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秋少爷百年祭_程砚秋论文

程砚秋少爷百年祭_程砚秋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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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剧沙龙”特约主持人和宝堂:今年是程砚秋大师百年诞辰,由于广大观众爱其艺 ,敬其人,都希望在我们的沙龙畅谈一下这位大师,早在去年初,一位云南的程派爱好 者就来信,提出了这个要求。对这个题目我比较发憷,因为所知有限,有些问题自己又 想不通,有些问题还没有弄明白,例如有人说我们国家只纪念梅兰芳、周信芳、程砚秋 三个人,我就不明白这三位大师与其他艺术大师有什么区别?这三位都特别崇敬谭鑫培 ,为什么谭鑫培榜上无名?这个分寸掌握不好总怕谈不好。可是不谈又对不起程大师, 为此我请来了在程大师身边工作十多年的程门弟子李丹林先生,希望他先给我们介绍一 下他在程大师身边的亲身感受,我想对我们认识程大师也许是开卷有益。

程派艺术传人李丹林:我是1947年拜师程砚秋先生的,与老师相处前后达十年之久。 拜师后就跟着他演戏,有时学演程派戏,有时陪着程先生唱二旦,象《弓砚缘》的张玉 凤,或唱《英台抗婚》的小生梁山伯等等,因为当时小生实在少,刘雪涛是后来排《马 昭仪》才来的。在这十年中,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老师对艺术的真诚和实在。这可不是 一句简单的话,而是老师从一点一滴做出来,对我的身教和言教。

在艺术上,老师最重视的是基本功的训练,尤其是毯子功、武功和跷功的训练。练习 武功不是单纯为了武打或演出武戏。这个问题我想上过台的演员都知道,有没有扎实的 武功是一个演员在舞台上能不能演好戏,包括演出文戏、唱工戏的一个重要条件,也是 一个演员的艺术素质是否全面具备的问题。比如《汾河湾》,虽然是一出文戏,但是一 举一动都离不开武功。四大名旦为什么在舞台上能够给人以完美的艺术形象,一个重要 的因素就是武功扎实,表演全面。大家看,这老四位那一个武功不是过硬的呢?那一位 没有几出大武戏的基础呢?当然,光有扎实的基础功还不够,还要在剧本、角色和四功 五法方面进行认真地揣摩,塑造出一个完整的人物形象。比如有人问我,在看程先生的 音配像《碧玉簪》的“省亲”一折时,当小姐别母出门之际,筱翠花先生扮演的丫鬟一 边要陪着小姐走,一边又要跟老夫人诉说小姐的遭遇。一连几番的应答后,观众掌声大 做,而配像的演员几乎不知所措,这么简单的情节怎么能够赢得观众如此的喝彩呢?我 说这就是功夫,当时,筱老板在舞台上跑这几圈就跟飘起来一样,程先生越念越快,筱 老板也越跑越快,那脚底下的功夫,谁看了不拍案称奇呢?要不这么一个丫鬟为什么非 请人家筱老板不可呢?再说我们先生唱《锁麟囊》的录音中,那“三摆椅”,他往那一 坐就是可堂好,我说这就是程派的表演艺术。如果人家请你上座,你就理直气壮地那么 一坐,也是《锁麟囊》?也叫程派?可是我们老师这一坐却“坐”出了薛湘灵百感交集的 心情,表情非常复杂,所以因其真实、细腻而感人肺腑,使观众能够产生共鸣。再比如 我们老师演出《弓砚缘》的何玉凤,不但念白动人,动作优美,他往箱子上那么一指, 就是满堂好。就因为他的表演非常生动。所以千万不要以为“程派就是程腔”。

