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时代背景下运动镜头与电影时空的重构,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重构论文,镜头论文,时空论文,数字论文,时代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电影的观念(电影是什么)其实就是电影的时空观念,可以归结为电影导演如何看待电影时空和经验时空的关系问题。”[1] 从苏联的蒙太奇学派到巴赞的长镜头理论,再到现代的意识流电影,无数的电影艺术家致力于探索电影艺术的时空表现,不断丰富电影表现时空的手法。毫无疑问,数字技术对于电影本体最重要的贡献,在于将电影的时空特性进行了放大,让电影进入一个高度自由的时空王国。在这个自由的时空王国里,现实时空和虚拟时空多维交织,电影让梦成为梦。在数字技术的帮助下,电影在“时空呈现”与“时空表现”上拥有了无限的可能性。对于“时空呈现”,在时空范围、时空质感上有了更多的可能性和真实感,而对于“时空表现”,在视角上更加丰富,在表现手法上更具奇观化。
一、影视艺术的时空特性
电影是一种时空综合艺术,不仅可以表现空间造型,还可以表现很大的时间跨度。相对于其它艺术形式,影视艺术在再造时空方面具有更大的灵活性:比如电影经常借助闪回与闪前手法穿越时空,使过去时空、现在时空和未来时空交错出现,甚至利用特效手段使不同时空并存于一个画面当中。这种手法在银幕上显得极为自然,而在舞台上也许会显得过于生硬;再比如,通过升格、降格、定格以及景别上的处理,电影可以在一个镜头之中实现对真实时空的放大、压缩和凝固,而镜头与镜头之间的组结所形成的蒙太奇语言,是电影时空叙事的基本方式。例如在《终极标靶》(吴宇森导演)开头的一段打斗戏中,就将大量的升格镜头和正常速度记录的镜头剪辑在一起,升格镜头延缓了动作的过程,给观众一种“舞蹈的美感”,而紧接其后的正常记录的镜头增强了打斗的张力,给观众一种被击打者“颓然倒地”的视觉快感。可见,电影的时空是有弹性的、是可以延展和收放自如的;再有,“电影中强有力的、逼真的、富于表现力的运动,是其他任何艺术形式都无法达到的。”[2] 运动在空间中进行,在时间中展开,某种意义上来说,运动是时间和空间的存在方式,如果没有运动,时间和空间都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影视艺术正是通过运动展示的时空幻觉。
高科技特别是数字技术的介入,更加丰富了影视艺术对时空的表现手法。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现代电影只有想不到的时空,没有做不到的时空,人类对于逼真影像的探求、对于奇观影像的热衷,驱使电影工作者不断寻找新的表现手段来扩张电影时间+空间的四度时空。电影中的“时空穿梭”比起以前,有了更强的时空质感。在高科技语境下,传统的时空表达方式不仅被赋予了新的形式,也演绎出了更多全新的时空转换手法。数字技术把计算机生成的、蒙太奇分割的、长镜头呈现的,运动镜头展示的亦幻亦真的时空融合在一起,使展现在银幕上的时空体系变得更加错综复杂,创造了一个个时空多维交织的世界,极大地丰富了观众的视听体验。电影对于时间和空间的表现进入到了一个自由阶段,许多影片都对传统的时空表现发起了挑战。
二、穿越时空的运动镜头
运动摄影作为影视艺术所特有的一种表现手法,从电影诞生之初就被广泛的运用和研究(1896年法国人普洛米奥和狄克逊分别首创了移动摄影和摇拍)。“连续的运动成为影视艺术重要的美学特性。……这些运动综合表现在银幕或荧幕上,使得电影电视具有了无限的视觉表现力,它可以在上下几千年、纵横几万里的时空跨度中跳跃,成为一门真正在空间和时间上享有绝对自由的艺术。”[3]
随着技术发展,摄影器材越来越轻便,摄影运动器材也更加专业化和多样化(如斯坦尼康Steadicam,微亚技术Wire、摄影机震动器Camera Vibration Isolator等,此类镜头运动本文暂不讨论),使得创作者在摄影机的运动上更为自由,而数字技术地介入又进一步拓宽了运动镜头的表现空间,电影的运动造型的表现能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作为电影的一种独特的时空表现方式,运动镜头数量的增多以及运动形式的丰富构成了现代电影与传统电影在视觉上最明显的区别。运动镜头展示的时空所具有的形式美感、视觉节奏以及其深刻蕴含,发掘了影视艺术的无限潜力,也更新了传统的影视运动造型的观念。
