王学奇《元曲释词》以及所有解释宋元俗语的词书,都未见引证《老》、《朴》,因此多数方言俗语词汇一般只根据上下文解释意义,以元曲解元曲是元曲释词中不得不用的主要办法。因为实际口头的俗语是极端缺乏文献资料的。《老》、《朴》二书连同“谚解”在这方面具有极高的价值。仅罗列与元曲释词有关的可参考者如下:

太医:二书多有,指市井间一般医生。

丽春院:乐人搬演戏文杂剧之处也。又,即教坊司也。今按北京有东构栏、西构栏,俗谓宿娼者曰:院里走。《质问》云:是京师乐工住处。

身己:二书多用,身体。

毛施布:一种高丽布,流行于中国市场。《渔樵记》二折作“丝布”。

推干就湿:曰养儿女不易。

驳弹:即包弹,说不好处。二书多有。

:垫也。《中原音韵·作词十法》用此字。

汤食:政府机关的工作餐。薛昂夫散曲:“杀了供堂食。”

马:病马,鼻中出脓水。关汉卿戏王和卿死后鼻涕为嗓。可参证, 为正字。

也:即可于句尾,也可在句首、句中,与今语同。《窦娥冤》等。

者(404页):蒙古语助,后不用,改着。

以上《朴》书及《老乞大集览》,以下为《老乞大》。

桥梁桥柱(69页):杨果散套《秋水粼粼古岸苍》。

鞔(69页):散曲《王皮匠》。

头到(100页):投至,比及。

2.语音音韵:

①墙上一个琵琶,任谁不敢拿他。《中原音韵》:琶入“家麻”,他入“歌戈”,《全元散曲》166页“俏冤家”,他入“家麻”。周书误,汉卿对。

②吃:原入声,《中原》齐微部入作上,相合。证明大都音入声消失。支持《中原音韵》为大都音系说。79页韵文“跳”与“药”押亦然,入萧豪,四声通押,入声消失。

③儿化:元曲大量用儿化音,此为曲、词之大别。然元语儿化程度若何,近代音韵学界说法不同。一云《中原音韵》将“儿”入支思部,元代无儿化,非同今卷舌。卷舌有明证者为《金瓶梅》中“挂枝儿”亦写作“挂真儿”,“真”与“枝”只有在卷舌儿化时才出现音同现象,表明今北语的儿化音出现于明代。解“儿”字:婴孩也,孩儿。又呼物名,必用“儿”字为助语之词,只宜微用其音,而不至太白可也。

这就描述了儿化音过渡的中间状态,证明今河北正定、满城的儿化单音节是儿化的过渡形态,而非受普通话影响之后的异变现象。如“老头儿”,读作lǎo tóu er,与今北京语lǎo tóur不同。《朴》79页有一例证明“谚解”所言不错。“一个长瓮儿窄窄口,里头盛着糯米酒”。这是两个儿字句韵文,儿字若读重则拗口,必须轻读,“微用其音”才能和谐顺口。

3.熟语:《老》、《朴》二书中多用民间熟语,《朴》书几乎每段会话都结以熟语,计有三种形式:一是用“常言道”,二是用“古人道”,引出一句或两句熟语。如《朴》262页,“古人道:休道黄金贵,安乐直钱多”等。还有的直接说出,也能看出是熟语。如“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日无常万事休”等。这使我们想起元剧人物的上下场诗。是教材取自当时通俗文艺,还是共同取自市井语言,还有待详尽考察。如《朴》322页的“擎天白玉柱,驾海紫金梁”,就在元剧中常见。

对元散曲解释有帮助的,如《朴》127页“常言道:今日脱靴上炕,明日难保得穿”,可与马致远[双调·夜行船]《秋思》“上床与鞋履相别”一句相参,说明是民间熟语入曲。杜仁杰套《喻情》连用三十六个歇后语,韵文中极为罕见。《老》、《朴》二书中也有不少,可以参见。如《朴》239页“矮子打哈欠——气儿不长”。

(二)戏曲内容形式方面的资料

1.唱曲:《朴》14页、16页、18页写唱曲情况,其中特别提到唱达达曲。139页入构栏看杂技,有“诸般唱词”,入场交了“五个钱”。杜仁杰套《庄家不识构阑》“要了二百钱放咱过”。何以悬殊如此大。《老》书225页写到弹弦子。这些反映元代演艺情况,虽片言只语,弥足珍贵。

2.元曲中多写田园山水风光,剧曲也多有,表现出避世隐逸的倾向,比前代诗词来得更为普遍。过去总以为是元代士子受压迫、无出路所致。此书会话多处描摹自然风光,嘲弄争名夺利,否定屈原,歌颂田园山水之乐,与元曲精神一致。看来这是一个普遍的社会审美思潮,有待作出更切实际的解释。《朴》书224页最为典型,可以互参。

收稿日期:2000-0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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