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方言中的来基与早期汉语特征_方言论文

闽方言中的来母字和早期汉语,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汉语论文,来母字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1.1对早期汉语的研究中,有很多关于来母字的推测,主要的依据是谐声字,由于各人所理解的不同,因而产生各种各样的论述,没有一个多数人同意的说法,我这篇短文想从另外的视角探讨《切韵》的来母字。

首先,我们来查看闽方言的来母字,发现闽方言的来母字可归纳为三组:1-,t-和s-。

1.2闽方言中有很多民间通用的来母字,声母是1-。下表中我们引用的方言有福州(冯1998),厦门(周1993),建阳(Norman1996)建瓯(李潘1998)和镇前(Norman1996)。(注:本文提到的其他闽方言,如没注明出处,都是根据本人的田野调查记录。)

 福州

厦门 建阳

 建瓯  镇前

利lei[6] lai[6]loi[6]

li[6] li[6]

梨li[2] Lai[2]loi[2]

li[5] li[2]

来li[2] lai[2]le[2]

 lε[5] l[2]

流lau[2] lau[2]lau[2]

lau[5] lo[2]

la[8]

la[8] lue[8]

luε[4] —

lo[8]

lo[8]

 l[8]

l[4]

  lo[5]

lia[3]

ni[3]

 lia[5] lia[4]

 —

砻 ly[2]  la[2]

 lo[2]  lo[5]

 lo[2]

[注]镇前属政和县。厦门话的n-和1-是互补的:在鼻化元音前是n-其他是1-。其他方言除了少数例外(如福州话一个两个的‘两’na[6])n-和1-是完全分开的。

1.3《切韵》有一小部分来母字在某些闽方言中声母是t-。

 福州厦门

 建阳

  建瓯 镇前

li[3]

  li[3]

loi[5]

 ti[4] ty[5]

蛎tie[6]

 ——

 ———— ——

tia[6] tu[6] lye[5] tye[4]

tye[5]

[注]除了上面引用的例子,还有潮州方言“鹿”声母是t-、揭阳tek[8];闽南的大田“鲤”te[4](折敷,陈1985),永春“鲤”tai[6](林、陈1989)

闽方言中,来母字的声母变成t-的,数量不多。

1.4闽北方言有相当多的来母字声母是s-。

 福州

 厦门 建阳 建瓯 镇前

箩  lai[2]

lua[2]

  sue[2]suε[5]

  ——

  ly[2]

 le[2]sui[2]so[5]sue[2]

李  li[3]

li[3]se[5] sε[6]

s[6]

 li[8] lue[8]

  se[8] sε[6]

  se[6]

僆 ——  nu[5]

  ——

 sue[6]

sue[6]

 lau[6]  n[6]

su[5]

so[6]

sue[6]

聋  ly[2]

la[2] so[2]

so[5]

so[2]

六  ly[8]

 lak[8]

 so[8] [ly[4]]

 su[6]

[注]“僆”:(第一年下蛋的)小母鸡。

闽北方言中,声母是s-的来母字竟有20多个例子,有些方言较多, 有些较少,分布得并不均匀。建瓯的“六”ly[4]很明显地是自非闽语方言借入的。

对闽方言这个奇特的情况该怎么解释呢?是纯属巧合搞混了?还是指出在早期汉语中已存有这种特点?为了解答这个问题,我们需要借助外来的证据。问题是:其他语言可能有这种对应的区别吗?或是只存于闽语中?

2.1根据上面引用的互相对应的资料,我们假设共同闽语有两套边音:[*]l和[*]lh,前者一直保留为[*]l,而后者在闽北方言中变成了s-(或-)。共同闽语的[*]lh似乎带有些清音,因为邵武、和平、高塘(属将乐县)的方言中带有共同闽语[*]lh的词的反映形式都是阴调。请看下面的例子:

邵武  和平 高塘 邵武 和平高塘

箩 sai[7] sai[7]

ai[9]僆

——son[6]  ui[5]

螺 soi[7] soi[7]

uai[9]

  卵son[3]

 son[3]  ui[3]

李 se[3] se[3] ——聋

su[7] su[7]

u[9]

sn[7]

sem[7]

e[7] 六su[7]

  su[7]

y[9]

