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主义的失败与自然主义的兴起_心理学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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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化认识论(naturalized epistemology)是以美国哈佛大学教授W.V.蒯因和A.I.戈尔德曼(A.I.Goldman)为代表的自然主义哲学家所创立的认识论学说。本文将分别论述自然主义者对基础主义认识论的批评和自然主义认识论的兴起,进而阐明两种认识论之间的差别以及在现代西方认识论发展过程中二者的兴衰关系,最后简述蒯因自然主义纲领的基础内容。

一、认识论的三个发展阶段

在自然主义看来,关于感觉刺激与信念形成或知识获得、证据与理论、观察与科学之间的关系,在历史上有三种不同理解,关于这种关系的认识论理论有三个发展阶段。

第一种理解或第一个发展阶段是近代归纳主义认识论,它把证据与理论的关系放在科学认识的发现过程加以解释。其中证据是作为观察结果的单称命题,理论是一般原理或全称命题。近代归纳主义主张,认识应该遵循归纳原理从观察结果中概括出科学原理,通过逐步归纳,我们从单称的观察陈述走向概括性的全称定律,又从比较具体的概括性原理走向比较一般的概括性原理,最后走到科学体系金字塔的顶端。

由于休谟问题的提出,人们开始怀疑近代归纳主义的发现模式,转而把证据和理论的关系放进认识的证实过程加以解释,从近代归纳发现模式发展成为现代归纳证明模式。此时,人们不再讨论发现,不再考虑科学应该怎样从观察结果中概括出科学定律。他们认为发现无非是猜测,是无规律可循的心理过程,认识论不应讨论心理过程;相反,应该研究知识之间的逻辑关系。因此,现代知识论应该研究证明问题,讨论科学应该怎样根据观察结果来证明理论。这样,逻辑实证主义者建立起现代归纳主义的证实理论,强调理论检验的可证实性一面,而波普尔的证伪主义由于完全抛弃归纳模式,建立了以否证法为模式的证明理论,强调理论检验可否证性一面。最后,由于他们都认为经验知识不可能具有先验知识的绝对必然性,不可能有完全确定的证实和证伪,因而都向确证度和逼真度退却,与相对主义妥协。

近代认识论和现代认识论的目标都是从观察推演出科学,不同在于前者主张应该怎样从观察发现科学,后者主张应该怎样根据观察证实或反驳理论,表明什么样的知识才应当看作科学知识。

然而,蒯因指出,认识论为什么不能研究我们事实上怎样根据观察创造科学?为什么不能利用经验科学研究成果来理解观察与科学之间的关系?为什么不能描述认识的心理过程呢?如果肯定这样做是合理的,那么,自然化认识论就是关于证据与理论之间关系的第三种理解,是关于这种关系的认识论的第三个发展阶段。

二、基础主义的历史

现代基础主义的兴起与哲学的“语言学转向”和逻辑主义代替心理主义有关,它是哲学分析时代的主流,在此期间,知识分析取代了“内省”,认识论取了一个更加相称的名字即知识论,认识论的中心问题不再是主客体问题,以及认识来源和途径问题。

现代基础主义认识论的主要任务是研究知识基础,特别是科学基础,包括数学基础。科学基础的研究被对称地划分为概念研究(conceptual study)和教义研究或学说研究(doctrinal study)两部分。概念研究涉及意义、认识论的这一部分又称为意义论,其任务是利用某些基本的、清晰的概念去澄清其他概念的意义,而分析和澄清概念的基本方法是(下)定义,其目标和理想在于通过下定义方法从清楚明白的观念出发形成所有概念,利用清晰的概念界定含糊难懂的概念,从而获得最大程度的概念清晰性。教义研究涉及真理、认识论的这一部分又叫做真理论,其任务在于确立定律,基本方法是证明,理想和目标在于通过某些基本的、自明的和不可修正的真理来证明其他定律,通过推理形成一切定理,使知识获得最大程度的确定性,具有可靠基础和理由,保证一切知识的有效性和可能性。

认识论这两个部分是联系在一起的。只要能够用一些基本的、清晰的概念定义其他一切概念,就能表明一切定理怎样翻译成基本概念。基本概念愈清楚,它们所表达的真理愈显明,或愈可能从显明真理中推导出来。

