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突厥语辅音的构拟,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辅音论文,突厥论文,原始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
构拟原始突厥语的辅音系统是 突厥历史比较语音学的重要任务之一。目前学者们主要是根据现代语言和方言以及古代文献提供的材料来从事原始突厥语辅音系统构拟的。
正如构拟突厥语族语言的元音系统,原始突厥语辅音系统的构拟也是建立在两方面基础之上的。一是一些阿尔泰学家在研究阿尔泰语言理论的过程中,在构拟原始阿尔泰语音系统的同时也构拟了原始突厥语的语音系统。这里面包括B·科特维奇、M·拉塞农、G·J·兰司铁和N ·波普的著作。比如N ·波普在他的著作中构拟了原始阿尔泰语的辅音系统,区分了前突厥语和原始突厥语。他所构拟的原始阿尔泰语辅音及其在前突厥语、原始突厥语和古代突厥语中的发展演变情况如下:(注:N.Poppe,Vergleichende Grammatik der Altaischen Sprachen.T.1.Vergleichende Lautlehre.Wiesbaden,1960.)
原始阿尔泰语 前突厥语、原始突厥语和古代突厥语
二是在突厥语族现代语言和古代文献材料研究基础上对原始突厥语辅音系统的构拟。
近些年来,突厥语族具体语言和方言的研究有了很大的进展,出版了一大批具体语言的描写语法和对照词典,同时一些过去鲜为人知的语言和方言也得到了介绍和研究,再加上古代文献语言的研究和一些古代文献的不断发现和刊布,这些都为以突厥语族语言材料为立足点来构拟原始突厥语语音系统创造了条件,从而使重新建立突厥语言史成为可能。关于原始突厥语的辅音系统,目前还没有任何直接的材料可以加以说明,主要是根据现代活的语言材料以及古代突厥文献材料进行构拟。在原始突厥语辅音系统中,词首辅音占据着十分重要的地位。原始突厥语词首是什么样的,是只有清辅音,还是清辅音和浊辅音同时存在?这是突厥语研究中很有争议的问题。在这个问题上学者们有三种不同的假说。(注:
·Р·捷尼舍夫主编:《突厥语言历史比较语法》,《莫斯科》,科学出版社,1984年,第171—176页。)
第一种观点认为,在原始突厥语中清辅音和浊辅音都可以出现在词首。持这种假说的学者主要有Ф·彼德尔森(Ф.Педерсен)、В·М·伊里奇-斯维特奇(В.М.Иллич-Свитыч)等。支持这种观点的根据是原始语言清塞音*k和浊塞音*g的区别不仅仅保留在乌古斯语组的语言中,在楚瓦什语中也可以看到它的痕迹。此外,在乌古斯语言以及图瓦语和托发拉尔语中也都可以看到词首t和d的对立。(注:H. Pedersen,Türkische Lautgesetze.-ZDMG,1903,Bd.57,531.В. М. Иллич-Свитыч, Алтайскиеденталъные d, t, δ.-B кн.:Этимология.М.,1965,43; С.А.Старостин,Алтайскаяпроблема
и
происхождениеяпонского языка.-М.:Hayka.1991.5-6.)具体为:
原始突厥语乌古斯 图瓦-卡拉嘎斯语
在B·M·伊里奇-斯维特奇《阿尔泰语的齿音:t,d, δ》(注:В. М. Иллич-Свитыч,Алтайские денталъные:t,d,δ.-Вя.1963,N6.)的著作中提出了阿尔泰语系各语族原始语构拟的对应:
原始阿尔泰语 原始突厥语 原始蒙古语 原始通古斯满洲语
*t‘ *t *t *t
*t*d *d *d
*d*j *d *d
B·M·伊里奇-斯维特奇的另一篇论文《阿尔泰语的颚音:*k‘,*k,*g》(注:В.М.Иллич-Свитыч,Алтайские гуттуральные:*k‘,*k,*g.-Этимология,1965.)中提出了阿尔泰语系各语族原始语构拟的对应:
原始阿尔泰语 原始突厥语 原始蒙古语 原始通古斯满洲语
*k‘ *k‘ *k*x
*k *k
*k*k
*g
*k‘ *g*g
....
