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宋社会变动与山水画风格之演变,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山水画论文,变动论文,风格论文,社会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K24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5242(2012)01-0065-08
南宋时期,山水画的题材风格、审美旨趣发生了显著变化。傅熹年先生将其概括为:“和北宋相比,山水画由山重水复、气势壮阔的全景发展到烟水凄迷、幽寂虚旷的一角,花鸟画由坡石花鸟俱全的宫苑小景发展为折枝写生。……从绘画发展的角度看,这种由表现全景转向深入发掘、细腻表现较平凡的角落和近景中所蕴藏的美的变化,是观察和表现能力的进步。南宋院体画气势没有北宋宏大,笔墨没有北宋坚实,但构思巧密,手法新奇,笔墨简练含蓄,风格典雅优美,长于表现特定的气氛、意境和瞬间情态,并留有供阅者想象的余地,则是其主要成就和特色。”①徐书城先生认为:“(南宋)山水画坛又出现了一派新气象,出现了引人注目的一些画家——亦即史称‘李(唐)’、‘刘(松年)’、‘马(远)’、‘夏(珪)’四位山水画家。世或谓之‘院体’,以之区别于北宋时期以郭熙为代表的山水画派,并以其典丽、精巧、秀润为特点的宫廷山水画风格著称于世,成为一时之所尚,流风亦波及于后世。”②
南宋山水画风格“刘李马夏又一变”③的原因,除对绘画艺术的技法、形式、构图、审美取向,以及地理环境变迁④等因素进行探讨外,造成影响变化的社会原因大致有“社会环境变迁”⑤、“尽情享受思想”⑥、“偏安沉酣”⑦等几种看法。清代以来的绘画评论,往往将马远、夏圭的创作意图与南宋的“半壁江山”联系起来——“从一角、半边的构图,发现其艺术以外的意义,以南宋偏安的‘剩水残山’观之,怕并不是纯然外加的。”⑧但是,徐复观先生《中国艺术精神》批评“残山剩水”之余,肯定李、刘、马、夏四大家的笔触上,“实含有一种对时代的抗辩与叹息之声”⑨。因为南宋小朝廷偏安一隅,志士们鼓动、讽谏往往不起作用,他们悲观失望与作品基调是一致的。⑩上述几种说法大都从政治层面进行阐述,着眼点在于统治阶级的享乐和不振作。这些看法和论述,无疑对认识南宋山水画风格演变大有裨益。但似过于简略和笼统,故本文拟在此基础上做一些更细致的讨论。
唐宋之际是中国历史社会剧烈变动的时期,(11)从中唐到北宋,随着科举制的普及与完善,世俗地主、官僚士大夫阶层渐次取代此前的门阀世族,成为支持君主官僚政体的主要阶级基础,他们在整个文化思想领域内多样化、全面的开拓和成熟,促成这一时期文学艺术不同于前代的变化。在绘画领域,郭若虚《论古今优劣》云:“或问近代至艺,与古人何如?答曰:近代方古多不及,而过亦有之。若论佛道、人物、士女、牛马,则近不及古。若论山水、林石、花竹、禽鱼,则古不及近。”(12)南宋以山水画的发展最具代表性,“自唐至本朝,以画山水得名者,类非画家者流,而多出于缙绅士大夫”。(13)郭思赞曰:“尘嚣缰锁,此人情所常厌也,烟霞仙圣,此人情所常愿而不得见也。……然则林泉之志,烟霞之侣,梦寐在焉。耳目断絶,今得妙手,郁然出之,不下堂筵,坐穷泉壑,猨声鸟啼,依约在耳。山光水色,滉漾夺目,斯岂不快人意、实获我心哉。此世之所以贵夫画山水之本意也。”(14)《宣和画谱·山水叙论》的编者亦言:“盖昔人以泉石膏肓、烟霞痼疾,为幽人、隐士之诮,是则山水之于画,市之于康衢世目,未必售也。”(15)李泽厚先生指出,作为这批人数众多的世俗地主、士大夫(不再只是少数门阀贵族)居住、休息、游玩、观赏的环境,处在与他们现实生活亲切依存的社会关系中。(16)因此,探寻反映山水画社会内容风格的演变,应从专属于缙绅、士大夫的生活经历入手。南宋山水画“又一变”的社会原因,无疑是与这个阶层在南宋的发展变化分不开。
一、南北宋的社会变动
宋代以农业立国,人口的百分之九十以上从事农业生产。宋代的人口按有无田地等重要生产资料划分,有主户、客户之别;若以承担国家财税,按财产多少,乡村主户分为五等户。(17)若按经济力量划分,北宋时期乡村主户五等可为上、中、下三个层次,一般说一等户又称作上户与享有特权的官户、形势户可属于上层,是豪强、大地主;二、三等户属于中层,是中小地主;四、五等户属于下层,绝大多数是自耕农或半自耕农。
北宋时期,来自中小地主的士人(特别是来自南方地区)通过科举走上政治舞台,形成新的官僚士大夫阶层,成为与皇帝共治天下的政治力量,给社会各方面带来勃勃生机。庆历新政和王安石变法,就是建立在中小地主阶级的经济力量政治力量基础上。(18)因此,以雄浑、辽阔、崇高为审美旨趣而展现出具有浑厚、整体、全景的北宋山水画,更多的表现来自中小地主阶层的士大夫的审美情趣。
