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后现代心理学论争_心理学论文

西方后现代心理学论争_心理学论文

西方关于后现代心理学的理论争鸣,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后现代论文,心理学论文,理论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B84-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5478(2000)04-38-04

由于心理科学对后现代思潮的回应相对滞后和迟缓,也由于后现代思潮本身所具有的复杂性、不确定性和多元性,因此,当一些从事后现代心理学研究的开拓者们借助于后现代视野,从不同的领域和角度来进行心理学研究时,便不免会各执一端、产生分歧。也正由于有关后现代心理学的理论探索起步较晚,带有浓厚的尝试性色彩,加之科学主义心理学势力强劲,所以,关于后现代心理学的存在前提、理论构想、观念转换、未来发展等问题,目前西方心理学界还没有形成较为成熟的看法,也未达成普遍有效的共识。这似乎正体现和应合了后现代的时代精神。关于后现代心理学的理论争鸣,我们大体上可以归纳出三种观点:第一种观点从科学主义的立场出发,认为心理学应坚持自然科学的学科定位,主张以实验、实证、定量研究的方法来探究人的心理和行为,否认后现代心理学有存在的必要与价值。应该承认这一观点在当下西方心理学界仍占据主导地位;第二种观点从人文主义的立场出发,认为心理学应坚持人文社科的学科定位,主张以释义、描述、定性分析的方法来探究人的心理和行为,肯定后现代心理学的合法性与价值。欣赏与接受后现代思潮之观念的心理学家及在心理学界处于非主流地位的精神分析学家、人本主义心理学家倾向于这种主张;第三种观点具有折衷性质,一方面体认到科学主义心理学既有进步与合理的成分,又有难以克服的局限与缺憾,另一方面既支持心理学的后现代转向,但又持观望、保留态度。限于篇幅,我们仅就几位具有代表意义的学者们的观点与争鸣作简要阐析。

一、反对者的意见

Smith作为坚持科学主义心理学的研究范式,支持精密、客观的实证研究的热情斗士,其观点反映和代表了科学主义心理学对待后现代思潮及后现代心理学的立场。他于1994年发表文章(注:Smith M B.Selfhood at Risk:Postmodern Perils and the Perils of Postmodernism,American Psychoiogist,1994,49(5),405-411.),指出目前在人格心理学、社会心理学、发展心理学、理论心理学等领域出现了一种值得警惕的具有危害性的倾向,那便是后现代主义的渗入与盛行。他认为这种倾向代表了一种既反映出当代的人格厄运又无力应对的日趋时髦的元理论模式。

Smith认为Gergen等人是心理学界得后现代风气之先并为后现代思潮在心理学研究中兴盛起到很大作用的人物,他们借用了出现在人文学科中的后结构主义运动的力量,比如文学评论中的解构主义、认识论和伦理学中的反基础主义的观点和思路,来从事后现代心理学的研究。在Smith看来,后现代的态度是一种激进的相对主义,是用一种不受一般法则制约的视角来抵制科学的权利与要求、拒不承认关于真理的概念是可以接受的思想观念。他认为后现代的方法和定向是令人茫然失所而又无法确定的,他指出Gergen等人的观点并没有揭示出这种乱七八糟的世界观正是造成社会饱和病理诊断与后现代自我困境和疾病的根源所在。

Smith认识到Gergen等人在心理学研究中所进行的后现代转向的努力,的确向心理学的叙事方式,更不用说心理科学和心理学职业发出了挑战,但他认为心理学决不仅仅是一种游戏或者玩笑。他在对Gergen等人的观点进行了批评之后,不无忧虑地指出:令他诧异的是Gergen等人所倡导的极端的反科学的相对主义的观点在主流心理学的边缘地带已盘踞了显赫的位置。他认为在心理学中更具人文色彩的较宽厚的心理学家,自然会对逻辑实证主义在心理学界的失势而欢欣鼓舞,他们认为逻辑实证主义作为具有强制性和排他性的科学哲学,曾一度被心理学当作法宝,结果给心理学事业造成了灾难性的浩劫。他们会欣然接受后现代主义的观点,认定欧美心理学的权利和要求自有其文化和历史的局限。他们会赞同当心理学关注拥有价值和意义的人与人性时,既可以用自然科学通常所采用的因果性解释,又可以采用一种阐明式的解释学框架。Smith承认这些看法有其建设性的意义,并且有助于消除和弥补在心理学舞台上占统治地位长达半个世纪的行为主义所造成的危害。但令他忧心忡忡的是Gergen等人煽动起来的倾向;放弃关于科学的概念——自然的或是人文的、与历史有关的或者无关的。Smith认为科学作为一种提供证据的公开的、自我批评的社会事业,已经取得了有目共睹的进展,对诸多现象做出了令人信服的解释;科学作为一种追求真理的事业,其方法可根据是否产生实际效果加以评判。Smith声称他很少发现后现代主义者的言论能公正地对待科学的建设和意义。

