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学哲学研究的新进展——国际生物学的历史、哲学和社会学研究协会1997年西雅图会议简介,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西雅图论文,生物学论文,社会学论文,新进展论文,哲学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国际生物学的历史、哲学和社会学研究协会(ISHPSSB )双年会1997年会议于7月16—20日在美国西雅图的华盛顿大学举行。 来自世界各地的有关人士两百多人参加了这次盛会。在威斯康星大学作访问学者的我也参加了这次会议。这次会议涉及30多个有关生物学的历史、哲学和社会学研究的课题,简介如下:
1 进化过程是决定论的还是非决定论的?
1994年,A.罗森堡(A.Rosenberg)和B.霍兰(B.Horan)认为,最好的进化理论很可能继续保持其统计特征,但进化的实际过程则不是非决定论的,而是决定论的。R.布兰登(R.Brandon)和S.卡森(S.Carson)则认为进化论和进化过程都应当理解为统计性的。这一争论涉及到许多有关理解进化生物学的重要问题:①进化论本质上是统计理论吗?②进化论的规范形式的统计本性是否说明进化过程本身是非决定的?③“适合度”、“漂变”等概念能否使进化论必然成为统计形式?④思想实验在回答这些问题时可能会起什么样的作用?⑤进化论的统计特性的争论会对科学哲学中实在论和反实在论的争论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卡森在题为:“贝尔证明与进化过程的统计本质”的发言中认为,罗森堡等人把进化论的统计特性归结为认识的局限性,而不是归结为外部世界的本体论结构,这是非常错误的,贝尔六十年代在量子力学中的无可怀疑的工作已经证明了那种试图把量子力学的统计概括归结为隐变量的、决定论的解释是不可能的。在进化论中虽然还没有类似贝尔那样的人物出现,但仍有理由认为进化论的统计特性反映的是它所描述的现象是真正非决定论的。卡森竭力在进化论中寻求与贝尔在量子力学中提出的相似的前提条件。
R.米尔斯坦(R.Millstein)在题为:“决定论和非决定论;不管怎样,进化是统计性的”的发言中认为,进化的统计性与决定论和非决定论的基础性假设关系不大。当然,在非决定论的前提条件下,进化很明显是概率性;但是在决定论的前提条件下,进化同样是概率性的。因为,要想提出完整的关于进化过程的解释,我们必须给出群体水平的解释。正如布兰登、卡森以及索伯所认为的那样,即使进化过程在个体水平上是决定论的,在群体水平上它也必然是概率性的。
L.格雷夫斯(L.Graves)在发言中对布兰登和卡森等人的观点进行了批评。她认为,他们引用贝尔或冯诺伊曼的非隐变量证明来为他们的观点辩护是有缺陷的,因为他们错误地认为贝尔原理排除了所有的所谓的“隐变量”决定论的量子理论,并且他们错误地认为可以由量子非决定论向上递推出群体水平上的进化过程的非决定论。她认为,人类认识的局限性是进化论概率特性的真正原因。
T.沙纳汉(T.Shanahan认为,把进化解释为本质上的非决定论过程,与对“适合度”和“漂变”两个概念的错误理解有关。适合度和漂变目前都是用统计概念来表达的,他说,如果有一个掌握了进化过程所有信息并有无限的计算能力的存在物存在的话,那么对他来说,进化论就不需要用到这样的概念。进化论的统计特性是由于我们作为认识主体的有限性,而不是由于进化过程本身的非决定性。
2 生物学哲学和心理学哲学的联系
本次大会把生物学和心理学之间的联系问题作为一个重要的专题来讨论,吸引了许多学者。讨论中共涉及以下一些问题。