南宋经济同北宋经济的发展有所不同,主要表现在土地高度集中在以权臣为代表的官僚大地主集团。(19)江西东路建康府的“永丰圩(八十四圩共之)”(20)“租米,岁以三万石为额。圩四至相去皆五六十里,有田九百五十余顷”。(21)从北宋晚期到南宋曾被官府先后以赐蔡京、又以赐韩世忠、又以赐秦桧。秦桧的孙子居住于金陵,挥霍无度,渐忧生计窘迫,“问其岁入几何?曰:米十万斛耳。”(22)绰号“铁脸”的张俊,“俊喜殖产,其罢兵而归也”,有15个庄子,分布在6州10县,都是两浙江东土地最肥沃的地区,“岁收租米六十万斛。”(23)张俊的儿子张子颜一次献给政府的淮南田近2万亩,一次献给朝廷的助军米达10万石。杨存中、吴玠等武将也占有大片田产。南宋中叶以后,当朝权臣无不广纳田产。史弥远通过陆游的不肖之子陆子遹,“夺溧阳县张挺、沈成等田产凡一万八千余亩”。(24)另一权臣韩侂胄被杀籍没的田产,单是万亩庄和其它权宦土地隶属的安边所,共收米721700斛、钱1315000缗。
南宋时期享有种种特权的官户和较富裕的上户,合计约占农村总户数的9%—10%。(25)官户在农村中拥有最多田产,南宋晚年抚州乐安县三十余户首富中大部分都是官户。(26)“国朝驻跸钱塘百有二十余年矣,外之境土日荒,内之生齿日繁,权势之家日盛,兼并之习日滋,百姓日贫,……今百姓膏腴皆归贵势之家,租米有及百万石者”(27),“至于吞噬千家之膏腴,连亘数路之阡陌,岁入号百万斛,则自开辟以来,未之有也”。(28)上层地主经济力量日益增加,中小地主经济力量不断削弱。一个拥有一二百亩田地的地主,收入不过一二百石地租,甚至出现“和买、折帛之类,民间至有用田租一半以上输纳者”(29),“今之家业及千缗者,仅有百亩之田,税役之外,十口之家未必餬口”。(30)中小地主经济力量的削弱,直接造成他们在政治上不能形成有力的政治力量,只能依附于大官僚、大地主、大商人等豪强势力。在某些时期内,突出表现为依附权臣秦桧、史弥远、韩侂胄、贾似道等人的专政。元人汤垕对南宋晚期皇室、豪势垄断、独占绘画鉴赏及收藏所说的一段话,透露出这方面的讯息:“宋末士大夫不识画者多,纵得赏鉴之名,亦甚苟且。盖物尽在天府,人间所存不多,动为豪势夺去。贾似道擅国柄,留意收藏。当时趋附之徒,尽心搜访以献。”(31)
与南宋社会经济关系变化的同时,宋统治者满足于南宋与金逐渐形成隔淮河、秦岭一线相持的局面,偏安一隅。上层社会的享乐也从两个方面表现出来:第一,如时人所言穷奢极欲:“俗言三世仕宦方会着衣吃饭,余谓三世仕宦,子孙必是奢侈享用之极。衣不肯着布缕绢,衲絮缊敝,澣濯补绽之服,必要绮罗绫縠,绞绡靡丽、新鲜华粲、絺缯绘画,时样奇巧,珍贵殊异,务以夸俗而胜人;食不肯疏食菜羹、粗粝豆麦黍稷、菲薄清淡,必欲精凿稻粱,三蒸九折、鲜白软媚,肉必要珍羞嘉旨,脍炙蒸炮,爽口快意,水陆之品,人为之巧,镂簋雕盘、方丈罗列,此所谓会着衣吃饭也。”“盖子孙不学而颛蒙,穷奢极靡,惟口体是供,无德以将之,其衰必矣。”(32)第二,从绍兴和议签订后,宋高宗开始在临安营建宫殿、苑囿等机构,歌舞湖山,粉饰太平。南宋中后期权相韩侂胄、贾似道更是大修园馆,生活糜烂豪侈。正如陈亮所指出:“我宋受命,(钱)俶以其家入京师而自献其土,故钱塘终始五代被兵最少,而二百年之间,人物日以繁盛,遂甲于东南。及建炎、绍兴之间,为六飞所驻之地。当时论者固已疑其不足以张形势而事恢复矣。秦桧又从而备百司庶府以讲礼乐于其中,其风俗固已华靡;士大夫又从而治园囿台榭以乐其生于干戈之余,上下晏安,而钱塘为乐国矣。”(33)
二、南北宋园林别业的异同
宋代山水画的描写对象,一般地讲有两种表现形式,一是以描绘自然风景为主,即所谓可行、可望;一是以描绘士大夫生活场景的园林风景为主,即所谓可游、可居。本文讨论山水画风格演变之原因着眼于社会变动,故以北南宋之际园林别业的建置、发展、变化特点对南宋山水画风格的影响为论述重点。别业(别墅)、别馆、园林、园池、堂馆、官邸、府第、山庄(以下简称园林别业)是贵族生活的一部分,早在汉唐时期已然,“洛阳古帝都,其人习于汉唐衣冠之遗俗,居家治园池,筑台榭植草木,以为岁时游观之好”。(34)“洛阳处天下之中……方唐贞观开元之间,公卿贵戚,开馆列第于东都者,号千有余邸”。(35)唐代中叶以后,园林别业的主人由门阀士族所居逐渐变为非身份性士大夫和世俗地主的生活场所。如唐宰相裴度“治第东都集贤里,凿山穿池,竹木丛萃,有风亭水榭,梯桥架阁,又于午桥创别墅,花木万株,中起凉台暑馆,号绿野堂”。(36)
两宋时期园林都有长足发展,但南北宋的发展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尽相同之处。相同之处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有名的园林主人多是通过科举入朝做官的官僚士大夫,如苏舜钦之“沧浪亭”(37)、富弼之“富郑公园”、沈括之“梦溪”、文彦博之“东田”、李公麟之“璇源馆”、“程丞相宅旁皆有池亭”、范成大之“石湖”、张镃之“约斋”、叶适之“石林”、贾似道之“集芳园”等;二是南北宋官僚士大夫园林讲求林泉之志、烟霞之侣,故园林多依山傍水,营建亭台楼阁。