现代基础主义认识论还将知识划分为先天分析知识和事实综合知识,科学划分为形式科学和经验科学。相应地,认识论又被分为数学基础的研究和经验科学基础的研究两部分。由上述两种划分,认识论由四个领域组成(见图)。

1.A&D域 数学基础的研究正是在基础主义认识论的理想支配下进行的。人们认识到,逻辑概念是清晰的,至少是潜在清晰或可定义的;也就是说,基本逻辑概念是清晰的,其他逻辑概念可以用基本概念来定义。同样,逻辑真理是坚实、必然、显明的,至少是潜在坚实、显明的;也就是说,那些不显明的定理可以从逻辑公理推导出来。因此,人们设想,既然逻辑具有坚实性(firmness)和显明性(obviousness),如果数学整个地还原到逻辑,那么,全部数学知识不就具有坚实的基础吗?本世纪的数学家对这个理想作了最大的努力。然而,结果怎么样呢?蒯因认为,结果是基础主义的理想没有实现。数学基础的研究至今至多是表明了数学可以还原到逻辑和集合论,即:逻辑&集合论─→数学。

但是,集合论的公理并不比由它们推演出来的绝大部分数学定理更显明、更有确定性。此外,由哥德尔的工作可知,即使公理是自明的,也没有一个无矛盾的完备公理系统可以涵盖整个数学。这些都说明,数学基础研究并没有揭示数学知识的最后根据和理由,没有表明数学知识的确定性和必然性如何可能。由于基础主义的任务和目标是寻找知识的基础和根据,证明知识的可能性,所以说在A域和D域内基础主义认识论是失败的。

2.B&C域。关于自然知识的基础研究,基础主义认识论的主张又是什么?其目标又能否实现呢?以往经验主义者认为,自然知识是以一定方式基于感觉经验的。在概念研究(C域)中,这一观点意味着用感觉经验的术语定义和解释物理客体概念;在真理研究(B域)中,这一观点意味着用感觉经验证明自然真理的知识。

近代经验论者(如休谟)从概念研究和真理研究两方面着手思考自然知识的认识论。在概念研究方面,休谟相当大胆又相当简单地用感觉术语解释物体,直接将物体等同于感觉印象。因此,外部世界的一切事物不是别的东西,无非是我们的感觉印象。所谓实在,就是全部感觉印象领域。然而,这种观点与常识相矛盾。休谟的认识论将物体与物体的感觉印象等同起来,而常识则将物体与物体的感觉印象区分开来。

在自然真理的知识证明方面,由于休谟把物体与感觉印象等同起来,认为关于感觉印象的真理可以直接知道(即感觉经验直接告诉我们如此),他因此把通过感觉经验获得的某些关于物体的单称陈述当作是不可怀疑的真理。但是,关于物体的普遍陈述、全称陈述以及关于未来的单称陈述不能通过直接的感觉经验得到。

休谟在分析因果性和归纳时将问题划分为逻辑方面和心理学方面。休谟问题或归纳问题的逻辑方面是:根据一定数目的观察结果,能否推出尚未观察到的事件的结论呢?根据有限观察结果的知识,能否证明普遍真理呢?对于归纳的逻辑问题,休谟回答说,不管观察到某种现象在确定的条件下多少次重复出现,我们都没有逻辑理由认为这种现象在相同条件下必然会重新出现,也没有理由认为已经观察过事件的单称陈述可以证明全称陈述或未来陈述的真理性。休谟问题的心理学方面是:为什么人们置无逻辑证明于不顾,而坚信我们尚未观察到的事例大致地和已经观察过的事例相同,相信在相同条件下,与观察过事件相似的事件会出现呢?对于归纳的心理问题,休谟回答说,人们是根据经验的重复和联想为条件,根据习惯这样做的。人们具有根据相似性原理进行归纳的心理倾向,这种心理倾向是人类习惯形成的基础。因此,习惯是人类生活的指南。

