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自由主义之后还是新自由主义?,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自由主义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紧接着新自由主义之后会是什么?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首先要回答一个更为基础的问 题:新自由主义和新保守主义在对待反全球化和反战运动上有什么共同点?答案是它们 都声称要在当代世界体系中重新定义民主制度。“传播民主制度”帮助了“华盛顿共识 ”和布什主义。“华盛顿共识”声称新自由主义与中心金融资本利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 (IMF)和世贸组织(WTO)对边缘区及整个世界进行经济控制,是解决不幸和灾难惟一的现 实选择;布什主义是一种毫不掩饰的新保守主义,以美国的全球军事控制和先发制人作 为保卫民主制度的世界安全的一部分。尽管是在所谓的“传播民主制度”范围内,但对 于反全球化和反战运动来说,这些教义只不过是装饰美国以及精英集团试图对全球进行 控制和统治的手段而已。反全球化和反战运动在集中进攻这种正在被强化的专制统治的 制度的同时,它们也在努力创造一个替代性的、真正参与性的民主制度。
新自由主义就其所许诺的目标而言,已经失败了。它并没有带来快速的经济增长,没 有消除贫困,也没有使经济更稳定。事实上,在新自由主义霸权盛行的这些年里,经济 增长放慢,贫困增加,经济和金融危机成为流行病。然而,新自由主义在实现资本的阶 级意图方面,却是成功的。它们那些未加宣布的目标,诸如在提高跨国公司、国际金融 家和地方上层部门的支配能力方面却增强了。
承认新自由主义的失败已经迫使它的支持者进行了有策略的退却,在“改革”的幌子 下保护新自由主义政策议程的基本要点。结果是“华盛顿共识”不断增加对遵循新自由 主义原则的国家的指责,而不是国际机构或跨国资本因新自由主义的失败而受到谴责。 是穷人们渴望沿着新自由主义的路线作进一步的调整,从这一点来看,新自由主义之后 应该是更多的新自由主义。
“9·11”给布什政府提供了推行一个更具野心的、可称作是“全球波拿巴主义”的机 会。布什主义的先发制人战争和政权更迭反映了某些统治精英在意识形态上谋求帝国主 义的野心达到了一个新水平。尽管克林顿白宫的自由制度主义和老布什政府的现实主义 都具有侵略性,但是它们都意识到疏远世界其他国家政策的弊端。与此形成对照的是, 小布什的政策是新保守主义的,赞颂美国重构世界的独一无二的道德权利。正如小布什 所说的,不管世界其他国家喜不喜欢美国的方式,它是反对邪恶、伸张真理和公正的正 义行动。尽管国内经济疲软,但是布什仍把政策的重心从国内经济转移到对恐怖主义的 担忧上来。
新自由主义
联合国发展计划署2000年的《人类发展报告》说,20世纪90年代末,有80个国家的人 均收入比80年代末低。大多数国家贫困在增长,因为支付外债蚕食了国家每年出口收入 的大部分,外国投资并没有创造就业机会,免税和吸引跨国公司减少了地方的社会支出 预算。
另外,全球经济增长率的减慢正赶上新自由主义政策降低了生活标准的时候。金融自 由化不仅没有增加经济的稳定性,反而导致了世界经济中大多数国家的金融危机。国际 货币基金组织的一个研究发现,在1980—1995年期间,181个成员国中有131个国家遭受 了至少一次包括银行业的困境在内的经济危机。世界银行则确认,在70年代末至1994年 间,90个发展中国家和前共产主义国家发生了超过100起银行业破产的重大事件。2/3的 国际基金组织成员国经历危机不能被看作是巧合,而应当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提出的金 融自由化思想联系起来。
新自由主义的议程表要求贸易和金融的自由化、私有化、解除管制、开放外国直接投 资、竞争性的汇率、财政控制、低税和小政府,但是没有哪一个能真正地产生大规模的 繁荣。现在很清楚的是,新自由主义在刺激经济增长、削减贫困和增加经济稳定性上的 失败,却导致了更多的新自由主义。它们责备那些已经遵循新自由主义原则的国家的新 自由主义政策的失败。在这些受指责的国家中,需要做的是更有效率地执行最初的目标 和战略,地方政府应当改善实施计划的工作。同时,所提供的一些小的让步却被证明是 空洞的:承认过去大规模的金融市场自由化的失败,决策者提议“谨慎地”开放资本交 易;中央银行应当处于适当的位置上,例如进行“正确的”结构调整、制定金融标准和 提高执行能力等,但是银行却继续发放裙带贷款,进行货币投机和资本逃逸。有人认为 ,市政管理需要反腐败法律,或许也需要社会安全网。同时,市政管理的目标是消除贫 困。这些都是监督者所提出的条件。很明显,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并没有这些步骤;相 反的是,在过去几十年内,低收入国家却被迫拆除了其不完善的反对外国控制和防止由 全球经济波动而引起的不稳定性的保护措施。
