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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作者在吉林省供销合作经济合作组织协会成立大会上讲话之理论部分。
——编者
一、集体资本与集体主义劳动
十六大报告要求“增强集体经济实力”。“集体经济是公有制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对实现共同富裕具有重要作用。”在市场竞争中，集体经济如果能够自主、健康地发展，成为具有独立法人蓬勃生命力的经济组织，必须像一个自然人一样建立自己的灵魂，建立自己独特的一套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市场经济中的社会主义公有制企业必须分清、必须建立“内部人格”与“外部人格”。外部人格即市场化人格、“经济人”人格，也是企业在市场经济活动中生产关系的伦理准则与伦理表现。这种人格基本上是理性的本位立场，理性的自私自利人格。即使想作点慈善行为也必须算计成本与社会影响（无形商品）的比值，即支出收益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图利不起早”。“利润最大化”是这种人格的最高准则。
社会主义公有制包括社会主义国有制与集体所有制。公有制企业外部人格是一种市场化生产关系。它在微观上的适用范围，由人与人的行为关系的性质确定。如果某一个人是公有制企业的内部人，但企业如果与这个人发生的是市场化行为，则企业仍然应该以“外部人格”对待之，即所谓“亲兄弟明算账”。
供销社向市场主体转变的一个任务就是建立彻底的“外部”经济人人格。其难点之一是要克服在市场化业务上对行政上级的服从观念。过去上级要求供销社赊销化肥，按指定价格购物等，造成很多亏损。今后就是撤职也不能办。外部市场行为就是从自己社的本位主义立场出发，唯利是图。若按领导指令办赔了算谁的？其难点之二是正确理解与农民的关系。供销社固然是“为农民服务”的经济组织，但这个“服务”是市场化服务，以服务作为商品，以商品作为服务，绝不能亏损服务。从市场层面看，公有制主体与私有制主体应该没有什么差别。
政企分开的实质内容之一就是外部人格分开，外部行为准则分开。外部人格的法律框架是权利本位。外部人格必须视资本高于劳动。社会主义性质的公有制企业必须建立集体主义的内部人格。没有高质量的集体主义的内部人格很难实现高水平的经济人的外部人格。没有坚强的内部人格，“现代企业制度”就没有灵魂。规章制度建设得再完整也搞不出高水平的工作效果。
集体主义是一个集体同一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形成的准则。集体主义行为与团队精神行为相近，但本质上不同。集体主义的阶级基础是工人阶级的大公无私。集体主义属于共产主义思想体系。在集体主义范围里，实行义务本位。集体尊重并保护个人权利，但个人权利服从集体利益。从行为数量上讲，当义务大于权利时，集体主义的系统效果（即1+1＞2）就会出现。权利是可以有最低保障线的，但义务是没有最高限的。集体主义的整体效果是“上不封顶，下保底”。当然，在整体利益需要时，能否“牺牲个人”的权利，“牺牲局部”利益，是形成整体战斗力、整体创造力的关键。这是集体主义最独特的优势。我们首先是要依靠这个优势，同时也要防止滥用这个优势，防止伤害集体中的个体主动权和积极性。
