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宁对马克思的继承与发展:关于列宁主义的再认识,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再认论文,马克思论文,列宁主义论文,列宁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BO-O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257-2826(2013)03-0023-11
随着苏联解体,社会主义苏联的奠基人列宁再次受到许多人关注。一些人把苏联解体视为社会主义的失败,进而认为列宁在俄罗斯发动社会主义革命是彻头彻尾的错误,是对马克思思想的背离。
在这方面最有代表性的是俄罗斯著名马克思主义哲学家T.и.奥伊则尔曼。
奥伊则尔曼在苏联时期便是科学院院士,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写了几百种论著,在苏联多次获奖,几代苏联哲学家所接受的马克思主义来自他的著作。苏联解体之后,他对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马克思主义哲学做了全面系统的反思,这些领域几乎所有的基本理论都受到他的严厉批评。尤其是进入新世纪后他的两部专著——《马克思主义和乌托邦主义》和《为修正主义辩护》,对马克思主义及其历史命运做了全景式的批判考察。他为修正主义所做的辩护以及对列宁的批评引起社会的热议,在俄罗斯学术界掀起轩然大波,招致众多激烈的批判与指责①。俄罗斯主要哲学刊物《哲学问题》还专门组织了讨论。
奥伊则尔曼把列宁放在与马克思恩格斯(主要是马克思)的相互关系中加以考察。他的基本观点是:早期马克思,即1848年问世的《共产党宣言》时期的马克思,认为无产阶级社会主义革命的时机已经成熟,无产阶级应该以暴力夺取政权。19世纪70年代起,马克思恩格斯与时俱进,对自己1848年前后的观点做了反思与修改,肯定了通过选举取得议会多数从而获得政权的可能性。列宁则一生坚持马克思的早期观点,在这一点上是教条主义者;同时列宁无视或者曲解马克思恩格斯的晚年思想,与伯恩施坦一样是修正主义者,只不过伯恩施坦从右边修正,列宁从左边修正。[1](C.46-83)事实上这种观点在当今世界并不罕见,许多人像奥伊则尔曼一样批评否定列宁。几年前,《炎黄春秋》曾发表题为《只有民主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的文章,在中国思想界引起不小的震动。文章同样指责列宁从左边修正了马克思恩格斯,而且使用的论据与奥伊则尔曼多有相似。
奥伊则尔曼对列宁的看法尽管流行,却并不符合实际。列宁与马克思的关系远比奥伊则尔曼的理解要复杂得多,不是“修正”二字所能概括,需要从更大的范围更深的层次加以考察。
一、列宁主义与马克思
毫无疑问,列宁主义应该是对列宁最重要最有影响的思想的概括。学术界对列宁主义的理解,长期以来受到斯大林关于列宁主义定义的影响。斯大林强调,列宁主义是帝国主义和无产阶级革命时代的马克思主义。[2](P185)在今天看来,这个定义是不恰当的。
列宁是态度激烈的革命家,他的全部思想都是围绕无产阶级革命展开的,在这一点上大家没有分歧。但是斯大林强调列宁主要思想的意义在帝国主义时代这一背景之中,值得商榷。1916年列宁写了《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一书,对帝国主义的基本特征与历史地位做了分析。他指出:20世纪初资本主义进入帝国主义阶段,帝国主义是垄断的、寄生的、腐朽的、垂死的资本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是无产阶级革命的前夜。十月革命的胜利、20世纪的两次世界大战和本世纪初的金融危机,是对列宁帝国主义理论的有力证明,这一理论至今仍有价值。但是,列宁之所以能够改变20世纪的人类历史,列宁的全部理论中被人们与列宁主义联系在一起的,不是他的帝国主义理论,不是因为他对帝国主义时代与无产阶级革命的联系的分析,而是因为:第一,他与孟什维克以及各种机会主义者进行不懈斗争,坚持在落后的俄国发动社会主义革命并取得成功,震撼了整个世界;第二,十月革命后他对如何巩固无产阶级政权和开展社会主义建设做了艰苦探索和大胆尝试,为后来的所有社会主义国家所效法;第三,他的上述努力不仅改变了俄罗斯,而且在中国等落后国家掀起了一场波澜壮阔的社会主义运动,改变了世界的面貌。相比之下列宁领导的布尔什维克革命对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则是非常有限的。因此,作为对列宁思想最重要概括的列宁主义概念,应该突出的是他关于在具有东方色彩的落后的俄罗斯发动社会主义革命并开展社会主义建设的思想。列宁一再强调俄罗斯面临的许多问题是与亚洲国家共同的。他在《中国的民主主义和民粹主义》一文中说:“俄国在许多重要方面无疑是一个亚洲国家,而且是一个最野蛮的、中世纪式的、丢人地落后的亚洲国家。”[3](P426-427)这种在国情方面与落后的亚洲国家的相似,决定了列宁关于俄国革命的论述对落后国家、尤其是东方国家,具有普遍意义,流行于世的列宁主义概念就是在这样的基础上形成的。