北、南宋园林别业不同之处,表现在五个方面:
其一、北宋前中期的名园,多继承唐、五代。“裴晋公绿野庄今为文定张公(方平)别墅,白乐天白莲庄今为少师任公别墅,池台故基犹在。”(38)“唐丞相牛僧孺园七星桧,其故木也,今属中书李侍郎,方创亭其中。”“又有嘉猷、会节、恭安、溪园,皆隋唐官园。”(39)洛阳归仁园,“此唐丞相奇章公牛思黯之别墅也。……兹园本朝尝为参知政事丁度所有,后散归民家,今中书侍郎李邦直近营之。”(40)苏舜钦的沧浪亭,为五代时期“钱氏有国,近戚孙承佑之池馆也”(41)。北宋时期,名园多建在北方,尤以开封、洛阳为盛。“汴中园囿亦以名胜当时,……州南则玉津园,西去一丈佛园子,王太尉园,景初园。陈州门外园馆最多,著称者奉灵园、灵嬉园。州东宋门外麦家园,虹桥王家园。州北李驸马园。西郑门外下松园、王大宰园、蔡太师园。西水门外养种园。州西北有庶人园。城内有芳林园、同乐园、马季艮园。其它不以名著约百十。”(42)开封当时有名可举的官、私园苑,至少八十余处。(43)洛阳“名公卿园林,为天下第一”(44),“西都士大夫园林相望”(45),“河南城方五十余里,中多大园池”(46)。北宋后期,南方似有明显变化,“荆州故多贤公卿,名园甲第相望”。(47)
其二、南宋时期士大夫们园林别业承袭北宋,“渡江兵休久,名家文人渐渐修还承平馆阁故事。”(48)但与北宋不同的是,因政局的变动,苏杭一代成为政治中心,南方社会经济得到继续开发,美丽的湖光山色令人流连忘返,因而南宋别墅林园更是山水相依。在都城临安有四种园林:皇家御园,官办园林,贵戚园林,一般官僚和富室的园林。(49)大都市之外,别墅园林也很兴盛。据周密记载,湖州城内外园林不下30余处。“吴兴山水清远,升平日,士大夫多居之。其后,秀安僖王府第在焉,尤为盛观。城中二溪水横贯,此天下之所无,故好事者多园池之胜。”(50)成都、嘉兴府等地也有数量可观的园林别业。(51)
其三、南北方地理环境有别,园林别业营建风格也很不同。北方园林别业的营建难以将山水、林泉、烟霞多种景致集于一园,正如当时“洛人云:‘园圃之胜,不能相兼者六:务宏大者少幽邃,人力胜者乏闲古,多水泉者无眺望。’”(52)故园林别墅取景多以季节性较为单一者居多。(53)范仲淹笔下《绛州园池》载,“绛台史君府,亭阁参园圃。一泉西北来,群峰高下覩。池鱼或跃金,水帘长布雨。怪柏锁蛟虬,丑石斗貙虎。群花相倚笑,垂杨自由舞。……”(54)在号称园林甲天下的洛阳亦属凤毛麟角,所谓“能兼此六者,惟湖园而已”。但在南方却是很容易兼而具有的。苏舜钦在吴中的沧浪亭:“东顾草树郁然,崇阜广水,不类乎城中,并水得微径于杂花修竹之间,东趋数百步,有弃地,纵广合五六十寻,三向皆水也。杠之南,其地益阔,旁无民居,左右皆林木相亏蔽,访诸旧老,云:‘钱氏有国,近戚孙承佑之池馆也。’坳隆胜势,遗意尚存。”(55)沈括早年“尝梦至一处,登一小山,花如覆锦,而乔木蔽其上,山之下有水澄澈,梦中乐之,将谋居焉。……后十余年道京口,至所买之地,恍然乃梦中所游,因号梦溪,遂奠居焉。”(56)文同吟咏的蜀地蒲氏别墅有:方湖、涵碧亭、白莲堂、芙蓉溪、鱼池、莲池、清蟾桥、稻畦、朝真堂、草庵。(57)南方多景致式的园林别业,最为官僚士大夫们向往和钟爱。
由于政治、文化中心处在伊洛之间,名公巨卿多住在开封、洛阳,所以北方园林别业仍是当时的象征。北宋晚期,宋徽宗欲将南方园林美景移至开封,曾动用全国之力营建“艮岳”,“园囿皆效江浙”,(58)建好不久,随着北宋的灭亡也成“南柯一梦”。宋室南渡后,江南地区成为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多种景致式的园林别业开始取代北方风格而居一统地位。叶梦得的“石林”,兼具石、舍、堂、池、山之盛。(59)韩元吉赋诗云:《叶丞相最高亭》:“丞相园林景物繁,花亭那更得跻攀。平看溪上千寻木,不数城南万迭山。歌舞恍如银汉外,笑谈常在碧云间。醉酣欲问刘公客,百尺楼中亦汗颜。”(60)此外,洪迈朋友向巨源新建园林别业(61)、真德秀观莳园(62)、湖州沈德和尚书园(63)也有兼收并蓄之妙。