新自由主义批判
下一个阶段的新自由主义以承认“华盛顿共识”的失败、但却使用更加诡异的手腕作 为开始,它所提出的作为解决办法的改革继续有利于外国资本。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 界银行所支持的好的政府措施不应当与真正的民主激励混淆起来,它们严厉地执行将会 重新分配从负有责任的地方精英到外国资本的权力和促进多国资本对比较贫穷国家的经 济渗透。政治战略的重点已经从与地方权贵结盟转移到消除这些地方的高昂债务。这些 地方权贵现在受到西方的谴责,因为西方突然发现它们践踏人权。不能一体化到一个为 中心资本主义的利益而构建的世界体系中去,地方权贵因此而受到指责,这削弱了它们 相对于外国资本而言的权力。自由市场对此的答案是外国资本是为了接管这些经济中的 支配性地位,而不是为了鼓励真正的民主制度。下一阶段的新自由主义强调透明性的重 要性、法治和一个平坦的“游戏”场地是在市场中,而不是在作为整体的社会中。
宣称下一阶段的新自由主义会消除贫穷和增加地方政府对它的公民的责任招致了两种 批判。首先是来自经济学界和决策者群体的批判,它们认为制度改革的政策不可能是广 泛的和无歧视性的。新自由主义漠视地方的环境和需求,并且它也不符合如何真正发展 的经验现实。从这个视角来看,问题是全球经济治理机构仍在试图把所有的国家纳入单 一的发展模式。
新古典的模式要求广泛的可资利用的知识、应用现有技术的能力以及市场信息的透明 性,然而,这些条件都不具有真正的现实性。因为对大多数低收入国家来说,这些条件 都是成问题的事情。对新古典道路的批判将会改革国际体制,使其对欠发达国家来说公 平一些。通过保护地方生产者和地方政府的自治,使国际交换真正地建立在共识和公平 的基础上。问题是这一点怎样才能做到,现存结构和机构的改革是否可能,或者说以改 造阶级关系为基础的更为根本的变化本质上是必需的。
这些问题引出了第二层面的批判。它不是来自“华盛顿共识”,而是来自非政府组织 和公民社会团体。它们对公司全球化和资本主义进行了更为基本的批判。对社会公平运 动来说,阶级权力和帝国主义是核心的问题。这些运动反对市场准则对社会需求的操控 和跨国资本的权力,也反对最强大的国家(首先是美国)制定符合它们自己的利益而损害 比较弱小的处于依附地位的国家和阶级的规则。从这种批判的角度出发,很明显,新自 由主义建议的改革正在强化阶级体系和应被取代的帝国主义操控。日益增长的反全球化 运动,或者说,替代性的全球化运动就是这种正在成为国际政治经济中的物质力量的批 判的证明。
进入后“9·11”的布什主义
2001年9月11日对小布什来说是个决定性的时刻。布什对世界所知甚少,但却坚信一直 在为夺取意识形态霸权而奋斗的新保守主义外交政策议程。在竞选总统时,布什警告并 反对与美国战略利益无关的支持民族独立的行为和人道主义干预行动,但是他乐意为保 障美国的安全而进行干预行动。像其他的保守主义者一样,他认为美国不应当到处进行 干预。然而,“9·11”之后,小布什信奉了野心勃勃的新保守主义,以政权更迭和先 发制人的战争来伸张真理和正义,向世界推行美国方式。当前政府所奉行的新保守主义 哲学既不同于老布什政府的传统现实主义,也不同于克林顿政府的自由制度主义。追求 到处推行美国价值的全球行动规则的单边主义取代了主张保证美国的本土安全、美国的 海外利益应当受到尊重的民族保守主义。
“9·11”之后成为布什方式的那些论点,包括使用先发制人的军事力量,早在十多年 前就已经提出来了,明白这一点非常重要。目前在布什主义名义下新提出的计划的本质 要素包括这些观点:整个世界是个战场;如果必要的话,美国将出现在世界的每个角落 ,并且采取先发制人的行动以实现政权更迭;没有哪个国家能例外。同时,这对小布什 所称之为“无商量余地的要求”的自由、法律和正义亦是如此。