上面的观点在列宁那里也可以找到依据。1923年列宁写了《论我国革命》一文,该文被人称作列宁的政治遗嘱之一。在这篇文章里,列宁对他领导的布尔什维克革命做了回顾与总结。他说:“你们说,为了建立社会主义就需要文明。好极了。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首先在我国为这种文明创造前提,如驱逐地主,驱逐俄国资本家,然后开始走向社会主义呢?你们在哪些书本上读到过,通常的历史顺序是不容许或不可能有这类改变的呢?”[4](P359)
这里说的“你们”,即孟什维克。他们借口俄国是农业国家,反封建的任务远未完成,生产力和民众文化教育水平很低,没有达到马克思所说的社会主义革命所需的条件,因而反对在俄国开展无产阶级社会主义革命。列宁认为他和孟什维克的主要区别在于,后者强调条件成熟之后才能夺权,他则认为可以先夺权后创造条件。“先夺权后创造条件”是俄国革命的基本经验,也是所有曾经存在过的和现在仍然存在的社会主义国家“以俄为师”学来的主要做法。如果不承认可以“先夺权后创造条件”,一切落后国家都必须首先经历漫长的资本主义苦难历程,然后才能走向社会主义,现实的社会主义运动就不可能出现。上面引用的那段话,应该说是列宁对自己毕生事业和主要经验,也即“列宁主义”,所作的基本概括。
如果对列宁主义作这样的理解,我们可以看到,列宁的思想和事业与马克思本人有着直接联系,是对马克思有关思想的忠实继承与发扬光大。
人所共知,马克思在晚年用了大量精力研究东方国家的相关问题。这些问题涉及东方国家的历史和发展道路。关于东方国家发展道路的思想,主要体现在马克思关于越过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论述中。对这些论述,学术界已经做了大量深入、细致的研究,基本观点是认为它们表明马克思反对历史发展的“单线论”。这一结论无疑是正确的,但是对马克思相关论述的意义的理解还不够充分。如果对这些论述的写作背景略加考察,我们会发现,马克思关于越过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思想是列宁主义和20世纪波澜壮阔社会主义运动的理论源头。
马克思的相关论述是对俄国民粹派提问的回复。1861年,以废除农奴制为标志,俄国沙皇再次推行改革,资本主义迅速发展,各种旧制度受到冲击,其中包括农民村社。在当时,俄国农村普遍存在村社制度。在那里,土地属于沙皇和地主,但由农民集体使用,定期平均分配,农民在村社内享有充分民主,互助合作。村社是沙皇封建统治的社会基础。在资本主义的冲击下,俄国村社面临解体的危险,围绕它的命运,知识分子中出现意见分歧。一些人包括马克思主义者,认为资本主义制度比封建制度先进,是俄国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村社解体在所难免;另一些人主要是民粹派,认为社会主义是比资本主义更高的社会阶段,它的主要特点是生产资料公有,没有阶级剥削,广大民众享有社会民主,而这些西方先进国家社会主义者苦苦追求的东西,在落后俄国的农民村社却是实实在在的现实存在。因此俄国可以不实行资本主义私有制,避免资本主义阶级剥削、阶级压迫、阶级斗争的苦难,在推翻沙皇制度后直接实现社会主义。一些转向马克思主义的民粹派分子致信马克思,请教俄国是否可以依靠村社越过资本主义阶段直接进入社会主义。作为回复,马克思说:“俄国公社,这一固然已经大遭破坏的原始土地公共占有形式,是能够直接过渡到高级的共产主义的公共占有形式呢?或者相反,它还必须先经历西方的历史发展所经历的那个瓦解过程呢?对于这个问题,目前唯一可能的答复是:假如俄国革命将成为西方无产阶级革命的信号而双方互相补充的话,那么现今的俄国土地公有制便能成为共产主义发展的起点。”[5](P251)
这就是马克思关于越过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基本思想②。他有条件地承认了俄国越过卡夫丁峡谷的可能性。
信是写给开始接受马克思主义的俄国民粹派的,但是具有普遍意义。19世纪40年代马克思主义创立时,资本主义在落后的东方国家仅仅是一些萌芽,这些国家处于前资本主义的封建制度之中。此后资本主义开始向东方世界迅速扩张:1840年英国发动鸦片战争,敲开了中国的大门,1861年兴起洋务运动,中国出现最早的近代工业;1861年俄国进行农奴制改革,资本主义蓬勃发展;1868年日本开始明治维新,迅速资本主义化……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产生了工人阶级,社会矛盾激化,阶级斗争日趋激烈,马克思主义受到关注。1872年,《资本论》第一卷的第一个外文译本——俄文版,在俄罗斯问世;1883年,普列汉诺夫等民粹派分子接受马克思主义,成立劳动解放社,开始有组织地翻译出版马克思主义著作。1892年《共产党宣言》波兰文版出版,恩格斯在序言中说:“近来《宣言》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测量欧洲大陆大工业发展的一种尺度。