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马克思主义的社会主义观,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马克思主义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A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6470(2003)05-0055-03
一
西方马克思主义是20世纪20年代以来,在欧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产生的一种与民主社 会主义观点相异,又与列宁主义、斯大林模式相对抗,自称以补充和革新马克思主义为 己任,致力于马克思主义的“现代化”的社会主义思潮。它的主要代表人物有卢卡奇、 科尔施、葛兰西、马尔库塞、弗洛姆、哈贝马斯、列斐伏尔、高兹等。
第一,社会主义的本质特征是人道主义
西方马克思主义认为,在马克思看来,资本主义最根本的弊病在于它把人当作手段, 敌视人、摧残人、压迫人,使人性受压抑、人格遭扭曲,是一个畸形的、病态的社会。 相反,社会主义应是一个以人为目的,关心人、尊重人,是人的潜能得到充分发挥,使 人得到全面发展的健全的社会。西方马克思主义者认为,人是马克思构筑社会主义理想 大厦的特点,人的解放始终是马克思所倡导的社会主义的根本目的。因此,马克思所设 想的社会主义就是人道主义的社会主义。他们提出的口号是“人是目的,而不是手段” ,以人为核心去设计未来理想社会的蓝图。
1.“自由社会主义”。西方马克思主义认为“自由社会主义”将人的“道德和美学需 要”变成人的基本需要,并使之得到满足。它之所以是自由的,在于它能够达到“感官 的、伦理的和合理的需要的满足”。“自由社会主义”是马尔库塞提出的,他认为自古 至今的人类文明一直是按照压抑性的现实原则来为人的本能发展和升华规定方向,而新 的社会将是一种新型的“非压抑性”文明,在这种社会中,人与自然、社会,人与他人 和自己本质的异化得到克服,处于一种统一的、和谐的关系之中,人性得以恢复和发展 ,人的潜能得到充分的发挥,人获得真正的自由和解放。[1]
2.“人道主义的社会主义”。在西方马克思主义者中,使社会主义运动完全人道主义 化的典型人物弗洛姆认为,社会主义思想一直存在于西方先知的救世主义、基督教的千 年王国派的理论、13世纪的托马斯主义、文艺复兴时期的乌托邦主义和18世纪的启蒙运 动的传统中,马克思的社会主义思想继承了这些先辈的思想。他以马克思早期著作《18 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的一句话“社会主义就是消除人的自我异化,就是复归作为真 正的人的人”,[2]进一步发展和阐述。“对马克思来说,社会主义是这样一种社会制 度,他允许人复归到人自身”,在这个理想社会里,人始终占据中心地位,是最高的价 值,人是目的,因而一切社会制度和社会活动都要为人的发展服务,为人的自由解放、 人的潜能的全面发挥创造条件,“任何社会主义的概念和实践都必须依据他们是否有益 于人们之间的关系这个标准来加以检验”。[4]弗洛姆还提出了一个包含计划、管理、 生产、消费、工作与生活方式五个方面内容的全面实现人道化的纲领,断言:“马克思 的目的在于建立一个超越资本主义社会的人道主义社会,一个以全面发展的个性为宗旨 的社会。”[5]
3.“有人性的社会主义”。“存在主义的马克思主义者”萨特认为,“社会主义是不 确定的,它是一种价值,把自由选择作为自身的目标”。[6]这种以人自身的自由为目 标的社会主义就是“有人性的社会主义”或“非独裁型的社会主义”。
第二,社会主义的国家应采取工人委员会形式