其四、权贵豪势获得更多的经济、政治权力,他们的园林别业不仅气派壮阔,而且富于享乐休闲,人文气息更加浓厚。下面以四个权贵豪势的园林别业生活为例。张俊号称“中兴四将”之一,“喜殖产”,收租六十万斛。张俊子侄辈人物有张子盖、张子颜、张子正、张子仁等,孙辈人物有张宗元、张宗尹等,再往后有张镃、张濡、张炎等。宋孝宗、光宗、宁宗时,张氏子孙富裕程度可称“开辟以来,未之有”。(64)张镃受过良好教育,不仅工于诗文,而且书画亦有颇高水平。(65)“清标雅致,为时闻人,诗酒之余,能画竹石古木,字画亦工。”(66)“精于书法,兼善竹石古木,画之传世者:石壁松杉图一,苍崖古木图二,石笋修篁图一,枯槎折竹图二,秋山落木图二,墨竹图十三。”(67)以财富和才学,张镃极力营造理想的、适宜于丰富内在感受的生活。他透过四时节日、四时观景、四时赏花、四时饮食,斗茶、泛舟、曲水、竹林、观鱼、买市、郊游、焚香、听琴、试灯、探梅、采菊、观鱼、观潮等等“赏心乐事”,把官僚士大夫们富贵奢华而又极显闲情雅致的生活展现无遗;临安胜景园在雷峰塔路口,是高宗时的别馆。宋光宗时,慈福太后赐予韩侂胄,改名南园。韩侂胄请陆游为之作记。(68)范成大(1126-1193年),吴郡人,号石湖居士。范成大筑造石湖,尝作上梁文,“所谓:吴波万顷,偶维风雨之舟,越戍千年,因筑湖山之观者是也。又有北山堂、千岩观、天镜阁、寿乐堂,他亭宇尤多,一时名人胜士,篇章赋咏,莫不极铺张之美”。(69)“公之别墅,曰石湖,山水之胜,东南绝境也。寿皇尝为书两大字以揭之,故号石湖居士云”。(70)贾似道(1213-1275年),字师宪,因其姊为理宗宠妃而得到擢拔,从理宗后期到度宗专权近二十年,他的生活比张镃更奢侈富华,附庸风雅比张镃有过之而无不及。理宗为讨好他,还将皇家园林别墅赐予他。(71)
其五,有论者认为,“中唐以后的园林山水建构中,人为的艺术加工明显地增加了,迭山理水的技巧也更为精熟,由以前的山居别业转向城市山林,由因山就涧转向人造丘壑,由开发原始的自然山水转向纯人工的迭山凿池”。(72)这种转变和发展趋势在南宋已成为流行时尚。南宋初期,宋高宗受宋徽宗影响,对艮岳的记忆难以忘却,“高宗雅爱湖山之胜,恐数跸烦民,乃于宫内凿大池,引水注之,以象西湖冷泉。迭石为山,作飞来峰”。(73)周密对北宋后期至南宋以来人工迭山凿池有颇为真切地追忆。(74)
随着两宋之际社会阶层的变动,官僚士大夫、权贵显要的园林别业向奢华富贵方向发展演变,亭台楼阁、池塘花圃、湖山林木、岩谷怪石、曲涧溪流,极尽奢华富丽;同时,他们通过诸多“赏心乐事”,极力营造闲适优雅、隐逸缥缈、诗情画意的氛围。在这两方面的变化中,园林山水逐渐远离崇高、雄浑的境界,日益显现烟水凄迷、幽寂虚旷、柔媚委婉的景致。
三、画工、画家图绘园林别业
园林别业既是官僚士大夫生活居住休闲之所,也是山水、花鸟画家画工的创作场所。唐代画家王维在陕西蓝田辋谷水营建辋川山庄,多次描绘辋川的风光景色。宋代以后,尚有他人临摹,如南宋画家《辋川图》:凡山石林木、流泉平湖、茅屋台馆,墨色秀润明丽,运笔精微入神。(75)《宣和画谱》和其它画史著作,多次提到花鸟画家在园林或园圃观摩创作的情景。徐熙“多游园圃,以求情状”,“尝徜徉游于园圃间,每遇景辄留,故能传写物态,蔚有生意”。(76)刘常“家治园圃,手植花竹,日游息其间,每得意处,辄索纸落笔,遂与造物者为友”。(77)宗室仲僴“初无缘饰,泛然于游人中,以笔簏粉墨自随,遇兴来,见高屏素壁,随意作画,率有佳趣”。(78)画工画家图绘的园林山水具有很强的临摹写实性,不仅可以把玩欣赏,还可以作为园林营建的见证。李格非所记洛阳名园的复旧,即是按图索骥而成。(79)
帝王、文人士大夫不仅欣赏山光水色,纵情林泉,而且有意图绘其生活场景,用艺术再现湖山美景。正所谓“富贵园林行树密,模糊水墨画图横”。(80)宋真宗时,“种放,字明逸,隐居终南山豹林谷,闻希夷先生之风,往见之……放别业在终南山,后生从之学者甚众,性嗜酒,躬耕种秫以自养,所居有林泉之胜,殊为幽绝。真宗闻之,遣中使携画工图之,开龙图阁召辅臣观焉,上叹赏之。其后甘棠魏野郊居有幽趣,帝亦使人图之,故野有诗曰:幽居帝画看燕谈”。(81)北宋末年,“右丞相张公达明营别墅于汝川,记可游者九处,绘而为图”。(82)宋徽宗动用巨大财富营建“艮岳”,并令画家将其全景图绘。姚云所作《摸鱼儿·咏艮岳图》,可使人们窥其一斑。(83)
南渡以后,图绘园林别业的做法或因吏隐,或因把玩欣赏,更加发扬和盛行。绍兴八年(1138年),胡铨因反对秦桧与金人议和,被编管新州。“筑室城南,名小桃源,而图之。且题诗其上,云:‘闲爱鹤立木,静嫌僧叩门。是非花莫笑,白黑手能言。心远阔尘境,路幽迷水村。逢人不湏说,自唤小桃源。’或者谓寓避秦之意,然又作小西湖于所居之侧,亦寓不忘君之义乎。”(84)李弥逊,字似之,苏州吴县人,仕宦北宋末期至南宋初,因直言犯颜仕途屡不得志。《跋筠溪图后》云:“得湖阴依山之地百亩,可佃可渔,因以筑室。念卫公之平泉,愿之盘谷,伯时之山庄,皆吾宗故事。乃诛茅茨而篱落畔,种竹万竿,结庐其间。”(85)乾道七年(1171年)六月十日,陆游《乐郊记》云:“李晋寿一日图其园庐持示余,曰:‘此吾荆州所居名乐郊者也。荆州故多贤公卿,名园甲第相望,自中原乱,始以吴会上流,常宿重兵,而衣冠亦遂散去。太平之文物,前辈之风流,盖略尽矣。独吾乐郊日加葺,文竹、奇石、蒲萄、来禽、芍药、兰、茝、菱、芡、菡萏之富,为一州冠。其尤异者,往往累千里致之,子幸为我记。’予官硖中,始与晋寿相识,长身铁面,音吐鸿畅,遇事激烈奋发,以全躯保妻子为可鄙。……然自少时,不喜媒声利,有官不仕,穷园林陂池之乐者,且三十年。”(86)