某一国家的大工业越发展,该国工人想要弄清他们作为工人阶级在有产阶级面前所处地位的愿望也就越强烈,工人中间的社会主义运动也就越扩大,对《宣言》的需求也就越增长。这样,根据《宣言》用某国文字发行的份数,不仅可以相当准确地判断该国工人运动的状况,而且可以相当准确地判断该国大工业发展的程度。”[5](P266)同时,日本的进步知识分子开始介绍马克思主义,随后马克思恩格斯的名字为中国所知晓。十月革命后,李大钊等人为之欢呼;1920年《共产党宣言》中文版问世;1921年中国共产党成立……上述情况表明,资本主义在东方世界的扩张唤醒了东方国家的民族解放运动和资产阶级民主运动,促进了工人阶级的生成,在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之外产生了对马克思主义的需要。马克思主义的发展进入崭新的阶段,面前出现一片崭新的天地——落后的东方国家。
这是一个重大的变化。落后的东方国家接受马克思主义,使马克思主义走出马克思恩格斯所熟悉的发达资本主义世界,遇到一系列这些国家迫切需要解决而马克思恩格斯本人从未遇到过的问题。其中最突出的问题是,落后国家是不是一定要按照唯物史观原理,先经历资本主义,等到物质生产力等客观条件成熟之后才能进行无产阶级革命和建设社会主义。这个问题之所以十分突出有两个原因:第一,对广大劳动人民而言,资本主义意味着苦难、阶级冲突甚至流血。既然已经知道社会主义是比资本主义更美好的社会制度,而且按照历史规律是一定要实现的,为什么还非要经过资本主义这个“卡夫丁峡谷”不可?第二,按照辩证法的否定之否定规律,封建社会是正题,资本主义社会是反题,社会主义社会是合题。社会主义的实现是向正题即封建社会的某种回复,其中必定包含有落后的封建社会的一些合理因素。这两个原因使得许多还处在封建主义统治之下的东方国家的马克思主义者形成“落后优势论”——认为可以利用自己国家与社会主义一致的因素,不经过资本主义苦难比西方更早地进入社会主义。
例如,俄国民粹派的思想领袖车尔尼雪夫斯基说:“发展的开端和终结永远是彼此相似的:人类社会从共产主义开始,所以也应该走向共产主义。在俄国,尽管由于它的发展缓慢,这个开始一直拖延到19世纪,但这绝不意味着我们注定看不到终结。相反,我们会更快地看到它,因为‘历史像祖母一样,最喜爱小孙子’。我们没有经历原始公社和社会主义公社之间的中间时期,我们没有像西欧那样的资本主义。这没有什么关系。有的国家在经济发展上开始得比其他国家迟,但却能够远为迅速地通过发展的全程。也可以说,它能够跳跃过整个的时期。所以俄国也就可以越过资本主义时期而一下子进入社会主义。”[6](C.137)
还有毛泽东在1920年说:“理想固要紧,现实尤其要紧,用和平方法去达共产目的,要何日才能成功?假如要一百年,这一百年中宛转呻吟的无产阶级,我们对之如何处置(就是我们)。无产阶级比有产阶级实在要多得若干倍。假定无产者占三分二,则十五万万人类中有十万万无产者(恐怕还不止此数),这一百年中,任其为三分一之资本家鱼肉,其何能忍?且无产者既已觉悟到自己应该有产,而现在受无产的痛苦是不应该,因无产的不安而发生共产的要求,已经成了一种事实。事实是当前的,是不能消灭的,是知了就要行的。因此我觉得俄国的革命,和各国急进派共产党人数日见其多,组织日见其密,只是自然的结果。”[7](P7)
可见,马克思关于越过“卡夫丁峡谷”的论述实际上是对所有落后的东方国家马克思主义者共同问题的回答③。
在这样的背景下看,列宁的历史地位就在于:他适应了资本主义制度全球扩张以及与此相伴的马克思主义在全球传播这种历史趋势,努力结合俄国实际来实践马克思的思想,从而为所有落后国家的社会主义革命树立了榜样。列宁是马克思的继承人和马克思思想的实践者。
马克思关于越过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论述有两个基本思想。第一,是坚持历史唯物主义。社会主义制度的建立必须要有一定的物质条件,他把“俄国革命成为西方无产阶级革命的信号而双方互相补充”作为条件,就是因为成功了的西方无产阶级可以为落后的俄国无产阶级提供这样的条件。第二,是承认革命道路问题上的灵活性。落后俄国的农民村社公有制,可以作为俄国建设社会主义的有利条件而使俄国不走西方国家的老路。只要从西方无产阶级那里获得一定的物质条件,俄国就可以直接进入社会主义。表面上看,列宁并没有严格遵循马克思的教导。因为列宁在总结其革命实践的经验时没有提与西方无产阶级革命互相补充,只说俄国无产阶级可以“先夺权后创造条件”。实际上他和马克思一致的。首先,俄国无产阶级可以在条件不成熟时先夺取政权,这是马克思也承认的;其次,列宁也坚持唯物史观,认为社会主义制度的建立必须要有一定的物质条件。十月革命胜利后他曾遵照马克思的教导热切盼望西方无产阶级革命的成功,而且曾经给予西方国家的无产阶级力所能及的帮助。只是没有等到盼望中的喜讯而且看不到希望时,他才意识到,这些必不可少的物质条件为什么不能在夺取政权后利用政权的力量去自己创造呢?指责列宁背离了唯物史观,背离了马克思,是站不住脚的。列宁在提出自己的设想时没有也不可能对它从逻辑上加以论证,但是列宁的反对者又有谁能从逻辑上证明列宁的设想是行不通的呢?
