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经济的新一轮振兴与供给侧改革,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新一轮论文,经济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F045.5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176X(2016)05-0103-07 2015年12月3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审议通过《关于全面振兴东北地区等老工业基地的若干意见》(以下简称《意见》)。这是继2003年中共中央、国务院下发《关于实施东北地区等老工业基地振兴战略的若干意见》之后,新一届中央领导集体在经济新常态背景下推动东北地区等老工业基地全面振兴的又一重大决策,也是指导东北地区等老工业基地摆脱当前经济困局、谋求实现全面振兴的重要纲领性文件。毋庸讳言,《意见》出台的重要现实背景是我国经济从高速增长转向中高速增长,东北地区老工业基地经济骤然失速,进而形成“新东北现象”的经济困局。从宏观数据上看,2012年以来辽宁、吉林、黑龙江三省GDP增速严重下滑,连续低于全国平均水平,甚至全国排名处于倒数地位。主要经济指标大幅下滑甚至出现负增长:固定资产投资负增长、投资动力严重衰退,财政收支大幅负增长、地方财政风险加剧,对外贸易大幅负增长、外需严重萎缩。此外,资源陷阱、工业一柱擎天的单一产业结构以及国有企业改革、基础设施建设、产业布局趋同等多年累积的问题和矛盾日趋严重,并持续加大经济下行压力。针对近年来东北地区经济下行压力持续的问题,国家在2014年出台了共11个方面、35条政策的新一轮振兴措施,但未能使东北三省经济下滑趋势出现明显好转。据国家统计局最新数据显示,2015年前三季度辽宁GDP增速为2.7%,全国排名倒数第一;黑龙江GDP增速为5.5%,全国排名倒数第三;吉林GDP增速为6.3%,全国排名倒数第四。从宏观数据上看,东北地区经济发展面临着比较严峻的形势。 如何解释当前东北地区所面临的严峻形势,进而反思导致东北三省经济整体失速的根本症结?对此,杨东亮和赵振全[1]从2003年振兴战略实施以来东北地区国有资产投资规模和结构的分析中发现,东北地区经济失速与固定资产投资波动密切相关,认为近期持续下挫的投资增速是东北经济“断崖式”下跌的主要原因,并结合当期宏观经济形势与东北地区经济发展态势,建议东北地区扩大固定资产投资规模,保持必要的投资增速。张占斌[2]认为,除了全国性的经济下行压力等共性问题之外,导致“新东北现象”的关键在于东北地区产业、经济和国有企业等的结构性问题承受新常态背景下宏观经济环境变化的冲击而变得更加脆弱。叶振宇[3]认为,传统优势产业衰退和新增长点尚未形成规模是导致经济增速“断崖式”下跌的直接因素,而体制改革受阻和结构调整转换困难是“新东北现象”的症结所在。赵昌文[4]认为,尽管可以从微观和宏观、体制与政策、产业与企业、国际和国内、历史和现状等多个维度予以分析,但“新东北现象”的根本症结可以归结为东北地区始终没有解决好市场决定性作用的体制机制问题、传统产业的转型发展和新兴产业发展的新旧增长动力接续转换等问题。 显然,产业转型发展、经济结构调整、国有企业比重偏大和体制机制改革困难等不是东北老工业基地振兴过程中遇到的新问题,而是2003年振兴战略实施以来力图解决的历史性问题,当前东北地区面临的严峻经济局面只不过使得多年未解决的历史性问题在全国经济运行新常态背景下集中爆发和进一步凸显出来而已。那么,在产业转型、结构调整和国企改革等表面性原因背后,究竟存在哪些深层次的体制性症结制约着东北老工业基地的全面振兴?当前严峻的经济局面是否意味着对2003年以来东北老工业基地振兴政府主导型政策模式构成了严峻挑战?进而,如何思考和确定新一轮振兴的主攻方向和政策思路?这不仅是推进东北地区新一轮振兴急需面对和解决的重大现实问题,也是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基本原则、深入研究我国区域经济面临新情况和新问题的重要理论问题。 二、结构性因素:东北困局的经济原因 在经济运行进入新常态、“三期叠加”等宏观经济环境发生重要变化的背景下,全国各区域板块出现不同程度的经济增速放缓是正常的。