M·拉塞宁(M.R as a nen )断定在突厥原始语言词首只可以遇到g、k、t、b、s几个辅音。(注: М. Рясянен, Материалыпо
исторической фонетике тюркских языков,Москва,Издательство иностранной литературы,1955,124.)K·门格斯(K.Menges)也认为原始突厥语有词首清辅音和浊辅音的对立。他认为虽然原始突厥语和古代突厥语只有词首浊辅音*b,但是东南语群的语言在其历史发展的古代阶段曾区别过词首的d和g。此外,词首d和g的痕迹也保留在不同的突厥语中。显然,K ·门格斯认为在词首存在的不是清音和浊音,而是称为fortes和lenes, 即强音和弱音或半清辅音和半浊辅音。(注:K.Menges,The turkic languages and peoples.Wiesbaden,1968,86.)
第二种观点认为,在原始突厥语中只存在一个浊辅音b。N·N ·波普(N.N.Poppe)认为在共同阿尔泰语时期,存在着浊塞音b、d、g。他认为在原始突厥语中由这些辅音中只保留下来了一个b,当时g和k,d和j没有区别。(注:N. Poppe,
VergleichendeGrammatik der altaischen Sprachen.Wiebaden,1960,20.)B·A·博戈罗季茨基(В.А.Богородицкий)也指出了在西伯利亚方言和楚瓦什语中词首的b消失的情况,而在他的著作中则没有提到词首浊辅音d 和g是否存在。(注:В.
А. Богородицкий,Введение в татарское языкознание
всвязи с
другимитюркскими языками,
Казань,1953,111.)Г· 兰司铁(Г.Рамстедт)在自己的一系列有关突厥、蒙古、满-通古斯、 朝鲜4 个语族亲属关系的著作中阐述了自己的观点,认为对古代突厥语来说作为阿尔泰语清辅音*p的痕迹的浊辅音b(m)与清辅音t、k、 q同时存在是可能的。
第三种观点认为在突厥语族所有语言中,包括原始突厥语,词首都不存在浊辅音。B·B·拉德罗夫(B.B.Радлов)同意在东部语组语言中浊辅音是清辅音的变体的原则。(注:W.W.Radloff, Phonetik ..der nordlichen Türksprachen.Leipzig,1883,131—133,199—200.)这一原则B·B·拉德罗夫在V·汤姆逊(V.Thomsen )理论发布前后回鹘文献的转写中得到运用。而V ·汤姆逊在研究《福乐智慧》的韵脚时得出结论,即在文献语言中存在清辅音和浊辅音的区别。 (注:V.Thomsen,Sur la système des consonnes dans la langue ouigoure.-KSz.,1901,k.2,241—259.)
Б·А·谢列布列尼科夫(Б.А.Серебренников)认为词首清辅音一般是语言粘着结构的结果。(注:Б. А.Серебренников,Причины устойчивости агглютинативного строя и вопрос о морфологическом типе языка. - Морфологическаятипология
и
проблемыклассификации
языков.М.,1965,19.)А·М·谢尔巴克(А.М.Щербак)表示反对关于在突厥语言词首按清浊或强弱特征存在相关辅音对立的说法。词首是词中最重要的位置,因为正是在这里集中了最大量的信息。他指出,在图瓦语和乌古斯语事实上不存在直接的对应关系,无论在图瓦语中,还是在乌古斯诸语言中都发生过词首清辅音弱化的过程,虽然这个过程是不均衡的。按他的观点,作为清辅音/浊辅音或强辅音/弱辅音的区别不应该解释为消失了的对立的遗迹,而应该解释为某一个音位的音位变体留在方言内部或方言之间语音交替的痕迹。(注:А. М. Щербак,Сравнителъная фонетика тюркских языков,Л.,1970,90~95.)
在突厥学家的著作中,学者们试图解释方言中词首清辅音和浊辅音的交替现象。比如H·K·德米特里耶夫(H.K.Дмитриев)根据词首在两种情况下辅音的特征来区别突厥语,即带相对自由型词首辅音的语言和带有相对不自由型词首辅音的语言。属于第一种情况的语言是乌古斯成份占优势的语言,如阿塞拜疆语、土库曼语、嘎嘎乌孜语、克里米亚鞑靼语的南克里米亚方言。克普恰克成份占优势的语言属于第二类,如哈萨克语、吉尔吉斯语、诺盖语、卡拉卡勒帕克语等。带相对自由型词首辅音的语言在于浊辅音d和g可以出现在词首;而带有相对不自由型词首辅音的语言只有相应的清辅音t和k。(注:Н.К.Дмитриев, Грамматика кумыкского языка.М.;Л.,
1940,14;Ответственный
редактор Э.
