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之交中国高等教育办学模式的变化与走向，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世纪之交论文,化与论文,中国高等教育论文,走向论文,模式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在一定意义上说，高等教育办学模式是指在一定的历史条件下，以一定办学思想为指导，在办学实践中逐步形成的规范化的结构形态和运行机制。它是有关办学体制、投资体制、管理体制与高等学校之间形成的相对稳定的权力结构和关系。高等教育办学模式和一个国家的政治、经济、文化传统有直接的关系，体现着深刻的历史继承性。但由于人们对办学模式的不同理解，其研究的逻辑起点不尽相同，研究的视角大体上是沿着两个维度展开，其一是从宏观的高等教育系统出发，探讨高等教育的办学体制、投资体制和管理体制；其二是从微观的某所高等学校出发，探讨其运行状态。本文则主要以前者为研究的起点。
一
作为通常意义上的模式，大致包含两方面的内容，其一，存在的基础在于特点，与众不同的特点是这一模式区别于其他模式的标志；其二，特点在其发展过程中逐渐走向规范，同时，规范化的特点逐渐产生一种惰性，它总是竭力要保留其与众不同的方面，这就使得特点本身容易形成一种长期不变的习性，并在这些方面不断地强化。这种不断强化的过程一方面使得模式在某些方面走上偏执、极端、僵化的发展道路，另一方面也为模式提供了发生变化的条件和基础。所以，对于每一种高等教育的办学模式来说，曾经是特点的方面有可能随着历史的发展而变为缺陷，并成为历史进程中的障碍。任何一种高等教育办学模式对一国高等教育系统的影响都各有利弊，绝对完美、毫无缺陷的模式是没有的，每一种办学模式都在发展变化中寻找着新的生命力。一个国家的高等教育办学模式是一种经过长期历史沉淀而形成的规范化的形式。
我国高等教育办学模式的特点是比较典型的以国家为主体的办学模式，它是融投资者、办学者、管理者为一体的“集中模式”，国家或各级政府在其中起着决定性的作用。这种融投资者、办学者与管理者为一体的办学模式与计划经济实现了最紧密的结合，深深地印刻着计划经济的烙印。不可否认，这种办学模式在为我国的工业化进程做出了巨大贡献的同时，面对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轨，其在计划经济条件下的优势正在逐渐形成市场经济条件下的劣势，与市场经济的运行机制之间存在着明显的矛盾冲突，这些冲突从表象来看，与我国的社会转型、高等教育加快发展、国家财政投入不足等有关，在本质上则是市场经济这只“看不见的手”开始向计划经济办学模式的挑战。我国现行的高等教育模式与市场经济的冲突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计划经济下的高等教育是供给型的办学模式，自成体系、封闭办学，它与市场经济的开放性表现出明显的不协调。封闭的高等教育模式不能适应开放经济的需求。市场经济要求高等教育的办学模式与开放的经济之间架起一道桥梁，高等教育要走出封闭的“象牙塔”，参与市场经济的有关活动，尽最大可能释放高等教育的知识能量和技术能量，然而，封闭的模式只能是使高等教育的全部活动局限在教育本身和学校内部。
第二，计划经济下的高等教育投资体制，主要是由国家（包括各级政府）直接出资办学，近年来国家投资比例虽有所减少，但基本上仍以财政拨款为主。这种以国家投资为主的体制与市场经济发展的多元经济明显不协调。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公有制虽然仍是基本的和最主要的经济形式，但同时非国有制经济成分也迅速增长，历年来其增长率高于国有经济。在此条件下，多元的经济成分将对高等教育提出许多新的要求。首先表现在对高级人才数量上的需求，当高等教育的投资模式和数量不能满足其需求时，私人经济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将对发展高等教育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并积极投入到高等教育的建设中去。多种经济的发展为私立高等教育的发展创造了良好的条件。因此，适应多元经济的需求，投资体制和办学形式多样化不但有了可能，而且是必然的。因而私立高等教育的发展就具备了良好的前景。同时，私立高等教育的发展对多元经济发展也提供了有利条件。
