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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和朝鲜双方代表在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经过20多天的艰苦谈判,最终就落实去年10月在日内瓦签署的核框架协议的具体方案达成“笼统协议”,从而使朝美之间围绕轻水反应堆产地的争执得以平息,保证了美朝框架协议的顺利执行。
(一)
去年10月朝美达成的核问题框架协议的主要内容之一是美国保证在10年内向朝鲜提供价值约为40亿美元的两座轻水反应堆,帮助朝鲜建成总发电量为2000兆瓦的核电站。为此,美、日、韩于今年初成立了朝鲜半岛能源开发组织,负责协议的具体落实。在美、日、韩3国中,韩国同意承担40亿美元的费用,前提条件是轻水反应堆必须是“韩国型”,以保证韩国在其中发挥主导作用。但朝鲜坚决反对使用韩国型轻水反应堆和让韩国发挥主导作用。朝鲜方面强调,美国不应迫使朝接受韩国的反应堆,因为根据框架协议为朝提供反应堆纯属朝美两国间的事,与韩国毫无关系。据外电分析,朝鲜之所以拒绝由韩国提供轻水反应堆,既有技术上的原因,也有政治上的考虑。朝鲜担心韩国的核反应堆技术不过关。尽管韩国的核发电量已占其总发电量的75%,但大部分设备均从国外进口。最近几年来,韩国夏季用电高峰期间,核电站经常因故障而停止运转。从政治方面来说,朝对韩坚持向朝提供“韩国型”轻水反应堆的意图持有疑虑。朝鲜担心韩国通过提供轻水反应堆来扩大它在朝鲜半岛的影响,牵制美朝关系的进一步发展。特别是为建造这两座轻水反应堆,朝鲜方面至少要派遣1000多名技术人员到韩国去接受技术训练和研修。在轻水反应堆开始运行的头3年里,韩国派往朝鲜的工程技术人员至少要有2400人次以上。在这全部过程中,双方来往的人员交流将达4000余人次。朝方担心此举会成为南北人员交流的突破口,使韩国工程技术人员对朝鲜兴建轻水反应堆的基础进行实地调查和环境评估。相反,如果能从美国或日本方面获得轻水反应堆的话,则会有利于朝鲜同美国和日本关系的进一步发展。但美国方面认为因为只有韩国同意为这两座造价40多亿美元的轻水反应堆提供大部分资金,故不可能有其它选择。其实,舆论认为美国坚持这一谈判立场还有别的重要考虑,那就是通过韩国为朝提供轻水反应堆来彻底改组并长久可靠地控制朝鲜的核发展,使其对美国及其盟国在朝鲜半岛的战略利益构不成任何威胁。为了向美国表明韩国坚持向朝鲜提供“韩国型”轻水反应堆的强硬立场,韩国外务部长官孔鲁明2月初访美,强烈表示,如果在提供“韩国型”反应堆问题上美国向朝鲜作出让步,韩国将会使朝美核框架协议彻底失败。2月末,美国负责亚太事务的助理国务卿洛德访问韩国,再次答应了韩国的要求,以避免韩美关系产生更大的裂痕。据韩国透露,美国曾提出一项折衷的方案:即轻水反应堆的主体设备由韩国生产,贴上美国公司的标签,但这一方案却遭到韩国的否定。
韩国政府认为,朝鲜与“朝鲜半岛能源开发国际机构”签署“轻水堆供给协定”时,必须标明轻水堆的名称、特性,这并非是单纯的名称问题。因为在供给协定签署后,紧接着将由机构与朝鲜签署“商业性质契约”,在这项商业契约中,将会显示出以谁为主导问题。如果在名称问题上作出让步,韩国就会丧失其主导权。如果美国企业成为商业契约的主导者,韩国企业只能以辅助者的身份参与,这样的结果,“韩国型轻水反应堆”仅仅是一句空话,而成了“美国型”轻水反应堆,那么在兴建过程中,韩国的人力、物资进入朝鲜韩就会碰到困难。简言之,如果放弃名称原则,从轻水反堆的设计、施工,就不能保障韩国的主导作用。
(二)
3月25日至29日美朝在柏林举行了第3次美朝核问题专家会谈。由于双方在由谁向朝鲜提供轻水反应堆问题上立场严重对立,会谈提前两天中断。会谈破裂后,韩国政府表示,朝鲜将会以重新启动核设施为威胁向美国和韩国施加压力,韩国必须研究对策,其中包括首先考虑由联合国安理会出面对朝鲜实行制裁,然后再由韩、美、日3国共同执行对朝鲜的制裁。
4月12日,美朝代表在柏林恢复关于核反应堆争端的会谈。会谈一开始,朝方就提醒美国:4月21日是框架协议规定达成具体实施方案的最后期限,希望美方慎重考虑朝鲜谈判立场的背景和现实性,不要再迫使朝鲜接受韩国反应堆,以便双方尽快签署有利于美朝框架协议顺利履行的协定。朝方还提出了旨在打破僵局的新建议,表示允许韩国在为朝提供轻水反应堆方面起次要和有限作用。