但是,东北地区作为一个整体经济板块出现增长骤然失速、持续下行并日趋严重的局面,值得我们进一步思考和追问:究竟是什么造成了东北板块的所谓“整体塌陷”或“断崖式”下跌?单纯从经济角度分析,东北地区经济整体失速一般可以解释为东北老工业基地长期存在却始终并未得到根本解决的结构性问题,即经济结构的持续失衡和产业结构的转型困难。尽管无论从理论上还是在现实中,都并不存在经济结构和产业结构的最优比例,但通过对2003-2014年东北地区的投资、出口和消费的宏观数据分析,可以发现投资的GDP占比过高是推动过去十多年东北经济高速增长的重要原因。从固定资产投资规模来看,2003-2014年辽宁、吉林两省固定资产投资占GDP的比重大幅高于全国平均水平,黑龙江的占比也与全国大体相当。从固定资产投资增速来看,2003-2014年东北三省也长期保持高于全国的平均增速,2005年吉林更是以50%的水平领先全国二十多个百分点。从固定资产投资对GDP的贡献率来看,2003-2014年东北三省年均固定资产投资的贡献率高于全国水平,也高于最终消费率和净出口对GDP的贡献率。 从上文可知,在推动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中,固定资产投资是2003年以来推动东北地区经济快速增长的主要动力。这种增长势头到2012年出现“拐点”,固定资产投资增速开始持续大幅下降。在固定资产投资GDP占比、对GDP贡献率未发生根本性变化的条件下,固定资产投资增速大幅下滑导致了东北三省GDP骤然失速并持续下行。2015年2—11月东北三省固定资产投资增速仍在持续下跌,辽宁出现连续负增长甚至两位数的负增长情况,辽宁增速甚至全国排名倒数第一,这也可以解释东北三省GDP何以在2015年继续下跌。黑龙江固定资产投资增速虽然有所下降,但消费和净出口对GDP的贡献率上升,因而GDP增速要好于辽宁。吉林虽然消费对GDP的贡献率在下降、净出口对GDP的贡献率亦没有明显变化,但因固定资产投资增速回升,GDP增速也好于其他两省。 在投资、消费和出口三者结构并未发生根本性改变的情况下,固定资产投资的增速下降可以解释东北经济整体失速的直接原因。但是,通过对东北三省固定资产投资结构的分析,可以发现固定资产投资影响经济增长更为具体的经济机理,即固定资产投资对产业结构调整升级的结构性效应。作为全国典型的老工业基地,东北三省产业结构长期存在“重型化”特征,即三次产业中第二产业占比过高、第二产业中工业尤其是重化工业等传统产业占比过高。从2003-2014年东北三省产业结构的数据可以发现,东北地区产业结构并未发生根本性变化,这意味着国家2003年提出的通过产业结构调整实现振兴的政策目标并未实现。从产业规模来看,2003-2014年全国第二产业占GDP的比重保持在50.00%以下并呈缓慢下降趋势,平均为45.69%,而东北三省第二产业增加值GDP占比明显高于全国平均水平,均值分别为51.78%、48.55%和50.93%。其中,黑龙江在2004年高达66.42%,2010年出现“拐点”后开始低于全国平均水平,2014年为36.87%;吉林2003年低于全国平均水平为42.95%,以后持续上升,2014年为三省中最高的52.79%;辽宁虽然近年来比重略为下降,但也始终高于全国水平。此外,东北三省第三产业GDP增加值的占比不仅低于第二产业GDP增加值占比,而且低于全国平均水平。从产业增速来看,除黑龙江外,2003-2014年辽宁、吉林两省第二产业增加值增速均值显著高于全国平均水平;第三产业增加值增速相当或略高于全国平均水平。从产业的GDP贡献率来看,2003-2014年东北三省产业GDP贡献率出现差异,其中辽宁和吉林第二产业增加值的贡献率均值分别为54.40%和55.00%,显著高于43.31%的全国平均水平,而黑龙江均值为24.31%,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在第三产业增加值的GDP贡献率方面,辽宁、吉林两省分别为42.08%、39.80%,均低于全国平均50.31%的水平,黑龙江为50.96%与全国平均水平大体相当。 从上述可知,尽管2011年以后东北地区产业结构中第二产业GDP增加值占比有所下降,第三产业GDP增加值占比有所上升,但总体上第二产业尤其是工业GDP增加值占比仍高于全国水平(黑龙江2011年后低于全国水平),第三产业增加值的GDP占比整体上仍低于全国水平。