这一论题几乎贯穿于西方马克思主义发展历程的始终。20世纪20年代前后,西方马克 思主义的奠基人柯尔施和葛兰西在总结当时欧洲革命的经验教训的基础上提出了“工人 委员会”及工人自治;五六十年代,西方马克思主义的一些代表人物和东欧的新马克思 主义者为了批判苏联模式及其高度集权的政治体制,重提“工人自治社会主义”;70年 代以后,在西方左翼理论家新构建的各种社会主义模式中,仍然可以看到“工人自治社 会主义”的某些核心观点,作为他们的新社会主义模式的构成因素。
西方马克思主义者认为,社会主义必须成为“工人国家”,因此,要建立工人群众的 权力机构,使工人能真正行使当家作主的权利。工人委员会既是工人阶级革命活动的一 种形式,又是一种在无产阶级革命胜利后组织的新社会形式。葛兰西说,工人委员会是 政治和经济自治的政府,是新型无产阶级的权利机构,代替资本家行使管理和行政等一 切有用的职能。他将工厂委员会称作无产阶级国家的雏形,“一种工人政府的雏形、一 种苏维埃的雏形”。[7]柯尔施说,政治上和经济上的工人委员会的建立,是社会主义 革命的根本意义所在。他为工人委员会设计了一种经济组织体制叫做“工业自治”,用 他自己的话来说,“工业自治在于,在任何工业中,一切从事劳动的生产参加者的代表 ,取代迄今的私有主或由私有主指定的生产领导者,成为生产过程进行统治的执行者。 与此同时,由国家的‘社会政策’强迫生产资料私人资本主义所有制接受的对所有制的 限制则继续向着有效的全体人员的所有制发展”。[8]法兰克福学派的创始人之一麦克 思·霍克海默说,工人委员会制度是迈向社会主义的道路,具有实践的可行性基础。
第三,现实的社会主义背离了马克思主义的思想轨迹
这种思想主要体现在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对苏联模式的批判上。它认为苏联现实与马克 思的理想不相符合,苏联不是一个真正解放的社会,而是一个国家社会主义社会,极权 社会主义社会或官僚社会主义社会,是发达工业社会的一个变种,一个异化、压抑的社 会。
法兰克福学派初期成员克尔希海默在1933年发表的《马克思主义的独裁和无产阶级的 组织》中,就指责苏联布尔什维克党的独裁主义倾向,把党和官僚式的国家管理等同了 起来,这就摧毁了党内的民主主义以及党同下层人民群众在革命初期的那种血肉联系, 意味着恐怖。霍克海默在1940年发表的《独裁主义国家》中更进一步把法西斯主义的德 国、实行新政的美国和社会主义的苏联相提并论,统统称作“独裁主义国家”。马尔库 塞在1958年发表的《苏联的马克思主义》中,称苏联马克思主义不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 ,苏联领导集团把马克思主义变成了统治的意识形态,变成了控制人们思想的工具。苏 联的社会主义也不是马克思本来意义上的社会主义,在这个社会中,统治者已经成了与 人民利益分裂、具有自己特殊利益的官僚阶层。他说:“只要官僚阶层是劳动分工中一 个特别部分,形成一种特殊的社会地位,它就具有独立的、特殊的利益。”“当然,对 苏联官僚阶层来说,传统的经济力量的源泉是没有用的,它不拥有国有化了的生产资料 。显而易见,是‘人民’,他们在法律上拥有生产资料,但是并不控制它们。因此,控 制,而不是所有制,必然成为决定性的因素。”[9]弗洛姆说:“这种类型的‘社会主 义’的原则基本上与资本主义的原则是相同的:最大的经济效益,规模巨大的官僚工业 机构以及在这个既官僚又具有经济收效大的体系中个人的绝对服从。”[10]
围绕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对社会主义的观点,他们还设计了种种新社会主义的模式与蓝 图,诸如实践社会主义(科尔施)、工厂委员会的社会主义(葛兰西)、工人自治的社会主 义(列斐伏尔)、自由社会主义(马尔库塞)、人道主义的社会主义(弗洛姆)、生态社会主 义(莱易斯、阿格尔)、后工业社会主义(高兹)、市场社会主义(罗默)。
二
那么我们如何评价西方马克思主义的社会主义观?