Р. Тенишев, Сравнителъно
-историческаяграмматика тюркских языков,фонетика.Издательство《Hayka》,М.,1984,173.)
二
为了使读者有一个较全面的认识,下面我们介绍几部著作对原始突厥语辅音系统的构拟。
Э·Р·捷尼舍夫主编的《突厥语言历史比较语法》(语音学)(注:Э·Р·捷尼舍夫主编:《突厥语言历史比较语法》(语音学),《科学》出版社,莫斯科,1984年,第170—171页。按该书实际符号引用。)把原始突厥语划分为“早期”和“晚期”两个阶段,所以原始突厥语辅音的构拟也分为“早期的”和“晚期的”。
在其原始突厥语早期的辅音系统中有12个辅音音位,即:
在其原始突厥语晚期的辅音系统中有17个辅音音位,即:(注:表中位于舌尖部位的浊擦音zγ从上下文来看应该是z,γ。)
Б·А·谢列布列尼科夫和Н·з·嘎吉耶娃合著的《突厥语言历史比较语法》(注:Б·А·谢列布列尼科夫、Н·з·嘎吉耶娃:《突厥语言历史比较语法》,《科学》出版社,莫斯科,1986年修定本,第27—28页。按该书实际符号引用。)所构拟的原始突厥语辅音系统共有20个辅音音位:
作者指出,原始突厥语辅音系统的主要特点是在词中出现的位置上受到一定的限制。上述音位中只有
可以出现在词的任何位置上。塞音б不能出现在词尾。所有的响音以及
完全不出现在词首。ш极少出现在词首。边清音л使用得很少。
А·М·谢尔巴克所构拟的原始突厥语辅音系统有17个辅音音位,(注:А·М·谢尔巴克《突厥语言比较语音学》,《科学》出版社列宁格勒分社,列宁格勒,1970年,第105—106页。)即:
塞擦音 舌中音
由于存在着这样的争论,突厥语言学界多年来在原始突厥语辅音系统的构拟方面还没有形成一个统一的认识。
三
我认为,构拟原始语言辅音系统首先要解决的是语言的历史分期问题。以前我曾把公元7 世纪出现书面文献以前这一时期的语言称为原始突厥语。它又可以分为三个时期:早期、中期和晚期。原始突厥语时期之后的公元7—9世纪称为古代突厥语,那时已经有了书面文献。这样,我们可以给突厥语的历史发展拉出一个大致的轮廓:原始突厥语、古代突厥语和现代突厥语。原始突厥语的元音系统也相应地分为早期、中期和晚期。和这种分期相适应,突厥语族语言辅音的发展历史也可以相应的分为原始突厥语的辅音系统、古代突厥语的辅音系统和现代各语言的辅音系统。同样,原始突厥语的辅音系统也相应地可以分为早期、中期和晚期。
早期原始突厥语辅音系统的组成情况应该是和当时词汇结构的特点相联系的。关于早期原始突厥语词汇结构的特点我曾经专门探讨过。(注:参见拙作《从现代哈萨克语词的构成看原始突厥语词汇的特点》,《语言研究》1994年第1期。 )我认为原始突厥语词汇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特点,那就是在其发展进程中曾经有过一个以单音节词为主的时期,并且这些单音节词主要由FY(即辅音+元音)形式的词构成。这就决定词首辅音构成了早期原始突厥语的辅音系统。单音节词的特点一是数量大,二是在语音和词义上稳定。早期的原始突厥语应该更是如此。由此可以推论,在早期原始突厥语中辅音系统特点之一是辅音音位的数量应该不是很多。
早期原始突厥语的另一个特点是没有浊塞音和浊塞擦音。我们知道,在突厥语族绝大多数语言中都存在清浊对立的几对辅音,主要是p-b、t-d k-g q-γs-z,但这种清浊的对立并不是固有的。突厥语族语言塞音在词首的出现规律能够说明这个问题。古代 突厥语按发音方法和发音部位的不同,其辅音系统存在着以下几个音位群:
1)p、t、k、q,其中t、k、q可以出现在词首,但p不出现;