尽管朝鲜的立场有所松动,但美在内部及同韩、日两个盟国反复磋商后,仍坚持要朝鲜允许韩国在提供轻水反应堆方面发挥“主导作用”,包括设计和建造,以致谈判两度中断。4月20日,即原先规定落实具体方案限期的最后一天,朝美双方谈判代表仅举行了15分钟会谈就不欢而散。朝鲜代表团负责人在离开谈判会场时对记者说,双方的谈判依然陷于僵局,“谈判已经破裂”
谈判破裂后,美国国务院发言人伯恩斯一方面表示4月12日只是一个目标限期,美国愿意与朝鲜继续就这一问题进行谈判,并希望朝在达成有关这方面协议之前保持对现有核设施的冻结。另一方面则威胁说,美国已经声明,如果朝鲜拒绝继续谈判,并将目前处于冻结的核设施解冻,美国将同盟国磋商向联合国安理会重提朝鲜核计划的问题,并谋求对朝鲜实行制裁。朝方媒介随即针锋相对地表示,朝鲜不会在轻水反应堆问题上屈服于美国的压力,指出,美国要求继续谈判的真实目的在于拖延时间,使朝鲜的核计划和核设施长期处于冻结状态。为此朝鲜要求美国在谈判破裂的情况下赔偿朝鲜因去年10月以来冻结核计划所遭受的损失。美朝核会谈再次遭受挫折。
(三)
4月21日,美国国务卿克里斯托弗呼吁美朝重开谈判,并提议提高谈判规格。次日,朝鲜外交部发言人表示:“我们在从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代表团那里得到谈判的详细报告,以及探明美国方面真正意图之后,将采取一项必要的决定性步骤”。5月1日,美国国务院发言人宣布,朝外交部已复信美方,“同意无先决条件地与美国举行较高一级的会谈”。
5月20日,美朝在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恢复会谈,美国代表团团长为负责东亚和太平洋事务的助理国务卿帮办托马斯·哈伯德,朝鲜代表团团长为副外长金挂冠。双方在举行了多次团长级和技术级会议后,于6月13日终于就向朝提供的轻水反应堆的型号、契约签署方式、美国承担追加施工场地费用等重大原则性问题达成了折衷协议。
协议达成后,朝中社在新闻公报中称,以美国为首的朝鲜半岛开发组织将承担向朝鲜提供轻水反应堆发电站的资金和设备,美国是朝鲜在提供轻水反应堆问题上的主要对话国。即将向朝鲜提供的两座1000兆瓦轻水反应堆的类型是美国已投产的轻水反应堆设计和技术的改良型。并称,轻水反应堆的主要承建者由朝鲜半岛能源开发组织选定,并由美国公司负责监督。
同一天,朝鲜半岛能源开发组织在汉城召开第三次执行理事会会议,决定该组织向朝鲜提供的轻水反应堆为韩国标准型轻水反应堆。所参照的发电站为韩“蔚珍”3号和4号发电站,韩电力公司将作为提供反应堆合同的主要签署者。由此可见,朝方提及的“美国改良型”和能源开发组织提及的“韩国标准型”实际上是同一种类型的轻水反应堆不同的提法而已。
显而易见,吉隆坡的“笼统协议”是双方妥协的结果。分析家们认为,朝美吉隆坡会谈取得进展的原因主要有三:一是朝鲜和美国都十分珍惜去年达成的日内瓦核问题框架协议。在今年4月份朝美谈判破裂后,双方均采取了十分克制的态度,美国一再表示愿意同朝鲜就轻水反应堆问题继续进行协商,朝鲜对美国的建议反应积极,而且朝鲜始终保持了对现有核设施的冻结,为双方恢复谈判奠定了良好的基础。二是朝美相互间作了一定的妥协。在谈判中,美国几次提出折衷方案,并采取实际行动,如加快双方互设联络处的工作、放松对朝鲜的经济封锁等,朝鲜则逐渐在“拒绝接受韩国型轻水反应堆和韩国发挥主导作用”这个关键问题上出现松动,指出只要得到的轻水反应堆设备上不标明“韩国制造”的字样,就不在乎反应堆的真正产地,美国也同意不将“提供韩国型轻水堆和韩国发挥主导作用”写进协议文本。三是朝鲜在经济上获得实利。由于国内经济困难,朝鲜在此次谈判中调整了策略,将重点放在利用核问题获得更多的经济实利方面;美国为了保证框架协议的履行,接受了朝鲜提出的追加10亿美元的轻水反应堆建设场地费用的要求,并于6月11日宣布美国矿石技术公司将从朝鲜进口数万吨镁氧矿石,朝美间做成了42年来的第一笔生意。
对于朝美达成的协议,韩国和日本都表示欢迎。韩国外务部发表声明说,“协议为轻水反应堆工程的进行打下了基础,是有意义的进展”;日本副总理兼外相河野洋平表示,朝美达成的协议为日朝恢复邦交正常化谈判提供了条件。舆论认为,朝鲜和美国虽然就提供何种型号的轻水反应堆问题暂时达成了一致,但协议较为笼统,没有就韩国如何参加朝鲜的轻水反应堆建设等诸多问题作出规定。因此,在协议的具体执行过程中,朝美仍将会进行激烈的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