在文章中Smith指出,面对后现代思潮的挑战,考虑到采取虚无主义和相对主义的观点已经开始侵蚀心理学的研究,心理学家必须予以足够的重视和警惕。他提醒心理学家们没有必要跟在时髦的后现代思潮的后面亦步亦趋,他说:“作为心理学家,我们应力所能及地尽自己的力量,而不是想方设法地削弱它。为了做到这一点,我们没有必要巧立名目,完全可以利用自身的优势应付来自人文学科的诸多挑战。当然,我们必须努力争取将把人文科学与其他科学区分开来的意义与价值这一神圣领地纳入进我们的视野之中。但是,如果我们不管是无视趋近真理观念的科学目标和战略,还是无视趋近善的观念的伦理道德追求,那么我们将痛失很多作为科学的独具特色的或者有益的角色和作用。”(注:Ibid.411.)

二、支持者的声音

支持心理学的后现代转向,肯定后现代思潮对心理科学的发展具有重要价值,鼓励后现代心理学的体系构建的学者也为数不少。Lather(1992)分析了库恩、利奥塔德、德里达、福柯、哈贝马斯、罗蒂等后现代大师的思想对人文科学的影响,指出在这些后现代思想家的努力和呼吁下,实证主义所主张的价值中立的科学立场已经土崩瓦解了(注:Lather P.Postmodernism and the Human Sciences.In:Kvale S(Ed).Psychology and Postmodernism.SAGE Publications,London.1992,88-109.)。Shotte(1992)也撰文指出:近年来出现了一场由现代科学转向后现代科学的运动,由之发生的众多变化可归结为探索立场与调研活动的特征的转变(注:Shotter J."Getting in Touch"The Meta-Methodology of a Postmodern Science of Mental Life.In:Kvale S(Ed).

Psychology and Postmodernism.SAGE Publications.London.1992,58-73.)。Cushman(1990)则认为现代心理学自开始就在以发展的眼光展望其学术研究与实际应用两方面陷入了困境。与以个人主义的视野来研究人的心理的方式相悖,他主张在分析人的心理和行为时要关注各方面的条件,比如说文化、政治、历史、经济等因素(注:Cushman P.Why the Self Is Empty:Toward a Historically Situated Psychology,American Psychologist,1990,45(5),599-611.)。Bevan(1991)认为,面对后现代思潮的冲击,已经陷入困境的当代实证取向的心理学研究,应谋求新的方法,转变传统的观念,更新实验手段与操作方式,并尽力加强本土心理学的研究(注:Bevan W.Contemporary Psychology:A Tour Inside the Onion,American Psychologist,1991,46(5),475-483.)。Sampson(1993)指出:在后现代的语境中,心理学关于人类本性的理解遭到了两方面的挑战,其一是新的科学发现的事实打破了心理学原有的教条,其二是随着女权主义运动和男、女同性恋者争取合法地位的斗争的涌起以及来自第三世界的心理学研究的增多,人们开始对建立在白种人、男人、西方世界尤其是美国人视野基础上的关于人类本性的声明与看法产生了歧义与反感(注:Sampson E.Identity Politics:Challenges to Psychology's Understanding,American Psychologist,1993,48(12),1219-1230.)。Slife和Williams(1997)认为,尽管科学主义心理学家无视各种后现代主义观点,但它们存在并盛行于广泛的人文社科的学术话语之中。这些观点对文化中的学术环境有着显著和意义深远的影响,尤其是在心理治疗和教育等应用领域表现得更为明显(注:Slife B D & Williams R N.Toward a Theortical Psychology:Should a Subdiscipline Be Formally Recognized?American Psychologist,1997,52(2),117-129.)。