(1)先天性问题 著名哲学家W.威姆赛特(W.Wimsatt提出应当用“遗传筑垒”(generative entrenchment )概念来思考所有关于先天性的哲学的和行为学的思想。他说,性状是遗传上构筑起来的壁垒,后来的性状依赖于先前的性状。根据遗传筑垒概念,他认为,平常所说的先天/后天区分应当用新的概念代替。A.Ariew则针锋相对,他认为先天/后天区分并不需要被替换,相反,威姆赛特所寻求保留的许多哲学的和动物行为学的观念需要重新仔细考察。他认为,一种基于“限向”(canalization)概念的关于先天性的思考会比威姆赛特的遗传筑垒观点更好一些。所谓“限向”是指环境的稳定性的作用限定一种性状发育到某种结果。
D.马斯易(D.Mcshea)作了题为:“情感:行为的直接因”的发言。他认为,哺乳动物的复杂行为是由介于刺激和行为之间的心理结构造成的。这种结构就是情感或动机。它们靠提供一般目标而不是具体化为特殊活动产生行为。情感是多样的、有区别的和情境特化的。他提出了一种关于情感侧面和它与行为关系的思考。
(2)目的论问题 目的论问题是讨论的又一重要问题。K.尼恩德尔(K.Neander)作了“目的语义学和适应主义”的发言。 他认为自然目的论和目的论语义学并不包含适应主义的承诺,他说适应解释对解释认知的进化是基础性的。认知是组织复杂性的产物,而组织复杂性需要适应解释。
D.沃尔什(D.Walsh )指出区别目的论解释的是它的逻辑形式而不是它解释的特征的原因论。据此,他讨论了目的论解释的一些奇特性,比如适应解释、暂时性态度解释等。他对后一点怎样反映内容的因果作用作了说明。
(3)进化心理学
进化论自从它产生的那一天起就对其他学科产生广泛的影响,对心理学的影响更加直接。D.布勒(D.Buller)说一些进化心理学家建议,关于生命的进化观点可通过揭示隐藏在我们显现出来的心理形象之下的潜在的心理过程来阐明。同时,也有一些进化心理学家否认他们的目标是发现潜在的动机。他认为,援引下意识动机会造成一种两难的困境:一方面,如果它们是真实的,进化心理学很容易受到来自生物学的批评;另一方面,如果提到下意识动机仅仅是象征性的,进化心理学的基础就不牢固。他进而提出了一种新的不需要提到下意识动机的对进化心理学的解释。
L.夏皮罗(L.Shapiro )说他支持近年来不断增长的把进化论与认知心理学结合在一起的运动,但反对科米兹(Comides)和图毕(Tooby)关于进化论将揭示所有适应行为是特化的认知模块的产物这一观点。
其他的发言题目为:“进化心理学:最终解释和潘格拉辛式预言”、“进化论在心的研究中的作用”、“道德主体的生物学和心理学”、“科学与伪科学:颅相学作为进化心理学的警戒案例”等。
(4)生物学通向心理学
生物学和心理学的相互影响问题是这次会议的又一重要话题。E.索伯(E.Sober )教授作了题为:“黑箱推理:什么时候应当引入插入变量”的发言。心理学家Whiten曾提出“心是插入变量”的理论。他认为我们的心理象“信念”、“愿望”、“情感”等都是环境与行为之间的插入变量,形式不同但内容一致的行为概括为一种心理,实际上可看作是一种“插入变量”。他认为这种情形实际上只不过是更普遍的“黑箱推理”的一个特例。黑箱推理问题不仅涉及有机体,而且涉及其他所有的组织系统。在黑箱推理过程中,什么时候应当假定存在插入变量呢?如果行为主义者回答说“从不”,心理主义者回答说“常常”,那么仍有可能存在第三种选择——运用概率分析发现,在一些情况下插入变量可被正确地推导出来而在另一些情况下则不可能。
M.雷多(M.Redau)说,众所周知, 心理学规律只在其它条件都相同的前提条件下才成立,生物学的规律也是如此。然而,由于生物学的条件均同律可被综合在人工生命的计算机模型中,因而我们可以用经验性精确可控的思想实验来研究它们。通过比较人工生命模型与心理学中的条件均同律,他认为,可以得出以下4 个结论:①一个特殊的条件均同规律“柔性”——规律,可在生物学和心理学中发现;②柔性规律的根源是生物和心理系统对终点不可预知的外界环境的反应能力;③由于这一原因,柔性条件均同律原则上是非计算性的;④柔性条件均同律反映了生命和心理现象中的一种智慧。