说起这出《锁麟囊》,已经唱了60多年了,观众为什么百看不厌,因为我们老师和王 瑶卿王大爷是下了大功夫的。每一个唱腔,每一个舞蹈动作,每一个眼神都熔铸着他们 的心血和深厚的艺术造诣。记得新中国成立后,文化部门提出禁演这出戏。我们当时正 在南京演出,我跟老师说,北京的报纸已经提出要禁演《锁麟囊》,当天晚上我们正要 以这个戏为抗美援朝捐献飞机大炮义演。老师一听,就说,换戏。这样我们当天就改演 了《玉堂春》。后来周恩来总理知道了这件事,就去找毛主席说情。毛主席说:“《锁 麟囊》这个戏是程砚秋的吧,他费了不少心血呀,给他留下吧。”戏是留下来了,但是 文化部门提出这个戏必须要进行修改。大概在山东的博山演出时,我们对这出戏做了修 改,所以后来的“薛妈”改成了“薛老师”,三个小时压缩成两个半小时。从这件事情 中,我们可以看到老师的艺术魅力是多么神奇。连毛主席、周总理都为其折服。现在我 们要继承程派,继承程派的《锁麟囊》,就必须要像老师那样全面地下大功夫,不要以 为能唱几句“春秋亭”就是程派了,这是对程派的曲解。我们必须看到程派艺术是全面 的,所以他创作的艺术形象是完美的,程派的唱念做打舞都是非常讲究的。他的身段, 他的表情,他的武功与他的唱腔同样精湛,他的许多大青衣作品,例如《荒山泪》、《 春闺梦》都离不开武功和深刻细腻的表演,更不用说《红拂传》、《女儿心》和《弓砚 缘》、《穆柯寨》、《虹霓关》、《巴骆和》等戏了。也就是说程派剧目绝不能排除他 擅长的花旦戏、刀马旦戏和泼辣旦戏。如果作为一个程派爱好者,为了自唱自娱,唱几 句“程腔”是无可非议的,但是作为一个专业的程派继承者,只唱几段程腔,以为武功 、念白、表演都可有可无,就远远不够了。

在全面继承程派艺术方面,我认为新艳秋先生是比较突出的。她虽然没有正式拜程先 生为师,但是她的技艺比较全面,学得比较扎实,得到了全国内外行的一致承认,也得 到了我们老师的承认,甚至能够跟自己崇拜的老师唱对台。再有就是青年中的李佩红, 可以看出她的武功基础很好,身段动作比较流畅,控制得非常自如,形象比较完整。我 希望大家按照这个方向努力,把程派艺术全面地完整地继承下来。

和宝堂:在上海,对程派艺术很有研究的王家熙先生是我们戏曲理论界所折服的大家 ,遗憾的是他一直染病在床,不能与会,我想我们也来个高科技,请他通过电话发表一 下高论。

上海艺术研究所研究员王家熙:谢谢《中国京剧》杂志给我这个发表意见的机会。说 起如何继承程派艺术,这个问题也牵扯到整个流派艺术的继承问题。我想大家都已经认 识到,过去的流派继承人,同时又是流派艺术的创造者。例如余叔岩是继承谭派而形成 了余派,杨宝森继承了余派而形成了杨派。现在的流派继承人则是永远的继承者,因为 他永远不能超越前辈的藩篱。当然,这种超越,不但需要具备超越的意识,更要具备创 立自己艺术风格的造诣。

程砚秋先生师从王瑶卿、梅兰芳,但是他没有成为王派、梅派,而是形成了自己的艺 术体系:程派。那么是程砚秋先生不忠实于自己的老师吗?当然不是。许多事实说明, 正是王瑶卿、梅兰芳先生促成了程派艺术的形成。因为王、梅等前辈都认识到程砚秋不 适于学习自己的艺术风格,并真诚地启发程砚秋根据自己的条件和特征来发展自己的艺 术风格。正是在这种情况下,程砚秋先生在王、梅等老师的指导下,根据自己的嗓音特 点,也就是某些人所说的“鬼音”,把发音部位向后移动,使自己沉闷的嗓音与低回委 婉,时断时续的唱腔巧妙地结合在一起,创立了独树一帜的“程腔”。不管程腔受到如 何的欢迎,我想大家也都清楚地知道,这是程先生藏拙露巧的结果,如果程先生具备一 条洪亮清脆的好嗓子,程派绝对不会是今天的声音特点。所以当程砚秋先生看到不少青 年演员学习自己的程派艺术时,都是特意改变自己的发音部位,甚至把自己清脆洪亮的 嗓子特意改造成沉闷的嗓音;程先生个子高,走台步时要存腿走步,有些青年演员,尤 其是有些女演员,个子不高,走台步也把腿存起来时就说:“他们哪里是在学我呀?简 直是在骂我呢!”显然,有些演员不是在藏拙露巧,而是在露程先生之拙,藏自己之巧 ,这不是骂人,又是什么呢?