僧梵隆大约生活于北宋末年之宋高宗去世之前,长于佛像、人物,也作山水画。程俱曾为僧梵隆山水画题诗:“急雨初收山吐云,清溪曲曲抱烟村。抛书午枕无人唤,归梦真疑雀噪门。”在诗前按语云:“新作纸屏,隆师为作山水,笔墨略到而远意有余,戏题此句,末句盖取所谓‘柴门鸟雀噪,游子千里至’也。(时守秀州,屡乞宫观归山居未遂)”(87)梵隆居住寺院堪比世俗园林别墅。陆游记高宗赐予庵居云:“镇江府延庆寺僧梵隆,以异材赡学,高操绝艺,自结上知,不由先容,得对内殿。先是,隆师固已结庐于湖州菁山,号无住精舍。一时名士,如叶左丞梦得、葛待制胜仲、汪内翰藻、陈参政与义,皆为赋诗勒铭,传于天下矣。至是诏赐庵居于万松岭金地山,江涛湖光,暎带几席,寿藤老木,岑蔚夭矫。隆师方力辞,愿归故巢。既至,悦其地,且侈上赐,幡然愿留,久之示化,上为怅然不怿,赐金,归葬故山。”(88)嘉定十三年(1220年)正月十二日,陈文蔚《徐敬甫出示所居之别墅南岩图并诸公题咏欲予同作为赋长韵》云:“逢恍然如隔世,尽洗积年离别愁。首为袖出南岩图,着鞭先我占一丘。南岩之高不可攀,俗驾欲到何缘由。君乃结屋于其巅,避世拟追园绮俦。”(89)刘克庄《题丘攀桂月林图》云:“余为建阳令三年,邑中士大夫家水竹园池皆尝游历,去之二十余年,犹仿佛能记忆其处。丘君月林之胜,则未之睹也。图以示余,且抄时人题咏一帙偕来。夫题品泉石模写景物,惟实故切,惟切故奇。若耳目之所不接,想象为之。虽有李杜之妙思,未免近于庄、列之寓言矣。余既退老,无复四方之役,深以不获往游为恨。君名攀桂,方有志于科举。窃意其亦未能擅此一壑也,姑书其图后而归之。”(90)由此可见,园林别业及其山水是画工、士大夫们创作山水画素材的重要来源。
四、山水画中的园林别业
如果将张镃的约斋、韩侂胄的南园、范成大的石湖、贾似道的园池所呈现的湖光山色、韵味情致与南宋中后期山水画的取景、风格相比,不难发现两者似曾相识。例如,刘松年《四景山水图》分四幅绘春、夏、秋、冬四景,描绘了幽居于山湖楼阁中的士大夫闲适生活。(91)马远是南宋著名的山水画家,为南宋光宗、宁宗时画院待诏。马远生活在艺术世家,曾祖马贲、祖父马兴祖、伯父马公显、父马世荣、兄马逵、弟马麟均有画名。马远与张镃过从甚密,马远的山水画与张镃的园林别墅应有密切关系。(92)马远《华灯侍宴图》上方题诗:“朝回中使传宣命,父子同班侍宴荣。酒捧倪觞祈景福,乐闻汉殿动笑声。宝瓶梅蕊千枝绽,玉栅华灯万盏明。人道催诗须待雨,片云阁雨果诗成。”左下边款署“臣马远”。(93)此画描述场景,几乎是张镃约斋和贾似道园林别墅生活的翻版。
再如,赵大亨《薇亭小憩图》所绘山脚峰脚下,庭院凉亭,两颗挺健的紫薇树叶茂花繁,玲珑点缀其间。凉亭中一人床上休息,清旷之气超出尘表。(94)佚名《深堂琴趣图》所绘山斋数间,朱梁绿柱。堂内一人身着白衣,端坐鼓琴,一童子侍候。屋前巨石密林,两只白鹤栖息路间。屋后远山一角,逐渐隐去。(95)佚名《竹礀焚香图》所绘远山近水,硬石疏竹。竹林下,一人身着长袍,头戴礼帽,静坐焚香。其间香烟袅袅,神宁气谧。一童子侍候,他一手持仗,一手搔头,形象生动。画风近似马远父子手笔。(96)佚名《荷塘按乐图》图中钱荷贴水,柳丝迎风。在显露的水殿台榭中,有张筵按乐的场面,为南宋山水画中反映当时风俗的一种新形式。(97)佚名《竹林拨阮图》所绘溪边竹林下,三位文士身着长袍,对坐兽皮垫上。三人的姿态各异,一人执瓶,一人扶阮接杯,一人昂首凝视。一童子侍候,一童子跪伏溪边汲水。图中人物生动传神,衣纹细劲流畅。衬景纵竹老树疏密、远近、浓淡相间,错落有致,是南宋绘画中的佳作。(98)
这些小景画从不同侧面再现张镃所谓“赏心乐事”——当时官僚士大夫的闲适生活及精神情趣。(99)这种深入发掘、细腻表现平凡的角落和近景中所蕴藏的美的变化,以一种精致雅训的笔墨,经过精心修饰、略带程序化倾向的新画风,最适于表现西湖秀丽空蒙之景和湖滨宫苑贵邸的悠闲安逸的生活,“他们客观地整体地把握和描绘自然,细节的真实和诗意的追求是基本符合这个阶级在‘太平盛世’中发展起来的审美趣味的”;“这种审美趣味在北宋后期即已形成,到南宋院体中达到最高水平和最佳状态,从而创造了与北宋前期山水画很不相同的另一种类型的艺术境界”。(100)
官僚士大夫将山水所常处的“邱园养素”、所常乐的“泉石啸傲”、所常适的“渔樵隐逸”,所常观的“猨鹤飞鸣”,尽置于园景之中,且将妙手“郁然出之,不下堂筵,坐穷泉壑,猨声鸟啼,依约在耳,山光水色,滉瀁夺目”的“梦寐”,尽力变为真实的生活场景。这与山水画理论所强调的理想创作来源相吻合:“世之笃论,谓山水有可行者、有可望者、有可游者、有可居者,画凡至此,皆入妙品,但可行可望,不如可游可居之为得,何者?观今山川,地占数百里,可游可居之处,十无三四,而必取可居可游之品,君子之所以渴林泉者,正谓佳处故也。故画者,当以此意造而览者,又当以此意求穷之,此之谓不失本意。”(101)官僚士大夫的园林别墅是“可游者、可居者”,又选在“可行者、可望者”之地,以便“眺望”四至山水。南宋中后期的山水画,贴切地展现了这样的画面。
