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文中的逆构形法_蒙古语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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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语作为一种粘着型语言,词的构形(formation )一般表现为语素的线性排列。换个比喻的说法,就是不断地作加法。这是蒙古语形态学的主流。但是这种添加后缀的构形方法并不能概括蒙古语形态学的全部内容。 学者们早已注意到, 有些语法意义可以用零形式( zeromorph)来表示, (注:见内蒙古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蒙古语教研室编《现代蒙古语》(上册),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64年。该书第577 页关于“数范畴”的论述、第591 页关于“主格”的论述都提到零形式问题。 又见罗布桑旺丹著《现代蒙古语结构语法》,内蒙古教育出版社,1986年。 该书第265页关于“主格的词尾”的论述也提到零形式问题。)有的学者把零形式叫作“无后缀”(suffixless),(注:见尼古拉斯·波普著《蒙古书面语语法》(GRAMMAR OF WRITTEN MONGOLIAN),奥托·哈拉索维茨出版社,1974年。该书第149 页“无后缀间接格”一节专门讨论了无后缀形式的功能问题。又见清格尔泰著《蒙古语语法》,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91年。该书第151 页关于“蒙语各格的意义和用处”一节也讲到省略宾格附加成分(即无后缀)的情况。)意思是一样的。关于蒙古语中的零形式,在许多著作中都提到了,这里无需重复。现在提出来讨论的是蒙古语中的逆构形(back formation)方法。与常规的粘着形式和零形式相比,逆构形是一种非常规的方法。在1993年上海辞书出版社出版的《语言学百科词典》中,关于逆构形(这本词典的说法是“逆成法”,汉文用字不一样,但是所指相同)是这样解释的:“逆成法指去掉有些词中类似后缀或词尾部分的构词方法”。(注:见该书第411页。)在1980年英国安德烈多伊奇(ANDRE DEUTSCH)出版公司出版的《语言学和语音学基础词典》中(汉文译本1992年由北京语言学院出版社出版)关于逆构形是这么说的(在这本词典的汉文译本中,把back formation译为“逆构词法”,在下面的引文中我们不作改动,仍照录为“逆构词法”,所指与逆构形相同):“形态历史研究的术语,指一种不正常的构词法。这种构词法是由现存语言中一个较长的词去掉假想的词缀而派生出一个较短的词。……与所期待的派生格式相反,因而称之为逆构词法”。(注:见该书第49页。)拿蒙古语来说,譬如我们常见的可变词干名词,即主格形式是以-n结尾的名词,去掉这个结尾的-n,也就是说不作加法作减法,从而派生出一个比原来词干还要短的新词形,就是一种逆构形。这种构形方法跟常规的构形方法相比,操作方向相反,所以,叫它作逆构形方法。

从语法分析角度讲,提出蒙古语中的逆构形方法,似乎有点意外,但是从语言材料讲,并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这里使用的语料来自大家熟知的《蒙古秘史》蒙古语文本。我们考察了《蒙古秘史》中以-n结尾的16个可变词干名词的用例。 这16个可变词干名词是:cisun“血”、da’un“声音”、usun“水”、elcin“使臣”、gr’esün“兽”、gü’ün“人”、haran“人”、ide’en“食物”、irgen “百姓”、jürügen“心”、k’ün“儿子”、 kin“女子”、qan“皇帝”、qatun“娘子”、sayin“好”、tergen“车子”。 当然这只是《蒙古秘史》中出现的可变词干名词的一部分,并不是全部。这16个可变词干名词都是既有常规的宾格式,又有逆构形的宾格形式。常规的宾格形式是在词干后面加后缀-i,例如cisun-i,见例句:

bkleksen cisun-i jelme simin simin ama-an cisudaju……(§145)

塞了的 血 行 者勒篾 咂着 咂着 口 自的行 被血污着

者勒蔑将壅血吮去,嘴被染红……。逆构形宾格形式,词干后面不但不加后缀-i,还要去掉词干末尾原有的-n,成为cisu,见例句:

ed’e cinu üge-ber cisu ülü qarqan nkci’etügei.(§201)

如今 你的 言语 依着 血不教出

教过去者

如今依着你的言语,不教出血死者。有人会问,cisu不是零形式吗?怎么说是逆构形呢?我们认为,cisu在现代蒙古语中可以看作是主格形式,也可以用来作宾语,说它是宾格的零形式,似乎没有什么不可以。但是,我们再举一些例子,就可以看出逆构形跟零形式是不同的。例如kin的逆构形宾格形式ki, 就不能看成是kin的零形式。在现代蒙古语中kin的主格形式仍然是kin,而宾格的零形式也是kin。 ki 只能被看作是kin的逆构形宾格形式。下面我们先看kin的常规宾格形式kin-i的例句:

kin-i cinu bida qamtu üje’ülüye.(§197)

咱一同将女子献去。

女子 行 你的 咱每 一同 共献咱

下面是kin的逆构形宾格形式ki的例句:

naqacu-nar-aca inu ki quyusu.(§61)

往母舅处索女子。

母舅

每 行 他的 女子 索还有逆构形宾格形式和常规宾格形式共同出现的例句:

ki inu üjebesü ni’ur-tur-iyan gereltei nidün-tür

女子 他的 看呵面 行 自的 光有眼 行

-iyen qaltai kin-i üjejü oyin-tur-iyan oro’ulba.(§66)

