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尚立富,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行者论文,尚立富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个人,一骑单车,一顶帐篷,一个背包,甘肃青年尚立富六年走过九万里河山。他 本想看一看中国的文明历史,却感知了西部最低层的教育。
经过半年的努力,一个纯民间的支教活动——“西部阳光活动”终于在得到一笔资助 之后开始启动。2004年7月,120名经过精心挑选和培训的大学生踏上西行列车,他们的 目标是四川、青海等西部八省区的10所乡村学校。这些志愿者团队希望通过持续支教行 动,把自己的教育方式、教育观点带给西部。
活动发起者是毕业于甘肃西北师范大学的甘肃青年尚立富。
从1998年开始,一骑单车,一顶帐篷,一个背包,尚立富以骑自行车和徒步的方式行 程九万里,涉足二十多个省区,拍摄了五千余幅纪实照片,沿途记录了近百万字的农村 教育考察日记。
行走
喜欢追问自己心灵的人往往活得不轻松。尚立富就是这样。
“你是谁?你能做什么?”即将毕业的尚立富一遍遍地问自己。
这样的困惑从他进入师范的那一年起就开始了。同学们在一起常爱谈自己理想,谈时 总是兴奋,过后却异常空虚。
何不出去走走,看一看西部的农村、西部的文明。1998年暑假,从河西走廊到青海, 尚立富开始了第一次西部行走。
神秘的丝绸之路,大漠孤烟的雄奇,一望无垠的戈壁黄土,西部的千古荒凉催人落泪 ,让尚立富的心平静了下来。
但是,平静并不持久。“明天,我做什么?”迷茫依然的他,感受着比一个人的旅途更 加孤寂的落寞,总觉得自己有些什么责任没有找到。
用行走寻求答案。1999年寒假尚立富带着3元1角钱又骑单车走出校门。通过写对联、 剪窗花、除粪、干农活的方式来换得吃住,他在外面生活了23天。
1999年春节快到了,尚立富走到了甘肃遮阳山,山村丝毫没有过年的喜庆气氛。尚立 富和正在路边放牛的大叔聊了起来。他问为什么这里不贴窗花,不挂对联?大叔说,这 些东西集市上才有卖的,很贵,村里也没有人会写。练过书法、学过剪窗花的尚立富说 ,我给你写吧,只要给我饭吃和睡觉的地方就行。
案头的红纸饱蘸着浓浓的墨汁,一幅、两幅、三幅……村民们闻讯赶来,争着抢着让 他帮忙写对联。那天,尚立富写了近百幅对联,手腕累得抬不起来。
大叔给尚立富端上了一碗热腾腾的白面,菜是几个刚煮好的土豆……
大叔家有三个孩子,大儿子上到二年级时就因为没钱而辍学了。两个小儿子正跪在炕 上写作业。尚立富送给他们两支圆珠笔,看得出他俩特高兴,在正面已经写满字的练习 本的背面认真写着。
“再穷不能穷教育”,当尚立富即将离开遮阳山时,瞥见了学校土墙上用石灰粉写的 标语。
是贫穷导致了教育落后,还是教育落后导致了贫穷?
两个问号没有现成的答案,他想,也许,再走更远的路,就会有答案。
1999年6月,为了考察比较西部与东南沿海的教育状况,尚立富打工3个月换来了两千 元钱。然后,他骑自行车开始了自己的东部之行,希望可以从教育发达地区“取经”传 授给西部。
三次远行,尚立富共走了16个省(直辖市)、110多个县,行程三万多里。
尚立富感到,东南沿海的教育模式对西部农村的发展来说只能从局部提供参考,于是 他又第四次出发,实地考察了甘肃、宁夏、陕西、内蒙古、新疆、青海、西藏、四川、 重庆、贵州10个西部省、市、自治区的农村教育情况。
2002年3月开始,近一年的时间,尚立富骑单车走访了60多个县的100多所学校,行程 六万多里。
尚立富的心智在行走的路上逐渐通透,并慢慢走向自己未来的人生方向,一个注定沉 重但充实的方向:为改善西部乡村的教育而做点什么!
