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桂生”无数人--“潮原县之战图”主题新解_道教神系论文

仙道贵生 无量度人——《朝元仙仗图》主题新解,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量度论文,仙道论文,新解论文,主题论文,朝元仙仗图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B958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3926(2008)05—0212—04

海外私人收藏的道教人物画《朝元仙仗图》(以下简称《朝图》)[图一]一向被学界视为北宋画家武宗元留存下来的唯一作品[1],徐邦达甚至推测为武宗元绘玉清昭应宫时的“副本小样”[2],但有的美术史则比较谨慎,称传为武宗元所作[3]。至于主题,一般认为是描绘《朝图》局部“五方天帝朝元”的情景[1](P.68),其根据是来源于元代汤垕《古今画鉴》“尝见《朝元仙仗图》,作五方帝君”[4]语,而汤垕应是受卷后南宋张子□题跋称其为“吴道子《五帝朝元图》”①的影响。王逊不认为《朝图》的主神是“五方帝君”,而是以“四方天帝君为中心的行列”[5],近年来,旅美学者方元又提出“《朝图》的主题不是五帝朝元,而是表现了道观道境欢迎宾客”[6]的情形。那么,《朝图》的作者到底是不是武宗元,其主题究竟是什么?由于相关文献和图像的缺失,对这些问题的研究还有待深入。笔者不揣浅陋,愿结合所存不多的材料,对《朝图》的作者和主题作进一步的探索。

图一 《朝图》局部

首先,《朝图》名为“朝元仙仗”,但卷上并无作者名款,实是一卷无款画。其画名和作者都是根据赵孟頫卷后题跋:

余尝见山谷跋武虞部《五如来像》云:“虞部笔力遒古,可追吴生,便觉石恪辈相去远甚,不足可观”。此图是虞部真迹,《宣和谱》中所载《朝元仙仗》是也。与余所见《五如来像》用笔正同,故不敢以为吴笔,然实数百年间宝绘也。虞部名宗元,字总之。大德甲辰八月望日,吴兴赵孟頫跋。②

赵孟頫把《朝图》与黄庭坚跋武宗元《五如来像》比较,认为出自一人之手,故以武宗元为作者。至于画名,应是他见卷后钤有数方“宣和印玺”③,推测为宣和内府之物,而《宣和画谱》(即《宣和谱》)所著录武宗元15幅卷轴画中,唯有“朝元仙仗”与画面较为相符[7],故命名《朝元仙仗图》。

赵孟頫定名《朝图》的逻辑起点是其卷后的“宣和印玺”,但对于这些“宣和印玺”,徐邦达早有怀疑,认为真伪难辨[2](P.174),近年来,牛克诚已证明为后人作伪[8],《朝图》并没进过宣和内府,后人为抬高画价,伪造“宣和印玺”钤于卷后,故《朝图》与《宣和画谱》所著录武宗元“朝元仙仗”没有关系,画名乃是赵孟頫误定,至于他对作者的判断,也没有确切证据,只是一种推测。但从画面榜题的避讳来看,《朝图》的确是五代宋初的作品,与武宗元的活动时间也能吻合[2](P.174),而且艺术水平较高,人物造型生动,线条流畅,完全有可能出自武宗元之手,但也不能排除其他人。所以,在没有更多证据之前,称“传为武宗元”较为稳妥。

既然《朝图》的画名是被赵孟頫误定,那么,《朝图》的主题还是“朝元仙仗”吗?

首先提出这个问题的是旅美学者方元,他从队列中神仙手捧的器物入手,认为画面描绘的是道教斋醮的场面,欢迎修道成仙者前去朝元[6],颇具启发性。但由于方元没有意识到《朝图》画名是赵孟頫误定,不能摆脱“朝元”的束缚,且文中较多直觉性的猜测,缺少具有说服力的证据,难以令人信服。

正如巫鸿所言:美术史研究的“目的是要提高到对整个文化的复原,如过去的文化背景和原境”[9]。《朝图》作为道观壁画的“副本小样”,应是当时道教教义的图像化,而道教绘画事涉神圣,绘者自当恭谨,不可随便草率,郭若虚对此有专门的描述:“且古人所制佛道功德,则必专心励志,曲尽其妙,或以希福田利益,是其尤为着意者。”[10]所以笔者认为,要解读《朝图》的主题,必须从当时的道教文献入手,深入理解其教理教义,而首先必须弄清图中的主神是“五方帝君”,还是“四方天帝君”。