西方马克思主义的社会主义思想,经过半个多世纪的实践检验,证明其中有一些是正 确的,对于我们加深认识社会主义和马克思主义的历史进程是有帮助的;有一些是片面 的乃至错误的;有一些则提出了在马克思主义发展过程中长期被忽略的问题,或者揭示 了在社会主义实践过程中遭到扭曲或偏离了的问题。吸取和借鉴西方马克思主义的一切 正确的意见和有价值的思想成分,摒弃其错误的观点并同它们划清原则界限,无疑是明 智的、有益的。
第一,就西方马克思主义的人道的社会主义而言,他们将人作为社会主义目的或放在 社会主义的核心地位,这具有相当的合理性。因为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最终目标的确 是要实现人的自由解放和人的全面发展,使人类从自然的束缚和社会的压迫中摆脱出来 ,由必然的王国进入自由的王国。但是问题在于,他们将马克思主义的社会主义理论的 基础归结为抽象的人道主义,从理性、伦理和文化的角度去论证社会主义的必要性和可 能性,并简单地以此去指导现实的社会主义运动,这显然是不切实际的。另外,事实上 ,马克思主义和科学社会主义与人道社会主义是有本质区别的。科学社会主义把社会变 革的真正动力建立在现实社会基本矛盾的运动之上,而人道社会主义却认为人性的需要 和展开是历史的动力;马克思主义把社会主义的本质看成是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改变现 实生产关系,直到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才能实现共同富裕、实现人的解放的 运动,而人道社会主义倒果为因,认为人性的改变是社会解放的前提。尽管他们在其社 会变革中也谈到对资本主义进行经济、政治和文化的全面变革,他们所围绕的中心是人 的生存状态、人的本性和个性的改变,然而不废除资本主义私有制,其他一切变革都只 能是美好的幻想而已。
第二,就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工人委员会模式而言,这一模式包含着合理的因素。西方 马克思主义者将工人委员会与西方代议民主制相对立,揭露西方代议民主制的虚假性。 他们高度重视发扬社会主义民主,强调让工人阶级直接参与国家的公共事务管理尤其是 生产经营管理,实行直接的民主。但是,这一模式有重大的理论缺陷,最主要的一点是 带有明显的工团主义和无政府主义倾向。他们片面强调工人自治的作用,把工人自治与 共产党的领导、国家的必要权威对立起来,而且在这一模式中,工人委员会或工人自治 组织是国家政权的模型,或是代替国家权威的组织形式,带有明显的无政府主义色彩。 同时,他们忽视了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是一项长期、艰巨的任务,幻想从一开始就全 面实现面对面、直接的民主,这在现实中是行不通的。
第三,就西方马克思主义对苏联模式的批判而言,他们对苏联模式高度集权的批判, 对其缺乏民主监督机制的官僚主义的批判,对苏联模式设计过于狭隘的批判,对不与社 会主义民主相结合的国家所有制的批判,对其片面强调计划而排斥市场和价值规律的批 判等等,都是正确的或者包含有正确的方面,并且是带有预见性的。西方马克思主义者 还提出许多值得我们认真讨论的问题,包括在社会主义条件下,如何处理好公有制(国 有化)与人民当家作主、专政与民主、计划与市场、集权与分权、党与政、领袖与群众 、社会解放与人的解放等方面的关系问题,以及如何看待社会主义的本质和探索各国的 社会主义发展模式问题。但是,西方马克思主义对苏联模式的批判是有重大错误的。他 们抹煞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两种制度的根本区别,以苏联社会与马克思所设想的社会主 义理想不符为借口,否定列宁、斯大林等人建立的苏联是社会主义制度;彻底否定了苏 联的无产阶级国家政权,夸大了斯大林时期极权政治的某些特征,将它与法西斯主义国 家一起作为集权主义国家来加以批判,这显然对苏联社会主义取得的成就和经验是一种 否定,是片面的,不客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