在集体主义范围里，实行劳动本位。劳动的地位高于资本的地位。这就保证了创新活动的劳动支点，保证了劳动的主动权，保证了劳动权力的民主条件。集体主义劳动的能力一般会超过个体劳动能力的叠加。集体主义劳动不等于集体劳动，集体劳动有可能是个体劳动的叠加。在缺少资本时，在个体的文化水平、技术水平不足时，集体主义劳动往往可以用整体的优势（系统论效果）来弥补和替代（即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在高科技领域里，集体主义的劳动智慧，比体力劳动中的集体主义还要效果明显。集思广益在生产发展中有无穷的潜力。越是脑力劳动多的领域，越是显著。中国和苏联发展“两弹一星”就是历史的证明。
集体主义劳动是新质生产力的基本单位，一种新质的原始要素，是与社会大生产本质一致的新质的“联合生产者”、“社会化的人”。集体主义劳动是新质生产力的微观基础。社会主义如果比资本主义确有优越性，则必然会有新的生产关系作为生产力中新要素出现。社会主义如果有新的生命力表现，生产力中必然有新的能量出现。
团队精神属于个人主义体系，与权利本位、资本本位不矛盾，它们的区别仅限于伦理文化层次。只能以“大局为重”、“配合原则”作为动力。
供销社合作组织一般可分为两个层次，大多数入社社员的生产关系可以按团队精神准则办，在市场经济环境里，想让一个经济单位的大多数成员都能按集体主义原则组织是不太可能的。近几年很多企业把原来的“思想政治工作”演化为“企业文化”，基本上就是以团队精神作为主要路径，但核心必须是集体主义。供销社的合作经济组织建设应该以发展社会主义集体经济为主要目标。这是真正有历史性创新意义的伟大工程。“集体主义核心”的建设离不开真正的共产党。从某种意义上讲，真正的共产党就是一种“集体主义劳动”组织。在这里，党的作用不仅仅依靠自上而下的“领导”。党的作用应该自觉地，也是自发地完成凝聚作用。党的共产主义理想是集体主义的“酵母”。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是义务本位的行为榜样。
生产力的新质成分必然要求生产关系的新质内容作为配套，必然要求上层建筑有新质成分作为支持和保证。集体主义劳动要求“集体资本”作为自己的物质基础。这里，“集体资本”是集体所有的、不能量化到个人的资本。我国在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进发的20余年里，几乎是从无到有地建设了庞大的民商法体系。但这个体系又是几乎全套地从私有制市场经济环境里引进的。这套体系的完整、成熟令人叹为观止。但也正因为它的成熟、完整，它对“集体资本”有排斥倾向。在它的体系里迄今还没有“集体资本”的地位和空间。我国计划经济时期，集体财产曾以物质形态受到当时的政治保护和舆论支持。我国进入市场经济之后，集体财产在向资本形态转化过程中损失很多，并且缺少自己独立完整的人格化建设，所以一直没有很好地活跃起来，没有表现出自己强大的新质生命力，从而也缺少向上层建筑发出自己强有力的呼声。理论界有一批同志从西方法理出发，一直对“集体资本”持怀疑否定态度。搞“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集体资本”是理论创新的一个关键点，需要经济学、法学、管理学通力合作地建设。
“集体资本”的经济学问题首先集中在解决“人人所有，人人所无”上。西方经济学思路只有“量化到个人”一招，不管是股份制还是合作制。这等于从性质上否定了“集体资本”。
在20余年的实践中，广大干部群众已经创造过很多很好的办法肯定“集体资本”。现在最需要的是把它们总结出来，概念化、法律化。要意识到这件事所处的位置，这也是当今真正的共产党人应该最着急的一件事。
集体资本的存否和运行与集体主义劳动的活跃和地位，是区别社会主义资本与非社会主义资本本质的关键点。
二、农村合作经济组织要重视积累资本，不断提高资本质量