多边主义的方式——施压但与盟国磋商,强迫但寻求妥协以达成共识——对美国的精 英来说,仍是获取有效的控制的高级手段。这是从20世纪初的伍德罗·威尔逊到老布什 和克林顿被普遍接受的方式。但是,“9·11”促使一种新世界观诞生。正如2002年1月 加里·施密特和汤姆·德尼利在为“新美国世纪”所撰写的新保守主义计划中所言,布 什主义以它不是什么而著称:“它不是克林顿的多边主义;总统并不指望联合国,不信 任军队控制的国家,对任何和平进程不抱有希望。布什主义亦非老布什奉行的权力平衡 的现实主义,它主张持久的和平和安全是用美国军事力量和政治原则来赢得的。”沃尔 福威茨在1992年作为国防部长切尼的幕僚时,所起草的军事计划就提出了这些新保守主 义观点。但是当这些观点成为美国外交政策的基石时,却引起了广泛的争议。大多数保 守主义者认为这些观点确实是不顾后果和危险的。曾经是美国运用外交政策的“花言巧 语”同假想敌苏联争夺世界统治的地方,现在则是寻求新保守主义战略目标——全球支 配的领地,它试图阻止威胁美国霸权的任何敌手和可能的挑战者出现。在这种战略中, 一个单边主义的美国应当维持压倒性的军事优势,以同样的方式控制朋友和敌人。在19 92年,这种大胆的想像被认为是极端主义。当然,现在世界上大多数国家仍然这样认为 ,应当坚持予以抵制。就像新保守主义者在“9·11”之前所写的那样,他们需要一个 “珍珠港”。“9·11”就是他们想要的“珍珠港”,现在新保守主义者至少成功地改 变了他们在美国国内的认同者范围。
作为有争论性构想的民主政治
新自由主义之后是新自由主义,还是新保守主义?一方面是反全球化运动和反战运动, 另一方面是当代世界体系中关于民主政治的意义的争论。在后冷战时代,每个为公共职 权辩护的人似乎都赞同民主政治。然而,对全球机构来说,首选的术语是“善治”;对 布什政府来说,则是“自由”。这些概念与激进主义者心中的民主政治之间争论不休的 关系,触及到了关于哪种类型的世界具有可能性这个问题的本质。
对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贸易组织的领导者来说,在开放的世界经济中,遵循规则 ,公平地对待所有的参与者,维持一个标准的“游戏”场地,这些对世界的繁荣和满足 世界人民的渴望都是关键的。善治的涵义就是负责任和透明性,前提包括正式交易中保 护个体平等的程序公正、尊重选择的自由和促进大众福利。面对国际上对美国计划普遍 的抵制,为了寻找令人信服的入侵伊拉克的理由,布什把伊拉克的民主化作为战争的主 要目标。这就把注意力集中在萨达姆糟糕的人权记录和政权更迭上,以此在伊拉克建立 与美国的观念相匹配的民主政治。
这两种明确得到认可的民主政治都被证明是有问题的。就全球经济管理机构而言,绊 脚石就是参与者之间存在全然不同的权力。美国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贸易组织中 发号施令,但是世界上大多数国家在涉及本国人民生死攸关的事情上却作用甚微。在许 多情况下,政府本身是如此的不民主,以致本国人民对他们的政府的言行几乎沉默不语 。美国和欧洲对这些地方的权贵统治的建立和长期延续负有责任。
就布什主义而言,白宫所定义的民主政治的伪装非常脆弱。当土耳其议会投票否决了 美国人想要的东西时,它被告知要再次投票,否则它的意愿将会被简单地忽略掉。当联 合国安理会拒绝了美国人想要的东西时,它被告知要想保持可信性,它就必须按照美国 的意愿行事,否则就会被搁在一边。尽管抵制美国的独裁地位需要付出代价,但还是有 越来越多的人和政府愿意这样做。这部分是因为布什的福音主义和牛仔式的风格,但更 主要是因为美国的单边主义取向对世界所造成的后果:明显的动荡不安和独裁的方方面 面。
现在逐渐清晰的是,关于民主政治的讨论,实际上是针对美国那些已经攫取权力的危 险的决策者和其意志的强加性问题,他们的立场震动了其他的保守主义者和新自由制度 主义者,他们也已经加强、深化和拓展了活跃在全球市民社会中反体系力量的队伍。
民主政治和选举的关系至少与民主政治和那些结构从政治上来说可能更宽的社会关系 的关系一样。民主政治能够用其他的条件来测量:在决策中民众的积极参与程度;民众 的足够知情的程度;谁在控制媒体;竞选是怎样被资助的;谁能真正竞选政府职位。这 就要求分析当代资本主义的阶级结构,包括这些结构强加给民主政治的种种限制。
全球正义运动一直关注由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在全世界所造成的痛苦和由专制 独裁者和腐败权贵享用但却要用普通民众的血和生命来偿付的债务。人民无法逃避由军 事暴力在促进民主和自由的名义下所造成的痛楚,以及把匮乏的资源用于战争而不是满 足人的需要所产生的苦难。一种不断宣布抗议和民主表达为非法的非常贪婪的统治形式 已经取代了战后社会民主的妥协。新自由主义的后果强化了什么是岌岌可危的忧患意识 。同时,在许多地方激起了反霸权意识的发展和民众动员的复兴。正是在其对界定民主 政治的重要性的理解中,反全球化和反战运动才代表了一个对阶级统治和“布什—波拿 巴主义”的激动人心的挑战。
译自美国《每月评论》2003年6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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