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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80年代初我国开始引进外资以来,我国利用外资工作取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据统计, 截至1997 年底, 中国利用外资累计额已超过3600亿美元。近期由于亚洲金融危机的影响,我国外资流入量有所减少,国家正积极改善投资环境,以尽力扩大引资规模。笔者认为,在肯定利用外资对我国经济发展的正面效应的同时,也应充分考虑利用外资中存在的问题,而且鉴于目前国内经济现状,引资步伐应适度从缓。
一、我国利用外资中的问题
1.大规模引进外资加大了人民币升值的压力
人民币汇率制度是在以市场供求为基础的、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因此,市场供求便成为决定汇率走向的基础。近几年来,由于外商投资增加、外企借入外汇贷款增加、国家外债规模增加以及中国资本外流减少及回流增加,在现行银行结、售汇制度下,我国外汇市场的外汇供应量大幅增长。由于中央银行坚持适度从紧的货币政策,外汇供给的持续增加在一定程度上加大了人民币升值的压力。与此同时,由于亚洲金融危机的影响,目前除人民币和港币外,亚洲其它主要货币纷纷贬值。这些货币的大幅贬值显然会对中国出口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带来一定影响。尽管我国政府从大局出发,多次保证人民币不会贬值,但我们也为此付出了较大代价。在周边国家货币大幅贬值的背景下,由于外资流入所引起的人民币升值压力更加剧了我国国民经济对外环境的恶化。可以预见,短期内亚洲各国货币贬值情况不会有太大改观,那么人民币不贬值的承诺到底要维持多久,尚有待探讨。在这种情况下,增加利用外资规模将进一步加大人币升值的压力,更加不利于我国的进出口贸易,将会在更大程度上不利于我国经济的发展。
2.巨额外资的流入,加剧了国内资源的浪费
一国的经济建设要以“充分动员国内资金为主,利用外资为辅”,这是符合辩证唯物法的观点,也是世界各国的一致观点。发展经济学理论认为,一国的经济发展只有建立在充分利用本国资源尤其是资本这一稀缺资源的基础上,才能持续、健康、稳定地发展,利用外资只能用来补充国内储蓄的不足。而不能代替国内储蓄,是通过促进生产力的提高和经济发展,帮助国内储蓄增长机制的生成,而不是抑制或阻碍本国储蓄机制的生成。东南亚各国之所以发生金融动荡,其主要原因在于它们对外资严重依赖,不适当地用外资代替国内储蓄,忽视了国内储蓄的应有作用。我国自1992年以来,利用外资的规模不断扩大,极大地促进了经济发展。但是,在大量利用外资的同时,我国也出现了日益增加的资金过剩。1997年上半年全部存款余额超过贷款余额近7300亿元,全年估计超过10000亿元。随着1998年3月份法定存款准备金率的调整,我国银行的超额准备金量进一步加大。但由于目前国内企业状况不佳,银行担心信贷资产遭受损失,因此“惜贷”现象十分普遍,使银行的存差进一步增大。在此情况下,一方面有大规模的银行资金过剩,另一方面我们却在继续大量引进外资,既增加了资金的使用成本,同时加剧了国内资源的浪费,是严重的双重利益损失。
3.外资投向不合理,加剧了我国经济结构的失衡
目前,在我国宏观经济总量趋于平衡的情况下,经济运行中的结构性矛盾更加突出,主要表现在:一是产品结构不合理。二是产业结构不合理。三是地区经济结构不合理,特别是东部同中西部地区在经济发展水平方面的差距仍然较大,阻碍了我国整体经济水平的提高。
在我国引进外资初期,由于只注重引进外资规模,忽视了利用外资的结构,没有将外资投向同调整本国产业结构紧密结合起来,因而,利用外资成为造成我国目前经济结构失衡的重要原因。从近几年外资投向来看,主要存在如下问题:一是在行业选择上,外资主要投向了第二产业特别是制造业,尤其是一般加工工业和劳动密集型产业,而对于国民经济薄弱环节的基础产业、高科技产业、农业、交通业等投入较少。据1996年底的统计,在中国已经批准设立的外商投资企业中,50%为加工项目,30%为房地产、饭店、旅游、服务业等,10%为基础设施项目,2.5%为农牧渔业,7.5%为其他项目。这种局面的产生也与一些地方政府只考虑本地区、本部门利益,片面追求利润和创汇能力强的加工工业,盲目引进、重复建设有一定关系。尽管近年来因国家调控政策的实施而使这种情况有所改观,但外商投资方向的不合理以及由此加剧的产业结构不合理的基本状况并未发生实质性变化。二是在地区选择上,外资主要投向经济比较发达、政策比较优惠的东部沿海和经济特区,而投向广大中西部地区的外资数量却很少。在1979—1994年16年间,我国中西部18个省区外资实际投入资金为104.21亿美元,占全国的10.01%。 近两年虽然提高到13%左右,但并未从根本上改变外资集中投向沿海地区的趋势。这样,一方面由于外资的大量投入使沿海经济特区以超常的速度实现其经济繁荣和社会进步;另一方面,中西部地区却因难以吸引外资而使经济和社会发展相对滞后,并呈恶性循环之势,加大了我国地区经济发展的不平衡。