二、列宁对马克思思想的选择
列宁既不是教条主义者,也不是修正主义者,他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的辩证法大师。
以往我们长期未能正视马克思恩格斯对自己思想的自我批评、自我否定,现在这个问题已成为学术讨论的议题,但对它的理解有些简单化。
马克思以及恩格斯的思想,一生中最明显、最重要的改变是在对1848年革命以及当时政治形势的认识上。人所共知,1848年的《共产党宣言》和1850年3月底之前写作的《1848年至1850年的法兰西阶级斗争》,突出强调阶级和阶级斗争的意义,认为资本主义的丧钟已经敲响,无产阶级应该坚持不断革命,把资产阶级革命转变为无产阶级革命,以暴力夺取政权,打碎资产阶级国家机器。但是1850年9月马克思便明确指出,无产阶级革命的条件还不具备,反对把夺取政权作为现实任务④。1859年马克思提出“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8](P33)19世纪70年代马克思进一步提出无产阶级有可能通过议会道路取得政权。到90年代,恩格斯多次肯定了议会道路,并且说:“历史表明我们也曾经错了,暴露出我们当时的看法只是一个幻想。历史走得更远:它不仅打破了我们当时的错误看法,并且还完全改变了无产阶级借以进行斗争的条件。1848年的斗争方法,今天在一切方面都已经过时了”。[9](P510)
以上所述都是客观事实。奥伊则尔曼以此指责列宁是修正主义者,有一个未经言明但事实上存在的理论前提,那就是把马克思恩格斯晚年的思想当作马克思主义的正统,同时认为1848年前后的思想已被他们否定与抛弃。其实这一前提是成问题的。一个人的思想,后面的思想可能是对前面思想的否定,因为后面的思想是正确的,前面的思想是不正确的;但是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即前后的思想虽然不一致甚至互相矛盾,但它们都是正确的。因为后面思想的产生可能不是由于前面的思想不正确,而是由于客观情况发生了变化,两种思想相对于各自的时代,都是客观情况的正确反映。马克思早期和晚期的思想就是如此。
马克思早期思想是对早期资本主义的正确反映。早期资本主义的重要特征之一是野蛮。资本家剥削工人,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资产阶级民主残缺不全,工人享受不到起码的社会保障,资本家的疯狂行为得不到有效遏制,广大工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关于这一点,我们只要读一读恩格斯《乌培河谷来信》[10](P493-518)和《英国工人阶级状况》[11](P417-419)即可。在当时,阶级斗争你死我活是客观事实。此外,资本家的相互竞争不择手段,假冒伪劣商品充斥市场,诚信严重缺失,与此相关的社会道德状况之差令人瞠目。马克思早期思想所反映的,正是这种情况。
到马克思恩格斯晚年,工人阶级的劳动条件和生活状况有了重大改善,资产阶级民主得到普及与完善,工人政党获得的选票和在议会中的席位迅速增加,资本主义制度本身已经走出了早期的野蛮状态,有了很大改变。恩格斯在《〈英国工人阶级状况〉1892年德文第二版序言》中,从资本家的经营手段的改变、社会道德状况的好转、工人阶级物质生活的改善、选举制度的健全、物质生产力的发展等新情况出发,对当时资本主义国家的现状与1848年前后相比发生的巨大改变,做了全面分析,一再强调资本主义已经度过了它的早期阶段或者青年时期。[9](P418-434)由于客观情况的上述改变,恩格斯指出无产阶级的斗争策略必须做出相应的改变。简言之,就是放弃1848年发动暴力革命的做法,充分肯定利用议会道路的可能。马克思恩格斯的思想到晚年发生改变,是因为资本主义社会本身发生了重要改变。
可见,马克思恩格斯思想的变化是社会客观情况和时代变化的反映。不能以思想观点的这种变化否定他们早期思想的合理性、正确性。奥伊则尔曼认为,只有马克思恩格斯晚期思想才是正统,是完全错误的,是把事情过于简单化了。
马克思曾经说:“理论在一个国家实现的程度,总是决定于理论满足这个国家的需要的程度。”[5](P11)马克思早期思想与晚期思想分别客观地反映了资本主义早期阶段与日趋成熟阶段的不同情况,这一点决定了它们在不同的国家会有完全不同的命运。每个马克思主义者都是从自己面对的实际情况以及由此决定的客观需要出发阅读和理解马克思的著作的。不同国家的马克思主义者,由于所处国家的发展阶段不同,面临的实践任务和理论需要不同,马克思不同时期的著作在他们面前显示的价值也不同。在落后的俄国,资本主义制度尚未确立,资产阶级民主几乎无从谈起,早期资本主义的剥削野蛮而残酷,再加上封建沙皇的反动,使得俄国虽然社会发展落后但是阶级斗争异常激烈,社会革命随时有可能爆发。[9](P669-671)列宁从这种情况出发,自觉地选择了符合俄国实际情况和需要的马克思早期思想,强调阶级斗争、暴力革命、无产阶级专政在马克思主义理论中的重要地位,不仅无可厚非,而且是完全正确的。