党的十六大报告中有一段话被人称为“亮点”：“放手让一切劳动、知识、技术、管理和资本的活力竞相迸发，让一切创造社会财富的源泉充分涌流，以造福于人民。”这段“亮点”话语意味着我们党当前经济工作是以“两论”——劳动价值论和财富论——做基础的。劳动价值论是讲劳动为价值的唯一源泉。价值分为劳动力价值和剩余价值两部分。剩余价值的分配方式取决并决定于社会制度。财富论是讲各种生产要素为使用价值（即财富）的共同源泉。
劳动价值论和剩余价值论是劳动人民当家做主以及共产党当领导的两个理论基础之一。财富论，是发展生产力的一种理论说明。十六大报告，在市场经济领域里，让财富论高于劳动价值论。如果说劳动、知识、技术、管理和资本都有活力的话，应分成三级活力。劳动的活力是最基础、最本质、最原始、最有天然自发性的活力。资本的活力是第二级活力。资本离开了劳动，离开了市场经济条件就不会有活力。知识、技术、管理是第三级活力。它们与劳动结合，才能出现天然的活力。它们与资本结合，才能获取市场活力。在市场经济中，资本是一种能够比劳动更灵活、更广泛地组织生产要素的力量和组织方式。资本用分配剩余价值的手段，可以调动一些积极因素和调动一些消极因素。
“迸发活力”的办法，就是报酬和奖励。如果我们把精神奖励先放在一边，单论物质报酬和奖励，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劳动力价值的报酬，一种是剩余价值的奖励。指挥报酬、奖励运动的系统也有两大类：一种是从上而下的行政性配置，一种是市场经济的配置。由于市场经济规律的作用，由于平均利润率运动规律的作用，生产环节产生的剩余价值要在流通与金融多个环节进行分配。市场竞争的最终目标就是争夺剩余价值。市场配置的最高原则和配置的原动力就是剩余价值的争夺。激发不同要素活力的迸发，要用不同的手段与体制环境，就像牛吃草就可以拉犁、挤奶，而老虎非要吃肉、喝血才能龙腾虎跃一样。让资本迸发活力的奖励就是剩余价值。让劳动迸发活力的报酬是劳动力价值。在“调动一切积极因素”的作用上，剩余价值的奖励比劳动力价值的报酬来得量大面小。知识、技术和管理的话力，取决于它们与劳动结合还是与资本结合，还是二者兼得。在市场经济环境里，资本的活力范围比劳动的活力范围大，因为剩余价值的奖励弹性比劳动力价值的报酬弹性大得多。只要在竞争中是强者，不管强者离生产环节相距多远，都会把弱者的剩余价值争夺过来。管理、技术和知识是使资本变成强者的内涵要素，品牌、营销网络是使资本变成强者的外延要素。这些要素只要使自己依托的资本成为强者，就都可以参与剩余价值的分配而“迸发活力”。在市场竞争中，“生产要素按贡献大小参与分配”的原则，就是按对资本争夺剩余价值的“贡献”大小参与分配的原则。如此这般，资本就成为市场竞争的主导要素，其活力成为主导活力。劳动就成为市场的基础要素，其活力成为基础活力，受资本有无和强弱的指挥。这段“亮点”话语是说，市场配置首先是资本配置。驾驭市场经济首先要驾驭资本，通过资本驾驭劳动。如果某种资本由工人阶级领导，这种资本就可以均衡地处理资本与劳动的矛盾；如果某种资本不由工人阶级领导，劳资矛盾就有可能发展到对抗。对抗时工人罢工是一种消极的劳动配置办法，有可能暂时会妨碍生产力发展。
根据市场的逻辑，如果你资本少，资本弱，你即使是“一个汗珠摔八瓣地干”，即使是起早贪黑地干，你的剩余价值也要“上贡”，“贡献”到那些资本强、资本多的地方、企业和资本所有者的钱包里。同时，市场经济还要宣布你没有效率，而不会夸奖你有奉献精神。如果你因此太穷了，可以在再次分配中由政府转移支付给你一点救济。
市场竞争首先是资本的竞争。市场经济中存在着狭义剥削和广义剥削。私有资本的剥削是狭义剥削。公有资本如果在竞争中，赢得超出平均利润率的业绩，就是进行了广义的剥削。从市场竞争中的行为现象看，二者没有任何区别，尽管本质不同。
