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母题小说中的佛教情结,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佛教论文,情结论文,小说论文,镜母题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I207.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926(2009)07-0195-05
中国的镜文化与宗教文化都渊源已久。它们本来是两种不同体系的文化,一个是以物质层面为主的,另一个则是以精神层面为主的。但在这两种文化间却发生了某种奇妙的联系,即无论是巫术、原始宗教信仰还是道教、佛教等,都与镜文化发生了十分密切的联系,正因此,在我国古代大量的以镜为母题的小说中带有了十分浓重的宗教情结。而在诸多宗教因素的影响中,佛教的影响尤为突出。
一、镜母题小说中的佛教情结
随着中国镜文化的发展,同时也随着佛教的传入与本土化,我国以镜为母题的小说中逐渐融进了佛教色彩,而且其势愈演愈烈。由于佛教对于镜不仅在实用方面加以发挥,更在玄理方面进行升华,这为镜母题小说增添了丰厚的哲理蕴含,使之呈现出与以往不同的新风貌。这一切集中体现于对“业镜”、“心镜”故事的众多描绘中。
首先是业镜,这是镜母题小说中佛教情结的基本表现,数量极多。
自从佛教传入我国,逐步达到了在人们心灵深处“本土化”的境地。此间人们对佛教的接受,主要体现在三世因果报应思想中,即前世造因,今世受果,今世造因,来世受果。人生在世,若为善则可入涅槃境界;若为恶,则会沦入地狱。地狱是六道轮回的最后一道,是对生前作恶多端的灵魂的惩罚。这些想法在当时似乎已成为人们的共识。所以受佛教影响的镜母题小说,集中展现的就是能现三生善恶、因果报应的业镜。
镜母题小说中对佛教业镜的反映,决不亚于道教法术中对镜的广泛运用。如(唐)李玫《纂异记》中的《齐君房》,写的是齐君房忘记前生在同德寺讲《法华经》之事,胡僧给他枣吃,使他回忆前生之事,又“探钵囊中,出一镜,背面皆莹彻。谓君房曰:‘要知贵贱之分,修短之限,佛法兴替,吾道盛衰,宜一览焉。’君房览镜久之,谢曰:‘报应之事,荣枯之理,谨知之矣。’僧收镜入囊,遂挈之而去,行十余步,旋失所在。是夕,君房至灵隐寺,乃剪发具戒,法名镜空。”[1]故事中胡僧的双面莹彻之镜,就是能现善恶报应,人世荣枯的业镜。又如(宋)洪迈《夷坚志》中的《刘小五郎》,写刘小五郎之魂被引入阴间,“取大镜照之,寒气逼人,毛发皆立,其中若人相杀伤状。”[2]这也是业镜,经业镜照明真相后,刘小五郎之魂又返回了阳间。再如汤用中《冀駉稗编》卷六中的《王和尚》,其中和尚为使弟子相信佛法并有所悟,给弟子一镜,“令照前生,则朱衣峨冠,白须飘拂,取镜呵之,中易一人,今生像矣,再呵之,则一屠缚一豕,持刀欲杀状,曰:此汝来生像也。”[3]镜中也明确显现了人的三生。(清)袁枚《新齐谐》卷五《文信王》中也有业镜,沈炳震梦青衣者将之引入一院,“几上镜高丈许。青衣曰:‘公照前生。’沈自照:方巾朱履,非本朝衣冠矣。方错愕间,青衣曰:‘公照三生。’沈又自照:则乌纱红袍,玉带皂靴,非儒者衣冠矣。”[4]故事中,镜里所现全是业报之事,故事也正是以此能现三生的业镜来达到首尾呼应的。
其次是心镜,这是镜母题小说中佛教情结更为深入的表现,在后来的发展中,心镜几乎成为了镜母题描绘的中心与焦点。
