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惠王迁都大梁时间考说,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大梁论文,时间论文,梁惠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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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惠王迁都诸说及其根据
(一)四年说
此说见于《今本竹书纪年》。(惠王)四年夏四月甲寅,徙邦于大梁。
(二)六年说
《水经·渠水注》引《竹书纪年》:梁惠成王六年四月甲寅,徙都于大梁。
《汉书·高帝纪》:秦二年十二月魏人周市略地沛……。注引臣瓒曰:《汲郡古文》云:惠王之六年,自安邑迁于大梁。
朱右曾《汲冢纪年存真》、王国维《古本竹书纪年辑校》、范祥雍《古本竹书纪年辑校订补》、方诗铭、王修龄《古本竹书纪年辑证》、李民、杨择令、孙顺霖、史道祥《古本竹书纪年译注》均作惠王六年。
(南宋)罗泌《路史·国名记》:魏惠六年自安邑迁大梁,遂曰梁。
(三)九年说
司马迁《史记·魏世家》(南朝宋)裴骃《史记集解》:骃案《汲冢纪年》曰梁惠成王九年四月甲寅,徙都大梁也。萧清《中国古代货币史》从之。
(唐)司马贞《史记索隐》:《纪年》以为惠王九年,盖误也。
杨宽《战国史》从九年说。
(四)十八年说
吴汝煜《关于魏国迁都大梁时间》(见中华书局编《文史》第十九辑,1983年8月份)
略称《纪年》所记惠王六年迁都大梁说,三见于后世引文中,很可能为十八年之误。古书靠抄写流传,六与十八每形近致误。如《史记》中田敬仲完世家系、六国年表记齐桓公在位年数均作六年,而《竹书纪年》作十八年。近年出土的《陈侯午敦》记有齐桓公十四年事,证明六年为十八年之误。而且十八年四月甲寅应为四月初一,朔日一般认为是吉日,正是迁都时的良辰。(据张培瑜《三千五百年历日天象》推算十八年四月朔为辛卯,甲寅则为二十四日)
(五)二十九年说
《史记·商君列传》:魏惠王兵数破于齐秦,国内空,日以削,恐,乃使使割河西之地献于秦以和,而魏遂去安邑,徙都大梁。
(唐)司马贞《史记索隐》:《纪年》曰梁惠王二十九年,秦卫鞅伐我西鄙。则徙大梁在惠王之二十九年也。
(六)三十一年说
司马迁《史记·魏世家》:惠王三十一年,秦、赵、齐共伐我,秦将商君诈我将军公子卬而袭夺其军破之。秦用商君,东地至河,而齐、赵数破我,安邑近秦,于是徙治大梁。
范文澜主编《中国通史》从之。
以上六种说法各有所据,这是目前纷争的主要原因。
二、迁都六说之辨证
(一)在六种说法中,四年、六年、九年三说都源于《竹书纪年》一书。因此,弄清此书是关键所在。据记载,西晋咸宁五年(279)十月,汲郡人不准(人名)盗掘了战国国君(据《纪年》所记,止于梁襄王,并称其为今王,此墓主应为梁襄王)的坟墓,出土了大量殉葬品和竹简,盗掘时还用竹简来照明,以致烧掉了很多。官府得知后,检得竹简几十年。这种竹简每根长二尺四寸,上用漆写古文字四十个,当时这种古文字已乏人认识,因形似蝌蚪,称作蝌蚪文。后经学者荀勖、和峤、束晳、卫恒和杜预等人整理、研究,将其释译改写出十多万字共七十五篇文字(完整的六十八篇,残缺的七篇)统称为《中经》或《汲冢书》。其中有《纪年》一收,据《晋书·束晳传》说为十三篇,《隋书·经籍志》说为十二卷,而《旧唐书·经籍志》和《新唐书·艺文志》说为十四卷。此书后来被称为《古文纪年》或《汲冢纪年》。(北魏)郦道元注《水经》时,特加以“竹书”二字,此后就称为《竹书纪年》了。
《竹书纪年》中所记的史事与当时传统的史学观点不合,遭到传统派学者的非难与排斥,唐朝以后逐渐散失,至北宋末年已亡佚大半,南宋时就只存四卷了。但明代嘉靖年间却出现了分上、下卷的《竹书纪年》,内容与原本不同,学者称之为《今本竹书纪年》。经清代学者考定《今本竹书纪年》是明代人范钦的伪作。清代学者对古本《竹书纪年》的辑佚,作了艰巨的工作,最有成就的当推朱右曾的《汲冢纪年存真》和王国维的《古本竹书纪年辑校》。王国维还对《今本竹书纪年》进行疏证,对其所记条文“一一求其所出,始知今本所载,殆无一不袭他书。其不见他书者,不过百分之一,又率空洞无事实,所增加者年月而已。且其所出本非一源,古今杂陈,矛盾斯起。既有违异,乃生调停,纠纷之因,皆可剖析。夫事实既具他书,则此书为无用,年月又多杜撰,则其说为无证,无用无证,则废此书可。”
近年也有一部分人认为《今本竹书纪年》并不全伪,某些方面仍不失参考价值。美国个别学者,甚至认为《今本竹书纪年》并非伪书。
根据以上各方面的意见及《竹书纪年》的流传经过,我认为。
1.四年说仅见于《今本竹书纪年》,古籍中没人引用过,这是明代人的说法,诚如王国维所评论“事实既见他书,则此书为无用,年月又多杜撰,则其说为无征。”因此四年说明显地不具权威性,应予以排除。
2.六年与九年说,宋代以前人都引用过,这说明《竹书纪年》当时很可能有二种不同的版本,宋代以前印刷术还没有普遍应用,主要靠手写笔录来传递信息,抄录、校对不慎以致讹错是在所难免的,那末究竟哪个对,哪个错了呢?