第三，现行的高等教育模式与市场经济的平等竞争表现出明显的不协调。这不仅体现在高等院校之间竞争的不平等上，也表现在一所高等学校内部竞争机制的不健全。这种不平等的运行机制极大地限制了高等学校自我发展的积极性。因此，围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建立，高等教育内外部必须以平等竞争为手段，实行优胜劣汰，把资源配置到教育质量高的高校和学科中去，更好地为社会培养出一流的人才，创造出一流的大学。
第四，现行的高等教育管理体制下，高等学校实际上相应的办学自主权很少，这与市场经济的自主原则明显不符。市场经济的运行，要求高等学校具有相应的或比较完整的自主权，以适应其对于不同劳动力及人才资源的要求。高等教育要想进入市场，真正地参与到市场经济的运行中去，必须使高等学校获得相应的法人资格。这就是说，必须在一定程度上获得作为市场经济微观基础的诸条件，否则，以完全不同的身份、规则和条件介入市场，必然会引起混乱和失调。从表现形式上看，我国高等学校已经是一个独立法人，但实际上，目前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并不具备企业在市场经济运行中的各种条件。各种有形或无形的限制仍然在制约着高等学校作为独立法人作用的发挥，高等学校的独立法人资格并没有在实践中得到充分的体现和运用。
第五，现行高等教育办学模式的高度集中与市场经济的效益原则表现出明显的冲突。在市场经济条件下，资源的合理配置与讲究效益是最重要的法则，以最小的投入获得最大的效益，以最少的资源达到最优的配置，是市场经济运行所追求的目标。然而，高等教育办学模式的高度集中，导致了国家和政府对高等教育资源的垄断，从而使教育资源配置不能取得应有的效益，并造成了极大的浪费。就我国高等教育发展的现实而言，高等教育资源尤其是政府经费投入是有限的，而高等教育发展的空间又十分巨大，我国高等教育改革的出路只能是在有限资源的条件下，尽可能通过合理的组合，达到最佳的效益。然而，高度集中的管理体制使得各部门往往只考虑本部门的局部利益，较少从全国一盘棋的角度考虑全国经济发展的态势。具体而言，就是形成了小而全、重复设置专业和学科的格局。
二
如前所述，我国的高等教育模式基本上是国家和政府集中办学型，其显著的特点是办学主体单一，投资渠道单一。尽管20世纪60年代的高等教育改革曾提出过管理权下放的问题，但由于计划经济的思维方式，举办高等教育的权利实际上还是牢牢掌握在中央政府手中。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全党工作重点的转移，不仅是中央各部门，各省、自治区、直辖市纷纷制定了发展的蓝图，各级地方政府也都制定了奋斗目标。在此过程中，我国高等教育在办学模式上有两点比较引人瞩目的举措：一是悄然兴起的民办高等教育机构，二是中心城市举办高等学校。比较而言，中心城市举办高等学校这一改革举措，由于是地方政府大力支持下的产物，背后有各级地方政府作为强大的经济后盾，其发展的规模和速度以及由此产生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都远远超过民办（私立）高等教育。许多城市特别是经济比较发达的中心城市，对各种人才的需求极为迫切。所以20世纪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我国出现了中心城市办大学的热潮。
我国民办高等教育起步于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进入90年代，邓小平视察南方讲话发表之后，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迅速形成燎原之势。到1999年，经国家批准的具有颁发学历文凭资格的民办高校有37所，经省、自治区、直辖市一级政府批准的民办高等教育机构千余所。现在，民办高等学校已成为我国高等教育体系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而且涌现出了一批诸如北京海淀走读大学、湖北函授大学、西安翻译学院、三江学院、黑龙江东亚大学、黄河科技大学、华南女子学院等办学效益好、社会信誉高的民办高等学校。
民办高等教育和中心城市办大学是中国高等教育办学模式走出计划经济模式的第一步，率先向我国长期形成的办学体制、投资体制和管理体制提出了挑战，并昭示着多样化办学模式的形成。多样化办学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世界各国高等教育发展的一种重要趋势。构成多样化主题之一的私立高等教育，无论是在发展中国家或发达国家都可以找到成功的先例。在我国高等教育多样化的进程中，中心城市办学作为多样化的主体其发展势头令人欣喜，但实际上，中心城市办学在本质上还是政府办学，仍具有国家办学的色彩，除了投资渠道从国家转为地方，投资主体发生变化之外，其他运作机制仍然体现着国家办学的基本特征。另一方面，中心城市办学主要出现在经济发达地区，对于经济发展落后地区而言，既缺少办学的教育资源，又缺少办学的积极性，由此而造成了经济发展与人才需求不足的恶性循环。