如果说刘松年、马远等人的画,重在表现官僚士大夫园林别墅生活的闲适和雅致。另一位山水画大家夏珪等人的作品,更多地再现园林别墅的风光及其四至的景色。现存文献中,没有例如马远那样为官僚士大夫描绘园林别墅的直接记载,但是从生活于宋元之际的卫宗武所题夏珪画册,可以想见夏珪穿梭于文人士大夫园林别业之间的讯息。(102)夏珪的《山水十二景图》,描绘江皋玩游、汀洲静钓、晴市炊烟、清江写望、茂林佳趣、梯空烟寺、灵岩对奔、奇峰孕秀、遥山书雁、烟村归渡、渔笛清幽、烟堤晚泊等12种景色,表现江南水乡泽国恬淡、清旷的幽雅意趣。画中各景可以独立成一画面,又可借助空旷的江面衔接每一幅画面,使之成为一幅宽广而完整的构图。全卷景物可谓美不胜收。(103)此外,佚名的《柳阁风帆图》绘万柳丛中楼阁一栋,数人倚楼远眺。近处湖光水色,浩渺无边。远处大雁成行,结队而飞。湖面风帆饱满,船工悠闲。林中小径通桥,令人流连忘返。(104)朱惟德的《江亭揽胜图》古松斜伸,茅亭倚岸,一人独坐亭内欣赏大自然的美景。江水浩渺无际,一叶扁舟在微波中荡漾,对岸远山云烟缭绕。(105)图画之中,丘山谿壑、亭轩楼阁浓缩尺幅之间,是一个个园林别业的写真,蕴藏着南宋官僚士大夫营造园林别业的追求,正所谓“东西南北,宛尔目前;春夏秋冬,生于笔下”。(106)
综合以上论述,可以得出两点意见:
第一,山水画是所谓“君子”的喜好钟爱,园林别墅是士大夫的生活场所。士大夫们希望通过绘画,将第一自然的原生状态的山水,转变为第二自然的审美状态的山水。由此,山水画的意境与园林别墅的意境就被绾结在一起。兼工山水画的士大夫,他们笔下的山水画是其园林别墅的“记忆”或“写意”。画院画工多是没有文化的伎艺人,但能留其名的山水画家则多出自士大夫阶层,他们与官僚士大夫过从甚密,他们笔下的山水画或是园林别墅的“写实”,或是从园林别墅的四至景色得到灵感,乃至创作出“江山如此多娇”的图画。
第二,南宋中后期山水画出现供游赏的景象和表现歌舞湖山、尽情享受的思想不能完全指向南宋统治者偏安不思振作。这种情景在北宋后期业已出现,所以歌舞湖山尽情享乐乃是北宋后期至南宋社会变动的反映,是以权臣为代表的官僚大地主集团的生活写照。南宋中后期,这种生活更加趋向细腻和精致。
注释:
①傅熹年:《南宋时期的绘画艺术》,《中国美术五千年》第1卷,人民美术出版社,1991年,第187页。
②徐书城:《宋代绘画史》,人民美术出版社,2000年,第76—77页。
③王世贞:《艺苑卮言》,转引自张丑:《清河书画舫》卷6上,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
④五代至南宋,作为绘画描写对象的山水,由关陇、河洛转向江南。画家观察山水的视角发生变化——由关中平原、河洛平原仰望终南太行(由此形成以高峻的山岳为山水画主体的绘画程式和追求崇高感的艺术观念)转为江南丘陵山水间的徜徉,山水画“三远”(高远、深远、平远)的重点有所变化,原有的崇高感失去现实体验的支撑,成为一种文化记忆。
⑤徐书城:《宋代绘画史》,人民美术出版社,2000年,第105页。
⑥王伯敏:《中国绘画通史》上册,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8年,第436页。
⑦《两宋名画册·序言》,台北艺术图书公司,1983年,第6页。
⑧邓乔斌:《宋代绘画研究》,人民美术出版社,2000年,第369页。
⑨徐复观:《中国艺术精神》,春风文艺出版社,1987年,第394页。
⑩陈传席:《中国山水画史》,江苏美术出版社,1991年,第335页。
(11)参见拙作:《“唐宋变革”论的由来与发展》,《河北学刊》,2010年第4、5期。
(12)郭若虚:《图画见闻志》卷1,人民美术出版社,1983年,第24页。
(13)《宣和画谱》卷10《山水叙论》,丛书集成初编本,中华书局,1985年。
(14)郭熙:《林泉高致·山水训》,沈子丞:《历代论画名著汇编》,文物出版社,1982年,第64页。
(15)《宣和画谱》卷10《山水叙论》,丛书集成初编本,中华书局,1985年。
(16)李泽厚:《美的历程》(彩画本),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8年,第285页。
(17)王曾瑜:《宋朝阶级结构》(增订版),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年。
(18)参见漆侠:《宋学的发展和演变》,河北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46—47页;漆侠:《范仲淹集团与庆历新政——读欧阳修“朋党论”书后》,《漆侠全集》第9卷,河北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215—235页。