在此情况下,2010年后东北地区第二产业增加值增速持续下降,导致了东北经济的持续走低。虽然2011年后辽宁和黑龙江第三产业增加值增速和产业贡献率有所提升,但同样因为第二产业GDP增加值占比过高而使产业贡献率没有明显增高,因而并没有显著拉动两省的GDP增速。这也可以解释经济新常态下,在固定资产投资增速下降和国家加大对传统产业调整力度的大背景下,东北地区原有的经济结构和产业结构受到的影响和冲击更加严重,从而导致整体经济骤然失速的严峻经济局面。 三、体制问题:东北经济振兴的制度机理 如果说对2003-2014年东北地区经济结构和产业结构的数据分析,只是解释和验证了东北地区经济骤然失速并持续下行的经济原因,那么还需要从更深层次追问的问题则是:为什么2003年实施振兴战略以来国家一系列振兴措施并未有效改变东北地区经济结构和产业结构,反而在某种程度上加剧了原本存在的“投资拉动”和产业“重型化”问题?显然,这就必须从东北振兴战略乃至我国经济发展的体制逻辑和制度机理中寻求解释。在总体上,我国改革开放以来的经济发展具有典型后发国家的政府主导型特征。在作为国家重大政治决策的东北老工业基地振兴战略中,国家和地方政府的主导性地位和作用无疑更加突出和显著。毫无疑问,这种政府主导型的体制安排影响和决定着经济结构调整和产业结构升级的制度路径和政策抉择。进而,无论是寻求解释结构性调整困难的根本症结还是探讨新一轮振兴中如何实现结构调整的具体路径,都必须深入分析这种体制性因素影响东北地区经济结构和产业结构的政策选择、传导机制和约束条件。 从2003年东北老工业基地振兴战略的实践来看,尽管中央政府支持东北振兴的政策范围是全方位的,广泛地涉及解决历史性欠账、体制机制改革、结构性调整、生态环境与可持续发展、保障和改善民生等经济社会各个方面和领域,但毫无疑问的是,振兴政策的主要方向是经济领域的结构性调整和体制机制改革,在政策手段的选择上采取了大规模资金注入的方式。以辽宁为例,国家发展与改革委员会2003年10月出台的《关于下达2003年东北老工业基地改造国债项目计划(第一批)的通知》中,东北三省共安排项目100项,总投资610亿元。其中,仅辽宁一省就安排大型项目52项,占项目总数的52.00%,总投资442亿元,占东北三省总投资的72.50%,主要集中在装备制造业、原材料工业和农产品加工业等方面。2004年国家实施国债资金(第二批)的197个项目,总投资479亿元,其中,仅辽宁一省就安排大型项目91项,占项目总数的46.19%。2005年,国家发展与改革委员会下达了东北等老工业基地调整改造和重点行业结构调整专项(第一批)国家预算内专项资金(国债)投资计划,在下达的63个项目中,东北地区有40项,总投资达44.07亿元,其中,辽宁占22项,占项目总数的34.92%[5]。除大型项目投放直接涉及相应的大规模资金注入以外,豁免国有企业历史欠税、在东北地区率先实行增值税转型试点、企业所得税优惠、重大技术装备领域调整进口税收政策、推进国有企业改革、分离企业办社会职能、解决厂办大集体问题、推进资源型城市经济转型、支持重点基础设施建设、推进棚户区改造、完善社会保障和加强民生保障等政策,都涉及大量的财政补贴和税收优惠等资金投放。那么,为什么大规模和高强度的投资成为中央和东北地区各级政府实施振兴战略最重要的政策路径?除了当时东北老工业基地存在大量的基础设施缺口、民生保障历史欠账以及传统产业改造需要大量的资金外,从制度分析的视角出发可知,当时中央政府振兴政策的首要目标是迅速扭转东北老工业基地经济发展缓慢甚至停滞的局面,实现东北地区作为全国重要区域板块的迅速崛起,由于当时条件下出口和消费对GDP贡献率和拉动效应远远低于投资,因而难以支撑迅速扭转经济增长缓慢、实现快速发展的政策目标。 通过进一步分析可以看出,以投资为主要政策手段的振兴战略具有典型的政府主导型特征。表1和表2显示,2003-2014年东北三省固定资产投资的资金来源主要是国家预算内资金、政府和企业的国内借款和自筹资金,利用外资比重远远低于同期全国平均水平,而且在持续下降。标签:固定资产投资论文; 贡献率论文; 东北经济论文; 投资结构论文; 国内宏观论文; 经济论文; 产业增加值论文; 宏观经济论文; 产业结构优化论文; 东北发展论文; 城市gdp论文; 辽宁gdp论文; 东北历史论文; 工业增加值论文; 经济学论文; 第二产业论文; 投资论文; 黑龙江经济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