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介无神论思想简论,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无神论论文,思想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石介,生于宋真宗景德二年(1005年),卒于宋仁宗庆历五年(1045年),字守道,号徂徕,兖州奉符(今山东泰安)人。宋仁宗天圣八年(1030年)进士及第,历任郓州、南京(商邱)推官。因丁忧归耕徂徕山下,在家教授《周易》,学者称徂徕先生。后得到富弼、范仲淹等人的荐引,入为国子监直讲,太子中允,学者从之甚众。为人笃学有志向,乐善疾恶,遇事敢说敢为,曾作《庆历圣德诗》,称颂一时名臣。
石介是宋初的学者、文学家,是当时著名儒家学者孙复的学生,和孙复、胡瑗提倡“以仁义礼乐为学”,并称为“宋初三先生”。从明代以来,我国学术界认为,胡瑗、孙复和石介三人是宋代理学的先驱者,他们“开伊洛之先”①。石介的著作有《石徂徕集》(又称《石守道先生集》)二卷,清张伯行辑。其中《辨惑篇》、《怪说篇》,从儒家立场反对佛教、道教,具有无神论倾向;此外,也有一些反对世俗迷信的言行。
理学,是中国宋、元、明、清时代占统治地位的思想和学术,它代表和体现了封建统治阶级的利益。但是,理学作为一种新儒学,作为中国古代的传统思想文化,却具有精华和糟粕两种思想内容。理学的民主性精华,属于唯物主义、无神论体系,是很有价值的。然而,我国学术界并没有足够重视理学中的这种唯物主义、无神论的民主性精华,对这一份有价值的历史文化遗产没有给予全面的总结与批判断承,其中就包括没有认真地总结、批判断承理学先驱者石介的唯物主义、无神论思想;我国学术研究中的这类不足之处,应予弥补。
石介的唯物主义、无神论思想和事迹,至少在下列两个方面是很有价值的。
(一)断言世间“无神仙、无黄金术、无佛”
石介和胡瑗、孙复三人,作为宋代理学的先驱者,其共同点是以推崇儒家道统和辟佛、老二氏为己任。
孙复为了树立儒家道统,而坚决辟佛、老学说,宣称:“佛老之徒滥于中国,彼以死生、祸福、虚无、报应为事,……去君臣之礼,绝父子之戚,灭夫妇之义”②因此,佛、老学说是应当革除的。
石介的思想,颇受孙复的影响。
石介亦是北宋初期较重要的排佛、道论者。他看到,自汉代以来,佛教、道教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日盛一日,至唐宋时愈演愈烈,所谓因果报应,神仙方术以及长生不死的“黄金术”,已经成为“举世人皆惑之,以为必有,故甘心乐死而为之”③的普遍的宗教迷信。面对这种严重的社会问题,石介决心进行“辨惑”,有必要对佛、道欺世惑众的伎俩加以揭露和批判,以正视听。因此,他针锋相对地指出:
“吾谓天地间必然无者有三:无神仙、无黄金术、无佛”④。
石介的断言,这是他根据无数历史事实而得出的结论。他认为天地间存在的事物,对于至高无上而又贪得无厌的封建皇帝来说,一般都是有求必得,即“无求不得其欲;无取不得其志”⑤。要什么,有什么,只要他们不断索取,“则无不获也”⑥。然而,事情总不是绝对的,这些为所欲为的皇帝也有有求不应的时候。因为,凡是求成“仙”或求成“佛”的皇帝,结果都无所获,且成了后世的笑柄。他举例说:
“秦始皇之求为仙,汉武帝之求为黄金,梁武帝之求为佛,勤己至矣。而秦始皇远游死,梁武帝饥饿死,汉武帝黄金不成”⑦。
因此,石介得出结论:“推是而言,吾知必无神仙也,必无佛也,必无黄金术也”⑧。世上根本不存在什么神仙、神佛和使人长生不死的黄金术。石介这种以封建皇帝为典型事例,进行剖析,从而否定神仙、否定菩萨、否定长生不死的黄金术,是相当有说服力的。
石介对佛教、道教采取如此毫不妥协的态度,完全是从维护儒家的道统出发。他声称自古以来有着一条“万世常行”的道统,即:“夫尧、舜、禹、汤、文王、武王、周、孔之道,万世常行,不可易之道也”⑨。然而这条道统因佛教、道教的兴起而受到了破坏,“佛、老以妖妄怪诞之教坏乱之”⑩,于是“圣人之道”中断而“王道绝矣”(11)。这不仅危害了传统的儒家思想,而且危及到封建国家的政治,石介说:
“有老子生焉,然后仁义废而礼乐坏。有佛氏出焉,然后三纲弃而五常乱。呜呼!老与佛,贼圣人之道者也,悖中国之治者也”(12)。“佛、老害政教”(13)
石介认为君臣父子、礼乐刑政、仁义忠信等封建礼制,都出于儒家,历代封建王朝就是依靠它而治理国家的,如果人们都崇信佛、道宗教神学,则儒家这套治国平天下之道必将沦丧,而代之以“不易吾衣冠,弃吾父子,舍我尊亲,废吾祭祀”(14)的异端之道,这关系到王权的兴衰、国家的统一,决不能苟同,必须泾渭分明地为维护儒家道统而斗争。因此,石介以韩愈为榜样,坚决排斥佛、道。他声称自古至今“天下一君也,中国一教也。无他道也”(15)。痛斥佛、道宗教神学是“怪说”、“妖妄”,是危害儒家道统的“蠹虫”,所谓“尧舜之道其佛、老之蠹乎”(16)!“蠹虫”当然不允许存在,必须消灭之而后安。但当时已经有人要把佛、道与儒并称为“三教”,认为“三教皆可尊”(17),石介则严厉指责这种做法是“引西方之人,加于二帝、三王之上也,欲引西方之道,行于六合之内也”。惊呼:“斯不亦骇矣乎”(18)!并且指出佛、老之书不可读,应该毁掉佛、道典籍和神象,以免“后生读之惑乱”(19)。