4.我国利用外资引进先进技术的收效不大
我国引进外资的目的之一就是通过引进外资来引进国外的先进技术和设备,促进我国的科技进步和主导产业的升级。但是,我国近年来外商投资的一个明显特点就是投资规模偏小,一般规模在100—250万美元之间。规模小的结果和特征必然是非资本和技术密集型投资,而是劳动密集型投资。外资比较集中地投向低技术项目,属于国际先进水平的项目为数不多。1995年底,已被有关地区和部门评为“先进技术企业”的项目只有1000余个,仅占同期开业的全部外商投资企业的0.8%左右。这主要是因为:一方面以技术、设备合资的企业,虽然给中国的合资产品、产业带来了技术进步,但这些技术主要是适用技术,而不是先进技术;另一方面,大量港、澳、台中小资本档次较低,对我国技术进步影响不大。而国际著名跨国公司的先进技术,只转让适用技术,不转让开发技术,在我们消化吸收尚且不足的情况下,创新能力是有限的。
5.假投资、真融资现象严重
近几年,我国一直实行适度从紧的货币政策,国内一些投资主体为了逃避人民币信贷规模控制,采取各种措施,变相扩大投资规模。较为常见的方式是:中外合资企业中对外方投资采取固定回报率,外方注册资本采用贷款方式计算投资回报,外方多不参与项目管理。在合作期前几年,中方参照国际商业贷款利率保证外方连本带利收回投资本金,同时中方还要按外方出资额的一定比例向外方支付红利。这实际上是一种债务性资本流入。它绕过外债规模引进外资与外方合作,实际偿债人是中方。其后果是:一方面由于外方不参与经营管理,中方还得保证其获得目标利润率,将经营风险完全转嫁给中方,使我国引进外资及相应建设项目的成本及风险加大;另一方面,该种外资多投在交通、能源、通讯和商业服务业等外汇不平衡项目上,影响国际收支统计和外汇统计的准确性,给国家宏观经济决策传递不准确的信息,使国家潜在的外债偿还风险增大。
二、我国利用外资的政策思考和建议
1.协调利用外资与内资的关系,掌握适度的利用外资规模
一国的经济发展应建立在对国内资金的充分动员和合理利用上,在此基础上,一国经济建设资金不足部分应通过利用外资来解决。我国引进外资坚持的一个原则就是“充分动员国内资金为主,利用外资为辅”,我们应很好地坚持这一原则,充分动员国内储蓄,减少对外资的过分依赖。在今后几年,我国已经出现的国内资金过剩状况将不会改变,有可能延续到下世纪。因此,我们在政策与口号上仍然坚持欢迎外资的同时,要根据我国工业化、产业、技术要求,民族经济发展的要求,中国国际竞争力的要求,对外资进入要有一个管理与控制降低外资的使用规模。同时,应进一步深化金融体制改革,加快金融市场建设,实行金融深化政策,充分动员和刺激国内储蓄的增长,拓宽融资渠道,通过多样化的投资渠道使储蓄有效地转化为投资,变高积累率为高投资率,确保资本这一稀缺资源在我国得到合理的配置。在国内资金得到充分、合理、有效利用的基础上,经济建设所需资金缺口再由外资来弥补。
2.提高引进外资质量,优化外资投向
一是应大力引进深加工工业和技术密集型项目,从中小资本向大资本转变,限制中小资本和纯资金的投入,努力实现向技术含量高、附加值大的项目转移,改变目前一般加工工业和劳动密集型企业占主导地位的局面。二是立项审批部门应严格执行国家的产业政策,积极引导外商投资于基础产业、支柱产业以及高新技术领域和国有企业的技术改造项目,从而优化产业结构。特别是在目前,积极引导外资投向我国房地产以及住宅开发项目,促进新的经济增长点的形成,也应成为我国今后的重要政策取向。三是努力改善中西部的投资环境,改善其能源、交通、通讯等基础设施建设,利用中西部地区劳动力多、资源丰富的特点,引导外商投资企业中的劳动密集型企业和一般加工工业向中西部投资,一些以某种资源为基础的初加工和深加工的大型项目,也可以逐步向其转移。
3.严格区分权益性资本和债务性资本
引进外资中大量假投资、真融资现象的存在并日趋严重,使得大量债务性资本游离于外债管理之外,使许多地方政府可以绕过外债规模管理的限制,扩大投资规模,导致盲目建设、重复建设现象严重。因此,我们应科学地对投资项目进行认定,区分债务性资本和权益性资本,并进行分类管理。判断一项资本流入是否为债务性资本,应看其是否有固定偿还期限和固定回报。权益性资本虽然需要偿还,但与经营成果挂钩,既没有固定的偿还期限,也没有固定的回报水平。如果是享有固定回报,尽管名义上是注册资本,也应认定为外债,将其纳入外债的统计与管理。
4.加强对外资的管理与监控
利用外资必须讲求效益,我国应成立外资的专门管理机构,负责全国引进外资管理工作,制定国家的引资计划和利用外资的政策、法规,审批大规模外资项目,定期对各地审批项目进行检查等,保证外资的利用效益。同时,我们要加强对资本流动特别是短期国际游资流动和国际收支平衡状况的监控,防止大规模国际投机资本的混入,这对于利用外资总额已超过3600亿美元的中国而言永远是一项重要工作,也是东南亚金融危机带给我们的重要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