我们可以看到,同一个聚合群内的辅音一般都具有相同或相近的特点,但在第一、二组内p和b的情况与同聚合群内的其他辅音有所不同。鉴于这种情况,我们认为在原始突厥语里辅音p曾经和t、k、q一样可以出现在词首,而b也曾经和d、g、
一样不出现在词首。
从上面的情况看,原始突厥语初期的辅音p 和其他几个清塞音一样可以出现在词首,后来发生了*p-〉b-这样一个浊化过程。 这种浊化打破了聚合群内音位在词首的平衡分布,从而引起了同组其他清塞音开始发生类似的变化。纵观现代突厥语族语言词首塞音的情况,可以说*p-的浊化是词首清塞音发生变化的开始。值得注意的是,在出现方言以及由方言发展为独立的语言之后,这种浊化的趋势在一些语言中并没有停止或改变。我认为这主要有两个因素在起作用,一是各语言内在的同出一源的根本特性,在它的支配下同语族内即使是不同的语言,在某一方面也可能会继续向共同的方向发展;二是相邻或在共同分布区域内的其他亲属语言的相互影响。
西部裕固语和撒拉语也能够给我们提供这方面非常有力的证据。其他语言清浊的对立在西部裕固语和撒拉语中表现为送气和不送气的对立。在这两种语言中p、t、k、q为送气清塞音,而b、d、g、G为不送气清塞音。其他语言发生的浊化现象在这两种语言中表现为送气清塞音向不送气清塞音的转化。这说明在原始突厥语分化之前词首位置除了p-/b-交替以外还没有浊辅音出现。
四
在此思路的基础上结合前人的研究成果,我们可以构拟出早期原始突厥语的辅音系统:
到了中期原始突厥语时期,因为语言的发展和完善,词的结构发生了变化。变化之一是FYF(即辅音+元音+辅音)结构的词大量出现,特别是出现了一些表示语法意义和构词功能的词尾辅音;变化之二是开始出现以双音节词为主的多音节词,同时开始出现词重音。在元音方面,原来以长元音为主的元音系统开始出现相应的短元音。因此,到这一时期辅音系统增加了既可以出现在词首又可以出现在词尾以及主要出现在词尾的辅音。也就是说语言的辅音系统不再单纯由词首辅音构成。和早期原始突厥语的辅音系统相比,中期原始突厥语的辅音系统增加了边音、颤音、鼻音、浊塞音b和浊擦音
晚期原始突厥语时期由于居民活动范围的扩大开始出现方言的差别。其语音出现了一些新的变化,在元音方面以前大量存在的长元音的地位逐步减弱而最终退居次要的地位。在辅音方面,由于双音节词和多音节词的出现,元音和谐特别是舌位和谐最终形成,由舌根清塞音k 发展出来在中期原始突厥语时期只是作为k的与后元音相拼的变体q在一些方言中成为独立的音位,而在一些方言中仍作为*k的音位变体。在这一时期,由于中期原始突厥语词首辅音*p的浊化音b的出现, 在一些方言中开始出现清音t、k的浊化变体d和g。中期的1'在晚期发展为楚瓦什语的l和晚期原始突厥语的
;而中期的r'在晚期发展为楚瓦什语的r和晚期原始突厥语的z。 那时可以说楚瓦什语已经在逐渐从原始语中分离出来。同时应该说明的是,在中晚期原始突厥语就已经出现的语音裂变情况在这一时期不同的方言中分化成不同的音位。晚期原始突厥语的辅音系统由以下音位构成,即:
上面我们提出了自己对原始突厥语辅音系统的构拟和看法。这个构拟再加上我们以前提出的原始突厥语元音的构拟以及对突厥语族语言词重音起源、原始突厥语音节结构和元音和谐问题的探讨,(注:见拙文《原始突厥语元音的构拟》,《语言与翻译》,1996年第4期; 《突厥语族语言的词重音问题》,《民族语文》1995年第5期; 《从现代哈萨克语词的构成看原始突厥语词汇的特点》,《语言研究》1994年第1 期;《关于突厥语族语言元音和谐性质问题的探讨》, 《语言与翻译》1991年第1期。 )基本构成了自己关于原始突厥语语音特点及其发展演变的较为完整的观点和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