首先,数字技术给传统的镜头运动方式(推、拉、摇、移等)增添了新的时空表现力。谈到在数字技术的成就下,运动镜头所创造的时空奇观,必然首先会让人想到《泰坦尼克号》中经典的运动镜头“TD35”和《亥客帝国》中的“子弹时间”。这些由现代科技所演绎的运动镜头不仅带给了我们的全新的审美体验,也为以后的影视创作提供了新的时空表现手法,开辟了新的创作思路。而本文想例举的是前不久上映的中国电影《云水遥》(导演:尹力2006年12月)。该片在运动镜头的时空表现上作出了有益地探索和开拓性地尝试,成为本片的一大亮点。影片为我们讲述了一个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影片时间跨度60余年,地域达于大陆、台湾、纽约,从40年代末台湾青年陈秋水做家教邂逅王碧云,从而一见钟情开始,历经抗美援朝、支援西藏等,再到21世纪。除了剧本本身的魅力和内涵,数字特技所展示的历史变迁和画意诗情亦是功不可没。影片开头有一个长达6分钟的数字合成运动镜头,如《清明上河图》一般展示了40年代的台湾生活长卷,导演尹力拍摄了8个镜头,这些镜头最大限度地容纳了当时台湾特有的景象:传统闽南戏、台湾布袋戏、当地的婚嫁、街头的小商贩、国民党士兵……几个镜头上天入地、穿堂入室,最终在计算机中把它们不露痕迹地组接成一个连贯的长镜头,堪称国内近年来最好的数字特效场景。就连美国著名导演奥利弗·斯通看完此片后也十分叹服,他表示《云水谣》的特效完全可与好莱坞知名公司的制作媲美。
其次,数字技术展示了我们所不曾体验或我们的感官和认知能力所不能及的运动,这是当代电影对时空幻象深入刻画的另一种表现。人的眼睛对运动的感知是有限的,极端的高速或慢速运动,我们都无法感知,比如出膛的子弹和植物的生长。电影作为一种视觉艺术,在满足人们视觉上的好奇心方面有着特殊的优势(比如微观摄影),因此从电影诞生以来,无数的电影工作者就致力于利用科技手段和电影技巧来捕捉人眼无法感受时空和运动,比如用高速摄影拍摄子弹的运动,用逐格拍摄表现花开花落,四时变化。而在现代电影中,数字技术更是给观众展现了前所未有时空和运动。在张艺谋导演的《英雄》中,我们看到李连杰的刀划过雨幕,刺破水滴,直指对手而去,力与美尽现于刀剑相接处,优美的运动画面诠释出英雄本色并非是你死我活,而是视死如归。在《十面埋伏》中,运动镜头又带着我们穿越时空:镜头紧跟匕首刺向对手;弓箭所到之处,敌人应声落马。在运动镜头的速度与张力中,观众体验到了武侠电影的独特魅力,数字技术无疑给中国传统的功夫电影带来了新的生机。此类运动在现代电影中可谓比比皆是,在科幻影片《接触》中,一个拉镜头穿越天体和宇宙空间,最后竟然从女孩艾莉的瞳孔中拉出,停在她的脸上,同样在《搏击俱乐部》中,一个运动镜头从诺顿的体内的细胞运动开始,穿过他的体液和体内组织,最后不可思议的从他皮肤上的一根毛孔拉出。运动镜头所创造的时空幻象,已经超越了视觉表面上的运动和动作,而进入到心理学的、哲学的和世界观的层面上进行表达了。
三、叙事时空的重构
数字技术对电影时空特性的放大,必然导致了电影叙事的重构。传统的电影叙事可能限于“表现”与“呈现”的能力,而转而追求叙事之外的意义探索,如现代的意识流电影。而当代电影,可以说在电影试图呈现的时空范围之内已经形成了一个“叙事场”。表现什么,如何表现都可自由地选择、随意地拼接。电影剧情能够在现实与虚拟两个世界里交替展开,时间和空间的转换已经变得随心所欲,观众甚至可以自由地选择故事的情节和结局。数字技术不仅在观念上影响着电影叙事中对时空的处理,也使我们认识和掌握现实的方式以及审美习惯都悄然发生了变化。
数字时代的电影叙事已经有了新的叙述空间。传统文艺理论认为,内容决定形式,形式为内容服务。但在现代艺术中,形式已获得了相对的独立性,在某些情况下,形式本身就成为要表达的内容。电影表现形式不再单纯依附于叙事,而成为作品观念表达的有机组成部分,如前文提到的张艺谋的电影《英雄》中对“一滴水珠”的时空呈现已经成为叙事的新的组成。同时,数字技术导致的传播渠道和接受途径的多元化,使电影与电视甚至与网络在互相竞争中又相互借鉴,电影在重新寻找到自己的立足点同时也开启了与其它媒体互动的新的叙事空间。如在影片《罗拉快跑》(导演:汤姆·蒂克威德国1998)中,叙事手法不同于传统得线性叙事,而是很明显受到了数字技术的一大产物——电子游戏的时空观念的影响,即事情的结局可以不是唯一的,时空都是可以重置的。
总之,数字技术出现以后,传统电影的时空观念被改变了。由数字技术生成的银幕图像则更加具有“幻觉性”和“假定性”,影像不一定来自于对物质现实的真实记录。现代高科技为影视艺术带来的绝不仅仅是电脑合成画面、特技镜头之类属于表现手段上的内容,更重要的是,科技作为一种新思想新思维正渐渐融入影视艺术的核心之中,成为其中不可或缺的一个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