1999年以来，我国开始进行高等教育管理体制上的重大调整，两次把原属国家各行业部门所举办的200多所高校或划转为由教育部管理，或划转为地方政府管理。这在相当大的程度上打破了我国长期形成的部门办学的格局。在一定意义上说，这两次调整是办学模式的一种变化，但办学主体并没有发生根本性的转变，即办学主体仍然是国家或各级地方政府，投资体制和管理体制的变化只是从政府的一个部门划转到另一个部门，在总体上，仍然没有跳出国家（政府）办学的模式，其产生的影响和意义主要体现在人才培养模式上，尤其是改变专业面过窄、学科和课程设置不合理等弊端。
世纪之交，我国高等教育办学模式又开始发生若干重大的变化，尤其是伴随着高等教育的扩招而开始出现卖方市场现象，以及国外高等教育机构进入我国高等教育市场，使我国高等教育办学模式在新的社会因素的影响下，以国家投入为主体和国家管理为主要运行机制的模式悄然地发生了新的变化。除了民办高等教育的崛起以及中心城市办大学之外，以产业方式运作的教育集团、以各种融资方式组建的大学城、以改制为主要特征的二级学院和国有民办等新的办学模式，在一定程度上预示着我国高等教育在21世纪将出现新的模式和新的运行机制。当高等教育理论界和教育管理部门对教育产业理论争论不休的时候，我国的高等教育在实践层面上已经进行了许多大胆有益的探索，这些探索将为21世纪我国建立新的大学制度奠定良好的基础。
——教育集团 在我国，目前已出现了浙江万里教育集团、黑龙江东亚教育集团、北京南洋教育集团等，这些教育集团以教育就是服务为理念，初步实现了从幼儿园到大学的“一条龙”式的办学模式，他们把市场运作机制引入教育集团，逐步实现教育规模的集团化。以东亚教育集团的东亚大学为例，它是在齐齐哈尔第一机床厂职工大学的基础上改制而成的民办大学，当齐齐哈尔第一机床厂作为国有特大型企业步入低谷难以复苏的时候，东亚大学经过近七年的运作，却显示出勃勃生机，与职工大学改制同时，第一机床厂所属的从幼儿园到高中的11所学校全部并入教育集团。目前，齐齐哈尔市政府又建议把3所市属中专也并入东亚教育集团管理，同时启动了东亚大学的“以工龄置换产权”的教育股份制试点。股份制介入高等教育管理系统，从最初的以融资为目的转变成为以明晰产权为目的，预示着办学模式的重大突破。
——大学城 我国高等教育规模在世纪之交的急剧扩张，促使各级地方政府开始寻求新的发展模式，大学城在各地悄然兴起，例如正在规划及已经启动的杭州大学城、宁波大学城、北京华北大学城、深圳大学城等。以深圳大学城为例，它将是容纳国内外10余所著名大学在内，以不同投资主体和办学形式存在的“大学王国”。2000年9月，清华大学已率先在深圳大学城落户。从目前的发展趋势看，大学城的管理方式及运作方式不尽相同，有的是以政府投入为主；有的是以进入大学城的学校投入为主。政府在大学城中的角色也不十分清晰，有的扮演的是一个管理和融资机构；有的扮演的是办学主体与投资主体的双重身份。从发展趋势上看，大学城的意义显然不在其规模的大小，关键是其运作方式和管理方式。如果仍然是以政府投入为主，并承担起办学与管理的双重角色，它与以往的政府办学并无本质的差异。大学城的发展模式完全可以借助各地经济开发区的模式，政府是以管委会的形式出现，充当的是管理者，而非出资者或办学者，或者进入大学城内的各大学以教育投资股份公司的形式，来运作大学城。比较具有创新和启示价值的恐怕是后者。
——国有民营二级学院 公立大学内部举办民营二级学院，正在部分省市兴起。浙江、江苏、辽宁、山西、上海、四川等省市，先后创办了民营二级学院多所。从二级学院产生的背景来看，主要是为了缓解扩招的压力和教育经费的不足，作为一种应急的措施。但作为一种新的模式，其发展势头不可阻挡。纵观国内民营二级学院，大致有以下几种类型：1.公立大学独立设置型；2.公立大学与企业合作设置型；3.公立大学与国外教育机构合作设置型；4.公立大学与国内私立大学合作设置型。从上述四种办学类型来看，如何界定民营二级学院的性质，目前还存在着较大的争议，因为二级学院既有公立大学的特征，又有民办大学的运行机制。但从总体上看，民办二级学院属于民办高等教育的范畴，因为办学主体和投资主体均不是国家或各级政府。
——公立大学转制 国有民营二级学院是作为公立大学内部的一个子系统而存在的，而公立大学的转制（或称之为民营化）则是一种全新的体制和独特的模式。例如浙江万里学院就是公立大学转制的一种尝试。浙江万里学院的前身为浙江农村技术师范专科学校，是一所具有50年历史的公立学校，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面临着许多办学的困难，成为浙江省有名的办学困难高校之一。经教育部原则同意后，浙江省政府做出决定，将浙江农技师专交由浙江万里教育集团办学，所有权与办学权分离，学院的国有性质不变，但改变了投资主体，适度引进市场或民营机制，实行董事会领导下的院长负责制。改制近2年来，规模扩大，水平提高，令人刮目相看。在国家不增加财政投入的条件下，以学养学，创建了一种新的办学模式。公立大学转制或按照民营的机制来运作，在万里学院已进行了成功的尝试。