从这一角度出发,我们就不难理解程砚秋先生为什么极力提携和扶助张君秋先生了。 大家知道,程砚秋先生完全是主动地向张君秋传艺的。但是,张先生尽管非常虚心地学 习程派的剧目和程派的唱腔,最后却没有成为程派,而且唱着程先生的唱腔,唱出了自 己的张派。这是因为程砚秋先生在向张君秋传授《红拂传》、《窦娥冤》、《朱痕记》 时就非常明确地对张君秋说:“我的演唱从腔调到气口都是根据我的嗓音条件设计的, 我希望你要用你的嗓音去唱,千万不要死学我的唱法,你要知道我多么希望能有你这么 一条好嗓子呀。”同时他也明确地对张君秋说:“我最不喜欢那些死学我的人,他们哪 儿是在学我,简直是在糟践我。”类似这样的话,我在北京、上海、天津都多次听张先 生说过,这不仅是我们后学者学习程派艺术的法则,也是我们在学习张派艺术,以至师 法各种流派艺术都必须要注意的原则。在这方面,张君秋先生给我们做出了很好的榜样 。所以有人说张君秋是程派最好的传人之一,我认为不无道理。尤其是当我们在欣赏张 先生的《楚宫恨》等戏中,听到程先生的唱腔旋律化用在张派委婉缠绵的神髓之中,不 能不为程先生的教学有方而倾倒,不能不为张君秋先生师法程派艺术“守成法而不拘于 成法”的做法而折服。

上海著名戏剧评论家翁思再:我和家熙兄一样,这几年一直对如何师法流派艺术的问 题进行多方面的探讨。今年我们纪念程砚秋先生百年诞辰,必然涉及到如何继承与发扬 程派艺术的问题,所以更加引起我们对这个问题的思考:如此亦步亦趋地学习、继承和 发扬流派艺术到底对不对?现在不但演员在追求这种形似,观众更是强调一个字:象。 你学习程派,发音部位不向后移,观众就不答应。你学麒派,如果嗓子又高又亮,观众 就不承认。如果说这种学习方法是传统的做法,但是在过去科班、戏校都是禁止如此学 习流派艺术的。如果说如此学习流派是正确的,那么天下的老生都应该是谭(鑫培)派, 四大名旦都应该姓王(瑶卿)。所以有人说,今天我们学习程派,学习麒派,首先就要学 习他们根据自己的嗓音条件和生理特征,扬长避短,另辟蹊径,从而柳暗花明,独树一 帜的独创精神。而不应该削足适履,东施效颦,甚至到只是效仿他们的嗓音特征。

最近我见到周少麟先生,谈到这个问题时,我非常惊讶的是他竟然态度鲜明地告诉我 ,他认为许多学习他父亲的麒派艺术的后学者不是在学习麒派艺术,而是在学习他父亲 的缺陷和毛病。这种学习麒派艺术的做法是不可能学习到麒派艺术真髓的,只能学习他 父亲的某些特征而已。当然,他也看到,这种学习方式与观众的欣赏习惯是有关系的。 因为观众对流派创始人的崇敬与留恋,看到自己崇尚的偶像再现于舞台之上,自然是一 种欣慰的事情。所以当观众看到或听到有人酷似周信芳,酷似程砚秋,其实主要是形似 ,就会有一种精神上的满足和愉悦。我们经常在剧场中听到有人说“嘿,你听,真有程 派的味儿!”“真像麒麟童。”那一点象呢?我想这是不言而喻的。不过我们应该清醒地 认识到,观众对于这样的模仿艺术永远不会高于对流派创始人的要求。描红模子,临贴 ,是所有后学者的必修课,但是这终归是学习的初级阶段,如果我们描一辈子红模子, 永远把自己处于临贴状态,总不能算是一位有出息的书法家吧?当然,模仿启功的书法 ,模仿溥杰的书法赝品也可以流行于市场,也可以成批生产,养家糊口,也会受到顾客 的欢迎,但是应该看到购买这些赝品的顾客终归是出于没钱,出于无知,出于无奈或出 于虚荣,如果当顾客见到珍品,又有能力购买珍品的时候,谁还会来购买你的赝品呢? 所以我想,一个对艺术负责,对自己负责的艺术家是不会总在那里描红模子的,更不会 去找一些并不规范的红模子来描。我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我们的艺术也应该有 自己的个性。张君秋先生师法王瑶卿、梅兰芳、尚小云、荀慧生、程砚秋,做到了兼容 并蓄,为我所用,而铸成了自己独树一帜的张派,从而受到王、梅、尚、荀、程等各位 前辈的推崇,雄辩地说明了他在学习程派艺术的做法上比起某些学习程派的后学者要高 明,成就也大的多。