休谟问题表明,归纳在理性上没有地位,归纳原理在逻辑上得不到证明,然而归纳在生活中却具有重要作用。蒯因指出,如果休谟问题指的是决不能合适地根据感觉证明外部世界知识的困境,那么,“休谟困境就是人类的困境”,是人类必然会陷入又逃脱不了的困境。([6],P.17)蒯因在这个问题上的看法是高明的,正如恩格斯在分析批判休谟因果观时所指出的,如果我们局限于休谟规定的经验范围,真理问题是无法得到解决的,真理只能在实践中,在实践的基础上加以确立和检验——实践是真理的唯一标准和最终标准。

蒯因认为,现代经验论者,如逻辑实证主义者,在概念研究方面发展了近代认识论。其特点是放弃严格的感觉印象本体论,没有把物体与感觉印象等同起来。他们借助集合论方法,建立感觉印象的集合以及集合的集合,物体范畴、物理对象概念在感觉印象的集合以及集合的集合上是可构造的或可定义的。物体不等于一组感觉印象,不等于感觉印象的集合,只是物体的范畴和概念等同于感觉印象集合的构造。现代认识论概念研究的任务是通过这种构造,用感觉经验的术语来分析、澄清和定义所有关于物理对象的概念,赋予它们经验意义,使它们具有最大限度的清晰性。

真理研究方面,逻辑实证主义者企图将所有经验命题还原为或者翻译成感觉经验的命题,把经验命题等同于感觉经验命题的逻辑构造;一切经验命题,或者是表达感觉经验的基本命题,或者是这些基本命题的逻辑构造。这样,经验命题就获得了在经验上证实的可能性,我们可以合理重建自然知识的体系。

蒯因指出,尽管逻辑实证主义在概念研究方面与休谟认识论相比有所发展,但是这方面的研究还是失败的。因为,物理对象是无法根据感觉经验加以定义的,它们只是假定物(posits),是作为“方便的中介物”被假定、被引进的东西。假定物理客体的目的是更好地描述感觉经验。在真理研究方面,与休谟相比,逻辑实证主义者没有向前迈出一步,他们仍然处在休谟的困境中。

三、自然化认识论的“心理学转向”(Psychological turn)

一般地说,逻辑实证主义的认识论是分析的、规范的(normatic)、语言学转向的,而自然化认识论是综合的、经验的、描述的(descriptive)、心理学转向的。

1.认识论是心理学的分支。为什么说自然主义认识论是综合的、经验的、描述的和心理学转向的呢?考虑如下三个问题:(1)我们应该怎样获得信念或知识?(2)我们(事实上)怎样获得信念或知识?(3)我们获得信念的(实际)过程是我们获得信念应该遵循的过程吗?对上述三个问题之间的关系,不同的认识论也有不同的回答。

逻辑实证主义的认识论用划界纲领处理上述问题的关系。它认为,问题(1)是哲学家的问题,即所谓的规范问题,问题(2)是心理学家的问题,即所谓的描述问题;哲学家和心理学家进行相互独立的研究,分别解决他们自己的问题——这意味着第一个问题与第二个问题相互独立;哲学家和心理学家分别解答了问题(1)和问题(2)之后,他们一起去解决问题(3)。然而,哲学家和心理学家为了回答问题(3)而组成的联盟只能有助于解决问题(3),即通过比较问题(1)与问题(2)的答案解决问题(3),但这个同盟无助于回答问题(1)和问题(2)。这意味着问题(3)的研究对问题(1)的和问题(2)的研究没有帮助。

自然化认识论认为,问题(1)不能脱离问题(2)加以回答,我们事实上怎样获得知识的问题与我们应该怎样获得知识的问题有关,知识获得的描述问题与规范问题之间有相当重要的联系。因此,心理学转向的认识论首先回答问题(3),然后研究知识获得问题。

所谓认识论的心理学转向,就是从逻辑实证主义主张的认识论与心理学相分离转向自然主义主张的认识论与心理学相汇合。心理学转向的实质是认识论作为一个知识领域的性质发生变化,表现在:旧传统的认识论是规范认识论,是一种所谓的“第一哲学”,它在科学之外研究科学,为科学规定活动标准和目标,从科学外部引入标准来考虑科学内部的活动,因而认识论是科学的基础,是科学的先决条件;相反,新型的认识论是描述的、经验的、科学的认识论,是心理学的分支,因而也是自然科学的分支。自然化认识论主张在科学之内研究科学,它的标准也是科学自身的标准,而不是科学之外的标准。与基础主义认识论不同,自然化认识论的目的不在于使认识论成为科学研究的必要前提,而是使认识论成为科学事实的延续。在谈到自然主义认识论与基础主义认识论的区别时,蒯因说道,“旧的认识论企图在一定意义上包含自然科学;以一定方式根据感觉材料构造自然科学。相反,在新背景下的认识论则作为心理学的一章被自然科学所包含。”