[注]和平话的“僆”应该是第五调。邵武的阴上调和阳上调已混合,这两个调在和平话里还分得很清楚。高塘的第九调保存了很多阴入字,不过也有其他类的字。

2.2现在我们来探讨一下闽方言中的[*]l和[*]lh是否源于早期汉语,如果是,那在早期汉语的借词中是什么?幸运的是:现今苗瑶语和侗台语仍保留了很多早期汉语的借词。以苗瑶语和侗台语中古老的借词为基础,或许可以证实我们的假设,即是:在早期汉语中可以给共同闽语构拟的这两个边音找到根源。(注:此处引用的苗瑶语和侗台语,其中一例可能并非借自汉语,而是汉语自苗瑶语或侗台语借入。无论借出或借入,对我们的假设都无影响。)

下边,我们借用王辅世、毛宗武二位(1995)构拟的原始苗瑶语,和梁敏、张均如二位(1996)构拟的原始侗台语。有几处,我对他们书中的构拟有不同看法,但是总体说来,他们的构拟足可使我们的假设成立。

2.3我们大致的看法是:共同闽语[*]lh可以追溯到早期汉语的包括清塞音的复辅音(在所列的例子中这个清塞音多半是舌根音)。共同闽语声母是[*]l与[*]t,复辅音的第一个成分却是浊音。(参见梅、罗1971)把相关的构拟形式列表如下:

福州

 建阳  原始苗瑶语 原始侗台语

箩 lai[2]

sue[2]

——[*]kl-

螺  ly[2]

  sui[2]

[*]klw-

——

李 li[3]

se[5] [*]j-

  ——

笠  li[8]

  se[8]

 ——

  [*]kl--

  ——

  ——

[*]kl-

 ——

六  ly[8]  so[8] [*]l-

  [*]xr-

[注]“僆”请参照建瓯话sue[6],镇前话sue[6]。

为了易于了解,我们把据以构拟原始形式的苗瑶语侗台语的词分列如下:

箩 侗台:泰krui[2],寮kui[1],邕宁klo:i[1],武鸣kjo:i[1],布依toi[1]。

螺 只出现于瑶语:江底twei[1],罗香kwei[1],东山kli[1]。

李 只出现于瑶语:江底a[3],罗香ga[3],梁子gja[3],东山a[3]。

无论其原始声母的实际音值是什么,很明显的,“李”是阴调,所以肯定是清音,至于单韵母,可参照“字”:江底dza[6],梁子da[6],东山dza[6];瑶语的“时”(时间)tsja[2],“记”(记忆)ta[5];“字,时,记”这三例引自毛(1992)。Gordon Downer(1973)还举了些韵尾是-a的之部字。

笠 台:寮kup[7],邕宁klap[7],武鸣kjap[7],布依toi[1]。

僆 瑶:江底tan[5],罗香kan[5],梁子kjan[5]。

六 苗:养蒿tju[5],石门au[5],多祝k[5];瑶:江底tu[7],罗香kwo[7],东山kl[7]。侗台:泰hok[7],邕宁hlok[7],武鸣ok[7],布依z[5]。

《苗瑶语古音构拟》给原始苗瑶语的“六”构拟为[*]l-忽略了对多祝语和一些瑶语词舌根音的说明。

上面引用的词都是阴调,声调得自复辅音的清声母。

3.1现在来检视一下共同闽语中声母是t-和1-的词。我们发现与这些词对应的苗瑶语、侗台语的借词中,复辅音包括了浊声母加上响音[*]l或[*]r-。

 福州

建阳原始苗瑶语

  原始侗台语

梨  li[2]

loi[2]

[*]gl-

——

利  lei[6]  loi[6]

[*]glj-  ——

鲤  li[3]

loi[5]  ——  [*]mbl-

鲮鲤(穿山甲)

 -li[3]  -loi[5]

[*]glj-

——

 la[2] la[2]

[*]l- [*]gr-

 tia[6] lye[5] ——  [*]gr

 la[8]

lue[8]

[*]mbd-  ——

鹿  ly[8]

lo[8]