总之,我们的京剧历史上有过流派层出不穷的辉煌年代:谭鑫培造就了四大须生,王 瑶卿造就了四大名旦,而现在是一个流派得到无穷无尽地传承,新的流派几乎永无出头 之日,如此不可思议的现状,难道还不应该引起我们的深省吗?

和宝堂:下面我要请出一位程派艺术的功臣,她就是曾经在北京戏校、上海戏校、台 北戏校传授程派艺术的教师李文敏。我想大家都不会忘记历史,在文革中,程派是重灾 区,就在万物复苏的早春时节,惟有程派在京剧舞台上难以展翅高飞。作为程派第三代 传人的李文敏看到这种情况寝食难安,她多次提出教授程派剧目的要求,却遭到无情的 讽刺打击,在极其困难的情况下,她的程派教学日益得到内外行的认可,培育出李海燕 、张火丁、张巨萍、李海青、郭伟、曹蔓、刘蓓、沙菲、赵欢、杨磊、隋小庆、蒲雪晴 、王冠以及湖北、云南、贵州、战友、内蒙等30多位学生,现在李佩红也向她问艺。可 以这样说,今天程派的兴旺,李文敏功不可没。所以在程大师百年诞辰之际,我们不要 忘记这位幕后的功臣,请她说说她现在的心事吧。

程派艺术传人李文敏:这次纪念程砚秋先生百年诞辰搞得挺热闹,我作为戏校的老师 ,荣幸地参加了这次盛会,心情很是激动。前两年纪念我们的马连良校长百年诞辰的演 唱会,我也观看了。因为教学,一句唱,一个动作,都要较真,不能来半点虚情假意, 所以要我发言,我就必须讲实话,否则我明天无法面对学生。我以为如果说纪马、纪程 的这两次演唱会是两次全国性的大检阅,那么我要说,我们京剧演员的队伍和京剧发展 的形势非常严峻,实在不容乐观。尽管有的服装挺美,扮相挺美,灯光布景也挺美,但 是在四功五法的规范方面,在演唱的声韵气息吐字发声方面,在基本功的运用方面,在 艺术形象的整体塑造方面却没有严格要求,或者说是被忽略了。忽略了这些方面,也就 把马连良先生、程砚秋先生艺术的精髓给忽略了。如果这样发展下去,我们程派艺术的 魅力将会大打折扣,所以我希望引起同行们的高度重视,确实让我们的程派艺术发扬光 大。

我认为程派艺术本身就是一门学问,既然是学问,就是科学的,不管你拜师了,还是 没有拜师,是早拜师,还是晚拜师,是否有政治背景等等,争论这些问题是非常无聊的 ,因为现在没有证人,随便你怎么说,但是艺术是听得见,看得见的,好坏自有公论, 所以我们都要凭艺术来说话。例如新艳秋老师也没有拜过程先生,但是她学得很规矩, 从不胡编乱造,因此得到观众的普遍欢迎。