2.心理学主义与殊途同归论。认识论是心理学的分支,究竟是指认识论问题与心理学问题完全相同,因而不必在科学之外建筑所谓的认识论基础,仅仅将认识论归结为心理学,当作心理学的分支,认识论没有独立存在的必要性,甚至没有相对独立性;还是指认识论问题与心理学问题基本上相同,但认识论具有相对独立性呢?就是认识论与心理学的关系问题。自然化认识论的学者对它有不同的看法,可以分为两类,即极端的、取代论的、心理学主义的与温和的、相互作用论或殊途同归论的(H.Kornblith称之为ballpark psycholog-ism)。

心理学主义认为,获得信念应该遵循的过程是获得信念的事实过程,即问题(1)归结为问题(2),认识论没有独立存在和继续存在的必要性,它可以被心理学取代,而且必须被心理学取代。

温和的自然化认识论学者一般反对这种极端的心理学主义,主张获得信念的事实过程至少大约与获得知识应该遵循的过程相同,但允许事实过程对规范的、一般特征的、共同的过程有一定的偏离,这意味着不同的人以不同的方式获得知识。认识论倾向于、集中于研究共同的、一般化的方面,而心理学还研究个体知识获得过程的差异。认识论与心理学有相同的问题,也有不同的问题;获得知识的事实过程本身可以从规范和描述两方面加以分析考察。认识论与心理学的关系,不是谁取代谁的问题,而是相互吸收、相互合作、相互促进的问题。问题(1)和问题(2)可以通过相互合作而共同得到解决,最终也许可以得到相同结论。在这个意义上,上述观点叫做相互作用论或殊途同归论。

自然化认识论是认识论在心理学方向上变革的产物,引起这场变革的因素主要有两个:一是基础主义认识论的失败,而蒯因在分析基础主义的历史中,在批判逻辑经验论的两个教条中,在揭示基础主义失败的原因中找到了自然化认识论的出路;另一因素是达尔文进化论运用于研究认识的因果发生。自然化认识论是描述的,它的中心问题是知识的因果发生问题,而不是知识的逻辑关系问题。因此,自然主义者认为,自然化认识论可能会产生循环论证问题,然而,这不是恶性循环,而是良性循环,是历时性的事实循环过程。因为,自然化认识论的问题是,假如目前的科学是真的,我们事实上怎样获得它呢?这就是自然化认识论纲领依据经验科学的研究及其成果来讨论我们事实上怎样获得科学知识的知识因果发生问题。

四、自然主义纲领

自然主义纲领是心理学转向的重要结果,下面我们简述组成这个纲领的若干基本概念、问题和观点:

1.知识概念。人类知识是世界和主体两方面因素组合的产物,包含着世界的贡献和主体的贡献,因而知识是世界的暗示、线索与主体创造之和。如果从人的世界观和自然知识中去掉世界的成分,减去世界的贡献,得到的差就是主体的纯贡献。“这个差标志着人的概念主权(conceptual sovereignty)范围——即人可以在其中保留感觉材料修改理论的领域。”([5],P.5)只要实现这种减法,我们就可以知道人的概念主权范围,发现一切科学本身是人的“自由创造”。在科学范围内,人可以修改理论,根据一定的原则调整理论假说,使之与观察材料相符合。总之,概念主权领域内主体的主观因素是统治力量。对知识概念作这样的规定,“是蒯因知识论的关键”([8],P.72)。

蒯因在规定知识概念时坚持他的实用主义整体论知识观。这种观点认为,知识,作为人类在其概念主权领域内自由创造的产物,是具有整体性的人造结构。在知识总体内部,所有命题相互联系着,句子之间有一定的等级关系。观察句子处于知识总体的外围,等级关系按命题的普遍性程度而形成。