诸多关于业镜的故事表明,业镜已成为人们的共识,而有关业镜的小说累积起来也似乎已形成了固定模式。在此基础上,人们渐渐不满足于仅记录业镜的神异故事,而试图对业镜进行深入的解说剖析,并对镜提出了革新要求,这一任务是由清代人完成的。
对此我们仅举一例加以说明。(清)纪晓岚在《阅微草堂笔记》卷十六“朱介如中暑入冥司”的故事中,就对业镜神奇灵验的原理进行了一番剖析:“王举袂一挥,殿左忽现大圆镜,围约丈馀,……因问顷所见者,业镜耶?曰:是也。问:影必肖形,今无形而现影何也?曰:人镜照形,神镜照心。人作一事,心皆自知,既已自知,即心有此事,心有此事,即心有此事之象,故一照而毕现也。若无心作过,本不自知,则照亦不见,心无是事,即无是象耳。冥司断狱,惟以有心无心,别善恶,君其识之。又问:神镜何以能照心?曰:心不可见,缘物以形,体魄已离,成者性灵,神识不灭,如灯荧荧,外光无翳,内光虚明,内外莹澈,故纤芥必呈也。”[5]
其中完全是用佛教镜照心性,或者说是三教融合后的心性学说的新思想来对业镜进行分析解说的,时代感极强。
而他的另一则故事则进一步认识到了业镜的不足,对之提出了革新要求。《阅微草堂笔记》卷七载:有士人夜过岳庙,有人自庙中出曰:“我非贵神,右台司镜之吏,赍文簿到此也。问司镜何义,其业镜也耶?曰:近之。而又一事也。业镜所照行事之善恶耳,至方寸微嗳,情伪万端,起灭无恒,包藏不测,幽深邃密,无迹可窥,往往外貌麟鸾,中蹈鬼蜮,隐匿未形,业镜不能照也。南北宋后,此术滋工,涂饰弥缝,或终身不败,故诸天合议,移业镜于左台,照真小人,增心镜于右台,照伪君子。圆光对映,灵府洞然。有拗捩者,有偏倚者……甚有隐隐跃跃,现秘戏图者,而回顾其形,则皆岸然道貌也……如是者吾立镜侧,籍而记之。”[6]
这表明,在三教融合的大环境中,在明代以来心性学说大盛的情况下,小说中的业镜模式已发展到极致,势必要有所突破,于是人们的思想认识中又生出“心镜”来补充业镜的不足,从而达到了思想认识的新高度。
可见,由于佛教针对的是人本身的心性问题,与其它各教相比,最注重治心,所以佛教之镜与道教之镜产生了极大的不同。它不像道教那样强调照妖等科仪法术中用镜,而是强调镜对人的心性认识的帮助,强调其中所蕴含的佛理。因此不少镜母题小说的主要目标也往往针对人的心性与认识,这成为镜母题小说中佛教情结的深层表现。
我们上述所举的不少关于业镜的小说,虽未明确提出“心镜”之说,但其实已在对人的心性加以试探,对人的认识给予帮助,助其了解三生,懂得善恶之报,注重修行,得悟解脱。在镜母题小说中,不仅是写到业镜如此,其它的神异之镜一旦与佛教发生联系,所起的作用也往往与此同理。如纪晓岚《阅微草堂笔记》卷五载:“有两生读书佛寺,夜方媟狎,忽壁上现大圆镜径丈馀,光明如昼,毫发毕睹。闻檐际语曰:佛法广大,固不汝嗔,但汝自视镜中是何形状。”[7]此镜虽不一定是业镜,但所起的作用也是照明人心,帮助人认清自己的丑行,以便及时悔悟。再如(清)管世灏《影谭》卷四中的《龙门》,写冯生入水府后,因其有才华,龙王以公主许之。冯生重色,公主便以“丽人镜”照容,每一天换一美貌,集古今天下美女于一身。后来一宫娥将镜打碎,则冯生与公主夙缘已尽。在故事的结尾,“柳衣氏曰:镜花月水中,一切功名富贵,尽作如是观。”[8]这给我们点明了其镜的真正用意不在于展现美色,而在于帮助人心悟出诸法皆幻的佛理,这已是实足的佛理之镜了。