自的 火有女子 行 见着 心意行 自的 教入了

见了他女儿生得好,心里喜欢。

我曾经在《回鹘式蒙古文文献汇编》(民族出版社,1983年)中提到过irge是irgen的宾格形式。(注:见该书第5页。)在《蒙古秘史》中我们可以找到关于irgen的逆构形宾格形式的更多的例句。先看irgen的常规宾格形式irgen-i的例句:

hindus-un kiji’ar irgen-i da’uli’at olon

欣都思 的 边 百姓 行掳夺了 多

teme’et olon serkes-i abu’at irejü’üi.(§264)

骆驼 多 羯羖

要了来了

却将欣都思边城百姓的驼、羊都掳了。下面是irgen的逆构形宾格形式irge的例句:

tedü’i kereyit irge dorayita’ulju jük jük qubiyaju

那些客列亦惕 百姓

屈下着

各各 分着

tala’ulba.(§186)

虏了

那遍将客列亦惕百姓屈下,各各分了。这里也有irgen的常规宾格形式irgen-i和逆构形宾格形式irg-e 共同出现的例句:

hoi-yin irgen-i oro’ulju irebe ci,irge cimada ksü

林 的 百姓 行 教入着来

你 百姓 你行与我

ke’en jarliq bolba.(§239)么道圣旨

做了

圣旨说:将他林木中百姓都归附了,我赏与你百姓。

下面再举一个逆构形宾格形式irge与后置词selte “连”组合起来作宾语补足语的例句:

qoyar k’üd-i inu irge selte da’uliju……(§157)

两个 儿子每 行 他的 百姓 连 掳着

又掳了他二子并众百姓每……。

总括上述各种用例,我们看到,常规宾格形式和逆构形宾格形式在语法意义上是等值的,在分布上是并存的,是可以共同出现的,也就是说是无序的。从混沌学的观点来看,语言作为一种开放的非平衡态系统,属于耗散结构,它的演化就其内部动力而言,“涨落”是一种常见的建设性因素。所谓“涨落”指的就是演化过程当中同一之中的差异。(注:见沈小峰著《混沌初开——自组织理论的哲学探索》,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3年。该书第349—351页讲到“涨落:系统自组织的原初诱因”,涉及“同一之中的差异”问题。)我们认为,《蒙古秘史》中的常规宾格形式和逆构形宾格形式的共存就属于这种性质的差异。在系统内部存在这种差异就意味着这个系统已经失去稳定性。失去稳定性,系统就要发生变化。也就是说,无序将通过“涨落”产生突变,达到新的有序状态。《蒙古秘史》中常规宾格形式和逆构形宾格形式的并存,预示着整个格范畴的结构及其表现形式将要发生变动。蒙古语格范畴的演化是一个大问题,这里暂不讨论。本文只是提供一个线索,从逆构形这个角度来考虑语言内部的差异问题,用混沌学的观点来考察语言内部结构的演变问题。

上面谈的是蒙古语历史上存在过的一种逆构形现象。这里还可以结合现代蒙古语材料(注:见内蒙古大学蒙古语文研究室编《蒙汉辞典》,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76年。下面引用的例词采自这本辞典。这本辞典的词目是用蒙古文拼写的,本文按学术界通行的拉丁转写法处理,与该辞典的标音有出入。)谈一谈另一种逆构形现象。我们发现,在现代蒙古语里有一批以-n结尾的形容词(居多数)或者名词(较少),可以通过逆构形方法,把词末的-n去掉,构成一个与这个词相对应的、语义范围比较窄的词。例如:

arbin(形容词)多、许多、众多——arbi(名词)出数

ebügen(形容词)老年的、(名词)老头——ebüge (名词)祖父

emegen(名词)老太婆、老太太、老伴——emege(名词)祖母

oron(名词)区域、地区、地方、空间、位〈数学〉——oro (名词)席位、床

uqaγan(名词)智慧、理性、学问、计谋、意思、头绪、 门道——uqaγa(名词)神志

uran(形容词)巧、灵巧、艺术的、雅致、精美——ura (名词)技艺、技巧

dken(形容词)浓稠、酽、茂密、低沉、暗——dke (名词)〈酸奶汁的〉沉淀物

noγoγan(形容词)绿色——noγoγa(名词)青草、菜

qarucin(形容词)旧、老、古——qaruci(名词)旧病、 〈蒙古包的〉旧毡子

qalaγun(形容词)热、辣、热烈、热心、亲热——qalaγu (名词)发烧

küiten(形容词)冷、寒冷、冷淡、冷漠、冷酷——küite( 名词)寒气

gegen(形容词)明亮、光辉——gege(名词)黎明

tarγun(形容词)肥、胖、丰满——

(名词)膘

caγan(形容词)白、素、善良、纯洁、清白、庚——

(名词)翳、熟嗜酸奶

cegen(形容词)白里泛青的——cege(名词)酸马奶

jibegün(形容词)可憎的、讨厌的、严寒的、可怕的—— jibegüü(名词)厌恶

以上16对词,总括起来看,可以认为,词汇上,用这种逆形词方法派生出了一批新词;语法上,转换了一批词的词类。也就是说,通过逆构形方法,使现代蒙古语的一批词在语义上和功能上产生了分化,进入了新的有序状态,在系统中成为稳定的因素。现代蒙古语中的这种逆构形,从混沌学的角度看,性质上与《蒙古秘史》中宾格的逆构形是不同的。因此,蒙古语中的逆构形,在系统演化中所起的实际作用不能一概而论,具体问题需要作具体分析。这也正是混沌学对非线性的、复杂的、开放性系统所持的基本看法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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