我看过一些程先生的戏,但是没有梅先生的戏看得多,我对程派艺术的认识主要是因 为看了赵荣琛先生的戏,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年龄大了,理解能力相对提高,赵老师那极 为细腻讲究的唱念做舞深深地打动了我,使我如醉如痴。后来我拜在赵老师门下,通过 跟赵老师学戏,我认为程派的最大特点就是规范。他的每一个字,都做到了平仄分明, 四声准确,发音吐字的劲头都做到了恰如其分。赵老师告诉我,程砚秋先生是一位非常 谦逊,注重实际,讲究科学的艺术家。比如《贺后骂殿》唱“司马师”一句,程先生原 来是把“司”与“马师”分开,中间有一个休止符。赵老师对程先生说“司马”是复姓 ,是否可以把休止符加在“司马”与“师”字中间?程先生一听,非常高兴,马上就做 了修正。这就说明程派最讲究规范,最注重科学的。这样的例子很多,赵老师和其他许 多老师都给我讲过。当年,就是普通观众指出程先生那一字的字音倒了,程先生也是非 常高兴地接受,认真地改正。我认为如果要争论的话,我们就应该在这方面展开争论, 在艺术上探索真理。千万不要去争论那些无聊的事情了。

对于程派艺术的规范,我本人是深有体会的。因为就在我开始教授程派剧目的时候, 曾经遭到很多同行的反对,他们的主要论点就是认为程派不通大陆,不合规范。当时我 的压力很大。宝堂师弟是当时的见证人,而我也知道科班戏校有“流派剧目不能教学” 的说法,所以也不敢说我要教程派,而只是说以程派的规范来纠正学生吐字发音,行腔 运气的毛病。当时与程砚秋先生合作多年的于世文先生是负责教学的副校长,还是很支 持我的,也承认程派的规范性是比较突出的。这样一来,学校就给我找了一些有毛病的 学生来让我加以纠正。我知道这是一关,是对我的严峻考验,但是我相信程派艺术的规 范性,所以我很有信心。果然,她们通过学习程派剧目,在唱念做舞等规范上有了非常 明显的提高,毛病也少了,尤其是一些根本不能张嘴的学生,也能唱一出大戏了。更重 要的是得到了观众的认可和热情的鼓励,许多反对者,再也不说程派不通大陆了,也不 说程派不规范了。记得当时于世文校长就说,谁再说程派不规范,让他来找我,我倒要 问问他,那一句不规范,那一个字不规范?别的我不敢说,程派的四声、四呼和五音是 最规范,最讲究的。不错,程派艺术是要讲人物,讲感情,讲究以情动人,但是你的基 本功不扎实,不规范,人物,感情则无从谈起。俗话说,没学会走呢,就想跑,能不摔 跟头吗?由于我在教学中特别强调程派的规范,所以我的教学才受到学生的信服。孙毓 敏、吴江、王玉珍都说我在教学中有点石成金的诀窍,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我那里有什 么诀窍?这个诀窍,就是程先生和赵老师的唱念做舞方面的规范性和科学性。

对这次纪念程先生百年诞辰活动,我希望是一次程派传人的大团结,大会师,大检阅 ,同时应该把如何在艺术上继承和发扬程派作为我们探讨的主题。人家纪念荀慧生、尚 小云、马连良百年诞辰都搞五湖四海大团结,惟有我们这次纪程,出现了一些令人不愉 快的事情,我感到我们这些后人真是愧对先师。我真诚地希望我们这些后学者多在舞台 上下功夫,不要在舞台下做文章。我记得有一次到赵老师家中上课,一进门就看到赵老 师一个人在书房自己拉着胡琴在琢磨唱腔,当时他已经是60多岁的人了,仍然那么执著 地研究程派艺术,努力提高自己,我当时非常感动,如果我们都像赵老师那样把心放在 艺术上,我相信我们的演唱会一定会有一个较大的提高,而不会是这个样子。

和宝堂:我们的理论工作者有的从来不看戏,有的看戏也看不懂。在这方面,我认为 刘乃崇先生是我们戏曲理论工作者的楷模,尤其是他急戏曲界之所急,忧戏曲界之所忧 ,对戏曲事业有着高度的责任心。这位曾经在北京厂桥嘉兴寺殡仪馆为程大师送葬的理 论前辈,一直关注着程派艺术的发展,请大家听听他们夫妇的肺腑之言。