就像我们对待和平与战争的关系一样，共产党人热爱和平，追求和平，将来一定要实现永久和平。但是，当世界上现在还存在战争根源时，我们只有用战争去消灭战争。为了消灭战争的根源，我们必须首先学习战争、精于战争，作战争的强者、胜者，这样才能最终走向和平。同样，共产党人热爱劳动，尊重劳动，以劳动为人生第一需要。使劳动处于至高无上的地位，是我们追求的社会目标。我们坚信，这个目标一定能够实现。但是在今天的时代，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环境里，在资本竞争全球化的条件下，我们必须首先学习运用资本，运用剥削，精于资本运作，精于在资本竞争中的剥削，作竞争和剥削中的强者、胜者，用资本驾驭资本，用资本消灭资本；用剥削战胜剥削；用剥削消灭剥削。剥削上瘾。竞争中的剥削更上瘾。竞争的博弈乐趣有成瘾性，但比之占有剩余价值的乐趣来，还是小巫见大巫。成瘾的剥削者很难自愿、自动退出剥削。消灭剥削有两种办法。一是剥夺，这在市场经济中不适合。二是用资本竞争，用剥削对剥削。
我们一定要看清市场经济的本质，看清大局和大趋势。从大局、大趋势出发，我们要积极抓项目，引进强一点的资本，尽可能地聚积本地资本，使它们与强技术、强管理结合，用强资本提升我省的劳动水平。在全国的市场竞争中，我省的经济位次就取决于我省资本强弱乘以资本大小。
现在，南方沿海发达省市大都已经完成了初步的资本积累，一大批“游资”正在积极寻求到新的具有较高回报率的产业和地区投资。这是资本的性格决定的。在招商工作上，我省与外省就是一种竞争关系，与发达省份是这样，与欠发达省份也是这样。我们去招商，既是同发达省份的竞争，也是同欠发达省份的竞争。市场经济的最大特点是竞争，竞争就允许“强者”剥削“弱者”。发达省份资本进入我省，实质就是一种剥削。它要取得收益、回报与利润，这是规律。在这种游戏规则下，我们得靠资本的力量来发展自己，只要我们的资本变强变大了，又可以通过商品竞争去剥削比我们资本弱小的省。这是目前最快捷的办法。缺少强大资本的省高呼：“不求所有，但求所在。”而资本方高呼的是：“不求所在，但求所有。”“但求所在”是国家利益（地方利益）的立场。“但求所有”是资本利益的立场。我们就是要利用“所在”和“所有”的对立统一规律，争取更多的资本“所在”，尽量减少流出，为本地劳动创造就业机会，提升本地的劳动生产率，增加税收。“所在”与“所有”的矛盾运动，将是我们要长期注意掌握的基本问题。
有人会问，这不就是资本主义了吗？在市场这个层面就是资本作主了。但是，在市场之上和市场之下的两个层面里，还是劳动作主，这就仍然是社会主义制度。市场之上的层面是上层建筑，主要是政权性质。市场之下的层面是企业内部的生产关系。坚持公有制为主体，市场之下层面就可以给市场之上层面提供一个社会主义的经济基础。只有上层建筑与经济基础有性质上的呼应，有上下反馈的关系，才有稳定的社会制度。
招商就是招资本。招资本就要先懂得资本的脾气、口味。现在是“项目选择政府，资本选择环境”，固然税率、地价是重要的，但资本最重视的是劳动的价格与质量。劳动越是质高价低，剩余价值率就越高，资本迸发的活力就越大。我省在引导群众的生活消费上一定不要盲目、泛化。消费率越高，意味着劳动价格越高。我们要引导群众在教育、保健（体育加医疗）两项上增加科学消费，提高生活质量。这两项消费最有利于提高劳动质量，降低劳动价格。而在其他领域里，要教育群众节俭。在吃、穿、住、行的大众消费领域里，政府应引导和保证低价位供给，应尽量发展集体消费，如公共交通、公共娱乐等。集体公共消费的人均成本低。从发展经济的角度看，生活消费的本质是劳动力的简单再生产与扩大再生产。生活消费对劳动有两类作用，一类消费有助于劳动力的发展和提高；一类消费会侵蚀、破坏劳动力。我们省的消费政策与方针，一定要区别两类消费引导，发展前者，约束和抑制后者。这是最重要的招商环境。比如群众穿的观念，如果是追求品牌，就不利于资本的发展。再比如抽烟、酗酒等消费习惯，就是侵蚀、破坏劳动力的消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