在深受佛教影响的镜母题小说中,镜不仅会对人的认识给予帮助,还往往具有测试人心性的作用。如《红楼梦》中的“风月宝鉴”就是对人的心性面对“色”的测试,若测试成功,就能得到解脱;失败了就会沦入无药可救的境地。贾瑞就在这场测试中失败了,死于自心中的色魔。洪迈《夷坚志》中的《嘉州江中镜》,又是对人的心性面对“财”的测试:渔人王甲从水中获得一枚能致财无数的宝镜,得以发财,但他担心此镜不应久留,就到峨眉山白水禅寺奉献此镜,以为佛供。后来他贫困如初,又来要镜,僧人还之假镜,于是王甲仍旧贫困,而“僧之衣钵充牣,买祠部牒度童奴,数溢三百。闻者尽证原镜在僧所。提点刑狱使者建台于汉嘉,贪人也,认为奇货,命健吏从僧逼索,不肯付,罗致之狱,用楚掠就死。”僧之亲信带镜而逃,“到溪头,值神人,金甲持戟,长身甚武,叱曰:还我宝镜。”僧人因惧怕掷镜而逃。[9]
小小的一面镜子,测出了多少人贪色贪财的本性。我们知道,在佛教中魔是修行的最大障碍,佛教中常有以魔来试探人心的故事,以此阐明佛理。财与色一样皆为魔,皆可用于测试人心。人们不能克服色魔财魔之惑,就不能得悟解脱,弄不好还会有性命之忧。小说中的镜,为我们展现出了大千世界芸芸众生面对众魔的心性,也为我们阐明了心性清净不受玷染之于人的重要,深刻的佛理就这样蕴藏在了镜母题小说中。
总的来看,随着佛教思想认识的发展,镜母题小说中有越来越多的作品关涉佛教,其中的佛教玄理又极丰富而深刻,形成了作品中浓厚的佛教情结。正是由于佛教文化的积极影响,我国小说中的镜子母题才具有如此持久的生命力。所以,佛教是镜母题小说不断发展的重要促进因素。
二、镜母题小说中佛教情结之源
镜母题小说中蕴含着如此浓厚的佛教情结,并非偶然现象,而是小说与宗教思想认识共同发展、互融互动的必然结果,对此我们大致回顾一下二者的发展史即可一目了然。
在我国古代,镜母题小说的产生就与巫术、原始宗教信仰对镜的认识与特殊使用方法密切相关。由于当时流行的巫术之镜具有神异性,使得镜母题小说自汉魏源头起,就具有了神异性。如会化鹊而飞的鹊镜、照妖镜、照胆镜、火齐镜等,都是小说中神镜的代表,它们所蕴含的应当是我国早期的巫术或原始宗教思想。
随着镜母题小说的发展,有关这类神镜的故事就更多了。如传奇中的《敬元颖》、(宋)洪迈《夷坚志》中的《上饶徐氏女》、蒲松龄《聊斋志异》卷十五中的《宦娘》等,这些故事多是在强调镜与灵魂的关系,体现的都是巫术中镜可沟通灵魂的特性。这类作品的存在和长时间延续,究其原因,正是原始巫术思想信仰或思维方式的支撑。只不过,随着社会思想的发展进步,巫术之镜在小说中的表现逐步趋于下降趋势。
人们转而求助于更能适应时代发展新要求的道教之镜。因此越到后来的小说中,道教之镜越多。当然,巫术之镜并非就此消亡,而是被后来的宗教吸收利用了。也就是说,道教之镜的根基还在于巫术之镜,这也是道教向镜母题小说渗透的基点。
在巫术影响下产生的道教,对镜之“用”进行了大规模拓展,所以小说中的镜增添了极为浓重的道教色彩。如镜的出现、离去以及对镜的特殊使用,都往往与道士相关,镜的功用被扩大到道教法术的各个方面,既可镇厌妖邪,又可助人悟道。道教向镜小说的不断渗透,给镜母题小说开辟了新天地、增添了新活力。在此基础上,传入本土的佛教也开始向巫道之镜渗透,由此形成了如前所述的有关镜的更高层级的认识,产生出了更高深的作品。