2.知识对象。知识之所以包含着世界的因素,正是因为知识是关于外部世界或物理客体的,外部世界或物理客体是知识的对象。然而物理对象是什么?它是自在之物吗?它是否客观存在呢?蒯因认为,关于外部世界的实在性问题,关于科学是否或者在多大程度上与物自体相符合的问题是超验问题,是超出科学本身范围的问题,在自然化认识论中不会产生,也不允许存在。实在性的唯一标准是科学提供的标准,唯一的实在是科学所描述的实在。超出这个范围追问自在之物是无意义的。

然而,物理对象是感觉刺激的来源,是在主体的感觉表层(sensory sur-faces)引起效应的原因。当物理对象作用在我们的感觉表层上,引起感觉刺激或感觉撞击时,我们就相信并且假定外部世界或物理对象的存在。蒯因说,相对于感觉表层上的刺激而言,物理对象是“假定物”。这句话有两方面含义:一方面,就物理对象是引起感觉材料的原因而言,物理对象是假定存在的东西;另一方面,为什么要假定它呢?原因在于物理对象与现象主义的感觉材料不同,感觉材料是直接被给予的东西,物理对象不能根据“经验”来“定义”,不能还原为感觉材料的集合,不能等同于感觉材料的逻辑构造,不能归结为感觉表层上的经验之流,而经验之流正是物理对象作用在感觉表层上产生的东西。在蒯因看来,物理对象是作为“方便的中介物”被引进的,它是把一个容易处理的结构嵌入经验之流手段,是使我们对经验之流作圆满的和简化的描述而被假定的东西。

3.外部事物认识方式。物理对象一般只通过它们在感觉表层上引起的效应而被我们所认识。我们只是间接地通过感官来认识外部事物,离开感觉通道,人们不可能获得外部世界的知识。

相对于认识主体,物理对象在感觉表层上的刺激是输入,表现在空间三维的物理对象在二维视网膜上的光学投射,各种声波在耳鼓上的刺激,鼻道上气体的反应以及少数几类味觉等等;言语上或文字上关于外部世界或物理对象及其历史的描述,则是主体的输出,即关于世界的信念、知识或理论。从这样的观点看来,知识来源问题以及认识途径问题也就成为输入以一定方式获得输出的问题,这就是说,只给出感觉证据,我们怎样得到世界的理论,又怎样确信我们的知识是可靠的呢?

4.证据与理论的关系。蒯因认为,世界或事物的存在陈述“远远超过任何可以得到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材料”。世界和事物具有丰富的多样性,其中只有少数事物在主体的感觉表层上产生效应,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等各种感觉不过是世界和事物在感觉表层上留下的“贫乏的痕迹”,人们正是根据这些贫乏的输入(meager input)以一定方式获得丰富的、源源不竭的输出(torrential output),获得丰富的、可修正的知识和理论。在这个意义上,只要从知识中减去世界的因素,我们就可以发现人类主体的概念主权范围有多么宽广,并且为主体的创造力量感叹不已。人类正是在自己的主权领域内进行自由创造,描述世界的多样性。

既然贫乏输入与丰富输出之间差距很大,证据不能“充分限定”理论,理论在经验冲击面前就不是消极地去适应经验,理论内部的重新调整和修改有很大的选择自由。但知识总体内部究竟选择哪一部分进行重新调整,作出哪些方面的修改,这取决于实用目的,没有客观固定的标准,一切以方便为转移。实用的选择主要考虑两个因素:简单性和保守主义原则。面对新的经验,知识总体内部可能有或者可以建立起多个理论给予解释,简单性原则要求选择其中最简单的一个。而实用的选择又要求利用保守主义作为指导性原则,尽可能利用已有的、熟知的原理解释新现象,对旧原理作尽可能小的修正。已经熟悉的原理一般是长期使用被充分证明了的,一般比新提出的、受较少事实证明的原理可靠,较少地经受犯错误的风险。这样的选择也是人类的心理倾向,可以用进化原理加以解释。

此外,证据与理论的关系是怀疑论者大作文章的问题。在自然主义者看来,以往在科学范围之外对科学进行理性批判产生的怀疑论问题是错误的、不可接受的,真正的、可以接受的怀疑论问题是在科学范围内产生的,即贫乏输入和丰富输出的差距如此之大,科学怎样表明自己可以认识外部世界?蒯因说,科学不得不表明自身是不可知的,这不是不可能的,但这是很不可能的。