两者都提到了四月甲寅,为我们找到了判断正误的钥匙,我们可以错助历法的推算来解决这桩公案。
根据东周的历法,是采用建子,即以十一月为正月(另据竺可桢考证,东周为建丑,即以十二月为正月),目前通行的说法是,到了战国时期,各国已自行其是。鲁国行建子,《春秋》用的是周历。魏国行建寅,用的是夏历,(晋)杜预称:“庄伯之十一年十一月,鲁隐公之元年元月也。”以此推算,九年四月朔为己末,四月内只有甲子、甲戍、甲申三个甲日而无甲寅。六年四月朔为丙午,初九日即为甲寅(此为方诗铭、王修龄《古本竹书纪年辑证》及李民、杨择令、孙顺霖、史道祥《古本竹书纪年译注》采用的推算法。据张培瑜《三千五百年历日天象》推算,六年四月朔为辛丑,甲寅为十四日;九年四月朔为癸丑,甲寅为初二,但此说一般未予采用)。
历法的推算,排除了九年四月甲寅的说法。唯一合乎历法的只有六年四月甲寅(初九)这一说法为可信了。
(二)十八年说是根据畏秦而迁都的思路来考虑的,特别是商鞅和徙都连在一起,认为迫魏迁都是商鞅入秦以后提出来的战略目标。近人研究魏迁大梁后所行各事如开凿大沟、拓垦逄泽,数次征伐赵、韩、燕等国,又与齐、楚争雄,会诸侯于逄泽,乘夏车、称夏王,天下皆从,并与诸侯会于徐州相互称王,这些举措显然是企图争霸中原。畏秦与争霸向来有争议,这里不再作深入探讨。桂陵之战可对十八年迁都说一个明确的答案。
桂陵之战,《古本竹书纪年》记于十七、十八两年间,《史记·魏世家》记于惠王十八年。在记载这次战争的《史记·孙子吴起列传》中,曾记有:“孙子曰:‘今梁、赵相攻,轻兵锐卒必竭于外,老弱罢于内,君不若疾走大梁,据其街路,冲其方虚,处必释赵而自救,是我一举解赵之围而收弊于魏也。’田忌从之,魏果去邯郸,与齐战于桂陵,大破梁军。”在另一文献《孙膑兵法·禽庞涓》中亦记载着:“昔者,梁王将攻邯郸。……孙子曰:请遣轻车西驰梁郊,以怒其气,分卒而从之,示以寡。于是为之,庞子果弃其辎重,兼取舍而至,孙子弗息而击之桂陵,而禽庞涓。”两条文献材料都将魏国称为梁国,魏军称为梁军,并以大梁为魏国的必争之地,是魏国的心脏。魏国称梁是在迁大梁之后,正如《汉书·高帝纪》文颖注:“魏徙都大梁,世或言魏惠王,或言梁惠王。《孟子》称魏惠王为梁惠王,即是。”
关于十七、十八年的差别,有人认为是十七年底攻邯郸,十八年发生桂陵之战,有人认为可能是历法计算问题。总之,如果在十七年魏国已称梁国,则就不存在十八年迁都之说。如果说在桂陵之战前迁都,试想那时魏军正全力在邯郸作战,怎会有迁都的壮举。从十八年出现桂陵之战和迁都两件魏国的大事来看,桂陵之战是历史事实,而此年同时迁都之说是不可信的。
(三)二十九年说,是根据《史记·商君列传》中(唐)司马贞作《史记索隐》的说法,其中心意思是惠王二十九年,秦卫鞅伐梁西鄙,魏遂徙大梁。此说纯属司马贞一家之言。商鞅(一称卫鞅)曾于秦孝公十年(魏惠王十九年公元前352年)“为大良造,将兵围魏安邑,降之。”(《史记·商君列传》)如果那时安邑还是魏国的都城,魏国不早就灭亡了吗?如果说早就迁都,怎会重又迁回,又怎能在十年之后等到惠王二十九年(公元前342年)才迁都。另外《史记·孙子吴起列传》和《孙膑兵法》早在桂陵之战(公元前354-353年)已称魏为梁(引文见前)。因此,二十九年说一向不为人重视,亦无人引用,其理已自明。
(四)三十一年说,出自大史学家司马迁,范文澜主编《中国通史》时采用其说,影响较大。但《史记》也决无疏失之处。三十一年说《史记》中仅见于“魏世家”而不载“六国年表”及“秦本纪”。另外在“商君列传”中列为马陵之战之次年,而同一本《史记》则在马陵之战前十二年的桂陵之战中已提到“梁赵相攻”和“大破梁军”,同书记载互异的事实,前人早已指出这是司马迁的一个失误。《竹书纪年》和《孙膑兵法》都是早于《史记》的重要文献,特别是《孙膑兵法》是近年才出土,魏、梁二字形体不同,不会出现辨认困难,也不存在传抄差错的问题,因此三十一年说,自不足据。
三、梁惠王迁都之确切年代
根据以上的辨析,在历史上梁惠王迁都年代虽有六种不同的说法,各自引用不同的古文献作依据。但古文献中由于传抄差错,也有故意作伪的活动,通过对比考虑,排除不切实际的因素,在六种说法中以梁惠王六年(公元前364年)四月初九(甲寅)比较合理,且与早于《史记》的《竹书纪年》及《孙膑兵法》相合,是较为可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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