——  [*]gl-

除了“辣”,这些例子的原始苗瑶语、原始侗台语的复辅音在响音之前都是浊塞音。(至于原始苗瑶语‘辣’的构拟过程,也许值得再检讨一下)。跟这些苗瑶语侗台语相对就的闽北方言中,没有一个声母是s-的。

3.2下边举一些现在苗瑶语、侗台语的相关词汇。这些词是上表构拟原始语所依据的:

梨 苗:养蒿a[2],文界ji[2];瑶:江底lai[2],罗香gei[2],大坪dzai[2]。

利(锋利) 苗:养蒿a[2],吉卫a[6];瑶:江底lai[2],罗香gai[2],梁子gjai[6]。

鲤 侗台:泰nai[2],寮nai[2],武鸣lai[4],柳江-pjai[4],锦语-bjai[6],拉珈-plai[4]。

鲮鲤(穿山甲) 苗:养蒿o[6],吉卫[6];瑶:江底lai[6],罗香gai[6],梁子gjai[6]。

蓝 苗:养蒿i[2],石门ga[2],文界Nq[2],瑶:江底dam[2],罗香gam[2],三江klan[2]。侗台:泰khram[2],武鸣am[2],临高tsam[2]。

懒 侗台:泰khran[4],寮khran[4],龙州kjok[8],临高tsok[8]。

辣 苗:养蒿za[8],吉卫mei[8],石门mb[8Ⅱ],文界mbi[8];瑶:江底bjat[8],罗香blat[8],东山blan[8],三江pl[8]。

鹿 侗台:龙州kjok[8],临高tsok[8]。

3.3最后,我们来考察一下“力”(力量,能力)这个词。瑶语是复辅音:江底tha[7],香江kha[7],梁子kja[7],东山khla[7]。《苗瑶语古音构拟》给这个字构拟为[*]khl-。我们检视闽语,初看时,瑶语的形式似乎跟我的假设相抵触,因为闽语的“力”(力量)声母是1-,闽北方言按理应该是s-,但是建阳le[8],建瓯li[4],石陂le[8],镇前li[5]。可知情况并不那么简单。早期汉语的“力”具有名词和动词两种作用;动词性的“力”是“竭力、尽力”的意思,闽北方言中有个对应的词,意思是“勤奋、努力”声母是s-;建阳se[8],建瓯sε[6],石陂se[8],镇前se[6]。我们可以认为这些是瑶语“力”的正规对应词。

4.1以我们上边讨论的资料为基础,可观察到:第一,所举的苗瑶语、侗台语的例子多半有舌根复辅音(有一例是带h-的复辅音),有两例是阳调带鼻音的复辅音,从这点看,原始苗瑶语的“六”有个带的复辅音再加个响音,就很突出。这类以卷舌塞音开头的复辅音构拟为舌根音[*]k-,是不是可再斟酌一番?

其次,闽北方言的来母字分成两类,构拟为[*]l和[*]lh,在早期汉语中自有其不同的根源,并不是漫无原则任意为之的现象。

4.2这篇短文探讨闽北方言众所周知的一两个特点,表明传统的靠文献来构拟早期汉语(如高本汉氏所倡导的)并非是唯一可行之途。汉语史学者传统的构拟方法和本文所采取的,最大的不同是:前者利用大批文字资料,希望能给成千上万的字,构拟出一个庞大的音系来;我们是倚重活的现代语言资料,个别的,一字一字地探讨。由于这类的材料有限,无法构拟出庞大的语音体系来。这种方法可能比较符合19世纪印欧语言学家发展出来的语言比较法的精神。

高本汉氏以来传统的汉语构拟法其实也是一种混合型的方法,把现代方言的比较和对早期文献的诠释结合起来。我曾长期思索,认为我们研究汉语史的人,应该突破传统,多注意个别单词的历史发展。高氏的传统方法倾向于顾庞大体系而忽视单词的历史研究。用这种方法常会“构拟”出一些怪怪的字音,或是与后来的真实语言脱节,毫无轨迹可寻;或“构拟”出真实汉语中不存在的词。总之,汉语方言和东南亚的语言中蕴藏着很多珍贵的资料,有待汉语史研究者去发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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