为Smith所攻击的Gergen,长期以来致力于后现代心理学的探索,他在1988年所作的《走向后现代心理学》的报告中更旗帜鲜明地指出:心理学在发展趋势及特征方面已经出现的潜在的基本变化可归因于场面宏大、影响深远的理智与文化转型运动的影响。他从库恩、费耶阿本德、劳丹、利奥塔德、哈贝马斯、伽达默尔、德里达、福柯、罗蒂等人的思想中吸取了营养和灵感,对与心理学的研究和发展息息相关的后现代思想进行了梳理,并在此基础上分析了后现代思想对现代心理学的理论基础的侵蚀与削弱,预言了心理学在新的形势下可能的发展方向及其特征(注:Gergen K J.Toward a Postmodern Psychology,In:Aanstoos C M(Ed).Psychology and Postmodernity(Special issue).The Humanistic Psychologist,1990,18(1),23-34.)。1994年《美国心理学家》第49卷第5期,同期发表了Gergen和Smith的两篇针锋相对的争鸣性文章,Gergen在文章中指出,有一些心理学家面对后现代“猛兽”的恐吓而沮丧地后撤是大可不必的,在他看来,后现代主义作为一种知识分子的文化运动已经磨光了牙齿,变得日趋强大、日渐普及并且还在继续扩大地盘,尽管这对心理学而言存在着一定的危险,但同时又为其观念的更新提供了潜在的可能性和契机。Gergen针对Smith的攻击毫不客气地指出:Smith小心翼翼地掩盖甚或心存忧虑地不敢直面来自各方面的对传统观点的挑战,更无视后现代思潮在众多领域已取得的显著业绩和巨大市场,而是用诸如追赶时髦、由怨恨而生嫉妒、放荡等冷嘲热讽、不合学术规范的语词来诋毁当前学术界出现的新的潮流,这是一种心虚的表观。Gergen对后现代心理学的潜势进行了估计,他说:“我们已经知道后现代思想并不限制研究的应用和道德的思考,相反,它允许将这些放到更为广泛的文化与历史的本文中进行考察。借助于对真理和道德的追求,我们或许在生活中与人相处时少一些攻击而多一些忍耐与创造性。”(注:Gergen K J.Exploring the Postmodern:perils or Potentials?American Psychologist,1994,49(5),412-416.)Gergen认为后现代心理学有三种潜在的前景或发展方向:第一,心理学家应关注对文化利益、人生意义、价值、道德等问题的研究,而不能只醉心于发现事实;第二,心理学家应致力于理论的创新。从后现代的视角看,理论能提供前结构(forestructure),通过这一结构人们会理解事实与数据的实际含义,因此,理论建设比事实发现更为重要。他鼓励新的心理学家应该能熟练地获得富有意义的* 、明白易懂的、实际有用的理论的资源;第三,心理学应超越表象主义。传统的观点认为书面语言是高贵的,因为书面语言能展现真理,而真理又是科学所追求的目标,所以语言表现被视为神圣的事情。与此相反,当人们不再以语言的再现力而以其所包容的实际含义来对语言的重要性进行评估时,就得依据其实用价值的大小来确定了。比如说,心理学的研究对治疗者、教育者、企业管理者、团体组织者等人的工作开展有什么指导意义?Gergen认为作为21世纪的心理学家应通过各种手段与方式多出“产品”,而不应再是原来意义上的“打字员”和“计算者”。

Smith和Gergen的文章引起了较大的反响,《美国心理学家》杂志于1995年第50卷第5期上发表了6篇文章,就后现代主义及其对心理学的影响展开了讨论。Russell和Gaubatz撰文指出:后现代思潮肯定会而且已经对人们的生活和行为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他们认为Smith对后现代主义的理解有其片面性,心理学的理论与研究模式正在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这一点从行为主义、认知科学、家庭系统理论及发展心理学的规范文本中就能体现出来,更不用说心理学对符号相互作用论、人种方法论(ethnomethodolog)和女权主义等观点的认同和吸收了。他们认为心理学理论中这些倾向的汇集,表明心理学家已经从文化的、历史的角度来深入地探索人类的心理与行为的奥秘了。鉴于后现代主义的观点众多而庞杂,他们建议心理学工作者必须先弄清其基本思想和主旨,在鉴别、批判、吸收的基础上予以借鉴(注:Russell R L & Gaubatz M D.Contested Affinities:Reaction to Gergen's(1994)and Smith's(1994)Postmodernisms,American Psychologist,1995,50(5),389-390.)。Mente认为Smith对相对主义的看法并不符合后现代主义者和建构论者的本意。他指出在心理学领域,除Gergen积极倡导后现代运动之外,还有不少心理学工作者已经将后现代的观点引入到了自己的研究之中,他们看到的是新的可能性而不只关注黑暗与厄运(gloom and doom)(注:Mente D.Whose Truth?Whose Goodness?Whose Beauty?American Psychologist,1995,50(5),391.)。