T.波尔哥(T.Polger)作了“主体性的生物学解释”的发言。他认为,一种特别普遍的把心的理论定位在自然主义之内的方法是使他们的哲学建立在进化论之上,并竭力提供一种似乎有理的关于心理特征如何产生的证明。他批评了这种把心的科学诉诸于达尔文主义的模糊做法,但他又认为,认真关注生物学家和生物学哲学家关于进化的看法,特别是关于意识是否应被看作是单一的生物学特征的看法,将为心的哲学指明道路。
此外还有题为:“个体发育、系统发育和科学的发展”的发言和“建在性、还原性、突现论和生物学的因果性”。
(5)心理学通向生物学 G.哈特费尔德(G.Hatfield )作了题为:“心理功能对神经生理的限制:颜色视觉的生物学和心理学”的发言。他认为,功能概念在生物学哲学和心理学哲学中都很著名,心理学哲学研究发现,在生理学知识的前沿可以实现严格的功能分析,特别是在感觉和颜色视觉领域,心理学的功能知识指导着视觉神经生理学研究。
当代哲学家关于功能的理解大都源于对赖特(Wright)关于功能概念的分析,所以赖特的观点有“标准看法”之称。 V.哈德卡斯尔(V.Hardcastle)对这种标准看法进行了批评, 认为这种对功能的理解太狭窄,以致于不能反映出功能概念应用的广泛性和重要性。目前,哲学中其他三种流行的看法也面临着危机。所以需要一种新的关于功能的理解,一种科学中如何实践、怎样实际归属的功能概念。她提出的功能是:在O中T所做的,与研究的领域相对。
除此之外,其他的发言题为:“论生命和心的连续性”、“生物学和心理学中的个体”、“情景中的主体”。
3 历史、哲学和生物学中的有机体
历史上,有机体曾是自然史关注的中心。但从上一世纪开始,生物学越来越转向更普遍的形式:先是细胞生物学和生物化学,后来是分子生物学。结果,“有机体”概念开始从许多生物学文献中消失。然而,近一时期,“有机体”又重新成为人们注意的焦点。许多研究机构提出“有机体生物学”计划,生物多样性问题、保护生物学问题使有机体重新作为生物学一般形象的一部分。有机体概念的流行说明了什么?它在生物学理论中到底起什么作用?本次会议期间,多名学者讨论了这一问题。
R.布兰登认为,生物学的研究方法有两种形式:一是生物学家提出问题,给出暂时性回答,接着选择适当的有机体对这一回答作出检验;一是让有机体提出研究中的问题。他认为,近年来科学哲学有美化第一种形式,牺牲第二种形式的倾向。这很明显降低了有机体在生物学中的作用,会导致生物学研究出现偏差,不利于生物学的健康发展。正确的方法是,不仅要利用有机体回答问题,而且要利用有机体提出问题。
G.盖森(G.Geison认为,过去我们把主要的精力集中在“适当的工具解决适当的问题”上。这种研究注重特殊实验技术的发展,注重构建“不变”的有机体模型或实验系统。因此,很少注重问题的另一面:包含在特定实验中的变化性或有机体的差别性。他指出,有机体的差别性,有时即使是同一物种内的差别性,也会对某一科学课题的结果产生决定性的影响。
M.劳比车尔(M.Laubichler)发出了这样的疑问:“这个房间中有有机体吗?”他说,对二十世纪后期生物学的一个讽刺是,越来越多的生物学家坚持认为生物学理论中有有机体。他认为,有机体概念的确切含义只能在特殊的生物学上下文中给出定义,所以它是不同理论问题注意的焦点。在不同情况下,可以从表达特殊生物过程的理论的逻辑结构中推出适当的有机体概念。他提出了一个试图整合不同含义的有机体概念,希望成为“有机体生物学”的概念基础。
4 其他问题
本次大会还涉及以下一些问题:
物种是个体还是自然类,突现生物学问题,发育系统理论(DST )问题,进化自然主义与认知的发育和社会性挑战,人类基因组和生物学决定论,动物学研究和动物哲学,行为遗传学:历史、方法和社会课题,生物技术的社会文化研究,生态学和环境问题,人工生命和生物学的基础问题,生命科学知识生产中的核心——边缘关系问题,生物学的一些历史问题,社会生物学和社会组织问题,等等。
来到美国后,感到科学哲学向各门自然科学的哲学研究方向发展的明显趋势。这次会议参加人数之多,也说明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