佛教对镜母题小说的影响,是一个逐步渗透的过程。最初只是具有佛教色彩的内容如佛寺、僧人等的简单介入。如《古镜记》中就已出现了胡僧这一角色,虽然其在小说中的地位和作用并不突出,但却显示出了镜故事向佛教的过渡。又如《太平广记》卷二三二《陴湖渔者》中也显示出同样的倾向。渔者打捞到一枚铁镜回家,“忽有一僧及门,谓渔者曰:君有异物,可相示乎?答曰:无之。僧曰:闻君获铁镜,即其物也。遂出之。僧曰:君但却将往所得之处照之,看有何睹?如其言而往照,见湖中无数甲兵。渔者大骇,复沉于水。僧亦失之……”[10]故事中的神异之镜也与僧人发生了联系。《太平广记》卷三百二十八之《王志》,写的是女鬼与书生恋爱的故事:王志女未嫁道亡,停于寺中,与寺中所居一学生相爱,此女赠生一面铜镜。[11]故事表现的仍是巫术中镜能沟通人鬼之理,但其发生地却移到了佛寺中。
在唐以前,虽然佛教已很盛行,但深入到国人思想认识的深处还有一个过程。佛教色彩开始向镜母题小说渗透,是在唐代这一佛道二教在人们思想深处势均力敌、并列抗衡的时代。这一渗透痕迹体现最为明显的是唐代前后相去不远的两部笔记小说集《酉阳杂俎》与《异闻录》中对同一题材故事的不同记载。
唐僖宗年间陈翰在其《异闻录》中载有一则道士叶法善用真龙镜祈雨的故事,是一篇较为出色的道教内容的镜母题小说,其中的道教内容前后贯一。故事的前半部分有神奇的造镜过程、献镜过程等作为铺垫。之后才有道士叶法善祈雨之事。故事的缘由与脉络非常清楚,对叶法善用龙镜祈雨过程的描述也极为详尽,而且道士求雨也符合当时人们的日常生活习惯。
这则故事在段成式《酉阳杂俎前集》卷三中的记载却有不同:“僧一行穷数有异术。开元中尝旱,玄宗令祈雨,一行言当得一器上有龙状者,方可致雨。上令于内库中遍视之,皆言不类。数日后,指一古镜,鼻盘龙,喜曰:此有龙矣。乃持入道场,一夕而雨。或云是扬州所进,初范模时,有异人至,请闭屋入室,数日开户,模成,其人已去。有图并传于世。此镜五月五日,于扬子江心铸之。”[12]
二书所载最大的不同就是主人公的身份,一为僧一行,一为道士叶法善。这表明了佛道间的相争,二者在互相置换着故事的主人公。在段成式的思想观念中佛教的影响很明显。对此,我们从他的其它作品中也可看出。如《酉阳杂俎前集》卷三之《贝编》载:“鬘持天,镜林中,天人自见善恶因缘”;“阎摩那婆罗天,娑罗树中见果报,其殿净如镜,悉见天人所作之业果报”;“夜摩天,抚垢镜池,池中见自身额上所见过见业果。”[13]这些佛教内容向小说中的直接涉入,向我们表明了佛教之于作者的影响有多大,也难怪其作品中会以僧一行为主角了。而陈翰虽生平年代不详,但从作品来看,应当是道教的宣扬者。由此我们可以略见出宗教间争执过渡的痕迹。
此后,经过长期的发展、渗透,佛教的影响一路走高,佛理之镜大量涌入小说,形成了比较固定的业镜模式,并在此基础上有了进一步的探索和发展,产生了心镜,达到了新的高度。可以说越到后来镜母题小说中的佛教影响越普遍,佛教情结也越浓厚。这正是宗教思想认识的进步与生于此文化土壤中的小说共同发展、互融互动的必然结果。
三、镜母题小说中佛教情结的发展趋向
镜母题小说中浓厚的佛教情结来源于巫术、道教的积累,而其进一步的发展则由过去的以纵向承继关系为主转向了以横向联系为主,形成了各种宗教思想因素综合影响的局面,这正与宗教的融合发展趋向相一致,也同样是宗教与镜母题小说发展的必然。
在我国各种宗教的产生发展历程中,道教对早期巫术、原始宗教信仰有所继承,后来佛教又吸取了不少巫术与道术中对其有用的成分。自此,各种宗教思想信仰间的渗透与融合愈演愈烈。后来,不仅是在宗教间,有时竟连儒家思想也参与其中,三教开始大规模地融合。而这种融合了各家思想的内容在镜母题小说中有着更多、更明确的反映,从中我们不难看出镜母题小说中佛教情结的发展趋向。