就世界高等教育改革而言，公立大学民营化正在成为一种趋势。例如，菲律宾政府已明确规定，到2001年，国家公立高等教育系统转为私立，政府对转制的大学实行补贴。除此之外，美国、澳大利亚、日本等国家不约而同地提出了公立大学民营化的思想。世界上之所以出现公立大学民营化的思潮，一方面是与世界各国公立高等教育经费不足和办学效率不高有关，另一方面则体现了办学模式多样化的要求。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公立大学民营化会成为世界高等教育改革的一种大趋势。
三
高等教育办学模式的改革是一个系统工程，在构成制约高等教育办学模式的三个要素——办学体制、投资体制、管理体制中，关键是办学体制。在一定意义上说，宏观层面的办学模式的改革，就是办学体制的改革。例如，高等教育投资的多元化是高等教育举办主体多元化的必然结果，完善和促进高等教育举办主体多元化是实现投资体制多元化的根本保障。
我国高等教育办学模式改革的关键，是超越各级政府既是管理者又是举办者的观念，形成多元化的办学体制。历史的发展已经证明，单纯的国家办学模式具有先天的缺陷。首先是举办主体之间力量比例失衡，高等教育较难适应社会多方面的需求。其次，由于办学主体单一，高等教育的模式难免显得僵化和缺乏活力。更为严重的是，由于高等学校的活动都要由政府来调控，政府的局部政策偏差极易造成高等教育的整体偏差。
因此，21世纪我国高等教育办学模式的变革必须着眼于三个现实。
——现实之一 高等教育经费不足的现实。办学经费短缺是世界高等教育今天和未来面临的共同问题。这种短缺一方面是因为许多国家都面临着不同程度的经济危机，另一方面也因为如今的高等教育规模如此之大，需要用越来越多的资金来支持它的运转。
经费短缺给各种高等教育办学模式带来了不同的影响。在那些政府办学占主导地位的国家中，经费的短缺不仅限制了这些国家中高等教育的规模，而且限制了高等教育在教学质量、科学研究水平等方面的发展。在那些并不完全依靠政府办学的国家，政府高等教育经费投入的减少相对来说影响就小一些。尤其是在规模方面，这些国家的政府完全不必担心，因为只要有生源存在，其他办学主体总是会满足这种社会需求的。
面对世界范围内的教育经费不足，许多国家都在采取新的对策，一是发展私立高等教育，二是拓展融资渠道。就拓展融资渠道而言，国外出现了教育福利彩票、大学发展高科技产业、学校与银行合作、学校介入资本市场等形式。融资体系的多元化，折射着办学主体多元化的必然。
——现实之二 我国加入WTO之后的教育现实。我国加入WTO指日可待，教育已作为服务产业列入WTO条款，国外高等教育介入我国教育市场将对我国高校办学模式提出重大挑战。全球一体化及经济一体化的总趋势，势必对教育产生影响。这种影响也许不像经济活动那样直接和迅速，人们对此的反应也不会那样敏感。但是，只要有发展空间存在，只要有经济价值存在，就会有市场这只无形的手介入，就会看到WTO的触角。
加入WTO之后，我国教育市场的这块巨大“蛋糕”，将会引起国外更多跨国公司和教育机构的垂涎。从而，我国的教育尤其是高等教育，不仅要面向国内市场，而且要面向国际市场。面对这一新的挑战，我国教育机构如何迅速做出反应和进行应有的准备，树立应有的市场意识，是摆在教育管理部门和学校面前的紧迫任务。国外各种机构在我国教育市场的“抢滩登陆”，我们如何与其展开竞争，并进而创造自己的优势，主动出击，将现实地提到教育改革的使命中来。
市场经济是一种开放经济，教育市场的长久封闭既不是理性的也不是现实的。国外教育资源进入我国，对我国教育产生的冲击有何利弊，尚有待于在发展过程中检验。目前的关键是我们应以清醒的认识，灵活的教育机制，完善的教育体制，应对国内对教育的需求与“外侵者”的挑战，全面地把握我国教育市场的大潮。
——现实之三 我国加快启动高等教育大众化进程的现实。世纪之交，我国加快了高等教育大众化的进程，其发展之迅速是令人始料不及的，高校规模的急剧扩张，万人大学的不断出现，人民群众对高等教育消费的不断上涨，都将促使高等教育办学模式做出调整。
面向未来，我国高等教育的办学模式必须加大力度进行调整和改革，正如“世界高等教育宣言”指出的：高等教育系统必须进行“从未要求它进行过的最彻底的变革和革新”，以应对21世纪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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