三、折衷者的观点

主编《心理学与后现代主义》(Psychology and Postmodernism)的丹麦教育心理学家Kvale的折衷观很有代表性,他对科学主义心理学的原则立场及其理论误区有着深刻的洞见,同时又具有扎实的后现代主义的素养,他也积极倡导心理学视野的改变,但对心理学未来前景的展望却不同于Gergen等人的看法。在他看来,当前人文社科领域已进入了后现代时代,而心理学作为现代的产物,名称的出现是在启蒙时代,作为一门科学则诞生于19世纪末。如果这两个前提都正确——心理学作为现代的产儿,而当今社会又进入了后现代——那么,心理科学或许会与当今潮流失之交臂。由之“心理学”与“后现代性”这两个词便不相容,“后现代心理学”便成了一种自相矛盾的说法。

Kvale为心理学后现代的发展前景设计了三个方案:第一种是极端的形式:后现代主体的死亡预示着心理学(关于主体的现代科学)的死亡。如果说现代心理学对现代性理解人来说是一种享有特权的途径的话,那么,后现代同样意味着一种后心理学(post-psychology)的时代。后现代使主体去中心或许会导致关注主体的现代心理学去中心,现代心理学作为一门分离的科学将会消解,或许会合并到在后现代氛围中自由运转的其他学科之中,比如说计算机认知科学、神经心理学、生物心理学等;第二种也是极端的形式:当代心理学可视为后现代概念的大杂烩,将从其他领域中转借过来的观念和方法,顺应当前消费者对大众文化的要求,再循环利用或予以东拼西凑。借助于超常的适应性和灵活性,心理学像变形虫一样看上去既能向市场开放又能促进自我完善;第三种是可供选择或替换的(alternative)心理学:它从心理的考古学(archaeology)中走出来,而走进当今世界文化氛围之中,直接进入后现代的语境里。它直面在特定的文化和历史条件下人类生存的根源,以开放的胸襟吸纳由艺术和人文科学所提供的对人类状况的透析与洞悉;它欣然认可知识所具有的开放的、前展的、多歧的特性和由应用所获知识的合法性;它还容许研究的多元方法论,包括对人与世界关系的多样性的定性描述。Kvale倾向于这种方案,而这种心理学也正是Gergen等人所积极追求的。(注:Kvale S.Postmodern Psychology:A Contraiction in Terms?In:Kvale S(Ed).Psychology and Postmodernism SAGE Publications,London 1992,52,53.)

Michael(1992)认为在心理学研究中,可以利用多重阅读和阐析的方法,其中包括得到一定修正的现代主义的视角,来超越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明显对峙。(注:Michael M.Postmodcrn Subjects:Towards a Transgressive Social Psychology,In:Kvale S(Ed).Psychology and Postmodernism,SAGE Publications,London.1992,74-87.)

Danner(1995)在《美国心理学家》编发的那组文章中著文认为:Smith与Gergen对后现代主义有诸多的形态、它起源于文化的变革、又从哲学的沉思中得到了前进的动力、并且日益削弱和侵蚀着心理学的科学基础等的看法是一致的,但对其可能带来的后果及发展前景的认识却不尽相同。Danner指出我们既没有像Smith所认为的那样进入了一个反科学的相对主义的新时代,也不应为Gergen关于不用追求客观真理的梦想所迷惑。(注:Denner B.Stalked by the Postmodern Beast,American Psychologist,1995,50(5),390-391.)

Mente和Wang(1995)也参加了讨论,他们认为Smith和Gergen的两篇论文关于现代和后现代对心理学影响的看法,是简明而有说服力的,现代和后现代、相对主义与表象主义可以说是相互对立的。文章采取了一种折衷而乐观的态度:“我们的结论是乐观的,有足够的空间将现代和后现代对心理学的探讨和研究容纳进去。由Smith和Gergen所引发的对话能为心理学在现代和后现代两方面重新焕发活力而服务,心理学的美好前景有可能在当它有能力参与来自方方面面的学者所进行的变革对话中得以实现。”(注:White D & Wang A.Universalisrn,Humanism,and ostmodernism,American Psychologist,1995,50(5),392-393.)相比较而言,人们似乎更倾向于接受或更容易理解和认同折衷者的看法,因为他们对科学主义心理学及后现代心理学都给予了足够的重视,并为它们留有了较大的发展空间,这为心理学在后现代寻找合适的前行道路不无益处和发展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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