前面提到,“五方帝君”的说法应源于汤垕,而汤垕又是受到卷后题跋的影响。但《朝图》上却只有东华和南极两个天帝君,即便是加上已佚部分的西灵和北真,也只有四位,何来“五帝”?后人为了凑足“五帝”,就把卷中的扶桑大帝也列入其中[11]。其实从画面上可以明显看出,扶桑大帝和东华、南极天帝君在体形上相差甚远,并且头顶上没有象征高贵地位的光环④[图二],实不能相提并论。

图二 《朝图》中的扶桑大帝

另外,收入《道藏》的文献对东华、南极、西灵、北真多有提及,都是四位神仙并列⑤。明人张丑《清河书画舫》著录的李公麟《三清图》中也只有东华、南极、西灵、北真[12],并没有扶桑大帝,清人宫梦仁编撰的类书《读书纪数略》称东华、南极、西灵、北真为“四极”[13]。所以,因为武宗元临摹了吴道子画迹而画技大进,就误认为《朝图》是以吴道子在洛阳北邙山老君庙壁画《五圣千官图》为粉本,进而与吴道子笔下的五帝(五圣)⑥联系起来,并把扶桑大帝拿来充数,就进入了一个误区。王逊认为《朝图》与《五圣千官图》并没有必然联系,朝元的队列以“东华、南极、西灵、北真四方天帝君”为中心[5](P.35),可谓一语中的。

检索道教文献,可以发现东华、南极、西灵、北真“四极”天帝君之说最早出现在《太上太玄女青三元品诫拔罪妙经》中[14],此经作为古灵宝经之一,远在六朝时就流行于世,所以“四极”被确立为道教尊神的时间是比较早的,但他们被广泛提及,产生较大影响却是在唐代⑦,唐代道教美术中也的确有以“四极”为主的构图样式,《云笈七签》载:

成都乾元观在蚕市,创制多年,顷因用军,焚毁都尽。三门之下旧有东华、南极、西灵、北真四天神王,依华清宫朝元阁样塑于外门之下,并金甲天衣。[15]

此约记唐末五代事,称“四极”为“四天神王”,或与佛教的“四天王天”有一定的关系⑧。北宋以后,道教神系转为以“三清”、“四御”为主神⑨,“四极”天帝君基本上淡出了道教神系,只有东华帝君还可见踪迹,《宣和画谱》记载:

道士陈若愚,左蜀人,师张素卿得丹青之妙,……画《东华帝君》像尤工,盖东华帝君应位乎震,自乾再索而得震,震帝出以应物之地。若愚非道家者流,何以知此,宜前此未有写之者也。[7](P.69)

五代四川道门画家陈若愚首创的《东华帝君》不是与南极、西灵、北真相配的“四极”,而是一个独立的尊神,似乎与它代表的独特方位有关。总之,通过上述文献的梳理,我们得知“四极”天帝君流行于唐和五代,到北宋渐趋式微,这与对《朝图》的断代基本吻合。

明确了《朝图》的主神是“四极”天帝君,就为进一步的解读提供了线索。近年来,对绘画功用的关注已成为学界的热点,如高居翰进行的“对明清为女性而作绘画”的研究[16]。在宗教绘画中,绘画的功用更为明显,因为仙界乃人间的投影,各种神仙鬼怪各司其职,管理不同的部门,他们在画面上的出现往往与其特定的职能有关,这在对宗教绘画的研究中已被广泛证实⑩,甚至画面上的器物有时也具有特定的意义,如李清泉就对“棋”在墓葬壁画中的意义作了深入的研究[17]。所以,了解“四极”天帝君在仙界中的职责,应该是正确解读《朝图》的关键。如前所述,“四极”天帝君首次出现在《太上太玄女青三元品诫拔罪妙经》中:

是期三元之日,则有无极天尊、十方大圣、三十二天帝主,飞天神王、高上玉虚至真玉帝、无极大道诸君丈人、五老上帝、东华、南极、西灵、北真及诸飞天神仙真人、玉童玉女、长生司命、司录、司杀、诸天日月星辰、一切众真,莫不俱至。[14]

这部六朝古经假托太玄女青(仙名)传元始天尊法旨,述仙界诸仙在三元日(正月十五、七月十五、十月十五)考校人间功过,以定生死罪福之事,“四极”天帝君就是诸仙中的重要成员。到了唐代,“四极”天帝君的影响更大,原因是当时多位高道对六朝古经《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注解的广泛流行。

《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简称《度人经》,为晋宋之际葛巢甫等人所造《灵宝经》之一,此经通过元始天尊在始青天中向十方天真大神、上圣高尊、妙行真人等演说灵宝度人经教,宣传“仙道贵生,无量度人”之旨。唐代后,此经逐渐成为最重要的经典,被道教徒奉为万法之宗,群经之首,注本很多,影响较大的有南齐严齐、唐代薛幽栖、李少微、成玄英四家注解,北宋陈景元集注的《元始无量度人上品妙经四注》和唐代张万福注的《洞玄灵宝度人经大梵隐语疏义》,恰恰就是在这些注本中,“四极”天帝君被屡屡提及。

《元始无量度人上品妙经四注》在解“四象吁员”句时写到:

四者,四极之宫,谓东华、南极、西灵、北真也。四极真人主生死命籍。象者,象轮之车也。真人常乘象笔游行三界,校人生死罪录,开度学道之人。吁者,育也。是天帝之讳,为南宫度命君,主炼度朽魂。员者,童也。是日中生童,主灌津于天人。[18]

张万福在《洞玄灵宝度人经大梵隐语疏义》中解“玉诞长桑,栢空度仙”句时也有类似的说法:

度仙者,天中飞天神人也,常简学人生死录籍。二字书玄都玉台之上。此是西方七气之分,而皆言东方之事者,明一切世界分域相待,皆有东华、南极、西灵、北真三清之宫也。此世界之西则为彼世界之东,故所以天回地旋,不专一向,正在此也。余者皆以此推之。[19]

可见,“四极”天帝君在《度人经》中的职责非常明确,就是“校人生死罪录,开度学道之人”。那么,他们的这一职责在其它道经中有无涉及呢?《云笈七签》中有如下记载:

《诸天灵书经》曰:飞步入北清者,是三界之上四天帝王北真天也。言此四帝(东华、南极、西灵、北真)上为三清玉京之巅,应化接引,……故《放品经》云:四天王天在玉清之上,九天之巅,恒以八节之日命三界四帝周行天下,开度道学建斋之人也。[20]

看来,“四极”天帝君就是负责考校人的善恶,以定是否成仙,也就是“度人”的神仙,这却奇怪了,道教本重今生,不讲来世,追求不死成仙,佛教则不重今生,专讲来世,宣扬涅槃轮转,两者有本质的不同,“四极”天帝君的职责怎么像佛教中的菩萨?原来,在晋宋之际,道教教义出现了重大的变化,那就是对佛教教义的广泛吸收。佛教虽在东汉时就传入中国,但东晋以前,势力还小,对道教几乎没有影响。东晋南北朝间,佛教广泛传播,大批经典、戒律被翻译成中文,相比之下,道教经典就显得简单浅陋。在这一时期,佛教的发展远超道教,很大程度在于道教追求长生不死、即身成仙,但谁也没有见过不死的神仙,难以取信于人,而佛教追求因果报应,来世幸福,由于谁也看不见死后的事,倒也很能吸引人。所以,为了争取信徒,晋宋之际新出的许多道经,从内容到形式都模仿佛经,把三界罪福、涅槃轮回等佛教教义加以改造,成为道教教义的一部分。例如《灵宝智慧本愿大戒上品经》说:

生时不修善治生,忍割可欲,死方殡葬其骸骨,不知魂魄已更五毒,幽囚地狱,苦恼三涂,轮转五道也。……其人也,皆受先世罪对,而从六畜中来,始还人道故也。若于今世忍苦甘贫,悔往修来,趣求奉法,以自解脱者,亦见(现)世渐报,来生将受大福,当生富贵侯王之家,相好具足,容貌端伟。[20](P.254)