列宁选择了马克思早期思想,但不是照搬。
马克思早期思想是对资本主义早期阶段阶级斗争状况的客观反映,然而正如恩格斯批判空想社会主义时指出的:“不成熟的理论,是同不成熟的资本主义生产状况、不成熟的阶级状况相适应的。解决社会问题的办法还隐藏在不发达的经济关系中,所以只有从头脑中产生出来。……于是,就需要发明一套新的更完善的社会制度,并且通过宣传,可能时通过典型示范,从外面强加于社会。”[12](P724)即使是马克思也未能完全避免早期资本主义的不成熟状况的影响。早在1848以前马克思已经创立了唯物史观,但是由于怀有强烈的无产阶级革命感情,更由于与他共同战斗的早期资本主义社会工人群众的觉悟程度和理论水平不高,为了与广大工人团结战斗,马克思并不是任何时候都强调科学理性的重要,强调必须用科学理性控制革命的激情⑤。1848年革命的失败使广大工人群众受到严酷的教训,马克思在这时才开始强调阶级斗争和暴力革命的局限性。
《资本论》出版后,马克思在给恩格斯的一封信中说:“至于这本书本身,那末应该区别其中的两个部分:作者所做的正面的叙述(另一个形容词是‘切实的’)和他所做的倾向性的结论。前者直接丰富了科学……至于作者的倾向,也同样需要加以区别。当他证明现代社会,从经济上来考察孕育着一个新的更高的形态时,他只是在社会关系方面揭示出达尔文在自然史方面所确立的同一个逐渐变革的过程。自由主义的关于‘进步’的学说(这是迈尔的本来面目)是包括了这一点的,而作者的功绩是:他指出,甚至在现代经济关系伴随着直接的恐怖的后果的地方,也存在着潜在的进步。由于他的这种批评的观点,作者同时也就——也许是违反着自己的意志——消灭了所有专门家的社会主义,也就是所有乌托邦主义。与此相反,作者主观的倾向——他也许由于自己所处的党的地位和自己过去的历史而不得不如此——也就是说,他自己怎样设想或者怎样向别人表述现代运动、现代社会发展过程的最后结果,是同他对实际的发展的叙述没有共同之处的。如果篇幅许可比较详细论述这个问题,那也许可以指出,他的‘客观的’叙述把他自己的‘主观的’奇怪想法驳斥掉了”。[13](P410-411)
这些话把马克思在《资本论》出版之前,主要是1848年革命前后,心里的两种倾向——一种是科学倾向,严格强调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性;另一种是价值倾向,因对无产阶级苦难的同情而产生的革命激情——相互间的矛盾讲得非常清楚。马克思的意思很清楚:以为靠革命激情就可以实现社会主义,是错误的。
至于列宁,内心与马克思一样存在着两种倾向的冲突。在19世纪末与民粹派斗争时,他强调唯物史观的建立使社会发展成为“自然历史过程”;但在《怎么办?》以及《国家与革命》中,特别是在十月革命后推行战时共产主义政策时,他又表现出与民粹派类似的对革命激情和阶级斗争的赞颂与依赖。列宁毕竟是马克思主义者。据巴加图利亚说,在向新经济政策的转变中列宁想起了1852年马克思致约·魏德迈的信,让人把它找了出来⑥。马克思在信中说:“在我以前很久,资产阶级历史编纂学家就已经叙述过阶级斗争的历史发展,资产阶级的经济学家也已经对各个阶级作过经济上的分析。我所加上的新内容就是证明了下列几点:(1)阶级的存在仅仅同生产发展的一定历史阶段相联系”。[9](P547)列宁选择了马克思的早期思想强调阶级斗争和暴力革命,但如果仅仅如此,他就是在重复马克思早年的错误。然而列宁在此时并没有忘记唯物史观。他在前述“政治遗嘱”中提出:你们说,为了建立社会主义就需要文明。好极了。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首先在我国为这种文明创造前提,如驱逐地主,驱逐俄国资本家,然后开始走向社会主义呢?按照列宁的思想,借助暴力革命驱逐地主资本家只是在创造前提,有了这个前提之后,还是要致力于建设社会主义所需要的客观条件——文明,也即社会主义所需要的物质生产力和民众的文化水平。这表明他已经把革命激情与社会规律的要求很好地结合起来了,避免了马克思早期的片面性。
三、关于列宁主义的评价问题
列宁是马克思思想的实践者,他领导的十月革命即将迎来100周年。今天应该如何评价列宁主义以及它所体现的马克思的思想,是一个重要而又比较复杂的问题。