5.认识论先于性与观察句子。在以往反心理学的认识论中,论识论先于性、观察句子等问题上哲学家们争论不休。

所谓认识论先于性(epistemological priority)问题,就是什么东西在认识论上先于什么东西。归纳主义者主张科学始于观察,现象主义者认为感觉经验先于任何自然知识,观察先于理论,感觉原子先于理解,先于完形。相反,波普尔强调理论、假说先于观察,假说决定人们观察什么,决定人们观察到什么,科学始于问题;相对主义者如汉森、库恩则断定完形先于感觉原子,观察包含理解,不同知识背景的观察者观察到不同的东西,观察渗透理论。

蒯因认为,这个问题可以在自然化认识论中得到重新解决。要确定某种东西在认识论上先于或优于另一种东西,首先要找到一个参照系统或标准。因为认识论是科学的一部分,这个参照系或标准必然在科学范围内,也必须在科学范围内寻找。从心理学的观点看,感觉表层或感受器是主体接受外界刺激的入口,所以,A在认识论上先于B,如果A在因果上比B更接近于感受器。

尽管自然化认识论可以重新解决认识论先于性问题,但从自然化认识论的观点看,最好的方式是仅仅谈论相对于感受器的因果接近(causal proximity)问题,放弃谈论所谓的认识论先于性问题。

关于什么可以当作观察语句的问题,大约在1932年,维也纳学派发生了一场论战,有三种观点:第一,观察语句是感觉印象的报告;第二,观察语句是关于外部世界的基本陈述,如“桌面上有一红色木块”;第三,观察语句是观察者与外部事物之间关系的报告,如“Otto现在正看到桌面上有一红色木块”。蒯因认为,从自然化认识论的观点看来,观察语句是关于那些在因果上最接近感受器的东西的语句,“是某种语言的所有说话者在相同的刺激下对之作出相同判断的句子。用否定方式说,观察语句是语言共同体内对过去经验中的差异不敏感的句子。”([6],P.26)观察语句是关于物理对象的,这类句子的客观性质表现在相同刺激下主体间的一致性。这种观点符合传统认识论认为观察语句是科学理论的法庭的看法。按照这种观点,知识总体通过观察语句同经验接触,面对感觉经验的法庭。

自然化认识论是在基础主义认识论走向死胡同的背景下寻求哲学出路的一种尝试,对当代西方认识论、科学哲学以及其他哲学分支产生了重大影响。在自然化认识论纲领的指导下,各种自然主义认识论学说如认识学(epistemics)或认知学(cognitology)相继出现。本世纪七十年代,自然主义在进化认识论中占统治地位,而自然化认识论的观点在许多方面则被进化认识论进一步加以发挥。其中,为了对付源于理性的困境,自然化认识论和进化认识论的学者开辟了一条新的研究途径,他们认识到传统的哲学分析和反思是不够的,根据内部观点考察理性基础是有局限性的。传统认识论显然企图在理性之内寻找理性的最终根据和理由,然而人们的一切努力都无法实现这个目标。在自然主义者看来,基础主义失败使人们感到失望的是“理性的二律背反必定在于理性自身特有的结构”、“理性问题不可能在纯理性自身的范围内得到解决”,这种失望恰恰将希望留给了科学,特别是生物学和心理学,“因为生物学家的观点使他能够从外部确立理性”。([7],P.12)自然化认识论、进化认识论的目标和任务就是根据外部的观点阐明理性的根源,正如R.里德尔(Rup-ert Riedl)在《知识生物学》一书的前言中所说,“我们的观点根本上不同于哲学认识论,因为我们不只是根据理性的内部的原理考察理性的基础,还按照一切认知过程系统发生方面的比较研究来审查理性的基础。因此……这样的方法仍是自然科学的比较方法,可以避免要求理性必须在自身之上确立自己时所产生的局限性。”([7],P.12)虽然自然化认识论和进化认识论至今没有取得预期的成功,但是,它们在迅速朝着经验科学方向发展,积极利用、吸收现代自然科学成果,强烈要求与科学建立同盟、共生关系的诸多当代西方认识论学说中,独占鳌头,值得我们重视、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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