而《太上灵宝诸天内音自然玉字》更假托天真皇人现身说法,叙述他是经历五道轮回、九灭九生后,才“凌超三界,位登天真”[21]。正由于晋宋之际道教教义发生了这样的变化,“四极”天帝君才被赋予了“校人生死罪录,开度学道之人”的重任。

图三 《朝图》中的桥和莲花

值得注意的是,《朝图》上以东华和南极天帝君为中心的队列行进在一座桥上,桥下遍开莲花[图三]。巫鸿在汉画研究中已经指出:在中国文化中,“桥”有将现世和来世既分开又连接的作用,是阴阳之界的象征[22]。道家为超度众生,以为引渡,也设有“法桥”,《道门通教必用集》解释“法桥”的作用:“太上悯众生之俱溺,设妙法以为桥,……庶令苦海之魂,俱遂法桥之上”[23],在道教炼度科仪中,亡魂必须经过“法桥”,才得超登仙乡,无不说明了桥在道教“度人”中的重要作用。而桥下莲花似乎也暗喻着得道者免除苦难、位登仙公,这种寓意当然是源自佛教(11),但却早已被道教取为己用了。总之,《朝图》中以东华和南极天帝君为中心的队列应该是在三元节“周行天下,开度学道之人”,方元推测他们是欢迎修道成仙者前去朝元,但笔者认为,“四极”天帝君位居尊位,不会亲自去迎接成仙之人,最多接受他们的朝拜,所以,引申为“四极”天帝君去接受得道成仙者的朝拜似乎更为合理。

综上所述,可以得出初步的结论:《朝图》绘制于五代宋初,是一卷道观壁画的“副本小样”,作者已不可考,挂在武宗元名下,卷后“宣和印玺”为后人伪造,画名“朝元仙仗”乃是赵孟頫误定,其主题不是“朝元”,而是在三元节,负有“校人生死罪录,开度学道之人”之任的“四极”天帝君在众多神仙陪同下,前去接受得道者的朝拜。

注释:

①详见《朝元仙仗图》卷后张子□跋。

②《朝元仙仗图》卷后赵孟頫跋。

③卷后的“宣和”长玺、“政和”长玺和“双龙”方玺属于“宣和七玺”,而“稽古殿宝”和“宣和殿宝”与宋徽宗的关系,还有待进一步研究。

④《八十七神仙卷》中的扶桑大帝头顶上有光晕,但该画产生的时间较晚,徐邦达定为南宋,扶桑大帝头上光环应该为后人添加。

⑤在道教典籍《太上太玄女青三元品诫拔罪妙经》、《洞玄灵宝度人经大梵隐语疏义》、《元始无量度人上品妙经四注》、《云笈七签》、《灵宝领教济度金书》中,都对东华、南极、西灵、北真有所提及。

⑥天宝八年,唐玄宗把唐代开国以来的皇帝高祖、太宗、高宗、中宗、睿宗五帝皆加“大圣皇帝”,时称“五帝”,详见《旧唐书·玄宗本记》。

⑦例如唐代道士张万福所注的《洞玄灵宝度人经大梵隐语疏义》和南齐严齐、唐代薛幽棲、李少微、成玄英四家注解,北宋道士陳景元集注的《元始无量度人上品妙经四注》。

⑧道教中的许多术语都是从佛教借用而来,例如其二十八天、三十二天、三十六天诸说明显来源于佛教。

⑨“三清”是玉清、太清和上清,为道教的最高神。“四御”是仅次于三清,主宰天地万物的四位天帝,即玉皇大帝、紫微北极大帝、天皇大帝、后土皇地祇,与“四极”基本没有关系。

⑩相关论述详见金维诺、罗士平:《中国宗教美术史》,南昌,江西美术出版社,1995年。

(11)佛教视人生为苦海,渴望解脱,其途径是:此岸(人生苦海)—济渡(学佛修行)—彼岸(极乐净土)。即从尘世到净界,从诸恶到尽善,从凡俗到成佛,这和莲花生于污泥而超凡脱俗,开出鲜美的花朵一样。所以佛陀用莲花喻学佛者虽经六道四生界死泥中流转,而不染不垢,解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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