由于苏联解体和苏联共产党下台,也由于中国共产党的改革开放,许多人认为历史已经就列宁发动的东方国家社会主义试验做了结论:这条道路是行不通的,列宁主义失败了。其实这一结论本身未必能够成立。认为列宁主义失败了,前提是把苏联共产党的下台和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旗帜从俄罗斯等苏联国家社会舞台前沿隐退,作为社会主义共产主义是否存在的标志。其实,如果我们不看旗帜,而是就生活实际来看,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并没有因苏联的解体而退出舞台,相反,在当今世界所有国家,马克思所理解的共产主义因素不是少了,而是越来越多⑦。如果看到这一点,就不能简单说苏联解体是列宁主义失败的证明。当然,对此需要专文加以论证。但是即使退一步说,承认苏联解体意味着社会主义试验失败,如何评价列宁主义和马克思关于东方国家社会主义道路的思想,也需要分析。
第一,有人会说,列宁亲手缔造的社会主义苏联解体了,这是无可否认的历史事实,难道这还不能说明列宁主义行不通吗?的确不能说明。因为苏联解体并不是历史的必然。由于二战前后的新科技革命,科学技术真正成为第一生产力,以高度集中为主要特征的社会主义模式不再适应生产力发展的需要,苏联改革势在必行。只是戈尔巴乔夫受抽象人道主义哲学影响,无视客观条件,推行民主化公开性,导致旷日持久的历史反思,政局失控,改革失败,才造成国家解体的后果。苏联解体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第二,不仅如此,列宁在俄罗斯的社会主义试验,经过斯大林的努力,建成了被人称为斯大林模式的社会主义制度。这种制度极大地促进了苏联的工业化,上世纪30年代创造了经济和社会发展的奇迹,与当时席卷资本主义世界的经济危机形成鲜明对照。高速发展的不仅是经济,文化教育、科学技术、医疗卫生都取得了令世界震惊的成就。同时还应该承认,苏联基本上消灭了生产资料私有制,没有阶级剥削和阶级压迫,不能不说是一种社会主义,而且是取得了巨大成功的社会主义。这绝不是列宁主义的失败。
第三,苏联最让人诟病的是民主制度不健全,甚至完全缺失。民主制度不健全的确是苏联社会主义制度的重要弊端,这一点毋庸讳言。但是我们不应该忘记,对于任何社会,民主建设都是一个长期的过程,社会越落后,这一过程越长。即使是西方发达国家,也只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公民的普选权才真正确立。在政治上,俄罗斯在1917年2月才推翻了封建沙皇的统治;在文化上,俄罗斯从未经历过西方的文艺复兴、启蒙运动,而且绝大多数人信教,具有浓厚的中世纪色彩,十月革命时大多数人是文盲。在这样的国家不可能有健全的社会主义民主。有人说,列宁及其后继者斯大林建成的是封建社会主义、专制社会主义、官僚社会主义,甚至根本不是社会主义。这些说法都有道理,但是在封建传统没有来得及清除的俄罗斯,还能建成其他的社会主义制度吗?民主制度不健全,是“先夺权后创造条件”试图跃过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东方社会主义国家在一个时期不可避免的问题。列宁早就看到了这一点,提高劳动人民的文化水平,完善社会主义民主,探索劳动人民真正当家做主的途径,是列宁晚年最大的关切。
人们对列宁主义的批评,主要集中在沿着列宁的道路建成的苏联社会主义制度与马克思恩格斯关于社会主义的设想不相符合这一点上,最突出的又是指责它缺少民主。他们的逻辑是:苏联建成的不是马克思设想的社会主义,因而列宁的事业是失败的。不但奥伊则尔曼这样看,许多俄罗斯人以及世界上众多关注马克思和马克思主义命运的人都这样看。但是我们必须指出,这种看法是完全不正确的。在这里我们又一次看到了列宁所极力反对的不顾客观条件从僵化的概念出发的教条主义。持这种看法的人心中念念不忘马克思恩格斯关于社会主义的论述,以此为标准评价苏联的现实的社会主义制度。他们不明白,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统一的社会主义模式。社会主义是作为资本主义的对立物存在的。资本主义是以资本增值的需要为中心组织起来的制度,社会主义是以整个社会的需要为中心组织起来的制度。一个社会只要体现了一切服务于社会整体需要这一原则,其制度就是社会主义的。至于具体形式,可以说,有多少个社会主义国家,就有多少种符合各自国情具有各自特色的社会主义。社会主义没有公式,只能结合各自国家的具体情况去摸索,去创造。民主不健全是东方落后国家存在浓重封建遗迹这一特点造成的,它和马克思的社会主义概念有出入,但是符合东方国家的国情,是这些国家唯一现实的社会主义。民主当然是马克思社会主义概念的重要内容,但是民主在一个国家以什么形式实现、实现到什么程度,要取决于这个国家的实际情况。在落后的东方国家,民主需要逐步建设完善。列宁不是从抽象原则出发,而是从俄罗斯的具体国情出发,他是正确的。