戏曲理论界前辈刘乃崇、蒋建兰:1958年,程砚秋先生与世长辞,到现在已经45年了 。为了缅怀这位先贤,我们就要继承和发扬程派艺术。那么如何继承?如何发扬呢?我这 里念两段程先生的话,送给后来者。

程先生说:“有些人挺好的嗓子,却一定要闷着嗓子学我的唱腔,自以为这就是程派 了。好象只有唱腔才是我的唯一特点。他们不了解,几十年以来,我在京剧艺术其它方 面所下的苦功,流的汗水,一点也不比用在创造唱腔上的少。把程派等同于程腔,那是 对我太缺乏了解了。”

程先生又说:唱腔“必须有感情,要是四平八稳,即使五音四呼都掌握了,还是不行 ,有的人听起来唱得也不错,但是他们不是艺术家。要成为一个艺术家,就要进一步把 词句的意思、感情唱出来,把悲、欢、怒、恨都要表达给观众,还要让他们感到美。… …所以演员上了台,就要按着剧中人物的身份、性格、思想、感情去做戏才成。”他还 说:“我们一定要为剧情而唱,绝不能老记着某一句花腔而在台上随时卖弄。”他特别 谈到他所景仰的前辈谭鑫培先生,他认为“谭腔虽然繁密,但主要是配合情节,六月里 ,暑伏天看他的《托兆碰碑》,唱反二黄,一出台,从神气,唱腔,声音上就给人一种 凄凉寒冷的感觉,观众暑伏天听戏,不是越听越热,而是毛骨悚然,使人进入所谓‘一 声唱到融神处,毛骨悚然六月天’的境界。暑伏天看《碰碑》,令人感到‘六月寒’, 那是演员全身心融入了所扮演的人物,唱出了杨老令公饥寒交迫,盼救兵不到,盼儿子 不归,孤立无援,心寒意冷的绝望心情,使观众如临其境,心同感受。如果引吭高歌, 无动于衷,这就应了谭老板看《洪羊洞》的典故:我看你怎么死?这个碑怎么碰?

以上这些话是程先生毕生演艺最深刻的感受与总结,也是他演艺的最高境界。程先生 不论演传统老戏,还是演新编本戏,都是以情动人,唱出人物的情才是程派的精华。至 于那些掌声也不要完全算在自己身上,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对于熟悉程 派艺术,爱好程派艺术的观众,听到你唱的程腔,勾起了他对程派艺术美好的回忆和无 限眷恋,所以对你报以掌声。那些不熟悉程派,没有领略过真正程派艺术的观众,他对 你的技巧报以掌声,如果不进一步研究程派艺术的创作精神和过程,不努力学习,掌握 程派艺术的精髓,而只沉迷于一些观众的掌声之中,你将离程派越来越远。我们的这些 话也许言重了,但这是我们真心的话。

和宝堂:刘老夫妇的话确实不那么好听。其实实话都不那么好听,如果你感到悦耳了 ,那么你确实看到了自己的不足,那么你就会了不起了。这几年,电视台播放音配像的 剧目,声音是程砚秋先生本人,我曾经听两个朋友问:“这是谁唱的?”我说是程砚秋 先生。他们很惊讶地说:“不会吧,怎么不像程派?”为什么观众会有这样的感觉,是 值得我们三思的。您想,人家会那么多戏,能演青衣、花旦、刀马旦、泼辣旦那么多行 当,技艺那么全面,才称得上程派,你就会那么几句,也称程派,公允吗?人家对每个 字的平仄都要反复推敲,才称程派,我们连十三辙还没有闹明白,也称程派,能一样吗 ?人家天天三遍功,唱的是《锁麟囊》,您到处拉关系,打麻将,也唱《锁麟囊》,岂 有此理?说到这儿,我知道有人要骂街了,因为如果有人能听进批评的话,倒是怪事了 。不过我真诚地希望你们冷静一些,因为我衷心希望程派好,希望你们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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