(19)漆侠先生在《宋代经济史》中有较详细的论述。参见《漆侠全集》第3卷,河北大学出版社,2009年,第251—255页。
(20)周必大:《文忠集》卷171,杨讷、李晓明编:《文渊阁四库全书补遗·集部·宋元卷》第2册,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6年。
(21)脱脱:《宋史》卷173《食货上一》,中华书局,1985年,第4138页。
(22)陆游:《入蜀记》卷1,乾道六年七月七日,文渊阁四库全书景印本。
(23)李心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135,绍兴十年四月乙丑,丛书集成初编本,中华书局,1985年,第2162页。
(24)魏了翁:《鹤山集》卷20《乙未秋七月特班奏事》,文渊阁四库全书景印本,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
(25)梁庚尧:《南宋的农村经济》,新星出版社,2006年,第29、32页。
(26)黄震:《黄氏日抄》卷78《四月十九日劝乐安县税户发粜牓》,文渊阁四库全书景印本。
(27)脱脱:《宋史》卷173《食货上一》,中华书局,1977年,第4179页。
(28)刘克庄:《后村先生大全集》卷51《备对札子三(端平元年九月)》,四部丛刊初编本,上海书店,1989年。
(29)叶适:《水心文集》卷1《上宁宗皇帝札子三(开禧二年)》,《叶适集》第1册,中华书局,1983年,第8页。
(30)漆侠:《宋代经济史》上册,《漆侠全集》第3卷,河北大学出版社,2009年,第490—502页。
(31)汤垕:《画鉴》,文渊阁四库全书景印本。
(32)阳枋:《字溪集》卷9《杂著·辨惑》,文渊阁四库全书景印本。
(33)陈亮:《陈亮集》卷1《上孝宗皇帝第一书》,中华书局,1987年,第7页。
(34)苏辙:《栾城集》卷24《洛阳李氏园池诗记》,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
(35)李格非:《书洛阳名园记后》,吴楚材、吴调侯:《古文观止》,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379页。
(36)富大用:《古今事文类聚·新集》卷5,文渊阁四库全书景印本。
(37)苏舜钦:《苏舜钦集》卷13,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第157—158页。
(38)邵伯温:《邵氏闻见录》卷10,中华书局,1983年,第103页。
(39)邵博:《邵氏闻见后录》卷25,中华书局,1983年,第196、201页。
(40)李复:《潏水集》卷6《游归仁园记》,文渊阁四库全书景印本。
(41)苏舜钦:《苏舜钦集》卷13,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第157—158页。
(42)袁褧:《枫窻小牍》卷下,文渊阁四库全书景印本。
(43)刘益安:《北宋开封园苑的考察》,《宋史论集》,中州书画社,1984年。梁建国《东京部分人物住址考》对北宋名人住宅考述较详,且有涉及园林别墅。参见梁建国:《朝堂之外:北宋东京士人交游诸侧面·附录》,北京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7年。
(44)邵博:《邵氏闻见后录》卷24,中华书局,1983年,第191页。
(45)赵善璙:《自警编》卷3,文渊阁四库全书景印本。
(46)邵博:《邵氏闻见后录》卷25,中华书局,1983年,第196页。
(47)陆游:《渭南文集》卷17《乐郊记》,文渊阁四库全书景印本。
(48)戴表元:《剡源文集》卷10《牡丹燕席诗序》,文渊阁四库全书景印本。
(49)参见林正秋:《南宋都城临安·园林建筑》,杭州西冷印书社,1986年,第146—159页;徐吉军:《南宋都城临安·西湖风景区的布局》,杭州出版社,2008年,第329—393页。
(50)周密:《癸辛杂识》,中华书局,1988年,第7页。
(51)陈国灿:《南宋城镇史》,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410—416页。
(52)邵博:《邵氏闻见后录》卷25,中华书局,1983年,第201页。
(53)邵博:《邵氏闻见后录》卷25,中华书局,1983年,第196、198、199页。
(54)范仲淹:《范文正公集》卷2,四部丛刊初编缩本。
(55)苏舜钦:《苏舜钦集》卷13,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第157—158页。