在俄罗斯,哲学家M.M.梅茹耶夫对列宁的布尔什维克革命和社会主义试验做了与奥伊则尔曼完全不同的评价。梅茹耶夫并不认为苏联是马克思本人想象中的社会主义,但是他对苏联和列宁领导的布尔什维克革命的认识,完全没有教条主义,与列宁一样体现了活生生的辩证法。他认为,列宁在去世之前选择了既不属于资本主义也不属于社会主义的新经济政策。“在列宁之后,布尔什维克选中的是另一种现代化模式——既没有市场也没有民主的模式。他们率先走上了非自由主义的、非市场的然而是加快了的现代化之路。随后许多不直接属于欧洲地区的国家都走上这条道路。结果是俄罗斯实现了向工业社会的突进,技术工艺的发展达到了可以与西方相比的水平。如果有谁说没有布尔什维克也可以实现这种突进,那他就大错特错了。使一个多民族的、没有形成公民社会并缺少自由主义形式的发达中产阶级的国家现代化,同时保证它的领土完整与国家主权,未必是可能的。临时政府只能短期执政就充分证明了这一点。布尔什维克取得了胜利,因为他们是20世纪的人,而他们的反对者和其他人仍然停留在19世纪。19世纪政治信仰的主要象征是关于自由的自由主义思想,布尔什维克的反对者们正是受这样的思想所控制。……要知道,布尔什维克取得胜利不是因为他们忠于社会主义理想,而是因为他们有实现了集中化并团结在自己领袖周围的党,有得到实现的领导国家的决心。……既不能说布尔什维克的胜利是偶然的,也不能说它是不公正的。对于国家的现代化,谁也不能做得比他们更多,尽管他们是以不民主的手段在俄罗斯传统的动员性⑧经济制度中行事的。在后工业时代,他们提出的现代化模式已经行不通了,但是对于20世纪初的俄罗斯,显而易见,他们的模式是唯一可行的。……在20世纪,现代化绝不是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都是用民主的手段实现的。难道在今天,似乎社会主义和马克思主义已经终结了,但是布尔什维克对集中起来的权力,所谓垂直权力的信仰,不是正在以新的力量复活吗?”[14](C.119-120)
许多人以充满暴力、恐怖为借口诋毁十月革命,对此梅茹耶夫予以反驳。他认为这些现象是任何革命,包括资产阶级革命,都不可避免的。不能对革命进行道德评价。就其本性而言,革命就是不道德、不合法的,是强制性的。暴力、恐怖、国内战争,从革命的角度看是合法的。他认为,“重要的是:十月革命的极端性和残酷性可以用俄罗斯还不具备对社会进行资产阶级民主改造的条件(即使是现在,这些条件在许多方面仍不具备)来解释,完全不能把它们归咎于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理念。”[14](C.121)
列宁强调的无产阶级专政被许多人攻击。梅茹耶夫与他们不同,有自己的独特看法。他说:“如果说马克思恩格斯对于无产阶级在已经形成资产阶级民主的条件下夺取政权做了论证,认为不可能有比这种民主更好的东西,那么在一个对民主一无所知的农民的、半无产阶级的国家从事活动的列宁及其战友,在夺取和捍卫政权过程中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党。在这样的国家,真正的民主派任何时候都不可能掌权,即使掌了权,也会很快失去。”[14](C.123)
在对列宁主义的评价问题上,我们听惯了要么全盘否定,要么全面捍卫的截然对立的声音。梅茹耶夫的分析要深入得多了。他的论述所体现的正是马克思主义一切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的基本精神,是马克思和列宁的那种活生生的辩证法。
列宁的许多政策以及苏联的社会主义制度与马克思关于社会主义的设想不完全一致,但它们是唯一符合俄罗斯实际的政策与制度,是马克思的相关思想与俄罗斯实际的结合。社会主义苏联一方面体现了社会主义基本原则,另一方面极大地促进了物质生产力和整个社会的发展,促进了俄罗斯和苏联其他加盟共和国的现代化。认为列宁主义和马克思“越过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思想已经被证伪的说法是错误的。假如苏联没有解体,列宁开创的社会主义试验完全可以继续。