总之,石介反对佛、道宗教是很坚决的,言词也是激烈的。他与韩愈一样,自觉地把“抵排异端、攘斥佛老”作为己任:“吾学圣人之道,有攻我圣人之道者,吾不可不反攻彼也”(20)。他甚至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只要能维护儒家道统和王权,他甘愿冒风险,说:“吾亦有死而已,虽万亿千人之众,又安能惧我也”(21)。这种宁死而不惧的反佛、道决心,表现了无神论者无所畏惧的精神境界。因此,当时的欧阳修就赞扬石介“尤勇攻佛、老,奋笔如挥戈”(22)。对他这种勇敢的斗争精神深表敬佩,从而说明石介的反佛道斗争在当时颇有社会影响,已起到一定的教育作用。但是,石介又寄希望于北宋的最高统治者,他要求皇帝、相国、中丞等达官贵人都来禁除佛、道。他在致范仲淹的信中说:“……佛、老害政教,兴作夺农时,土木耗民财,其待吾天子、吾相国、吾中丞而救乎”(23)!然而,正当北宋统治者处在内忧外患的窘境之下,需要依赖佛、道宗教“神”权来维护其统治的时候,朝庭上下,除了极少数有识之士外,大都沉溺于佛、道宗教迷信,怎么可能采取绝然相反的禁止措施呢?石介这种良好愿望,成为了“空中楼阁”。
(二)主张“止妖俗、禁浮民、去淫祠”
石介的无神论还表现在反对封建世俗迷信方面,他感慨当时一些世俗迷信搞坏了民风,希望“圣王”、“贤人”去加以止之,那么“妖俗止则风淳”(24)。
在《击蛇笏铭》一文中:石介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宋真宗大中祥符年间,宁州天庆观有一条大蛇,长得极怪异。人们由于迷信,都说这条大蛇是蛇妖,很多人又认为是一条神龙,举州人不论内外远近,无不争先恐后前去朝拜,“恭庄肃祗,无敢怠者”。当时,龙图侍御史孔公正巧在宁州“佐幕”,亦随着郡刺史到天庆观察看,孔公说:“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是蛇不亦诬乎?惑吾民,乱吾俗,杀无赦”!于是,以手版猛击蛇头,立即将蛇击死,人们看到确是一条蛇,而不是什么蛇妖,什么神龙,便恍然大悟,“郡剌史暨州内外远近庶民,昭然若发蒙,见青天,睹白日,故不能肆其凶残而成其妖惑。”(《击蛇笏铭》)从此以后,当地官员和百姓不再迷信什么蛇妖和神龙了。
石介由此赞扬孙公说,龙图待御史孔公“以笏为任”,“笏得公而用,公方为朝廷正人,笏方为公之良器,敢称德于公,作《笏铭》”。(同上)他很希望朝廷大臣中多出一些象孔公这样的“正人”,以他们的明断是非,秉公执法,为民除害的决心去治理国家,那么,鬼神迷信不难破除,社会上种种浮靡习俗也可望改变。
石还还要求禁止淫祀、淫祠。所谓淫祀,是指不合封建礼制的祭祀;所谓淫祠是指滥设的祠庙。这往往与封建世俗迷信的泛滥分不开。因此,历代进步的政治家、思想家和无神论者大都对淫祀淫祠持反对与禁止的态度,石介继承了这一优良传统。他撰文说:
“若夫宽赋、遏贪暴、止妖俗、禁浮民、去淫祠、息幻法,皆三王之教也。赋役宽则民乐,贪暴遏则下安,妖俗止则风淳,浮民禁则本正,淫祠去则教厚,幻法息则道明矣。夫乐民、安下、淳风、正本、厚教、明道,诚圣王当留意、贤人宜用心也”(25)。
这里“止妖俗、禁浮民、去淫祠、息幻法”都是指禁除封建世俗迷信,石介把“宽赋”、“遏贪暴”和禁除迷信看作是治理国家的三项同等重要的政治措施,只要把这些措施付之行动。就可以出现“乐民”、“安下”、“淳风”、“正本”、“厚教”、“明道”的理想社会。这个理想的实现,还得“圣王”、“贤人”等有识之士去“用心”、去奋斗,否则,是实现不了的。
综上所述,石介的无神论是继承了韩愈的道统说和排佛、道说,排斥佛、道是为了维护儒家道统和王权;反对世俗迷信是为了整顿社会秩序、巩固封建统治,其批判的武器也离不开传统的儒家思想。但在当时崇佞佛、道以及世俗封建迷信成风的情况下,他能不避风险地挺身而出,举起反对佛教、道教迷信的旗帜,这在反宗教神学的斗争中,客观上起了一定的积极作用。
注释:
①黄宗羲《宋元学案》。
②《睢阳子集补》。
③④⑤⑥⑦⑧《石徂徕集》卷之下《辨惑》,以下凡引此书者只注篇名。
⑨(10)(20)(21)《怪学下》。
(11)《读原道》。
(12)(14)《去二画本纪》。
(13)(23)《上范仲丞书》。
(15)(17)(18)(19)《上刘工部书》。
(16)《录蠹书鱼辞》。
(22)《读徂徕集》,《欧阳文忠选集》卷三。
(24)(25)《上转运明刑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