我们仅以(清)乐钧《耳食录》卷四中的《影娘》为例,[14]即可看出各宗教思想对镜母题小说的综合影响。这是一则与镜密切相关的爱情故事,但其中却蕴含了巫术、道教、佛教等多种思想。故事说的是一士人爱上了女鬼影娘,影娘是通过镜来示现其身,与士人会面的。“家人异其状,疑镜为妖,夺镜摔之地,镜裂。士人惊惋失声曰:伤我丽人。亟取他镜注视,乃色喜,曰:幸无恙。家人愈异甚,尽藏其镜,不使复得窥。”然而其女又通过水来示现影像,并在水中歌曰:“涓涓流泉,潋滟清池。灼彼镜光,影合形违。斯影斯幻,复能几时……”其情凄惋。对于士人恋影娘之疾,人们以巫医来治未能见效。后来有道士求见,自言知隐疾,用丹药治好了士人的病,并说破事情的缘由:“君前身为诸生,过邻家,值其女影娘坠钗帘下,瞰其无人,径拾之不还。由是相慕悦死。女死念钗坠人间,业缘未了,求得之转以贻君,而格于形迹,弗能合,又惧为君害,故去之。行而丐我,我怜其情挚,故来。”最终,道士通过宝瓶法术成全了二人。
别看是则小故事,却是由多种宗教思想因素为基础综合成就的。首先出现的是巫术思想,即镜能沟通鬼神,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水。在原始信仰中,在镜的发展历程中,镜与水密不可分,有时二者可相互替代。水与镜是整个故事的关键,影娘正是通过水与镜来与士人相见的。其次出现的是道教的影响。在巫医救治无效的情况下,道士出场了,他不仅用丹药治好其病,还通过法术成全了二人。最后显现的是佛教的影响,如道士对其病的一番解说是:由前世因缘而起,因果报应,现于此世。而这却是纯粹的佛教之理。
我们知道,道教重于“术”,理的发展不够完善;而佛教则重于理,为了解说一切,佛理研习极精。故而道教人物遇到要深入解说问题时,常会搬来佛理武装自己。如在袁枚《新齐谐》卷十四《狐鬼入腹》的故事中,二妖异入于李鹤峰之子腹中作祟。张天师设坛捉出其一,另一妖不出,“法官取镜照其腹曰:此是翰林前生冤鬼,非妖也,法箓不能治。”[15]这也与本故事的做法相同,用佛教因果业报来说明法术不能除之的原因。
总的来看,三教对这则爱情故事都有影响,但各自发挥的作用却不同。巫术信仰成为故事的基础,道教法术成为故事发展并出现转机的关键,而佛教则在解释原委时发挥了重大作用。随着社会思想认识的发展,一则小小的爱情故事,也综合展现出了如此复杂的各种思想成分。
在我国古代以镜子为母题的小说中,为数不少的作品都体现出各教综合思想的影响。例如释道思想的合力影响下产生了王度的《古镜记》、《红楼梦》等作品;儒道思想的合力影响下产生了《梁四公记》等;巫术与儒术思想的合力影响下产生了《乾坤鉴法》等。可以看出镜母题小说中的佛教情绪的发展趋向正在于综合,即各种思想的综合影响已成为日渐明显的趋势。
总之,在我国文化发展史上,镜文化与宗教文化发生了紧密的联系,这使得我国镜母题小说中遍布着各种宗教思想的影响。在这其中,巫术和道教对镜子的运用和其神奇性的增强进行了大量的宣传,这无疑促进了神异之镜的发展,导致了东汉以后小说中的神异之镜层出不穷。再加上本土化了的佛教思想的强有力的影响,镜母题小说数量更多,含义更深。我们通过剖析镜母题小说中的佛教情结及其源流,可以得出这样一个基本结论:佛教思想,或者扩大一点说是各种宗教思想文化的介入是我国镜母题小说得以产生、发展和壮大的生命源泉。而这一结论也说明异质文化间的交融互动会给双方带都来无限的生机,这会为我们今后文化发展的努力方向带来一定的启迪!
收稿日期:2009-0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