列宁生前及去世以后,有很多人对他提出批评。其中有普列汉诺夫、考茨基等第二国际理论家,甚至包括卢森堡,奥伊则尔曼也在其中。在对待马克思的思想上,他们与列宁有两个重要区别:第一,他们是从理论出发来看无产阶级革命斗争的现实,而列宁是从革命斗争的实际需要出发来看马克思主义理论;第二,他们不懂得或者不会运用辩证法,恪守马克思的概念、词句,列宁则掌握了活生生的辩证法,更多地强调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强调概念的灵活性。列宁说:“辩证法是一种学说,它研究对立面怎样才能够同一,是怎样(怎样成为)同一的——在什么条件下它们是相互转化而同一的,——为什么人的头脑不应该把这些对立面看作僵死的、凝固的东西,而应该看作活生生的、有条件的、活动的、彼此转化的东西。”他还说:“概念的全面的、普遍的灵活性,达到了对立面同一的灵活性,——这就是实质所在。”[15](P90、91)由于上述区别,列宁总是从实际出发,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重视特殊性,灵活运用马克思的概念和理论。概括地说,列宁是实践家,他的批评者则都是理论家。这些理论家过于强调普遍性,不重视各个国家的特殊情况,把马克思的或者自己提出的理论变成了教条。他们是教条主义者,这就是问题的实质。
让我们以列宁的一段话来结束本文。《论我国革命》的最后一段这样说:“不用说,按考茨基思想编写的教科书在当时是很有益处的。不过现在毕竟是丢掉那种认为这种教科书规定了今后世界历史发展的一切形式的想法的时候了。应该及时宣布,有种想法的人简直就是傻瓜。”[4](P360)
列宁已经认识到,批判他的人在理论上可能是正确的,但是要把这些理论教条地照搬到现实生活中,是只有傻瓜才会做的事。
注释:
①参见Косолопов Р.И.Спасибо-не наДо!.См.:Маркc
изм:прошлое, настоящее, будущее.М.,"МАКС-Пресс",2003,c.157-166.许多人指责他投机善变,见风使舵,为他率先背叛马克思列宁主义而表示愤慨。
②在《给维·伊·查苏利奇的复信》中,马克思说:如果俄国村社能得以保存,“它有可能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而占有资本主义制度所创造的一切积极的成果。”(参见《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769页,人民出版社,1995年。)
③参见恩格斯《〈论俄国的社会问题〉跋》,载《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第459页,人民出版社,2009年。在那里恩格斯说:马克思关于越过卡夫丁峡谷的思想“不仅适用于俄国,而且适用于处在资本主义以前的阶段的一切国家”。
④马克思在“共产主义者同盟”1850年9月15日中央委员会会议上说:“我们所献身的党,幸运的恰恰是还不能取得政权。我们的党只有在条件允许实现它的观点的时候,才能取得政权。”(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7卷,第620页,人民出版社,1959年。)
⑤参见巴加图利亚为2007年俄文版《共产党宣言》写的注解。Маркс, К.,ЭнгеЛъс,Ф.Манифест коммунистической партии.c.184.М.,2007.
⑥参见Маркс,К.,Энгельс,Ф.МаниФест коммунист-
ической партии.c.185-186.М.,2007.
⑦参见安启念:《马克思恩格斯伦理思想研究》,武汉大学出版社,2009年。奥伊则尔曼也有类似的观点,参见Ойзерман Т.И.Марксизм и утопизм.М.,2003,c.97-98,c.496.俄罗斯哲学家М.М.梅茹耶夫对这个问题有深入的理解,参见安启念主编:《当代学者视野中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俄罗斯学者卷》,第210-224页,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
⑧指从18世纪初彼得大帝改革以来,俄罗斯人和俄罗斯社会一直处于被动员起来准备为某种目标去奋斗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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