(56)撰人不详:《京口耆旧传》卷1,中华书局,1991年,第10页。
(57)文同:《丹渊集》卷3《蒲氏别墅十咏》,文渊阁四库全书景印本。
(58)陈均:《皇朝编年纲目备要》卷28,宣和元年九月,中华书局,2006年,第730页。
(59)周密:《癸辛杂识》,中华书局,1988年,第12页。
(60)韩元吉:《南涧甲乙稿》卷4,文渊阁四库全书景印本。
(61)祝穆:《古今事文类聚·前集》卷17《临湖阁记》,文渊阁四库全书景印本。
(62)真德秀:《西山文集》卷26,文渊阁四库全书景印本。
(63)周密:《癸辛杂识》,中华书局,1988年,第8页。
(64)周密:《齐东野语》卷20《张功甫豪侈》,中华书局,2004年,第374页。
(65)曾维刚:《张镃年谱》,人民出版社,2010年。
(66)夏文彦:《图绘宝鉴》卷4,文渊阁四库全书景印本。
(67)王毓贤:《绘事备考》卷6,文渊阁四库全书景印本。
(68)陆游:《放翁逸稿》卷上,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2005年。又据周密《武林旧事·湖山胜概·南园》载:“中兴后所创,光宗朝赐平原郡王韩侂胄,陆放翁为记。后复归御前,改名庆乐,赐嗣荣王与芮,又改胜景。”
(69)周密:《齐东野语》卷10《范公石湖》,中华书局,2004年,第177—178页。
(70)范成大:《石湖诗集》,中华书局,1985年,第1—2页。
(71)周密:《齐东野语》卷19《贾氏园池》,中华书局,1983年,第355—356页。
(72)李文初等:《中国山水文化》,广东人民出版社,1996年,第549页。
(73)周密撰,傅林祥注:《武林旧事》卷4,山东友谊出版社,2001年,第66页。
(74)周密:《癸辛杂识》,中华书局,1988年,第14页。
(75)《中国美术全集》光盘版,绘画编·两宋绘画下·图版142。
(76)《宣和画谱》卷17《花鸟三》,丛书集成初编本。
(77)《宣和画谱》卷19《花鸟五》,丛书集成初编本。
(78)《宣和画谱》卷16《花鸟二》,丛书集成初编本。
(79)李格非:《洛阳名园记·大字寺园》,文渊阁四库全书景印本。
(80)方岳:《秋崖集》卷6《与客观雪》,文渊阁四库全书景印本。
(81)朱熹:《宋名臣言行录》卷10,台湾文海出版社,1980年。
(82)孙觌:《鸿庆居士集》卷4《澹台书堂》,文渊阁四库全书景印本。
(83)周南瑞编:《天下同文集》卷49,文渊阁四库全书景印本。
(84)陈郁:《藏一话腴内编》卷上,文渊阁四库全书景印本。
(85)李弥逊:《筠溪集》卷21,文渊阁四库全书景印本。
(86)陆游:《渭南文集》卷17《乐郊记》,《陆游集》第5册,中华书局,1976年,第2135页。
(87)程俱:《北山集》卷11,文渊阁四库全书景印本。程俱所说的“隆师”,可能是“梵隆”。此段引文见陈高华:《宋辽金画家史料》,文物出版社,1984年,第705页。
(88)陆游:《渭南文集》卷21《湖州常照院记》,《陆游集》第5册,中华书局,1976年,第2171页。
(89)陈文蔚:《克斋集》卷15,文渊阁四库全书景印本。
(90)刘克庄:《题丘攀桂月林图》,卢辅圣主编:《中国书画全书》第1册,上海书画出版社,1993年,第950页。
(91)《中国美术全集》光盘版,绘画编·两宋绘画下·图版55。
(92)张镃:《南湖集》卷2,文渊阁四库全书景印本。
(93)邓乔彬:《宋代绘画研究》,河南大学出版社,2006年,第392页。
(94)《中国美术全集》光盘版,绘画编·两宋绘画下·图版82。
(95)《中国美术全集》光盘版,绘画编·两宋绘画下·图版117。
(96)《中国美术全集》光盘版,绘画编·两宋绘画下·图版118。
(97)《中国美术全集》光盘版,绘画编·两宋绘画下·图版119。
(98)《中国美术全集》光盘版,绘画编·两宋绘画下·图版134。
(99)周密撰,傅林祥注:《武林旧事》卷10《张约斋赏心乐事(并序)》,山东友谊出版社,2001年,第183—187页。
(100)李泽厚:《美的历程》(彩画本),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8年,第298页。
(101)郭熙:《林泉高致·山水训》,沈子丞:《历代论画名著汇编》,文物出版社,1982年,第65页。
(102)卫宗武:《秋声集》卷6《题画册后》,文渊阁四库全书景印本。
(103)《中国美术全集》光盘版,绘画编·两宋绘画下·图版76。
(104)《中国美术全集》光盘版,绘画编·两宋绘画下·图版121。
(105)《中国美术全集》光盘版,绘画编·两宋绘画下·图版114。
(106)郭熙:《林泉高致·山水训》,沈子丞:《历代论画名著汇编》,文物出版社,1982年,第6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