曾经的迷茫,早已消弭无影了。
顿悟
尚立富说,他想看一看中国的文明历史,却感知了西部最底层的教育。
尚立富说,他曾经迷茫和苦闷,在将人生坐标定格在西部乡村的教育上后,脚下却从 此有了坚实的大地。
宁夏西吉县沙沟乡12岁小姑娘马冬艳的故事,常常被尚立富忧郁地提起。
马冬艳的父亲得了风湿性关节炎,没钱治,常年卧病在床。大哥为了供她和小弟弟上 学,外出打工挣钱,但是每次都被狠心的包工头所骗,只能空手回家。母亲为了给两个 孩子交上几十元钱的学费,进城打工,又被车撞断了4根肋骨,欠下了2000元债。
8岁起,马冬艳幼小的躯体,承担着与年龄不符的责任,围着锅台忙碌。
马冬艳一家最难过的是每年开学。她和弟弟加起来才30元的学费不知从哪里来。每次 都要欠学费,好几次,他们因为交不上学费差点辍学。这个寡言的小姑娘,用细细的声 音怯怯地对尚立富说:“我只想上学。想好好地学习,不管有多累,只要能到学校,坐 在课桌前,就什么都不怕。”
忙完家务已经很晚了,马冬艳开始蹲在炕沿边写作业。弱小的身子,被微弱的烛光放 大在墙壁上,墙上的影跟着她跳动,尚立富的心也跟着跳动。
陕西盐川县小程村的窑洞学校。这里只有一位老师,28个学生,以及十几条缺胳膊少 腿的桌椅。
教室里没有照明灯,一到阴天,窑洞里就什么也看不清。
那位老师对尚立富说,刚来到这里,全村人轮流请他到家里吃饭,都用家里最好的东 西招待他,家长们只有一个希望,希望他留下来,好好教孩子。这里这么苦,他也曾想 过回到城里去,但是家长们的尊重和爱戴,让他不能离开;乡亲们的纯朴、善良和热情 ,让他不忍离开。村里人对他说,学校是全村人唯一的希望。
山村的夜晚,静得让人害怕,静得让人反而睡不着。老师说,真希望能天天刮大风, 有点声音,不会觉得那么孤独。
教育,是一个良心活。尚立富一路走来,感动着,震撼着,收获着。
农家娃读书,多么不易。然而,尚立富惊异地发现,一些地方盛行“读书无用论”。 在青海,牧民孩子上学大多是被逼的。假如今年这个村有10个适龄儿童,就开始抓阄。 家长宁可交罚款,也不愿让孩子上学,因为他们从上学的路上看不到希望,孩子学不到 看得见的技术。很多人把上学回来的人称为“浪费铺盖卷的人(没用的人)”。
20世纪初,教育先驱陶行知曾经急迫地说:“中国乡村教育走错路了!……生路是什么 ?就是建设适合乡村实际生活的活教育。”
行走九万里之后,尚立富知道了,他要继续行知先生的事业。
锤炼
九万里路,尚立富走得艰苦,想得沉重。
死神曾一次次逼近他。
第一次是在海拔五千米,山顶终年积雪,山上天气变化极快的祁连山。
尚立富行至半山腰。突然,阳光没有了,一片阴森的乌云飘来。刹那,一切都改变了 。狂风卷着汤圆般的冰雹和石头朝他袭来。尚立富慌忙停车,顶着旅行包蹲在地上。苦 熬十分钟后,冰雹停了,他的全身青一块紫一块的。
尚立富扶起车子准备继续赶路。不想,狂风大作,夹着雪花,气温骤降。风小了,暴 雨又瓢泼而至。他缩成一团,忍不住发抖,身体似乎僵硬了,呼吸越来越困难,死亡的 恐惧笼罩着他。尚立富抽出僵硬的手狠狠甩了自己几个巴掌,却没有疼痛感。他张开嘴 巴大叫几声,怎么也叫不出声来。他推着车,试着小跑起来,两条腿上好像绑了沉沉的 沙袋。爬到山顶,已近子夜。
幸好,有一支勘探队正在山顶作业,工人们发现了濒临昏迷的他。
在贵州的最后一夜,尚立富点着蜡烛记完日记,像往常一样躺在帐篷里,思考第二天 的计划。凌晨三点多开始,他感觉肚子不舒服。一个多小时后,浑身疼得像被什么东西 揪住了一样。他用手掐自己的人中和虎口,可是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不到200米的距离,尚立富爬了一个多小时。当他软弱无力地敲开一位老师的房门时, 老师被吓了一大跳。
老师和几个村民找了两根竹子用绳子绑了一个担架,抬着尚立富跑到了十几里外的乡 医院。医生诊断是结石病发作,说结石病有时能把人活活疼死,还好他来得比较及时。
现在,没有了固定工作的尚立富蜗居在北京的一间地下室里,认真地酝酿着自己的理 想。他在北京跑来跑去,想吁请有能力的组织和机构为农村教育做一些实实在在的事。
九万里,只是尚立富的第一步。明天,他还要坚定地走下去。
标签:马冬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